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虛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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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承諾
龍角吹沉重的聲響，劃破了黑夜的寧靜，將顧米晴正在哭泣的情緒，硬生生地打斷。
她慌忙用制服袖子擦了擦眼淚，把揹在身上的書包往身後一挪，抓起相機，朝遠方的
暗黑緊張地望去。
我和程毓梅也不由得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視線瞬間只接收到漫天卷地的幽幽暗暗——雖然學校守衛室外，有一盞不甚明亮的路
燈，但這一條馬路，其實整體昏暗的有點不像話。
好黑。
尤其是燈光照不到的深遠之處，更是猶如通向另一個陰森的幽冥世界。
好安靜。
所有的店家都已提早歇業，招牌的燈光，業已關閉；每一家，每一戶，每個門，每扇
窗，全部都是緊閉著。空蕩蕩的大街上，沒有一個行人，沒有一輛行車。
時間彷彿停止住似的，整個世界，沒有一絲聲響，一切靜如一潭死水。
我們三人的視線，全聚焦在遠處的黑暗。
空氣有點悶，一點風也沒有。
此時此刻，天地寂寂，萬籟無聲，四周盡是一片墨色。
神經逐漸緊繃起來，我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手掌卻倏地一涼，低頭一看，原來是程
毓梅不自覺地握住了我的手，朝我身邊靠了過來。她美麗的鵝蛋臉，也正目不轉睛地看著
遠方，雙眸裡的瞳孔，正緊縮著。
一陣冷風，忽然從馬路另一端的黑暗世界裡輕輕地吹了過來。
我的身子，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
「刷！」
驀地，一件物品，從漆黑如墨的遠方，飛快地竄了出來，直接打在顧米晴的臉上，她
驚叫了一聲。
「什麼東西？」
我和程毓梅亦是嚇了一跳，連忙定睛一看，卻都立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是冥紙。
一張冥紙。
顧米晴的臉色當場一片慘白，她發著抖，將打在她臉上的冥紙取下，丟在地上。
但就在此時，「嘩啦啦啦—————」
成千上萬張的冥紙，隨著漸起的冷風，從遠方的黑暗世界裡，猛地竄將而出，遮天蓋
地的襲將而來，顧米晴的臉上、頸部、身體，立時被好幾張冥紙緊貼住，她驚荒失措地用
手把這些冥紙撥開。
「來了！」我和程毓梅心頭皆是一凜。
緊接著，在漫天的冥紙中，遠處的黑暗裡，傳來了清脆的聲響。
「啪——！」
「啪——！」
是草龍和法索鞭打地面的聲音，遙遠卻清晰。
最遠方的黑暗中，漸漸浮現出一支小小的，但卻極度安靜的詭異隊伍。
而朦朧間，我看到，在這個詭異隊伍的前方，竟微微地飄浮著一道模糊不清的白影。
這支隊伍小小的人影，開始一點一點地變大。
是在接近，他們正在朝我們緩緩走過來。
領頭的白影，前進甚緩，而整支隊伍，彷彿就是依著白影的速度而定。
一到路口，那白影就會停住，似乎不願再前進，而隊伍裡，立刻會再度響起草龍和法
索鞭打地面的聲音，彷彿在威嚇逼迫白影繼續前進。
「啪——！」
「啪——！」
每一記聲響，都像利箭一樣，從黑暗裡竄出，射進我的耳膜，深深地衝擊著聽覺神經
。我整個人胸口一緊，呼吸微感不順，腦袋被震的有點暈。
這時，我察覺到，程毓梅牽著我的手，正在微微地發著抖。我朝她望去，卻發現，她
看起來不太對勁，臉色泛白，嘴巴大張，整個人魂不守舍，愣愣地看著前方。
「啪——！」
「啪——！」
草龍和法索的鞭打聲再度傳來，程毓梅突然「嚶」了一聲，當場向後一個踉蹌，摔倒
在地上。
我大驚，立刻蹲下去扶她。
「喂！程毓梅，你怎麼了？」我慌張地說。這才發現，程毓梅的臉上已變得毫無血色
。
「馮惲霆……我、我有點不舒服。」她難受地說。
語音方落，鞭聲再度響起。
「啪——！」
「啪——！」
程毓梅整個人倏地痛苦地抽搐了兩下，宛如正面挨了這兩鞭。那美麗的鵝蛋臉開始扭
曲，表情越來越痛苦。
我急忙想將她扶起，但在此時——
「啪——！」
「啪——！」
程毓梅又是頭一仰，猛地向後抽動了兩下。
「好痛……」她虛弱地說：「好……好難受……」
「糟糕！」只見程毓梅的瞳孔逐漸放大，整個人也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我立時醒悟
了原因——雖然這一切只是顧米晴的記憶，可是這個「送肉粽」的儀式，畢竟是台灣用來
驅除怨魂厲鬼的高等法事，集結了神明與法師的法力——就算只是「人生跑馬燈」的重現
，那殘留在記憶裡的草龍和法索鞭打聲，還是能直接衝擊與震懾住程毓梅這種沒有道行的
靈魂。
「啪——！」
「啪——！」
「嗚……」程毓梅又是痛得亂扭，從喉嚨裡嗚咽了一聲。
我心下不禁大急，連忙對程毓梅叫道：「沒事，沒有事的，程毓梅，這不是真的！這
不是真的法事！」
但卻看到，豆大的淚水，正在程毓梅的眼眶裡打轉。而她的眼珠，卻漸漸往上翻，整
個人似乎快要失神昏將過去。
我趕緊大聲道：「程毓梅，你閉上眼睛，不要看，耳朵也摀起來，不要聽！」
但程毓梅的嘴巴，卻只發出「嗬……嗬……」的喘氣聲音。
我一整個心慌意亂，連忙跪在地上，背對著「送肉粽」的隊伍，將程毓梅緊緊地擁入
懷中，用身體阻擋住她的視線，然後雙手用很奇怪的角度蜷曲著，去摀住她的耳朵。
「啪——！」
「啪——！」
又是驚心動魄的草龍和法索鞭響聲。
「喔嗚！」
程毓梅嬌小的身軀驀地大震，在我的懷中劇烈地扭動抽搐，淚水奪眶而出，整個人明
顯非常痛苦。
我頓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時顧不了觀看顧米晴的記憶了，我只能一面強行擁
抱壓制住程毓梅，一面左顧右盼——隨後一咬牙，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我一把將程毓梅公
主抱起，慌慌張張地往旁邊校園的電動鐵門奔去，想要先躲進去校園內避一下。
但卻發現，我和程毓梅竟然無法穿過電動鐵門！
我們進不了校園。
「怎、怎麼會這樣？」我錯愕地轉過頭，卻見到早已被眼前隊伍給驚嚇到呆若木雞的
顧米晴。
我當場明白了原因——這是顧米晴的記憶，我和程毓梅去不了顧米晴在那段記憶場面
裡，「無印象」的地方。
「啪——！」
「啪——！」
懷中的女孩又是一陣痛苦地扭動著嬌軀。
「馮惲霆……我好痛……」她氣若游絲地說了一聲。
「怎麼辦？怎麼辦？」我嚇得六神無主，只能笨拙地抱著她，口齒不清地說：「沒事
，不會有事的！程毓梅，我在這邊，我在你身邊！其他都假的，這全部都是假的！都只是
記憶的殘像而已。」
「嗚……」程毓梅卻只是又嗚咽了一聲。
「這段場景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啊？」我心急如焚地轉過頭，望向早已嚇得魂不附體，
但仍定定地看著前方的高中生顧米晴。
我聽到，她竟然正在喃喃自語。
「不行……沒有拍到照片的話……粘粘她們會生氣……粘粘她們會生氣……」
可是她整個人早已極度驚恐，從微尖的臉蛋，到緊握著相機的雙手，都已泛成青白色
；而那對月牙型的雙眼，發直地看著前方，牙齒「格格格」地自動撞擊，全身明顯地顫慄
著，看得出來她很想當場轉身拔腿就跑，但那兩條腿卻宛如在地上生了根似的，一動也不
能動。
我馬上往另一邊轉頭，卻見那從黑暗中走出來的法事隊伍，漸漸的，離我們更近了一
些。
我眼睛微瞇，視線聚焦，遠遠地，只見那個領頭的模糊白影，是瘦長型的，它呈現出
一個很詭異的扭曲姿態，上下飄動著前進。
雞皮疙瘩逐漸爬上了我全身的皮膚。
它卻慢慢地又停下來了。
「啪——！」
「啪——！」
白影後方，猛地又響起草龍和法索的鞭笞聲響，回音飄蕩在空氣中，震得人膽顫心驚
，魂飛魄散。
程毓梅又是痛得一陣痙攣，我幾乎快要抱不住她——
隊伍裡，有人驀地朝天空一記揮灑。
「嘩啦啦啦—————」
一時之間，漫天盡是冥紙。
隨著颼颼冷風，大批的冥紙，夾在風中，在這一條馬路上陰森森地飄旋著。
氣氛煞是恐怖，一股止也止不住的顫慄感，終於從我心裡的最深處，一股腦地湧將上
來。
白影再度動了，如遭到鞭打驅趕的流浪動物，被迫放棄滯留，以詭異的姿勢，淒然地
倉皇前進，落荒而逃，往我們的方向緩緩飄來。
而我看到了！在白影的身後，是一個身穿紅衣，橫眉怒目的胖大鍾馗！
一股無比沉重的肅殺之氣，立時鋪天蓋地的朝我們襲將過來，壓得我也喘不過氣來。
「卡！」
一旁突然傳來機械開機的聲音，我一回頭，只見顧米晴一邊顫抖著雙手，一邊舉起了
相機。
我大吃一驚，這女孩竟然真的要對「送肉粽」的隊伍照相！
只聽到顧米晴像是壞掉的唱片機似的，不停地喃喃重覆著這句話：
「粘粘她們會生氣……粘粘她們會生氣……」
「卡噠！」
驀地，學校的守衛室門打開了，替代役鄭英書奔將出來，不由分說地就把顧米晴往守
衛室裡拖。
我見狀，二話不說地也馬上抱著程毓梅，朝守衛室奔去。
果然！我和程毓梅進得去！我倆輕易地穿越了他們兩人，進入了守衛室。
但我這時卻發現，這間守衛室裡，一盞燈也沒開。
只見鄭英書把顧米晴一拖進來後，旋即把門牢牢關上，整間守衛室頓時一片漆黑，伸
手不見五指。
顧米晴此際這才如夢初醒，她輕聲道：「替代……」
鄭英書馬上伸手，摀住了她的嘴巴。緊接著，他朝旁邊一指，用氣音嚴厲地說：「進
去！」
原來守衛室裡面，還有一個小房間。
見顧米晴沒有反應，鄭英書又一把將她拖了過去，像老鷹抓小雞似的，硬把她帶進去
了那個小房間。
我的身體也不自覺地動了起來，抱著虛弱的程毓梅，跟將進去。
房間裡同樣沒有開燈，但有一張靠窗的床，窗簾嚴緊地拉上，而床邊是一張桌子，兩
張學生用椅子，我恍然大悟，這是這所高中給替代役住宿用的房間。
鄭英書把的門關上，他在黑暗中，指著一張椅子，用氣音對顧米晴命令道：「坐著，
安靜地不要動。」
顧米晴愣愣地坐了下來。
鄭英書也在另外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黑暗中，我看到鄭英書的金絲眼鏡，閃過一道光線折射的光芒，他正用憤怒無比的眼
神，瞪著顧米晴。顧米晴卻是張口結舌，訥訥地看著他。
但兩人都不講話。
而我走過去，將程毓梅輕輕地往床上放下，然後坐在她身邊。
她的臉色仍是一片慘白，但至少痛苦的神情業已消失，整個人筋疲力盡地看著天花板
，臉頰上殘餘著方才的淚痕，似乎仍心有餘悸。
「你還好嗎？」我輕聲問她，並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一片冰涼。
「好多了……」程毓梅虛弱地說：「剛才……身體好痛……」
「不要說話了。」我柔聲道。
「不要緊的……」程毓梅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我們講話，這些記憶的殘像又聽不到
……」
「不要說話了。」我加重了語氣，略帶一些命令的意味，「休息一下。」
「嗯。」程毓梅聽話地應了一聲，稍稍將眼睛閉了起來。
我伸手撫拭掉她臉頰上的淚痕。
她也靜靜地任由我的手指，滑過她晶瑩白皙的鵝蛋臉龐。
這是我第一次摩挲程毓梅的臉頰。
黑暗中，我望著這張瓷娃娃般的面孔，說不出的玉雪可愛，竟不由得有些痴了。
真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程毓梅忽然又緩緩睜開了眼。
「怎麼了？」我忙問。
那如秋水般的弱瞳，卻溫和地看著我。
「你的手……很溫暖呢……」
她柔聲說道。
但在此時，草龍和法索的鞭笞聲響，卻猛地又貫入我的耳膜中。
「啪——！」
「啪——！」
「嗚！」
程毓梅的眼睛，當場大張，身體痛得向上一彈，腰部整個弓了起來。
我心頭大震——這聲音好近！登時明白，是窗外！「送肉粽」的隊伍，業已經過到學
校守衛室外面了。
「閉上眼睛！」
我連忙命令她，同時伸手，要去摀住她的耳朵。
「啪——！」
「啪——！」
但窗外又是鞭聲肅肅，程毓梅立時痛得在床上瘋狂地亂滾亂扭，狀如瘋虎，我根本無
法好好去摀住她的耳朵。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她哀叫著。
我登時慌了手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送肉粽」的隊伍實在距離太近了，只隔著一
扇窗子，那草龍和法索的鞭笞聲波，毫不留情地直接破窗而出，直接衝擊著程毓梅的靈魂
。
「啪——！」
「啪——！」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程毓梅猛地尖叫一聲，奮力從床上爬起。
「程毓梅？」我失聲驚呼，伸手要去抓她。
她卻發瘋似的用力推開我的手，踉踉蹌蹌地要跳下床，竟想朝房間門口逃去。
「啪——！」
「啪——！」
又是兩聲鞭響。
我看到，程毓梅當場頓住，嬌小的身軀像是遭到什麼無形的武器重擊似的，頭向後仰
，長髮迎空，整個人扭曲成一個怪異的「ㄑ」字形狀，而臉上露出遭受到極度劇痛的驚愕
表情。
接著，她向前倒了下去。
「程毓梅！」我大驚，立刻迎將上去，讓她倒在我的懷裡。
只見程毓梅在我懷中痛苦地縮成了一團，不停地抽搐著。
「馮惲霆，我好痛！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哭喊著。
「不痛！不痛！程毓梅，你看，你看！」我無計可施，只能手忙腳亂地一面摟著她，
一面爬到床上，身體跪著，整個人笨拙地擋在她和窗子之間，「我幫你擋住了聲音唷！沒
有事情了！痛痛不會再來了！不會再來了唷！」
「啪——！」
「啪——！」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程毓梅又是連聲慘叫，鵝蛋臉整個猙獰扭曲起來，腦袋瓜兒激烈地前後搖動，眼珠亂
轉，接著，她竟然痛得開始用雙手亂扯自己的頭髮，甚至是去抓自己的臉！
我急忙用力去抓住程毓梅的手，然後，我在床上挺直地跪著，背對著窗子，將她緊緊
地抱在懷中。
「啪——！」
「啪——！」
「嗚嗚嗚嗚嗚嗚———！」
我感覺得到，這個嬌小的女孩，正在我的胸膛上，痛苦萬分地抽搐顫抖著。她玉蔥般
的十指，穿過我的脅下，緊緊地抓住我的背部，指尖異常地用力，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
草，我給她抓得有些疼痛。
但我不在乎，因為我拿不出任何辦法，就只能這樣抱著程毓梅，任由她自己一個人，
去承受著這痛楚的折磨。
我無能為力。
「沒事，很快就會沒事了。」我低下頭，在程毓梅耳邊輕聲說道：「他們很快就會離
開了，程毓梅，再忍耐一下，等一下就沒事了。」
一面說，我一面用右手輕輕扶住她的後腦，讓她緊靠著我，左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部
。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像在哄小孩似的。
我只能做到這樣。
「嗚嗚嗚……嗚嗚嗚……」程毓梅卻哭了起來，那是一種在承受過度劇痛之後，無法
忍受的哭泣。
草龍和法索的鞭笞聲響，終於漸漸遠去。
窗外再度恢復一片寂靜。
「沒事了。」我低著頭，輕輕地在程毓梅耳邊說道：「程毓梅，已經沒事了唷。」
她沒有說話，只是在我懷裡啜泣著。
我也不再言語，右手溫柔地摩娑著她那一頭秀髮，繼續安撫她。
一陣子之後，程毓梅的情緒，才漸漸緩和過來。
我和她緩緩移動身子，靠著牆壁，在床上坐了下來。
她無力地捱在我的身邊，擤著鼻子，還有喘氣。
過了一段時間，她突然破涕為笑地「呵」了一聲。
「你笑什麼？」我感到奇怪地看著程毓梅，她的眼角還含著淚水。
「你剛才好白癡喔。」程毓梅自己擦了擦眼淚，「什麼『我幫你擋住了聲音唷！』『
痛痛不會再來了』，你是在哄小朋友嗎？」
「呃……」我面露尷尬。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剛剛在幹麼，因為剛才我整個人是方寸
大亂，腦袋裡一片空白，完完全全地慌手慌腳。
「不過，謝謝你。」程毓梅低聲道：「馮惲霆，看得出來你很擔心，很想幫我，謝謝
你了。」
「我快嚇死了。」我坦承。
「可是……剛才怎麼會這麼痛啊？」程毓梅又道。
「我想，應該是因為你是靈魂，所以還是會受到這個記憶裡，草龍和法索鞭打的聲音
衝擊吧。」我把我剛才想到的推論說了出來。
「那為什麼你沒事？」程毓梅虛弱地說。
「蛤？」
「你現在的狀態，應該跟我是一樣的啊。」
「嗯，可能……因為我還是活人的關係吧。」我不太確定地說：「畢竟這些都只是顧
米晴記憶的殘像，而且這裡還是我的體內，我的靈魂、意識和肉體還是聯結的，所以才會
沒受到影響吧。」其實這也只是我的假設。
程毓梅卻苦笑了一聲。
「真好。」
「真好？」
「明明我還是人的時候，看到神明、道士，或是法器都無所謂。結果現在變成鬼之後
，卻一下子會受這個陣法給限制行動，一下子被那個法器的威力給傷到……」她苦澀地說
：「當鬼……真的好苦呢……」
程毓梅一邊說著，一邊望著自己瑩潤酥軟的淨白小腳，自顧自地說：「真不知道，這
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呢……？」
她雪白的鵝蛋臉上，露出了疲倦的模樣。
而一聽到最後的那些話，我卻頓時覺得有股熱血上湧。
「我會幫你的。」
「嗯？」
「我說，我會幫你的！」我看著程毓梅，堅定地說：「我會幫你擺脫現在這個困境，
讓你順利去投胎的！」
「你能怎麼幫？」程毓梅卻茫然地說。
「我現在也不知道。」我伸出手，溫柔地握住她雪白柔嫩的手掌，誠懇地說：「可是
，程毓梅，你相信我，不管要花多久的時間，我都會用盡我所有的力量，去找出辦法來，
幫助你。我不會讓你永遠這樣下去的。我向你承諾。」
其實我一點把握也沒有，明明就只是一個才上線一個多月的小報菜鳥記者而已。
但我還是這麼說了。
因為這是我的真心話。
程毓梅沒有說話。
然而，數秒之後，她的腦袋瓜兒，卻輕輕地靠到了我的肩膀上。
像一頭溫馴的小貓，安靜且安心地依偎在主人的身邊。
「謝謝你。」我聽到她輕聲說。
「啪擦！」
但在此刻，附近桌上的小桌燈，卻突然亮了起來。
是鄭英書打開了燈。
他鐵青著臉色，視線在顧米晴的尖臉，以及掛在她脖子上的相機，上下打量。
「顧米晴，你到底在幹什麼？」他怒火中燒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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