前言：
不好意思，因為二月底有一場重要的面試
所以二月才會都沒有更新（掩面）
之後會盡速寫出後續的篇章
祝大家元宵節快樂:)
(以下正文)
第十九章 死神小姐(下)
拉斐爾死後，我陷入了徹底的迷惘狀態，這是我任職死神以來，第一次出現如此情況。即
便是目睹那些人類再淒慘的死亡方式，也絲毫無法激起我的關愛之情
從那時我了解到，我早已不再是原本的自己
復仇，成為了我繼續往前走的唯一動力
然而這條復仇之路，卻面臨著層層阻礙，讓我舉步維艱，無法得到任何進展
「很抱歉，死神小姐，我也不知道米斯莫德身在何處，祂的行動一向是難以預測的。」面
對我的請託時，自主派天使之首奧莉薇亞歉然地說道：「那一次對祂的搜捕行動，也是上
位者費了很大的工夫才找出祂的所在。」
「但他們卻沒有積極處置，反而讓拉斐爾去送死？」
我漠然又夾帶憎惡的語氣，似乎讓奧莉薇亞感到有些驚慌
「冷靜點，死神小姐……別忘了你自己的身分。」
「……那你呢？你就不想為拉斐爾復仇嗎？即使他曾經為了自主派的理念，盡了如此大的
努力？」
我的話語銳利，並將矛頭指向奧莉薇亞，但她不為所動，僅是別過頭去
「我不能讓自主派的其他成員知道拉斐爾的真正死因，一旦他們的怒氣被激起，不知道會
作出什麼衝動之舉。」她神色黯然，幽幽地說道：「上位者一直視我們為眼中釘，不能被
他們抓到任何把柄，我必須保護我派成員，這是身為領導者的重擔與無奈……」
「……」
「我們自主派……還有更崇高的理想，不能因為一些犧牲就亂了步調，否則將會前功盡棄
，拉斐爾他……肯定也明白這一點。」
我已經聽不下她所說出的任何廢話，立即轉身離去
為了自主派的利益而打算放下此事嗎？如果奧莉薇亞是如此打算，那我就會作出與她截然
相反的決定
既然天堂的路不通，那就轉往地獄尋求答案，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
我再度越過了界線，闖進地獄殘殺著那些未曾入侵人類世界的惡魔，只為了逼祂們供出米
斯莫德的所在，為此我耽擱了計畫安排，放任人類的靈魂遊蕩，讓他們暴露在威脅之下
不論上位者如何地警告與苛責，我都置若罔聞，因為我知道，他們不會輕易放棄我這枚戰
功彪炳的好用棋子；而面對地獄愈來愈高層級的反撲，我也都強硬地採取反擊行動，這也
讓我傷痕累累又履陷險境
即使如此，我依舊找不到米斯莫德的下落，這也讓我精神瀕臨潰堤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尋覓已久的答案，竟出現在一個我未曾料想到的對象，而他也是
我最不想面對的存在
激進派天使之首，達米安‧波普
「你……你說什麼？」
看到我面露吃驚的模樣，達米安的臉上綻放出笑容。那讓我感到渾身不舒服
「你的表情讓我十分享受，不愧是充滿魅力的死神小姐。」
他赤裸的雙足踏地，輕巧地走近我的身旁，背後那對羽翼散發出潔白純淨的光輝。我下意
識地後退了一步，卻無法閃避他遍及我全身上下的視線
達米安‧波普，這位在天堂叱吒風雲的瘋狂天使，是上位者的頭痛人物，但以他最近的聲
勢來看，他似乎快要得到取代現任上位者的實力。大部分的天使都有些厭惡計畫派的妥協
之舉，期望能向地獄正面開戰，而他們相信達米安正是能帶領他們做到這一點的領導者
但我知道，達米安絕非如此簡單的存在，他同樣有著天使獨有的傲氣，卻毫無天使應有的
自尊，是個喪心病狂的傢伙
也因此……他是唯一會讓我感到畏懼的天使
原本是在絕望之下，才抱持著姑且一試的心態來找他，沒想到卻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如我剛才所言，我知道米斯莫德在哪裡。」
達米安依舊微笑著，那對湛藍雙眼所散發出的銳利視線，幾乎要穿透我的身體
「是……是真的嗎？快點告訴我，祂現在到底躲在哪裡？」
我的語氣不由自主地急切了起來，這也讓我直接喪失了這場對話的主動權
「別急，親愛的死神小姐。」達米安撥了撥那頭及肩的金髮，從容不迫地說道：「首先，
我們應該討論的是，我為什麼要幫你呢？」
我一時語塞，嘗試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卻早已方寸大亂
「你想要什麼條件就直說吧，只要能幫我找出米斯莫德。」
「啊，直接切入重點，我喜歡。」達米安理了理白衣上的皺褶，嘴角上揚的幅度愈來愈大
，「不過，死神小姐……身為一個計畫派的走狗與瑕疵品，你認為自己能給予我什麼樣的
條件呢？」
「……」
我不禁握緊了雙拳，極力壓抑波瀾的情緒。這傢伙的語調柔軟，卻字字帶著惡毒
「別露出那種可怕的表情，死神小姐，你應該對自己更有信心一點。」他用那雙藍眼直視
著我，「你的確擁有我所需要的條件，只要答應我兩件事，我就帶你去找米斯莫德，這筆
交易很公平吧？」
「……帶我去找米斯莫德？答應你兩件事？」我遲疑地回應著，此時的我絲毫看不出對方
究竟在盤算什麼
「是的，如何呢？」
「如果我做得到的話，當然沒問題。」
「好極了。」他看起來相當滿意，接著說道：「第一件事，我想直接稱呼你蘇菲亞。」
「……第二件事呢？」我刻意忽視他的戲弄，因為這是他的慣用伎倆
「第二件事，我想要擁有你，在我成為上位者的那一天，繼續作我的死神小姐。」
達米安的眼神發亮，面露興奮之情，這似乎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然而我明白，這句話的重點，是在「擁有」這兩個字，同時內心感到一陣作噁
「戰亂中的女性楷模，非你莫屬，我親愛的蘇菲亞。」他再度緩步朝我走近，「勇敢、堅
強，不畏懼危險威脅，不在乎受到侮辱，這是那些人類最欠缺的部分。我需要你與我一起
，讓人類變得比現在更好。」
儘管得到這些讚揚之詞，我卻沒有任何喜悅之情，因為他在說話的同時，用手撥弄著我的
紫色長髮，同時另一手環繞過我的腰際，並向下往我的臀部滑動
我強忍著屈辱感，事實上我也無法作出反抗，因為我的力量在天使的面前，不會有任何作
用
其他的天使頂多輕視我的存在，但只有達米安會做出如此侵犯之舉。這已經不是第一次，
我遭受到他這樣的行為
這也是另一個我畏懼他的原因
「如何，我美麗的蘇菲亞？」語畢，他在我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同時加重了包覆於我臀
上之手的力道，「讓我們一起，幫助人類適應於戰亂的洗禮吧！」
「……只要幫我找出米斯莫德，要怎麼作隨便你。」我緊抿著嘴唇，訝異自己會答應如此
荒唐之言，但此時的我早已被復仇的慾望所蒙蔽
「非常好！」他放開了游移在我身體上的雙手，轉過身去，「那我們現在就能出發了。」
「現……現在？」
我再度陷於驚愕，而達米安則是笑了笑，拍動了背後那雙羽翼幾下
「因為我一向講求務實與效率，親愛的蘇菲亞。」
在人類的世界當中，有著許多天堂的力量所無法管束的地方，同時也是計畫派天使影響力
所不及之存在
「陽光無法照耀的陰暗之處」，那些天使們是如此形容這樣的地方，而他們還為其取了個
更簡潔的名稱，就是「闇域」
「闇域」遍及人類世界，大部分存於杳無人煙的荒涼之地，少部分則悄悄隱身於人類密集
生活的地方，而未曾被發現
對於人類而言，「闇域」通常被視為禁地，成為口耳相傳的恐怖傳說中不可或缺的要素，
或是源頭。然而，對於上位者來說，「闇域」的存在卻是他們心頭之痛
每個「闇域」的成因皆有所不同，有些是早就存於人類世界中的未知力量或意念；另一些
則是來自地獄的惡魔所創造出的連接通道，引誘人類上鉤，迎向通往地獄的大門。後者是
我相當熟悉的存在，因為它們正是我能夠多次擅闖地獄展開殺戮的管道
而這些「闇域」的共同之處是，它們會影響上位者所作的計畫安排，一旦人類進入了闇域
，原先的計畫就會失效，而讓人類發生「計劃外的受傷或死亡」。如果讓闇域的範圍過度
擴大，那將會導致整體計劃的徹底崩盤
也因此，「收復所有闇域」一直是天使們長年來的期望，而這也一再地展現我的價值所在
。我多次經由闇域闖入地獄，看似莽撞的行為，實則是間接替上位者刺探各個闇域的動向
與情況，儘管這從來不是我的真正目的，但也成為了我能忽視上位者警告的籌碼
我是唯一敢闖進闇域與地獄的死神，對上位者而言，我是一枚最好用的活棋
如果能不傷及天使的主力，又能摸清各個闇域的底細，對於天堂一方是最好的結果
不過，我心裡明白，上位者想要收復闇域的真正原因，絕非是為了人類的安全這般單純，
否則他們也不會利用計畫安排讓少數人類靠近闇域，將那些人類推往計劃的保護範圍之外
，而造成傷亡
此舉的目的，僅是為了試探各個闇域是否還維持著原本的力量，若那些人類沒有被闇域所
吞噬，那代表著人類可活動的範圍有所擴張，也等於是擴大了計畫安排所能及於的區域
增加對於人類世界的控制範圍，而將那些可憐的人類當作可預期的損失，這才是上位者真
正的構思。所有的天使都對此心知肚明，但從沒有誰敢說出真話，甚至大部分的天使也都
不反對這樣的決策
這也是我厭惡那些計畫派天使的原因，儘管身為死神，名義上我隸屬於他們之下，但內心
從未真正認同過他們
許多脫離天堂的墮落天使，背後真正的原因，往往是不願意被這樣的計劃所束縛；另一方
面，「自主派天使」的出現，也是部分導因於此
而這些存於天堂的現況，可說是面對「闇域」的態度差異所導致的分裂
這不是我能改變的處境，身為一個小小的死神，我無法影響天堂高層的鬥爭與決定。長年
來，我只能透過自己的方式來保護人類，而這正是我多次闖進闇域甚至大鬧地獄的真正目
的
只要我還能保持主動攻勢的一天，那些來自闇域的惡魔或邪惡力量就無暇侵犯人類的安全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這一次能找到米斯莫德的關鍵，竟然也跟「闇域」有關
我早該想到這一點的
「米斯莫德……就在這裡嗎？」我屏氣凝神地問道
寒冷、漆黑，為暴風雪所覆蓋的高聳山嶺，一個被散居於山腳下的居民視為禁地所在，儘
管我是第一次來到此處，但這個地方毫無疑問的，是一處「闇域」
而且是屬於自始即存在自主意識的那種，若沒有特別原因，我通常不會輕易接近這樣的闇
域
比起那些頭腦簡單的惡魔所創造的地獄通道，擁有自主意識且充滿未知的闇域，總是讓我
心懷敬畏
「呵呵呵……別懷疑那些天使口中的『激進派之首』所掌握的情報，我甚至擁有許多上位
者所不知的秘密。」
達米安的笑容讓我感到噁心，而且我也對他所謂的秘密絲毫沒有興趣，唯一讓我疑惑的是
，這次的行動他竟然隻身一人前來，沒有帶任何一個隸屬於他的激進派天使與自己同行
他當時提出的理由是，自己一向喜歡獨來獨往，而且不覺得米斯莫德需要讓激進派天使勞
師動眾。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自信心，頓時讓我略感不安
面對米斯莫德，我絲毫不敢大意，因為我知道……拉斐爾就是死於祂之手
「該行動了，親愛的蘇菲亞。」達米安柔聲說道，將手輕搭在我的肩上，同時另一隻手環
過我的腰際，我的身體不由得一顫，「在這裡停留的話，可無法得到你所希望的結果。」
「……我知道。」
我邁開步伐，避開達米安的無禮之舉，迎向未知的陰暗山嶺
山頂的暴風雪很強勁，視線完全遭到遮蔽，從上方登臨的難度太大，因此我選擇了半山腰
當作這次突襲闇域的入口。即便如此，風雪依舊如利刃般，朝我的身軀猛烈地襲擊而來
護身黑袍上積了一層厚雪，儘管沒有對我造成傷害，但那股冷冽之感仍流竄於我渾身上下
的肌膚，讓我不禁微微地發抖
走在一旁的達米安，靠著環繞於其身軀四周、那天使所獨有的祝福力量，完全阻絕了風雪
的侵襲。對他而言，此時就跟走在晴朗無雲的環境中沒有兩樣
而他那股強烈的視線與詭異笑容，仍在持續地影響我的精神狀態，看著我受到寒冷所苦的
模樣，似乎讓他相當享受
「靠近我一點，你會感到溫暖許多，親愛的蘇菲亞。」
「不……不必了。」我勉強回道，渾身直打哆嗦
一般的風雪是影響不了我的，我明白這股遍及全身的寒意，也是闇域的力量所致
我用手摸索著護身黑袍的內袋，握緊了拉斐爾留給我的那顆水晶球，掌心傳來的一絲暖意
，稍微驅散了那讓我逐漸感到麻痺的凍創之感
我還不知道拉斐爾所謂的「非常強的武器」該如何運用，但我確定的是，絕不能讓達米安
發現這顆水晶球的存在，否則我勢必將失去拉斐爾唯一留下的遺物
「牧羊者來臨，召喚著屬於祂的小綿羊，羊群靠攏，一去不復返……」
達米安隨口哼起這段意味不明的曲調，我轉過頭去與他的視線對上，而他的面容再度泛起
一抹微笑
「鈴聲響起之時，將決定你是野狼，或是綿羊，親愛的死神小姐。」
叮鈴──────
彷彿在呼應著達米安的話語，遙遠的深谷中，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鈴鐺之聲
我的內心頓時湧起警戒，伸手握緊了腰間銀色長鞭的握柄
達米安不為所動，彷彿早已預料到這一切
「一如往常，這是祂特別喜愛的登場方式。」達米安冷笑道
這股猛地傳自我心底的惡寒，並非來自於風雪，而是多年來培養出的敏銳戰鬥神經，所給
予我的警訊
快逃───
我似乎能聽到自己內心在作無聲的吶喊與尖叫，讓我不禁感受到一絲從未有過的……恐懼
之感
（不行，我不能動搖……）
銀光閃耀於黑夜當中，長鞭的舞動之聲，割裂了風雪的怒嘯。我手握最擅長使用的武器，
藉此宣洩出那逐漸瀰漫於自己意志的恐懼
在為拉斐爾復仇之前，我絕不能退縮
鈴鐺聲再度響起，這次彷彿近在我的耳邊
（來了！）
我繃緊全身的神經，擺出面對即將來臨的一場惡戰所應有的戰鬥架勢
一道黑影出現於風雪另一端的盡頭，輪廓逐漸清晰
來者有著相形於人類較為矮小的身體，全身呈現著暗棕色的色澤，體表覆蓋著像是鱗片般
的保護層，雙手指尖都有著尖銳透明的利爪，瘦長的臉上充滿皺褶與衰老凋零的皮膚，雙
眼微閉，頭頂長著一對羊角，耳垂不停地來回擺動，似乎正仔細地聆聽與捕捉著周圍的動
靜
而那迴盪於整座山谷的清脆鈴鐺之聲，傳自祂左爪尖端的那串透明鈴鐺
這就是……米斯莫德？
儘管與想像中的模樣大相逕庭，但那股從祂身上傳來的壓迫氛圍，卻讓我不會質疑祂的身
分。「純然的邪惡」，如果要我說出對米斯莫德的第一印象，這會是個相當貼切的字詞
「你曾經面對過祂嗎？」
我悄聲提問道，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當我轉頭看去之時，驚駭之感頓時佔據了我的內心
原本在我身旁的達米安‧波普，此時突然不見了蹤影
然而，我卻無法對此多作思索，因為米斯莫德似乎已經發現了我的存在，祂跨出極緩的步
伐，向我逼近而來。我能判讀得出，那是一種獵食者打算慢慢品嘗獵物時，所擁有的身姿
與步調
這讓我除了畏懼之外，忽然多了一絲怒意
多年來面對惡魔的戰鬥經歷，所得到的各種名聲與功績，讓我無法忍受自己遭到如此輕視
唰───！！
右手的長鞭猛地向前揮舞，彷彿展現利牙的毒蛇，往米斯莫德的身軀纏繞而去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對方完全沒有閃避我的攻勢
銀鞭的尖端割斷了米斯莫德的頸部，同時斬落祂的四肢，並將祂瘦弱的身軀如切肉片般削
成數段，祂的頭顱與殘軀就這麼飄浮於風雪當中
（成……成功了？）
我不敢置信地想著，但下一幕所目睹的情景，頓時將我推向絕望的深淵
只見米斯莫德的各段殘軀間，泉湧出像是黑色糨糊般的濃稠液體，使其重新結合而上，頭
顱回歸正常位置，斷裂的四肢也瞬間重新長了回來
此時，祂睜開了雙眼
祂左眼的純白色澤，有著如同那清脆鈴鐺聲的清新、空靈；深邃漆黑的右眼，則散發出濃
烈的肅殺氣息，彷彿宣示著自己是為殺戮而生的存在
在那一刻，我明白了拉斐爾、加雷思，以及那些天使們落敗的原因
僅僅是一次的交手，就瞬間體現出了雙方力量的差距
我完全……不是對手
（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拉斐爾！）
我咬緊牙關，再度揮出銀鞭，卻被米斯莫德一手輕易接住，讓我頓時失去了對自己手上武
器的掌控
祂嘻笑了一聲，反手扭去，那條銀色長鞭立即往相反方向旋轉，接著斷裂，我馬上鬆開了
手掌上的握柄，以免自己的手遭到同樣的命運
失去了遠距離的武器，我立即從黑袍下取出鐮刀，以作最後的近戰搏鬥，這也是我的強項
所在
然而，米斯莫德完全沒有給我反擊的機會
祂平舉雙手，指關節喀喀作響，源於祂身上的那股壓迫之感，瞬間轉化為無形的力量，向
我襲擊而來
我握在手上的鐮刀突然如同煙火般爆破，碎片四散，護身黑袍讓我的身體沒有受到太大的
傷害，但右手受到爆炸影響，徹底地扭曲變形，我的臉頰也被無數細小的碎塊給割傷，血
流如注
「……嘻嘻。」
彷彿在享受遊樂般，米斯莫德發出一陣得意的笑聲，再度朝向我緩步走來
右臂傳來的劇痛之感，一點一滴地消彌著我的鬥志，我試圖撐起身體，但雙腿卻不聽使喚
，讓我坐倒於雪地之上
沒有任何力量阻止得了祂，才會讓祂成為讓天堂與地獄都為之震盪的存在
絕望之際，我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
一隻白淨的手，從後方搭在米斯莫德的肩上，讓祂瞬間停下腳步
祂略帶疑惑地回過頭去
達米安‧波普的臉孔如同鬼魅一般，閃現於黑暗之中
「你好呀，醜八怪。」
聲音未歇，達米安掄起拳頭，重擊在米斯莫德的臉上，後者的身體如彈射而出的物體般，
朝遠方的山谷墜落而下
透過模糊的視線，我看到達米安赤腳步行於雪地，站立於我的面前，背後那對羽翼散發出
耀眼潔白的光輝
他蹲下身來，用手捧起我扎滿碎片與遍佈傷痕的臉蛋，憐惜似地說道：「可惜了這張曾經
美麗的容貌，就像那些犧牲的天使一樣，永遠無法再回來。」
「……」
「那一次與米斯莫德的交手，也是一次秘密行動……那些跟隨於我的天使們，全都在我的
眼前被米斯莫德給撕成碎片，就跟拉斐爾所遭遇的一樣。只因我天真地以為，這是個立下
威名的大好機會。」
達米安露出心痛的表情，搖了搖頭
「我以為戰功彪炳的死神小姐，能為這次的衝突擦出不一樣的火花，但……我似乎太高估
你了。」
「……」
我茫然地望著達米安，同時了解到，剛才他是故意讓我獨自面對米斯莫德
遠處的深谷，此時突然傳來一陣快速又尖銳的摩擦與踩踏之聲，由遠而近，爬上峭壁，穿
越皚皚白雪，朝我們的方向奔馳而來
「噢……看樣子有人氣炸了呢。」
達米安冷眼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淡然地說道
只見米斯莫德的身體飛躍於半空中，於不遠處落地，濺起大量雪花，原本遭到重擊而凹陷
的頭骨，此時已恢復原貌
祂面露憎惡，原本純白的左眼，此時也渲染成如同右眼的漆黑色澤
望著祂左爪上那串摔破的鈴鐺殘骸，我似乎明白了祂憤怒的原因
達米安雙手環抱胸前，語帶戲謔地說道：「玩具摔壞了呢，可憐的孩子。」
「……」米斯莫德不語，面容的憤怒之情愈加狂漲，不斷發出低吼之聲
「也好，雖然跟計畫的不太一樣，但不如將錯就錯。」達米安伸展雙臂，彷彿在作暖身活
動一樣，「我派犧牲成員的仇，就由我來……」
話還沒說完，米斯莫德猛然飛躍至達米安面前，雙爪橫掃，後者向後蹬步閃避，一身潔白
的衣服被劃破了好幾道痕跡，臉上也瞬間多了一道爪痕，滲出湛藍的血液
達米安收斂起原本的神色，眉頭因受到刺激而挑動著
「偷襲嗎？果然是低賤的物種會作的事！」他用極度厭惡的語氣咒罵道
米斯莫德停下動作，嘴巴緩緩開啟
「低賤的……物種？」
對於達米安的口出惡言，祂似乎不以為意，反倒對這樣的用詞感到興趣
「說對了，你這可恥的低賤物種。」
達米安雙翼開展，再度掄起拳頭，往米斯莫德的臉孔猛力揍去
但這一次，米斯莫德舉起左爪，硬是接下了這一拳，兩股強大的力量撞擊在一起，朝四周
散發強勁的風勢，遍地雪塊遭到震起，在半空中碎裂並隨風飛舞。我用左手抵禦著這股強
風，紫色長髮飄逸著，努力不讓自己跌落身後的山谷
「什麼？」達米安第一次面露驚愕
有別於剛才遭到擊飛的命運，米斯莫德接下達米安拳頭的同時，雙腳扎實地立於原地，沒
有向後退過半步。僅僅是第二次的交手，達米安的力量就遭到壓制
米斯莫德嘴角揚起，用那蒼老的語調再度說道：「低賤的……物種。」
祂右爪猛力掃去，將達米安的手臂瞬間劃出好幾道血痕，湛藍血液四濺。達米安初露痛苦
之情，雙翼一拍，用一股無形的力量將米斯莫德震飛出去，但此舉並未造成祂任何傷害，
只見祂立足於不遠處，接著又立刻朝達米安奔襲而來
達米安揮出雙拳，與米斯莫德的雙爪快速過招，但不久便落居下風，身上的藍色爪痕愈來
愈多，原本整齊的一頭金髮，此時也顯得凌亂不堪
「明明如此瘦弱，為何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天使的語氣聽來極為不甘，卻又無可避免地被逼向死角
連這個瘋狂的達米安‧波普，也無法扭轉局勢嗎？動搖著我內心鬥志的那股絕望之情，此
時顯得愈加猖獗
當達米安的臉頰再度被抓出一道深刻的傷痕時，他的怒氣完全爆發了出來
「低賤的物種─────！！！」
他嘶聲力竭地怒吼，潔白的雙翼綻發出劇烈的強光，劃破了壟罩於暴風雪當中的黑暗環境
，筆直地朝米斯莫德的身軀聚焦與照射。這是高階天使所獨有的強大力量
這一招終於奏效，只見米斯莫德連連後退，用雙爪擋於面前，抵禦天使力量的襲擊，被鱗
片所覆蓋的表皮開始燒灼、焦黑，若非那股可怕的自癒能力與其互相抵銷，只怕米斯莫德
將會瞬間化為灰燼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掙扎吧！痛苦地哀嚎吧！以上帝之名，低賤的物種就應該遭到如
此命運！」
達米安狂妄地笑著，憤怒已讓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然而，儘管身軀被劇烈的白光燒灼著，米斯莫德卻沒有發出絲毫痛苦的聲音，反倒持續用
那對漆黑雙目，憤恨地注視著達米安
祂似乎在等待著什麼，這讓我的內心開始湧現不安與疑懼
「蘇菲亞……」
當那道熟悉的溫暖嗓音在我耳畔響起時，讓我嚇得倒抽一口氣
我轉頭看向聲音來源
「拉……拉斐爾……？」
望著眼前的臉孔輪廓，我顫聲說道，雙眼一瞬間淌滿淚水
在強烈的風雪當中，儘管視線相當模糊，我仍能辨別得出，眼前這道殘破的身影，正是屬
於拉斐爾，而他扭曲變形、佈滿血痕的臉孔，讓我感到一股強烈的畏懼與悔恨之感油然而
生
「蘇菲亞……」
那道身影微微張嘴，用痛苦的聲調呼喚著我，背後那對遭到撕碎的羽翼，周圍飄散著無數
純白的羽毛
此時，正與米斯莫德交手當中的達米安，似乎也出現了狀況
「為什麼……連如此強大的『闇域』，都會願意幫助祢？」
達米安說道，並驚恐地往四周張望，只見風雪中一道道模糊的黑影，從四面八方向他包圍
而去。由他羽翼所散發而出的強烈白光，逐漸開始減弱
「這些全都是假的，祢只是想用幻覺麻痺我的感知……」他抗拒著眼前所見，但下一秒又
陷入倉皇與掙扎，「不……害死你們的是米斯莫德，不是我！你們的死不能怪我……不能
怪我！」
羽翼的白光迅速消逝，米斯莫德站直了身體，原本遭到燒灼的傷處，再度恢復了原樣
祂環顧著我與達米安，嘴角微揚，冷笑
「……軟弱。」
簡單的兩個字，徹底地擊碎了我最後的抵抗意志
米斯莫德緩步走至我的面前，右爪往我的身體襲來，護身黑袍的力量抵禦住了祂的第一波
攻勢，也讓祂的右臂瞬間灰飛煙滅，儘管立即又重新長了回來
祂似乎對我的護身黑袍相當感興趣，銳爪不斷地揮舞襲擊，雙臂一再於化成灰燼與重新生
長間來回反覆著，對祂而言，這就像是場鬧劇般可笑、滑稽
漸漸的，護身黑袍也抵禦不住如此猛烈的攻勢，袍身開始出現爪痕，最後破裂開來，失去
防護的力量
如同被拔除尖刺的刺蝟般，我緊抿嘴唇，面頰佈滿淚痕與血痕，無助地望著眼前的米斯莫
德
「蘇菲亞……」
拉斐爾殘破可怖的身影，仍纏繞於我的身旁，那處於痛苦中的嗓音，持續折磨著我的神智
「哈哈哈哈哈哈！這只是幻覺，全都是幻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遠處的達米安，在遭到眾多黑影的包圍後，終於陷入瘋狂並大笑不已，雙翼一拍，朝空
中振翅飛去，狼狽地逃離了暴風雪的範圍，消失於夜空當中。他就這麼拋下了我，獨自逃
去
米斯莫德用右爪扣住了我的頸部，高舉起我的身體，我兩腳懸空掙扎著，但完全無法掙脫
束縛
祂將我拖行至懸崖邊，右爪仍勒緊著我的喉頭，作勢要將我扔下深谷
那從祂微張的嘴中伸出的長舌，舔試著我的胸口，以及面頰上的殘留血跡
「……秀色可餐。」
語畢，祂的左爪狠狠地貫穿了我的胸口，鮮血濺灑而出，我也嘔出了一大口血
（對不起……拉斐爾，我太軟弱了……）
意識模糊之際，米斯莫德的左爪再度突刺而來，在我胸膛上製造出新的傷口
淚珠滑落，我的嘴角卻揚起
（我已經盡力了，我馬上……就來找你……）
米斯莫德停下了動作，祂的左爪上握著從我懷裡發現的一個球體
那是拉斐爾留給我的那顆水晶球
而在剎那間，水晶球內的那抹藍色火苗，猛地劇烈燃起，讓整顆水晶球變成一顆巨大的藍
色火球。火勢從球體竄出，引燃了米斯莫德的整條左臂
「呃！？？」
祂雙眼大睜，第一次發出驚恐的呼喊之聲，但藍火仍持續延燒，直竄祂的面部
淒厲的哀嚎之聲，從祂的嘴裡發出，祂鬆開了雙手，讓我與水晶球同時向谷底墜落而下
胸前的傷口仍泉湧出鮮血，但我在闔上眼之前，一手將那顆水晶球抱進懷裡
「拉斐爾……是你對嗎？」
水晶球內的火苗閃爍了一下，彷彿在回應著我的問話
「抱歉……到了最後，還要讓你擔心……」
我微微一笑，緊擁懷中的水晶球，這股溫暖的感覺，就跟那晚拉斐爾離去前的擁抱一模一
樣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闇域的力量吞噬了我與水晶球，此時我才體會到，死亡要比生存來得容易多了
不過，我終於不感到畏懼
因為拉斐爾……永遠都會陪伴在我的身旁
死神於闇域中戰死的消息，再度撼動了整個天堂
因為這是死神小姐的第一次失敗，也是最後一次
不過，上位者似乎不以為意，對於計畫派天使而言，死神小姐最後的那段日子，已經完全
失去了控制。放棄一枚狂亂的棋子，也未嘗不是安全之舉
更何況，繼任者早已準備就緒
唯一為死神小姐的命運感到悲傷的，只有自主派天使之首奧莉薇亞
「也許……我本來就不應該將真相告訴她。」
奧莉薇亞如此自責道
而在她身旁那位身材高挑，有著褐髮藍眼與清秀面容的年輕天使，出聲安慰道：「奧莉薇
亞大人不必自責，如你所說，死神小姐有權利知道背後的事實。」
「……」
「更何況，讓死神小姐引發騷動，也可能動搖上位者的威信，對於我派未來的發展，也將
會是潛在的好處。」
此言讓奧莉薇亞不由得抬起頭來，並眉頭深蹙
「加百列，你剛才那番話，我非常不喜歡。」
「是，請奧莉薇亞大人原諒我的失言。」
加百列是自主派天使中僅次於拉斐爾的第二把交椅，在拉斐爾死後，他也成為了奧莉薇亞
最為倚重的年輕新血
他將會是自主派天使的未來，奧莉薇亞總是如此深信
「這是你的護身黑袍，還有鐮刀。」
負責死神裝備供給的天使錫德里克，將黑袍與鐮刀遞給了眼前的那具白骨
望著披上黑袍的白骨，錫德里克忍不住打趣道：「說實在的，莫爾斯，你的模樣才真的符
合人類對於死神的想像呢！」
「……」莫爾斯沒有回答，只是開始翻閱著手上的那本陳舊簿冊
「不過，我真的有些不捨得蘇菲亞，她是歷任死神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錫德里克沉吟
了一聲，又微笑地望向莫爾斯，「所以呀，你真的得更謹慎一些才好，莫爾斯，投注太多
的感情，即使強悍如蘇菲亞，最終也亂了方寸。」
「……從今以後，請你稱呼我為死神先生。」莫爾斯用粗啞的嗓音冷言說道
「是是……死神先生。」錫德里克聳了聳肩，悄聲嘀咕道：「果然就跟傳聞中的一樣，相
當自負呢。」
莫爾斯沒有理會錫德里克，轉身離去，從此展開了死神的工作
投注太多的感情？怎麼可能呢。莫爾斯對此嗤之以鼻
至少在當時，他是這麼想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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