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場雨,讓溫度變得凍人。
一如以往,她依然獨自一人來找我,
走進房間時,她的腰桿挺得很直。
典雅的仿旗袍式衣服是她最喜歡的款式,
紫色調的口紅被她掌握得恰好,
帶著一種淬煉過的成熟美麗。
在冰冷的雨天供給溫度的薄外套,
始終暖不了她千瘡百孔的心。
她端莊地坐在椅子上,開始和我的對談。
一來一往之下,
充滿自信的眼神變得黯淡無光,
親切的笑顏漸失,
她小心翼翼地詢問我能不能讓她緩緩,
我點點頭,專注地看著她。
只見她吸氣又吐氣,
似是用盡全身的力量將情緒壓下,
一雙手裡緊緊揪著手帕,
擦拭一顆又一顆淚珠。
她想起自己的故事,
猶豫著要和我透露多少,
最後她講了最難過的那個。
親朋好友碎嘴著自己的先生有了其他人,
最初她是不信的,消息卻越來越多,
任何的女人都受不了的。
那天先生罕見地開車出門說要去買花,
她心裡覺得奇怪,便偷偷跟了上去,
卻瞧見先生載了另一個女人,
先生回家後,她心急地詢問:
「妳為什麼和那女人在一起?」
先生瞠大眼,腦羞成怒地說:
「是為了給妳買花!」
先生買了她最喜歡的花送了另一個女人。
信任碎成一片一片落在地上,
她跪下欲撿起,
卻一片也拾不起,一片也湊不回。
後來先生將那個女人帶回家,
以按摩為由,侵門踏戶,
進了她和先生一同相處了十年的臥房。
先生說,他們沒有脫下衣服,
先生說,一個茶壺本來就有很多個水杯,
先生說,這世界本來就是如此。
她感覺世界坍塌了。
男女交媾的畫面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先生擁抱著那個女人,
奮力地衝撞,揉著女人胸前的兩團嫩肉,
嘴裡碎念著淫蕩的話。
她摀住耳朵閃避著女人的呻吟,
尖銳而刺耳的聲音,
一刀又一刀刻畫在她淌血的心上。
先生溫柔的親吻著女人的背部,
一路沿著脊髓往下,眼神裡盡是慾望,
舌頭緩緩滑下到女人被弄得紅腫的穴口。
「我愛妳。」
先生在婚禮上也這麼對她說過,
說會一輩子愛她,一輩子保護她,
然後在她的唇上蓋上印記,
這印記如今蓋在另一個女人的陰唇上。
她的臉上的細紋被嫌棄了,
她餵母乳被咬傷的乳房被嫌棄了,
她不再緊緻光滑的肌膚被嫌棄了,
她的全身上下都被先生嫌棄了。
話題默默停止時,
她已經沒有眼淚了,
像是回到方才初見我時的樣子。
紫紅色的口紅依然在唇上襯得她容光煥發,溫文有禮的笑容被她重新掛回臉上。
離開前,她和我道謝,
我目送她走出門口,
一步一步離我越來越遠,
儀態是始終的從容而優雅。
我瞥見外頭的天氣逐漸放晴,
雨天已過,暖和的陽光灑落在各處,
卻唯獨照不進她一人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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