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三秒鐘的緣故，我必須叫陳采琳妹妹。
雖然我必須說，更多時候她看起來像是姐姐。
比起三秒前的我，她總是流露出一股成熟的氣味，一種我不知道怎麼形容的氣味。
就是你看一個人永遠都會年長於自己那樣。
因為你在成長時，時間總是公平的讓所有人也跟著成長了。
她很安靜，
但是總是會對我嘮嘮叨叨的。
特別是小時候爸媽不在時總是對我頤指氣使。
因為是妹妹所以我也沒有多說什麼，總是順著她。
有時候她會敲門要我陪她睡覺。
她會說她怕黑，而只有我房間有盞小夜燈。
小小年紀，只覺得有人陪著睡覺也比較安心，僅只如此而已。
青春期來的很快。
有時候我總會摸摸自己的喉嚨，嘗試把那顆礙眼的喉結壓下去。
也是這個時期才覺得男女有別。
開始在自己電腦抓些有的沒的，不過那時候還太小，根本不懂，
只覺得自己的罪惡感很深，好像在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采琳有時候會來我的房間，問我功課。
不過照常理來說應該是我要問她作業才對，
畢竟她可是隔壁班的第二名，我連自己班的前十名都摸不到。
她喜歡拿著一杯泡好的柚子茶進來我房間。
我書桌旁邊就有一張專屬她的椅子，
有時候她也只是坐在旁邊看著書，除了督促我寫作業以外沒有多說話。
我則是一臉尷尬的看著理化課本，看著上面的公式發呆。
「你什麼時候才會考贏我？」
「我們又不同班。」
「有校排啊。」
「再說啦。」
「你這樣我很擔心你。」
「讀書又不是一切。」
「陳思丞，我在關心你耶。」
「我是你哥喔！」我對於她總是叫我三個字感到反感。
「讀你的，有什麼問題要記得問我，還有，你只大我三秒鐘。」
我找不到言語可以反駁，所以只能悻悻然的繼續看著密密麻麻的公式。
就在我看到即將被筆戳到之際，我的耳朵被捏了起來。
「欸，陳思丞，談戀愛是什麼？」采琳沒來由的蹦出這句。
「不知道。」
「今天你們班的左仁德寄了一封情書給我。」
「啊？」我驚訝的看著她，只是她還是很悠哉的看著書本。
「摁。」她的摁應該是在解釋我沒有聽錯。
「什麼是愛？」
「呃...在一起會很開心吧？」我說。
「我跟你在一起我也很開心，所以我愛你嘛？」采琳看著我說。
「不是親人啦。」
「我跟黃婉禎在一起很開心，所以我愛她？」她在說她的好姐妹。
「異性吧。」
「我覺得你的定義很奇怪。」
「那妳還舉這麼多例子！」
「你還是繼續讀書吧。」
她把書本收一收，雖然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我明明沒說錯話啊。
「我拒絕了，我說我喜歡的是我哥。」
她在離開房門前對著我這樣說。
－
「你是不是妹控？」仁德在我旁邊耳語。
「我不是啦。」
「那你妹怎麼那樣說？」
「她怎麼說怎麼會問我啊，你自己問她啊！」我揮揮手要他不要再煩我。
自從采琳用這個理由拒絕他之後，他就每天拿這個來煩我，搞得我不勝其擾。
有時候我就只能多翻幾個白眼，除了這些我還真的不知道怎麼辦。
我很想跟采琳說拜託她解釋清楚，只是對我來說這些好像就只是讓我愈描愈黑而已。
特別是在放學後她總是會來我的班級等我下課，讓我有點背脊發涼。
在左仁德眼睛快冒火的狀態下我只想快步回家。
「欸，你幹嘛不說話。」在過馬路的時候采琳看著我。
「沒有。」
「我造成你困擾了嘛？」
「沒有。」
「欸。」采琳突然緊緊抓住我的手，嚇了我一跳。
「有車。」我往左邊看，才發現有輛轎車快速的駛來。
「如果你覺得很困擾我就去跟他說。」
「不用了。」
回到家後洗澡吃晚餐，
我一直覺得對於采琳這件事似乎沒那麼嚴重，
但我又不好意思開口對她說些什麼，怪彆扭的。
晚餐後她例行的敲了我的房門，我一個人坐在書桌前，視線不知道該往哪擺。
「我可以跟他說，我開玩笑的。」
「謝...謝謝。」
「我們才多大，誰又懂了誰喜歡誰，對吧。」
「摁。」我感覺采琳好像想說些什麼。
「你有接吻過嘛？」
「啊？」
「看電影的時候總覺得接吻好像很美好一樣。」
「摁。」
「你可以不要這麼冷淡嗎？」
「妳想說什麼啊！」
「所以親人之間就不能在一起而感到快樂嗎？」
「可以啊。」我有點模糊了。
「噢。」
我準備拿起筆，假裝我很專心的在算數學。
「欸，你可不可以借我吻？」
「啊？」
「又沒差。」
「這不是差別問題吧！」
「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
「誰扭扭捏捏的！來啊。」
一陣髮香撲鼻過來，我只是本能的閉上眼睛。
於是我的初吻就這樣被妹妹奪走了，摁，妹妹。
我回過神的時候看見采琳歪著頭看著我，而我只是兩眼發直。
「所以這就是接吻？」
「我怎麼知道。」
「陳思丞，你嘴唇還滿軟的欸。」
「...謝謝。」
「認真讀書。」她比了我的數學講義，她不知道這樣我會更魂不守舍就對了。
我偷偷的看著她的側臉，感覺像是臉上掛著微笑，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因為感覺我的嘴角也微微上揚。
那感覺似乎不壞，但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
上了兩個不同的高中，因為我的高中遠了一點，所以必須要早個二十分起床搭校車。
我交了女朋友，很恰巧的就是采琳的死黨黃婉禎。
我沒有跟采琳講，因為我對於感情總是保持低調的多。
雖然說這才也只是初戀，但我還是沒有打算提起。
是那次從補習班出來，恰巧和婉禎牽著手要去買晚餐時才被恰巧也在街上的采琳遇到。
我還記得采琳的表情大概像是看到鬼一樣，不知作何表情。
「呃...采琳妳怎麼在這裡？」我先開了口。
「婉禎，好久不見。」采琳無視我的話，看著我但是對著婉禎說。
「采琳，好久不見呢。」婉禎走過去擁抱采琳，而采琳只是愣愣的看著我。
「還說呢，不知道誰上了高中這三年都不見人影，說交了男朋友。」采琳恢復正常語調，
但是我可以聽出來她充湳酸氣的語句。
「我不是故意不跟妳講的只是...」婉禎尷尬的看著我，而我只是苦笑。
「沒關係，我回家慢慢拷問他，那我先回家囉。」采琳就這樣轉過身，走在往回家的路
上。
我沒有多說什麼，我還記得那天的我站在家門前是多麼不想回家。
但總是要開門。
我躡手躡腳的走上樓，經過采琳房間時還特別的小心。
就在我開了燈慶幸自己終於到房間時我才發現采琳已經坐在我床上。
她看著我，沒有說話。
「去洗澡。」大概過了五分鐘她才說了第一句話。
我遵照命令去洗了澡，
然後特別在浴室吹到我頭髮都快燒起來時才進房間。
「你要睡了嗎？」
我看著床頭櫃前的鬧鐘，時針指著10，所以搖搖頭。
「今天陪我睡。」
這像是命令的句子讓我乖乖的坐在床上，然後關了燈，把眼鏡放在一旁。
我直直的躺在床鋪上，絲毫不敢有任何動作。
采琳在我的左邊，背對著我，我不知道她睡了沒有，只是她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我和她好像很久沒有睡覺了。
久到都快遺忘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手。」采琳淡淡的說著，語調平緩。
我將手伸了過去，讓她躺在我的手臂上。
「是不是很久沒跟你睡覺了？」
「摁。」
「這手感覺不太一樣了。」
「好還是壞？」
「變壯了。」
「那很好。」
「不好，不再只是我的了。」采琳嘆了口氣，而我不知道怎麼應對。
她翻過身靠向我，這幾年我們好像也沒距離這麼近了。
上高中後我要補習，她也要補習，連督促我寫作業的機會都很少了。
不知道怎麼搞的，我的確開始懷念過往時光。
「還記得我問你什麼是愛嗎？」
「記得。」
「你說了什麼？」
「在一起感到開心。」
「和婉禎在一起開心嗎？」
「摁。」
「我呢？」
「妳是妹妹，不能比。」
「如果我不是妹妹？」
「不能比。」我說。
「抱我。」采琳拉著我的手環繞在她身上。
「我好懷念以前你會抱著我睡覺的時光。」她說。
「我們長大了。」我輕拍她的背。
「對，我們長大了。」
一段時間的沉默，讓我以為采琳睡著了。
我看著她閉起的眼睛，看著她的輪廓，她長大了，而我應該也是吧。
「還記得那個吻嘛？」她說。
「記得。」
「你覺得跟三年前會不會不同？」
「我不知道。」
話說完，采琳吻上了我，比起三年前的那個吻，
這個吻顯得帶有些鬱悶，焦灼，抑制中的失控。
我們的氣息混雜著，手不由自主的緊緊抓住她的腰。
等到我會意過來她是我妹妹時，我已經感受到彼此的舌頭正在交疊著。
我坐起身，試著喘了口氣。
而采琳也跟著我坐起身，然後下了床。
「思丞，你說的對，我們都長大了。」
在開門前她背對著我說，也許是有些哽咽，也許是別的，我只覺得她有些沙啞。
我開了燈，發現枕頭上那一小滴的淚水，我不明白為何采琳會哭，只是覺得有些失落。
我們都長大了。
－
和婉禎交往的第四年我第一次將她帶回家給爸媽看，那時候也才要升大三。
大學後我和婉禎剛好在同一個縣市，所以就近照顧彼此。
而采琳則是下了南部，久久才回來一次。
那天周末我和婉禎跟爸媽吃了飯，然後婉禎在我家睡了一晚。
我不知道采琳會回來，如果會的話我也不會挑那天回去。
那陣子因為期末考很忙碌，沒什麼機會見面。
帶婉禎回家的那晚剛好又是性慾高漲的時刻，
飯後水果吃完之後就帶她上樓到房間，關起燈準備好暖飽思淫欲。
我激烈的脫著衣服和親吻著她的身體，準備好進入她身體。
就在正欣賞婉禎愉悅的呻吟時，門就這樣被開了起來。
我原以為是爸還是媽，這會讓我滿尷尬的，
沒想到開門的居然是采琳，這下子我不知道該做何表情。
「婉禎，好久不見。」她面無表情的對著床上的婉禎打招呼。
我想這時候婉禎應該也不會有話可說，所以她只是拉上了被子。
「采琳，要記得敲門。」我嘗試說些什麼。
「抱歉。」她關上門，留我和婉禎大眼瞪小眼。
那天晚上我沒有睡好，
家裡的床我第一次和采琳以外的人睡著。
那感覺很奇怪，雖然我早有預期，但采琳回來時那感覺更加強烈了。
婉禎躺在我的懷裡，而我只是看著天花板。
我開始想著樓下的采琳會怎麼想，
雖然我們是雙胞胎，多少可以感受到一些喜怒哀樂，但是這時候的我腦子卻空了。
因為我隱隱約約的感受到，那是微微的哀傷。
離開家以後，我們向著家人道別，包括采琳。
但我只是對著門後的她說了聲再見，她也隔了門說了聲摁。
「采琳是不是不喜歡我？」婉禎是這樣的說著，就在我們終於回到家的時候。
「別想太多。」
「我覺得她是不是對你...」
「別想太多了，我是她哥，她是我妹呀。」
「摁...。」
我脫下婉禎的衣服，昨天晚上因為采琳的闖入讓我們的美好時光嘎然而止。
我只希望能有一點時間繼續，好不容易有的兩人時光。
我們激烈的做愛著，
但我腦中卻有揮之不去的鮮明印象。
總是想著昨天采琳闖入時的那個表情，那樣的驚訝，和深刻。
迫使我草草的結束這場不算愉悅的性愛。
我抱著婉禎，但是心裡想的卻不是這樣。
感覺在那個眼神後我好像失去些什麼。
逐漸在眼前成形的，
是那個晚上，
我輕輕擁著采琳睡著的那個晚上，
那個我熟悉的髮香，
那個在枕頭上令我印象深刻的淚滴，
最後是，我和采琳那，
充滿哀傷的第二個吻。
－
我們都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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