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說台灣我最喜歡的音樂祭,恐怕是那個蚵寮的海邊的夢幻之旅了。在今年下半年音
樂祭整個大爆炸,彼此分食票房的年代裡。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個漁村頃全村的力氣。
辦出一個那麼精彩的line up,沒有一般音樂人的人脈爭奪,沒有贊助商赤裸裸的華麗陣
容,沒有標榜簡單,卻實際上又複雜又困難的文藝宣稱,我們沒有sense,日子也都不「
小」,更不用說「日日」了。「年年都快要一樣了。」
這種時候喝其他的酒都是多餘,只有啤酒可以映照這樣的黃昏,我不太確定這些樂團的歌
曲,即使是唱台語的,帶給當地居民的象徵意義是什麼。是的,我即使看過紀錄片,我還
是覺得這件事情和當地居民是有差距的。
雖然整個社區,因為這場音樂祭重新活了起來,他們是我最敬佩,最認真的人。但是,看
著這群小子,為藝術而藝術,我們始終沒有進到社區裡,進到民眾的肌理裡面。
這裡的沙灘是黑色的,不是因為污染,西部的沙灘混著有機物質往往都是呈現這種顏色。
有的時候讓我想到之前有政府想要運整批白沙來倒在沙灘上的詭異政策。
女孩的長頭髮趁著陽光,特別的好看,你如果有看過陽光灑下,然後反射又閃耀在一個人
的頭髮上。從此以後你會迷上海洋、你會迷上陽光,也會迷上長長的洋裝,這樣洋裝,最
配夕陽。
你也會迷上女孩的心。那一天,我就是看著女孩他的側臉映照,稍微轉過回頭,60度,是
陽光所能灑落最幽默的角度,直接轉出整個距離。不適兩顆心的距離,而是這個小鄉鎮與
都市男女的距離。
我看見整個高雄的巨大沉落,但我的惆悵裡帶著開心。一個女孩因為啤酒而微醺,臉上帶
著一抹小小的紅顏,轉過頭來,那一點點像是油彩用手指捺上去的一樣。這是畫筆勾勒不
出來的,一定要用靈活的手指,捺上去才可以讓顏色可以整個成為一指一指的樣子。
「等一下就是你最愛的樂團了欸。拍謝少年?是這樣稱呼的嗎?」她輕快的聲音應在沉重
的夕陽背景之前,竟是那麼燦爛。
我從手上一手啤酒中,那圈住六瓶罐子的紙圈裡,再掏出了一罐,然後遞了出去。「還要
再喝嗎?」
「好啊!」她拉開拉環,咕嚕咕嚕地把麥子的香氣與酒精往肚子裡吞。「欸!我不喝混酒
欸!」
這時候我已經變了,我已經知道怎麼討女孩的歡心,我學會用威士忌取代啤酒。讓女孩在
房間裡,跟音樂一起放鬆下來,把她們的感官打開來,她們的毛細孔全都開放了,都願意
奉獻給滲透進入的事物一樣。
但是這是有代價的,開放了身體的狀態多半都會讓心也打開了門。但你不只是停住她的陰
道與她的皮膚,停駐她的小腿與側腰,甚至停駐了內心,最後卻又振翅離去,只留下飄落
的羽毛和鱗粉。她總要恨你的,也總要記得你的。
我的那些時刻甚至偶爾以渣男自居,渣是鬍子刮不乾淨,劃過他人肌膚,渣是過濾果汁後
,把甜甜的順口送給對方,但是把所有會刺傷人的留在自己身上,這就是「渣」,你在傷
人的同時,也會在自己的心裡留下一把把的刀。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eKm0Uh7hmc
拍謝少年 - 無題
「惜情的人啊,是一條無尾巷 愛較緊認清看破」
我的印象已經隨著記憶混在一起,有人說記憶會自己修正,會美化比較好的部分,那為什
麼那些美麗總會有讓人痛的地方。有人說記憶會填補時間上記不起來的空缺,讓整個故事
比較合邏輯。
但那天沙灘和汽旅的畫面卻混在一起。北高雄有不少汽旅,從蚵寮要騎車過去很快。那些
窮學生的年代,你只要願意找一個人好好的陪他喝啤酒,搧海風,然後聽她罵上一個爛男
人。其實沒有車,她也是願意陪你度過一個有醉意的時光。
威士忌比較美。但有些夜裡你就是想留給啤酒,很難醉,有些麥子很苦,也很涼。有的時
候你反而會被沁涼逼到清醒。你不是利用酒精讓她放鬆,你知道她是願意讓整個夜晚都像
海風偷偷跟人說話一樣的向你訴說。
這時候你真的會捨不得換成烈酒,你不想用酒精欺騙,伴隨著拍謝少年在舞台上的刷絃,
你不會覺得這是個漁港,你不會覺得這個海灘不浪漫。被節奏慢慢累積起的時刻,通通都
很浪漫。
你不會覺得旁邊那些圍觀的老人小孩,與這場搖滾格格不入了,因為有一天你忘記怎麼玩
的時候,你就會跟他們一樣。站在那裏,看著其他人玩,然後就可以覺得內心暖暖的。
暖到你有一天就會忘了自己需要在一個又一個人身上玩。人生是很空的,沒有了性,你總
會找一些來填補,可能是宗教、可能是對孩子的期待、可能是對政治人物的狂熱、可能是
傳統的訓令。
是填補還是上癮,我不知道。在沙灘後端,已經不火燙的水泥廣場上,我們看著閃閃發亮
的漁船,我問:「你會對什麼東西上癮嗎?你不覺得人的一生就是在找某種值得讓自己上
癮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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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高雄的汽旅,她輕輕在我耳邊說話,我的手,撫摸著她身體,從手臂到肩膀。解著慢慢
的搓揉著頸部,搔癢著頸部。接著往下,慢慢滑過乳房,我繞過乳頭,慢慢地觸摸肚臍。
她輕舔了我的耳後,然後說「我上癮的是你。」她正面回應了我的問題,但我敢正面回應
她的問題嗎?
「驚無人知,你的感覺
惜情的人啊,是一條無尾巷」
我慢慢滑進她的身體,感覺到我的記憶慢慢地走入死巷,我印象中她最美的時刻還停在沙
灘上,黑色的沙,白色的臉龐,霓虹的漁船,野火的磷光。她的喘氣聲越來越快。
我們像是走入死巷般的關係,卻在巷弄裡越跑越快,台灣不像美國,巷子的最後沒有鐵絲
網,也沒有一道磚牆。而往往是一間民宅的開口,是誰願意把民宅設在那裡,讓每次進出
,都需要被其他建築簇擁的。
多年後,拍謝少年又發了一張專輯,但是蚵寮漁村小搖滾停辦了,而你,也停止在遙遠的
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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