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碰我的時候，我會想起媽媽跟叔叔。
最後彷彿靈魂無止盡的墜落，在某一個瞬間和肉體分離得徹底，又在下一個瞬間復原成最
初的我。
我始終覺得對小孩來說太早接觸到性這件事情實在不太好。
而我第一次碰上成人片情節，地點是我爸媽的房間， 女主角是我媽，但男主角不是我爸
，是媽媽的「好朋友」，是我以前也見過的叔叔。
進家門的時候還以為是被闖了空門，家裡的地板散落著衣物，仔細看有男的也有女的，那
些本該好好在人身上的東西全落在了地上。
臥房沒有關上，聲音尤其明顯，從主臥不時傳來像貓的叫聲，細細的，柔柔的，時而穿插
低沈的喘息聲。
如果可以，當時我應該聰明地離開現場，但我就是太笨了吧。
我好奇地往房門裡頭探望，兩具赤裸的身體緊緊貼合。
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發現了不該發現的東西。
叔叔光著屁股把陰莖插進媽媽的身體裡面，放進陰道奮力地做著往前往後的運動。
媽媽當時候在想什麼呢？有想過自己還是爸爸的妻子嗎？
有沒有想過我會回家呢？她明明知道我都這時候回到家的不是嗎？
我的腳像是被黏在地板，耳朵裡全是些不堪的聲音，視線怎麼樣也移不開床上的那對男女
。
和媽媽對上眼的瞬間，我和媽媽一起掉進了地獄。
她笑得很開心，也叫得很開心，他們大膽地做著伴侶之間最親密的行為
是為了快感嗎？是因為慾望嗎？
那些渴望裡，是有愛的嗎？
自從看見那一幕，很多我無法形容的混亂在我的腦海裡攪成一團，從此沒有消失過。
叔叔走出房門時神色自若，一邊撿起衣服一邊穿上，直到發現我坐在沙發才露出嚇了一跳
的表情。
我盯著他，眼淚在眼眶裡轉著流不出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曉得該問什麼，最後是
叔叔嘆了口氣說原諒妳媽媽吧。
他說錯了，我希望是媽媽能原諒我。
但顯然沒有，因為接踵而來的是媽媽的一巴掌，以及惡狠狠眼神死死盯著我。
媽媽從小總是說我的眼睛像爸爸，話說得很淡，但眼神像是要剜出我的眼珠子似，讓我不
敢直視。
再接下來就是一頓謾罵，在叔叔面前溫柔婉約的媽媽，對於賤女人、王八蛋、臭婊子這類
的字眼也是朗朗上口。
耳鳴讓整個腦袋像是要炸裂一樣，媽媽肯定是真的很恨我。
她本來有機會和叔叔一起離開這個家，是因為我才被綁住了。
那時候爸爸跟媽媽在鬧離婚，他們早在決定要不要生我的時候就開始鬧了。
後來墮胎也拿不掉我，只能繼續維持婚姻，維持到了現在。
爸爸提離婚會悲傷而選擇不回家，媽媽提離婚會生氣而選擇外遇，兩個人到我長大成人了
還是沒放過彼此。
他們一定沒想過，我也沒有想出生在這個世界，但我還是來了。
為家裡頭那本難念的經又多添上了幾篇難懂的文章。
我小時候有段時間以為自己有個雙胞胎妹妹，負責被媽媽討厭，而我則被媽媽喜歡。
聽起來很矛盾，但是是真的，媽媽對我不好的時候我會痛，媽媽愛我的時候我也會開心。
極端到我總懷疑，我是兩個人組成的自己。
那個被討厭的雙胞胎妹妹只是成了一個情緒抒發的對象。
把罪狀怪給她，媽媽就是自由的。
我想我很羨慕媽媽，她和我不同，她很幸運，有叔叔包容她。
他說了幾句話安慰媽媽的話，親了親媽媽，說別怪給小孩，妳永遠有我。
辱罵與拳打腳踢對我來說早就習以為常，發洩了憤怒，媽媽又會抱著我說不停地道歉。
我每一次都會原諒她，媽媽只是沒能控住流露出的痛苦肆意傷人。
媽媽的身體裡頭住了三個靈魂，一個充滿怨懟負責生氣，一個充滿愧疚負責道歉，這些是
面對我時會出現的靈魂。
最後一個充滿歡愉負責快樂的靈魂，只有叔叔來探望她的時候才會出現。
媽媽和叔叔的關係成了我的秘密，他們偶爾在家裡約會，即使我看見了也不會說什麼。
媽媽似乎因為我的安靜與默認，稍微願意對我好一些，至少她不再打我了。
我不想去追究爸爸知不知道這些事情，我只是很清楚如果我戳破了秘密，我就什麼都沒了
，爸爸會被難過淹沒，媽媽會被怒火燃燒，像世界末日一樣，太可怕了。
至少叔叔來的時候，媽媽的快樂靈魂，我也能嘗到一點，偷到一點點的快樂。
認識學長時，媽媽和叔叔已經無數次的在家裡做愛，我偷到了很多的快樂，我變得貪心，
我很好奇，是不是做做愛就能真的擁有一個人。
我從來沒看過媽媽和爸爸恩愛的樣子，自我一出生就是兩人爭執的起點，一發不可收拾。
媽媽在和叔叔赤裸相擁的時候，看起來很開心，也很幸福，那時候的她看起來充滿能量。
我把家裡的事情告訴學長時，他摸了摸我的頭，抱了抱我，告訴我別怕，他會一直陪著我
，像叔叔給媽媽的承諾那樣。
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為那就是全部的愛了。
可是承諾會被打破，愛卻還會在，而碎裂的愛是玻璃，握在手上只會痛。
打破承諾的是叔叔，不是學長。
在叔叔移民以後，媽媽的生活少了重心。
叔叔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家庭，媽媽只是他其中之一的承諾，他還有更要緊的重心，
那裡頭沒有媽媽的位置。
叔叔偶爾會來電話，媽媽總會笑著和他聊天。但我知道媽媽快樂的靈魂死透了。
媽媽在叔叔離開後老得速度變得快了些，白髮、皺紋全找上她，她足不出戶，有時候一天
連一句話也說不上，目光落在我身上時，冷冷的，似刀刃，一下下畫在我身上。
媽媽回到了過去，又開始責備都是我的錯。開始謾罵，開始動手動腳。
但我已經學會怎麼靠自己逃跑與躲避，至少學長還肯收留我，這世界總有一個地方得容得
下我。
有叔叔在的家，現在換成學長家。
只是和學長兩個人待在一房間裡，性邀約很明顯，而我沒有拒絕，好像答應交往，這就是
該做的事情。
學長脫掉我的衣服，衣服散落在地板，比起我家，學長租屋的地方小了點，但顯然被情慾
沖昏頭的人都喜歡把衣服扔在地板，我其實覺得有點髒。
一件又一件，似是我那天走進家門，努力忽略那些衣物，直到坐在沙發上，而現在我成了
房裡的女人。
眼前裡閃過媽媽和叔叔的身影，耳邊閃過媽媽和爸爸吵架的聲音。
我找不到答案，去證明愛和被愛這兩件事情。
媽媽有覺得對不起爸爸過嗎？做愛有這麼舒服嗎？
我的身體明顯與媽媽不同，學長揉我胸部的時候，並沒有讓我感到舒服得足以發出聲音。
明明每一次叔叔的大掌撫上媽媽的胸，媽媽會開始臉紅，講話開始小聲，開始變得喜歡將
頭埋在叔叔的懷裡，緊緊貼著叔叔，蹭呀蹭的，渴求叔叔給她更多。
為什麼我沒有這種感覺呢？為什麼我想阻止這樣的求歡，卻做不到？
我仍然是當時候只能乖乖坐在沙發上等大人完事的小孩。
學長說過愛我，說過會珍惜我，我是相信的。
所以被愛撫而有想吐的感覺，是不是我太奇怪了？
我讓自己分散注意力，說服自己別怕，或者去叫了雙胞胎妹妹來救救自己，小時候每一次
被媽媽打罵的時候，她也都會出來救我。
可惜沒有，小時候我能以爲有個妹妹，長大了以後才知道只有自己，根本沒有其他人。
學長在做愛時的表情像是媽媽，也像是叔叔，是舒服的樣子。
我呢？我不曉得，學長還在繼續他的動作，我看起來是自然的嗎？
我好奇怪，但眼淚還是在眼眶裡轉，怎麼樣也沒流出來。
會不會只是不習慣？
要忍著，要忍著，我想......我只是太緊張了，可能。
好險陰蒂和陰道對於學長的觸摸是有反應的，開始分泌潤滑的水。
第一次的時候有點痛，但比起撞見媽媽和叔叔做愛的那一巴掌，真的不算什麼。
我很快就會習慣做這件事情，就像習慣爸爸不回家，習慣媽媽和叔叔的關係。
即便我感覺到自己的僵硬，那似乎都能解釋成是因為高潮而繃緊的狀態。
至少學長沒有懷疑，因為他說我高潮了，陰道收縮吞吐著他的陰莖，
我連高潮是什麼感覺都不曉得，他懂得可能比我更多一點。
他說陰道吸得好緊，他好舒服，他讓我親親他的乳頭，摸摸他的龜頭。
我照做了，我不曉得那有什麼舒服的，但學長發出了低沈的呻吟。
兩個人的距離在做愛的時候靠得很近，可又很容易感覺到遠得像是一輩子。
明明和學長緊緊貼在一起，我卻不懂他的舒服，一次也沒有懂過。
在床上，在旅館，在任何地方，戴套，不戴套，每一次我都是僵硬的，但他的說詞是我害
羞。
學長每一次的求歡就讓我想到媽媽和叔叔，被我拒絕的時候又像爸爸，在媽媽身上受氣了
以後，總會露出悲傷。
我想我是很愛學長的，我貪戀他給予的陪伴，也捨不得他難受。
心裡面的感受和解決辦法總是有落差。然後我只能承認落差，或是假裝沒看見落差，搖搖
欲墜。
快樂，喜歡，難受，討厭，所有的情緒攪在一起，我根本沒辦法去釐清與分辨。
有次我拒絕了學長，我感覺自己快要生病了，心理上的那種，我太不舒服了。
學長問我為什麼不行？
對呀，為什麼不行，以前明明都可以。
我沒有答案，我說可能是我太累了，明天吧。
然後明天就是兩倍的運動量。
到後來我開始有點恨，恨不懂我的學長。
就像小時候的雙胞胎妹妹，也恨媽媽，但我喜歡媽媽。
可是從頭到尾，都只有我一個。
我不曉得怎麼和人去描述那些共存的感受，例如不舒服，因為不舒服裡面，好像也有舒服
。
學長的擁抱是舒服的，學長脫我衣服的時候是不舒服的；看學長興奮是舒服的，陰莖插進
來是不舒服的；被親吻的時候是舒服的，被揉胸、揉陰蒂的時候是不舒服的。
這些混在一起談，分不開，切不掉。
靈魂和肉體，在被切割的瞬間是疼痛的，一疼卻又密合了起來。
心理和身體，我怎麼做才能讓他們平衡，我該怎麼讓他們平衡？
我不曉得這些經驗算什麼，總分不清楚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又或者心理與生理的
交集本身就是矛盾的存在。
感到害怕也感到依賴，感到渾身冷得發抖，卻在對方貼上來的時候嘗到渴望已久的體溫，
像是雪中送炭的溫暖，可是當炭接到手上，還是燙傷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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