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那雙白色birkenstock走下區間車，
通往第一月台的電梯中她一如往常的幫大家按著開關，
自己總最後離開，從單寧吊帶裙的口袋裡掏出了悠遊卡，
嗶的一聲，扣款14元。
步出車站依舊是那把透明的傘開在潮濕的空氣裡，
雨水在傘面綻放著梅雨季的花，
跟著下意識有節奏的步伐，
她頭頂蓬鬆的小包子髮型輕輕的晃，
些許散落的髮絲因著濕氣貼在白皙的頸間，
又彎進這條人煙稀少的巷子，
然後唱起歌，唱起張懸，我們都愛的張懸。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1NpBrZBe14
你眷戀的 都已離去
你問過自己無數次 想放棄的
眼前全在這裡
超脫和追求時常是混在一起
我愣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
透明雨傘，搖晃的包子頭；
灰白條紋上衣，單寧吊帶裙；
玫瑰金的鹿頭手鐲，白色birkenstock；
都越來越遠，除了刻意唱的大聲超越雷鳴，
你擁抱的 並不總是也擁抱你
而我想說的 誰也不可惜
去揮霍和珍惜是同一件事情
我所有的何妨 何必
何其榮幸
後段輕輕地顫抖，尾音不穩的向上飄揚，
要是在以前我會笑她的，
但此時此刻我聽著哽咽的歌聲，
怎麼還能扯開嘴角寵溺的笑呢，
她的腳步慢下來，
彎了膝就這樣跼蹲在滂沱當中抽動肩頭。
天邊不時的明暗閃爍，伴隨著是她喜愛的雷聲，
不再像之前總是雀躍地奔向窗邊，
仰著圓圓的的臉欣賞晦暗空中的光束，
現在她只是蹲著，緊緊環抱自己的身體。
這孩子啊，都兩年了，
怎麼一到雨天總還是這樣呢，
我抹一抹眼中的濕氣向她走近，
像過往的每個雷雨天，從背後抱住，
雖然我透明的身軀再也不能為她掩擋任何，
淚水和著雨應該不會被發現的吧，
所以我放心的與她一起嚎啕，
沒有聲音的，像當時太突然的分離。
=====
最開始吸引我的是她身上的茉莉香氣，
飄過我身邊之後會到達窗邊那個座位，
我偶爾會抬頭看她今天又讀了什麼樣的書，
她閱讀的很廣泛，
大多數時間是翻譯的文學，
偶爾是看著繪畫的書籍邊在自己的筆記上描摹，
有時還會有人體解剖或者公共規劃，
食譜或是手作相關，真的很廣泛，
我則是一成不變的organic chemistry，反覆的默背抄寫。
書架穿梭間有過幾次非常短暫的眼神交流，
第一次接觸像所有沒創意的偶像劇劇情，
她踮起腳想搆著上層那本有著粉色外衣的書本，
努力了幾回依舊沒成功，
看了下原本是用來取書的小階梯依然被當成座椅的占用，
她繼續使力伸展手指，似乎期待能碰到一點邊緣，
我大步跨近不費吹灰之力的幫忙取下，《Debby w∞ 的愛情生活百科》。
「謝謝你。」她努力保持圖書館內的寧靜，
於是用著誇張的嘴型無聲的道謝，
小小的嘴用力開闔很是逗趣，
『不客氣。』我笑了下也帶著氣音的回答。
隔天在她到來之前我佔據了屬於她的座位，
午後的陽光從左方灑上紙張，
與館內其它藉由日光燈照亮的區域有著截然不同的恬靜氛圍，
我翻了幾頁《Debby w∞ 的愛情生活百科》，
昨天她轉身後我在架上隔壁取了相同的粉色書本，
然後她來了，茉莉香味先到達，
再來是黑色高筒ALLSTAR，露出一截灰白混色的針織襪。
她用眼神傳達著疑問，搭配歪頭的動作，
『妳身上是什麼味道？』我用嘴型表達，
問出後自己都懊惱這是什麼近乎騷擾的開場白，
「Marry me～」她似乎沒對我失禮的問題感到反彈，
在我對面坐下後，攤開了筆記在紙上寫了茉莉味的名字，
加了一個隨性的波浪符號，
她繼續用削得尖尖的小天使鉛筆在紙上一筆一畫書寫，
我注意到她擺放在桌上的鐵皮筆盒裡有一整排的利百代小天使，
每枝的筆頭都削得尖銳，最旁邊是一塊外衣被修剪過的飛龍牌橡皮擦，
還有小小的白色削筆器。
「今天怎麼換位置？」寫好了之後她將筆記本推向我，
我應該可以自負的將這句話解釋成她原來也注意著我，
『我也想在陽光裡泡一泡。』有別於她娟秀工整的字跡，
我瀟灑地揮舞木頭筆桿，
回了一個自認跟她氣質相配的文青語句，
「屁～～～」她毫不遲疑地寫了個大大的反駁，
約莫是72字級的程度，這次加了三個波浪還有笑彎的眼跟嘴角，
不做作的爽朗讓她在我的心裡升溫。
這個下午我們都沒翻閱手邊相同封面的兩本粉色書籍，
只有筆記本的來往介紹著彼此還有不觸碰隱私的閒聊，
和我猜的相同，她是資傳系的學生，
由某次她帆布袋中露出一角的場記板，
還有經常隨身攜帶的攝影器材所推測。
小我三歲的她是剛入學的新鮮人，有個可愛的名字叫宇樂，
『妳該不會也姓陳？』我快速在紙上唰唰的寫，
「！！！學長你也？！」這次她書寫的力道很大，
還劃了好幾個驚嘆符號，
『哈，我叫陳宇聖。』我為這個巧合飄揚著字跡，
「哇這樣我們好像兄妹：D」
她持續的邊笑邊寫，然後畫了個跟臉上相同的表情。
兄妹，
誰知道那之後的我們對彼此的影響和依賴會比手足之情來的巨大許多。
=====
和曾經的她們不同，沒有急快的進度，
沒有不出一周就在對方的肌膚游移，
沒有酒精催眠後的肉體衝擊。
我和宇樂進展的步調輕輕慢慢，
每天下午泡在陽光中的相處，多數時間是沉默的，
偶爾會像初次接觸那樣的紙上閒聊，偶爾相約凌晨的誠品，
偶爾睡前聽她甜甜的聲音從話筒哼歌，
偶爾我會載她到國華街的布莊，她喜歡藍綠格子布，
那之後我的原文書上全都套上她縫製的書衣，
貼心如她還會在上面縫上布標避免搞混。
生日相差一天的我們個性有些相同，
處女座的她單純潔淨，又有些大貓的活潑和桀驁不馴，
我是驕傲豪邁的獅子，但和她一起卻不自覺付出一些細心，
逗她開心很容易，不用名貴的衣物或飾品，
比起好幾張藍色鈔票才能獲得的小提包，
一捲mt限定款更容易換取她閃亮亮的感動神情，
一起熬夜會是兩杯肯亞AA，
一起早餐就是白饅頭跟無糖豆漿，
住一起之後的早餐變成她親手煎的太陽蛋。
=====
同居是我的提議，
『宇樂，問妳個問題，剛認識的第一天我有幾分？』我突然問，
她用粗吸管認真在杯裡尋找白色粉圓的動作停了下來，
眼神往右上方看，每次她認真思考的模樣。
「60分，還沒認識你的時候，你很認真讀有機化學的樣子。」
『那之後呢？』
「65分，你幫我拿《Debby w∞ 的愛情生活百科》的時候。」
「70分，你喜歡我身上Marry me的味道。」
我沒有繼續問，她自動的回答了起來，
「75分，我們的名字很像。」
我想起那天筆記本上並列著兩個相似的名，
「80分，你也喜歡張懸。」
睡前通話的歌唱我總能接出她的下一句，
「85分，你為了我改變。」的確為她改變了好多，
有了更溫和的眼神與柔軟的心，
「90分，你常常待在我的身邊。」
她的眼神從右上移回，羞赧地盯著眼前的飲料杯，
染上玫瑰色的雙頰上有帶著笑意的淺淺梨窩。
『現在呢？』我心跳大概和夜跑十公里之後一樣快速，
「H2SO4」她依然低垂著頭，
沾著杯身水漬在桌面上寫。
98，我不經思考的換算分子量，
心裡的喜悅膨脹到無限大，模仿著她的動作，
我在桌面寫上的是CaCO3，是大於一百的喜歡。
『我們一起住好嗎？』我握起她的手，
迫不及待的想像共處的生活，
接著是她點了頭。
=====
關係確認之後的生活並沒有差太多，
唯一變動的大概是佔有的安全感，
一起到超市買食材做菜，我負責晚餐，
她擅長的是在每個早晨用香味喚醒貪睡的我，
偶爾我耍賴的在床上翻滾就會得到一個蘋果薄荷味道的吻。
我喜歡這個房間裡有她的味道，
出門前她會在空氣中噴一點Marry me，
然後在茉莉味的薄霧裡轉圈，
我喜歡偷偷的早起看她在廚房為我準備早餐的背影，
有時候是黃瓜切片跟紅蘿蔔絲，
灑上鮮甜的玉米粒還有一些葡萄乾，
最後拌了一些紫甘藍和很多我愛的苜蓿芽，
有時只是簡單的烤胚芽吐司和一杯牛奶或者柳橙汁。
我喜歡看她洗完澡長髮濕漉漉的樣子，
圍白色浴巾走向等著幫她吹頭髮的我，
為了她學會了護髮的程序，
幸好我的宇樂不化妝，不用多學一套大仁哥的本領。
我喜歡她慢慢在我眼前脫下衣服，
每次總還是習慣雙手遮掩著私密處，
要等到我將燈光轉為昏黃她才會卸下心防，
她一直認為自己的身材不夠標準，
但沒自信的她對我來說其實有著強烈的吸引力，
每次光是擁著她軟軟的身子就能讓我慾望勃發，
我著迷於滑過她胸前時引起的輕顫，她的身體很敏感，
常常在熱烈的唇舌相交之際就已經讓潺潺的慾望濕了褲底，
當我撫摸她的背時反應最為劇烈，她會緊繃的弓著腳板，
然後是壓抑不住的往我頂起的膝頭蹭，
可愛的反應有時會讓我刻意的壓抑自己不立刻挺進，
在她的濕潤中緩緩的輕摩直到她終於忍不住的皺眉，
然後輕捶帶著壞笑的我的胸口，
於是我會開始在她的緊窒裡抽送，
一邊的深吻，用力量告訴我愛她，很愛她。
不管什麼都愛，有她在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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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計畫是等在她22歲生日登記結婚，
求婚的情節早就排練了好多遍，
那天我會比她早起做自己不太拿手的早餐，
煎她愛的半熟蛋，表面烤得酥香的胚芽吐司不必有多餘的醬料，
鋪些爽口清脆的小黃瓜絲，再加少許的椒鹽提味，
我猜淺眠的她早就會被我不熟練的動作吵醒，
可能會倚在廚房門口笑笑的看我瞎忙這一切，
也可能是像剛認識時那天疑惑歪頭猜想我的目的，
「你在做什麼？」她一定會掩著嘴彎著眼，
頰邊的梨渦會輕輕顯現，
『我是幫宇聖做早餐的宇樂啊！』
然後我會模仿她細細甜甜的聲調，
古怪的扭腰擺臀逗得她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你在幹嘛啦，我做早餐哪會邊跳舞？」
我不管她的抗議將她帶到餐桌，為她倒一杯鮮乳，
『宇聖寶貝我要去折被子囉！妳要乖乖吃早餐唷！』
繼續提著嗓子裝腔作勢，
不管她一定會喊著「早就折好啦！」，
我要快步溜進房內準備藏好的戒指，我的宇樂很務實，
她一定不會喜歡那種閃亮刺眼的款式，
或許只要單純的可樂戒指就足夠她感動痛哭，
然後又能換到一個蘋果薄荷口味的深吻，
想到這我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過還是想用點積蓄買下能套住她一輩子的永恆，
我看好的是一只綴著木蘭花的款式，
和她的氣質相襯的銀戒，
我會在她回到房間後故意學著她讓自己在茉莉味的霧中轉圈，
『妳記得我對妳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我出了一道對她來說再簡單不過的題目，
「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被我擁在懷中的她會有滿分的回答，
『Marry me.』我到時會堅定地望著她的眼，可能泛著淚水，
接著讓木蘭花銀戒沒時間被拒絕的套進她的食指，
然後是很久很久的相擁，
我不會在意她在我懷裡哭得一蹋糊塗，
也不介意特地穿的正式服裝被鼻涕眼淚沾濕，
很久很久的相擁。
=====
為了讓宇樂一畢業就能毫無顧慮的嫁給我，
在脫離學生身分之後就馬上投入了工作，
幸好當時夠努力念書，
漂亮的學歷跟豐富的獎項紀錄讓我求職順利，
積攢的除了戒指也夠買輛車，
在我的想像裡，往後孩子們會在後座大聲玩樂，
可能會有個特別調皮喜歡將頭探出車頂的天窗，
宇樂絕對會溫柔的斥喝，孩子才不怕她呢，
一定不怕的呀，
這樣想著又忍俊不住的大笑起來了，
=====
「笑什麼啊？」那天倚靠在窗邊的她轉過頭問我，
我只是將想像的劇情收回，搖搖頭表示沒什麼，
整理了下自己的領帶，走近窗邊從背後環抱著，
這種雷雨天她就喜歡像這樣仰頭望著昏暗的空中，
我記得很清楚這畫面，雨水在窗上賽跑似的奔騰，
她的手指也在窗上比劃著，
「下一道閃電會在這條線上喔！」
沿著烏雲密布和潔淨天空的分界線描出她的預言，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從中裂出一道壯觀的枝狀光束，
她總是滿心期待著隨後的雷聲，
『好可愛喔。』我摸摸她的頭，
柔順的髮質讓我愛不釋手，
「只有你說可愛吶，我朋友都說我是變態。」她圓圓的臉上掛著無害的笑，
依舊仰著頭看著身後的我。
『妳做什麼都可愛。』
我發自內心的說，然後一下輕啄。
出門前的最後一眼是她依然趴在窗邊，
白嫩的腳丫隨著口中哼歌晃著，
在必須發現我們終將一無所有前
至少你可以說
我懂 活著的最寂寞
我擁有的都是僥倖啊
我失去的 都是人生
當你不遺忘也不想曾經
我愛你
「我也愛妳。」
要是我能知道那天之後再也無法相見，
就會在出門前這樣回應她的歌聲，
「我也愛妳。」
=====
濕滑的路面到處開著雨滴砸下的白花，
擋風玻璃上搖擺著盡責雨刷，
我將被雨聲掩蓋的音樂稍微調高音量，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Xizu-FeKPU
你聽過千百首歌 真實的日子還是一個人過
而一個人的脆弱 和每顆心都相通
你的我的他的 我們同在一個夢裡走
我曾經傻的可以 癡心想抱住那麼大的地球
有緣人能結合 讓暴風雨都沉默
現在相信命運 比我們每個人都懂
張懸翻唱的版本，我跟著吉他和弦慢慢地哼，
在紅色燈誌下我輕踩剎車，面板上倒數著秒數60，
我用食指在方向盤上敲出節奏，
我想留下來陪你生活
一起吃點苦 再享享福
我想留下來陪你生活
故事不要多 只要我心感覺夠
我喜歡這歌詞，
總讓我想到之後跟宇樂的生活會有多簡單幸福，
或許會很忙碌吧，為了工作或小朋友，
但是很踏實啊，想著想著心裡就膨脹著滿足，
眼前的騎士呼嘯，
以後要跟孩子說雨天騎車要慢慢的才不危險，
面板倒數10秒，然後像是宇樂做過的停格動畫作業，
我瞳孔中放大著照後鏡那失速的燈光，
接著是從後方猛烈的衝擊，那瞬間沒有痛覺，
我的身軀跟著車體扭曲擠壓，四肢不合理的凹折，
我想留下來陪你生活
一起流點汗 再唱唱歌
我想留下來陪你……
歌聲嘎然而止，我和宇樂像那首沒唱完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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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我還是盡可能的擁著，
即使靈魂給不了溫暖，
她還唱著，持續著副歌，
在必須發現我們終將一無所有前
至少你可以說
我懂 活著的最寂寞
我擁有的都是僥倖啊
我失去的, 都是人生
當你不遺忘也不想曾經
我愛你
那天離別前存在腦中的，她的歌聲，
我懂，活著的最寂寞，
我附在她的耳邊唱起生前最後一段我嘴裡哼著的，
我想留下來陪妳生活，一起流點汗，再唱唱歌…
我想留下來陪妳生活，
好想好想，
真的好想喔。
========完========
啦啷結束了～近期寫不出HE就好好的寫BE，
寫到自己大哭只好弱弱的收尾不是在找藉口，
希望大家有乖乖邊聽歌邊看，
我愛小奶粉們啾啾～
用手機發文排版不知道會不會亂掉（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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