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每天見面到擦身而過也假裝沒看見，
從無話不聊到了無話可說。
這轉變速度之快，
讓人頭暈目眩，眼淚都要流了出來。
還以為，我們可以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過去我沒想過我會有你這種朋友，
至少我不是你的好朋友所說的：「人都需要異性朋友。」
我一點都不需要。
「單身多愜意哪，而且我有姊妹淘就好。」
你的好朋友針對我的發言笑著搖了搖頭：「小心變成敗犬。」
我跟著笑了出來：這年代怎麼還有人用敗犬這詞？
然後惴惴不安的偷瞄你一眼，
你只是笑笑不說話，
一貫的無害。
但我真心是不需要異性朋友的，過去也沒有。
會認識你只因為你的好朋友是我好朋友的男朋友。
第一次見面也很奇怪，
像聯誼一樣，只是已經有人犯規先配對成功了。
身旁的情侶無視我們的尷尬恩愛著，
我們只好各自滑起手機。
我偷偷隔著手機螢幕為你點的水蜜桃汽水皺眉。
因為你看起來像是愛喝台啤甚至維士比的人。
而我們始終沒有說話，
隔壁的情侶起鬨著要我們交換聯絡方式時你只是低著頭，眼神閃爍。
我尷尬的笑了幾聲，決定打開PTT發個黑特文。
[超幹] 老娘都沒嫌棄你了!!!!
我在下面推文聊著天打發時間，
最後終於在那對不懂得讀空氣的情侶心甘情願分開後，
我們起身道別結束這次詭異的聚會。
後來提起第一次見面我們總是笑得樂不可支。
「我那時候超怕你的耶！你臉超臭、超兇、看起來超像流氓！」
直言不諱說出對你的第一印象，
你那張兇神惡煞的臉露出一絲受傷。
「真的假的啦。」你語氣出奇沮喪。
我仍毫不留情的補你一槍：「真的啊，連我身邊的人看過你都這樣說耶。」
「我真的看起來很兇嗎……」
你像是在自我反省，雖然我也不知道能反省什麼，畢竟臉是天生的嘛。
「可是我知道你不壞啦，你還點水蜜桃汽水欸哈哈哈哈。」
我笑到眼淚都快流出來，一個大男生點了如此少女的飲料真讓人啼笑皆非。
好脾氣的你只是苦笑著。「那時候想喝嘛。」
我終於停歇下來，順了順呼吸然後拍拍你的肩安慰：「不哭不哭。」
「眼淚是珍珠。」你順其自然地接下。
然後我們相視大笑，彷彿剛剛的低迷都只是一場稀鬆平常的戲。
其實我完全明白你的低落其來有自，
熟稔之後便知道你是個超級表裡不一的人。
身高近一百九的你，看起來愛玩、花心又兇巴巴，
可你總駝著背，
眼神閃爍只因為見了異性就害羞，
我們第一次在宿舍樓下聊天你的不自在表露無遺。
還記得那天跟白目情侶告別後，
我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卻發現你這看起來生人勿近的傢伙一直跟在我身後。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你幹嘛一直跟著我？」
你看著我一臉茫然無辜：「我只是要回家。」
我尷尬的瞪大雙眼，「你家？不會在前面轉角的巷子吧？」
「對啊，怎麼了？」
我倒抽一口氣。「你住幾號？」
「呃，不知道耶。」
我望著連自己地址都記不得的你唉嘆了聲，
旋過身繼續邁進。
然後我們一起在路中央停下。
「你也住這？」我驚訝的指著宿舍大門。
「沒，我住對面耶，三樓。」
「三樓？」我突然想起什麼。
「你房間不會是那間有雙人沙發白色茶几看起來超高級那間吧？
是不是還有白色衣架，上面掛滿了外套……」
你似乎被我嚇著，單眼皮小眼睛稍稍放大，雖然顯得有些徒勞無功。「妳怎麼知道？」
「我住你對面五樓，從窗戶往下看就能看進你房間。」
原來我上次不小心偷窺過的房間主人就是眼前穿著簡約乾淨的你。
當時還想不知是哪個凱子住這麼高級的套房呢。沒想到更慘，是個小流氓。
「天啊，那我以後都要把窗簾拉起來了。
好丟臉，我房間很亂耶。」
你懊惱的神情出乎意料逗趣，白皙的皮膚瞬間脹紅也讓我大感意外，
讓我不自覺稍稍卸下心防。
「那次是不小心的，我平常也很少開窗戶啊，別擔心啦。」
我努力對你一笑，但你仍沒抬頭。「欸，你怎麼了嗎？」
「沒。妳先上樓吧，我想抽根菸。」
你看似慌張的點起菸。
我沒有移動腳步，你卻先別過頭去，像隻鬧彆扭的小狗。
「欸，你抽什麼菸呀？可以借我看嗎？」
你毫不猶豫伸手將菸盒遞了過來。
「這是傳說中的卡七嗎？」我望著白色菸盒不住興奮。
我身邊根本沒有人抽菸，
只是從西斯看來的，
從那時後就一直覺得抽卡七好像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嗯？妳知道？」
你驚異的抬頭，
但我們視線交集僅一瞬，你又慌忙低下頭，
專注在你手中聽說會有香草味的菸。
「嗯呃大概吧。」我含糊回應，你卻笑了起來。
雖然我完全不懂你為何而笑。
只知道從那時我們開始變得像朋友，
後來的每一次聚會都是我們並肩一起走回宿舍樓下，
你點起了菸，我就站在一旁看你抽，
你傷害身體的時間我們開始無話不聊。
聊我們的共同朋友聊你的高中生活還有你的前女友，
還知道你家的狗叫Coco。
我總是對你點燃的第二根菸皺眉，
卻莫名不捨得走。
我想只是因為你說過，
就像多數男孩一樣，
會染上菸癮，是因為失戀以後染上寂寞。
「菸不是癮啊，是習慣。」
「那希望你能趕快找到一個女朋友改掉你的壞習慣。」
「哈哈對啊，如果有女朋友我就會戒掉了。」
我笑著沒有說話。
想起你單身比任何人想像得都還久，
上一任還是初戀呢。
身為跟外表反差的溫柔巨蟹座，
意外也不意外的愛家愛狗甚至愛小孩。
聽你分享姪子最愛跟你玩飛高高，
突兀的疊字讓我笑了起來，
心裡卻暖暖的。
也許就是這樣強烈的反差，
讓我開始越來越在意你。
喜歡你兇惡底下的體貼溫柔，
喜歡說出來都沒人信的你的正直憨厚。
最喜歡的是最討厭菸味的我、
卻總是只聞到你身上的香味，
就算混著菸草味也令人心動。
當我們無話不談、當我們一起早餐，
當我們的距離縮短，
我開始害怕我的喜歡表露出來。
因為你曾說著困擾：
「我很怕好朋友對我有意思，這樣會失去一個聊得來的朋友。」
所以我跟自己打了勾勾，
再喜歡也不說出口。
這樣沒什麼不好，
兩根菸的距離剛好，
夠我不踰矩、夠我的喜歡持續。
我一點都不希望你困擾。
我以為我們可以一直這樣無話不聊，
如果沒有那天就好。
半夜兩點，我站在蓮蓬頭底下尖叫，
讓人全身瑟縮的冷水讓人睡意全失。
瓦斯沒了。
我猶豫著該咬牙用冷水洗個戰鬥澡，
還是……
我拿出浴巾將自己擦乾，
走回房間尋找手機。
「欸睡沒？」
「沒。怎？」你的迅速回應像個救星。
「我家瓦斯沒了沒熱水，可不可以去你那洗澡？」
「……呃。」你的反應如同我當下的尷尬。
「好吧不方便沒關係。」我胸口一窒，決定把手機甩上床前一秒又看見你的回應。
「過來吧。」
我難掩開心的迅速整理好衣物下樓然後上樓，
最後在你家門口心跳怦咚怦咚。
你說你從不帶女生回家的。
這樣好嗎？我可以當你的例外嗎？
嗯不對，善良如你，朋友有難怎麼會見死不救。
我甩掉自己多餘的癡想，
忐忑的傳了訊息：「我到了。」
開了門，你滿臉不自在的側身。
一進門就是那股熟悉的香味，
房間比我想像中還寬闊。
「浴室在那，隨便用。」
「嗯好謝謝，不好意思打擾了。」
「客套什麼！」你大方回應，雖然仍一臉尷尬。
我笑著進了浴室，開始偷偷打量你的盥洗用品。
牙刷真的只有一支呢。
幸好。
將身體徹底洗淨，
再度拿起浴巾將自己擦乾，
踏出門外時你正握著搖桿，
專注在螢幕上的球員廝殺。
「呃要吹頭髮嗎？吹風機在那邊。」
你頭也沒回的指著床邊角落，黑色吹風機收得整齊平放在地。
明明預計洗好就還你空間的，
卻還是忍不住走向你的床頭。
吹風機轟隆隆的。
「欸。」看著你的寬闊背影我下意識叫喚出聲。
「蛤？」
你轉過頭來望著我，我趕緊搖了搖頭。
「我喜歡你。」
「蛤？妳剛說什麼，我聽不見。」
你的畫面靜止，我的心臟狂跳。
你再度轉過頭來，神情困惑。
「沒啦……只是想問你是不是有擦香水的習慣。」我趁機提出疑問。
「怎麼可能？啊可能是衣服的噴霧吧。」你伸手指著白色茶几上的黑色瓶身，
我偷偷記下牌子。
「喔嗯好。」
你回過頭繼續你的遊戲。
漂亮的三分球。
「Yes!」你開心歡呼扭動身體。
幸好吹風機掩去了我的笑聲，
當你意識到我的存在時，你突然挺直背脊，
背景音吵鬧，我仍可以聽見你的懊惱。「靠超丟臉……」
我關掉吹風機，笑得開心。「今天謝謝你，早點休息，晚安。」
「嗯好掰掰。」你頭也沒抬的，我仍能從你脹紅的耳朵脖子瞧見你的困窘。
我快步走回家，
鼻間還殘存你的香氣，
點綴著我的好心情。
那晚我做了個夢，關於你的。
在你乾淨整齊的房間，
燈光一如我印象中的暖。
你大字躺在床上，
高挑的身材、像女孩透白的肌膚，
你整片紅的雙頰耳朵讓你孩子般可愛。
我跪在你腿間，
謹慎輕撫你的昂然，
你閉上雙眼倒抽口氣。
我低下頭，伸舌。
從根部輕緩至上，
含住你你圓潤的頂端。
用我最溫柔的方式吞吐著，
而你始終緊皺雙眉。
我猜不透，你究竟歡愉抑或難受。
套上隔閡，我主動地騎了上去，
不需你的前戲我早已濕潤氾濫。
我拉著你的大掌輕揉我為你袒露的胸，
放蕩的扭動呻吟著。
看你咬牙難耐的樣子，
我欣然而笑。
儘管自始至終都是我主動地求歡。
在高潮那一瞬睜眼，
心跳仍然急促，
彷彿還聞得到你那誘人的香氣。
我伸手探進褲底，一陣潤滑濕黏。
嘆了口氣起身走進浴室用冷水淋浴，
好確保今天與你擦身而過的時候清香而非淫靡。
剛下樓就遇見熟人，
我心情極好揚起手打了招呼。
學妹笑盈盈的走了過來。
「好久不見。」
「對哇！學姊都跑哪去啦？」
「沒啦最近比較多聚會。」想起每次跟你們從晚上嘻鬧到凌晨，時間再晚也不累。
「妳呢？忙什麼？」
「我喔，交男朋友了耶！」學妹笑得雙眼彎彎，連我都覺得幸福起來。
「哇太好了，恭喜妳耶。」我衷心祝福卻不忘損她。
「嗯？不會剛從男朋友家出來吧？我記得妳不住這邊。」
「呃嗯。」學妹一臉害羞低下頭。「我們什麼都沒做喔真的！只有抱著睡覺而已。」
「鬧妳的啦笨蛋。」我輕笑。
「吼。學姊討厭啦！」學妹推了我一把，身上傳來的香氣卻讓我為之一愣。
太熟悉了，是那令我魂牽夢縈的香氣。
「……嗯，妳男朋友不會住這棟三樓吧？」我試圖冷靜，探問的語氣卻顫抖。
「咦學姊怎麼知道？」學妹瞪大雙眼，跟曾經的你一樣一臉驚異。
「哈哈哈不會那麼巧吧還剛好188、單眼皮？」
「哇學姊妳會通靈嗎？還是妳也認識子揚？」
聽見你的名字時我全身一涼，從心底。
「呃沒有啦認錯人了呵呵。
啊我想到我有東西忘記拿，我先回去拿哦。改天聊！」我轉身狂奔上樓。
甩上房門，我放聲大哭。
難怪最近的聚會你偶爾缺席，
難怪你最近都直接上樓而不是點起了菸，
不帶女生回家的你的房間出現衛生棉，我率先說服自己那屬於你妹。
原來我的錯覺不是錯覺－－
你在刻意保持距離，
我卻選擇忽略。
只是我以為我們是無話不說的朋友，
怎麼連這點事，你都沒說？
「嘿，交女朋友了怎麼沒告訴我？」我擦乾了螢幕上的水痕，勉強擠出字句傳送。
你一貫的迅速已讀讓我心跳漏了一拍，
看不出情緒的刪節號飛快浮現螢幕。
啊，無話可說呢。
我苦澀的扯了扯嘴角，
多希望對你的感情也能隨著那幾個黑點一筆勾銷。
「不敢告訴我是因為你知道我喜歡你對嗎？」
已讀的速度讓我知道你正開著我們的視窗。
你三言兩語輕易關住了我的心，
我卻圈不住你半分多餘的感情。
你沒再回應，我猜以你對這種事的笨拙，
最多也是說不知道要說什麼。
那就都由我來說吧。
「我還以為我表現得很不明顯呢，原來還是被你發現了，好糗喔！
一定是Lush害的，太香了所以忍不住對你很在意。
本來沒想過要告白的，怕你困擾，但我想我的擔心是多餘了。
人家說告白是為了好好告別喔，所以，讓我任性一次吧。
我喜歡你。
嗯不過最重要的是祝福你們。」
「對不起我很不會回應這種事，但是謝謝妳。以後還是好朋友。」
你的回應有你慣有的體貼溫柔，卻讓我眼淚掉得更兇。
「一直以為你是個寬容溫柔的人呢，沒想到這麼殘忍。」
你只傳來一個問號，表示不解。
「這個樣子要怎麼若無其事當朋友嘛，太尷尬了。
以後還是假裝不認識吧？也不要打招呼了，聚會就……我自己會跟他們交代的。
對不起，為難你了。」
「……妳覺得怎麼做對妳比較好就怎麼做吧。」
「謝謝你。」
望著我們沒再交談過的視窗，
我屏住呼吸按下刪除。
可是關於你的卻仍歷歷在目。
害羞的樣子微笑的樣子得意扭動卻困窘到滿臉通紅的樣子，
要怎麼消除？
如果可以重來，
多希望我們當一輩子的陌生人，
而不是像現在從熟悉到陌生。
因為喜歡你是必然，
傷心抑是。
曾妄想過我會是那個讓你改掉壞習慣的人，
但我始終明白，
我不可能會是你的例外，
僅是個無法避免的意外。
可怎麼連這個時候都想起那麼多關於你呢，
想起你說你最喜歡的那首，
可惜沒如果。
太習慣有你出現的每天，
現在卻要逞強視而不見。
多希望我們至少能若無其事擦身而過，
總有一天還能笑著問候。
對不起，
讓我們都失去一個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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