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之森】參
華以容最終還是認命的把自己當海生館動物一樣、在式紙旋轉泡泡裡乖乖地被啵啵啵捲了
七天，直到地基主滿意地點點頭，說這樣一來她游離出軀體的神識已全數歸位。
但她不過是出門去隔壁書局晃了一圈，回來就看見地基主臉色瞬垮，露出功虧一簣的絕望
哀嚎。
華以容覺得自己被鍘兩遍可能太少，還是十遍吧。
她小心翼翼給在地上抱膝耍自閉的青少年拍背、安慰他神生在世有些事還是無法強求；小
白目陰陽師只是哭喪著臉無力的說：拜託妳先想想怎麼救救自己。
這就換她無奈了。「我也很好奇啊，我只知道，我是在那一天後開始反常。」
這句話讓小白目陰陽師抬起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接著突然舉起手壓上她的胸口。
「地基主，」她很認真地思考措辭。「這是性騷擾。」
他臉上竄過青少年獨有的羞赧與尷尬、氣急敗壞朝她大喊：「閉嘴！」但垂下眼時又自然
流淌過屬於神祇的悲憫。
這才發現她的心真的傷得太重，這本沒什麼，人間一世，每個活人都會遭受至少一次這種
必然。
可是她沾染四界，體認過極端的光輝與黑暗，但本質上肉身與心靈卻依然只是凡人，因此
本應中庸的人間帶給她的創傷只要太接近她認知中的黑暗，就會突破人身耐受的那塊邊界
，把傷痕體悟得幾乎深不可逆。
這才是她這一陣子心神不屬導致魂不附體的真相，日本陰陽師在悟道同時也體認到了中国
語文学的博大精深。
但有關這種事情小白目陰陽師想不出最速解法，只能希望她儘早像自己照應過的人們一樣
、終會有一天漸漸振作起來。思來想去他只能拍拍她的枕頭，在床邊坐了下來，試圖守她
安睡。「睡吧小姊姊，今天我會陪著妳。」
華以容眨眨眼睛，故意表現得謹慎而困擾：「男女授受不親，而且你還未成年……」
地基主愣了好一會兒。
接著他頹下肩膀、眼神死地盯著遠遠的天邊吸氣吐氣很久，最後張開嘴巴做無聲的憤怒吶
喊狀，一把抄起枕頭氣噗噗地往她砸了過去。
本來只是單純的鬥嘴變成了人神枕頭大戰，在雙方都尖叫著攻擊跟躲閃之間，華以容才突
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很久沒有這樣撒開地歡心了，這讓她無法控制的暢快發洩出心中所有的
情緒。等整個房間被他們玩到滿羽毛亂飛，她才累得癱軟在床、滿頭大汗地氣喘吁吁。
小白目陰陽師相對十分清爽的飄過來、氣定神閒地對著她露出一臉睥睨，華以容才笑著伸
出手，握上他白淨而溫暖的手指。
「吶地基主。」不知道是因為太累、還是他身上那股日本天上出產的氣息與那少年實在太
過相近，華以容在沉入夢鄉之際、終於寂寞地說出了實話：
「雖然不是男女之愛……但如果我說，事到如今終於才意會到自己純粹美好的初戀是一隻
狐狸，會不會很變態？」
承受過那一串污穢與不堪之後，她之所以還能笑，是因為心裡還存在一塊尚未崩落的淨土
，裏面有一個純潔無瑕的靈魂。
但她對那片澄靜實在太過執著，那股念想更對比了心上的缺口。可她渴求的救贖並不是人
世的東西，時間流淌再久也無法填補。
地基主終於釐清了真正的因果，低低地垂下眼看她，嘆了口氣。
「嗯，哩金變態，而且根本就是個北七。」
她做了場夢。
地基主牽著她走了很久，一起到了遠方不知名的山林中，竹林與老樹蔭鬱，阡陌山路上無
數的朱紅鳥居蜿蜒，一路延伸到山的盡頭。
她放開地基主的手往山的深處飛奔過去。夢里的山林沒有聲音，唯獨烏鴉在前方振翅哀鳴
，頻率與她胸口的某個東西不斷重合鼓動。而她不停地往前奔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裡，只是覺得這裡明確的、明確的有……
最後她在一處豔紅楓樹搖曳的古老御鎮座前停了下來，見到了跟她記憶中一模一樣的石座
狐狸。
她緊緊靠著隱里還沒回來的石像，拋擲著無盡的疼痛與思念，直到山頭爬上晨曦，她張開
淚眼，望進窗邊飄揚的白色紗簾與滿室金陽。
華以容怔怔地在床上待了一會，才認清那是個遙遠的夢境;但手底觸感猶在，攤開手，是
一片豔紅的楓葉。
她低下頭，將小小的葉片按在心口，終於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再次迎進陽光。
「所以妳這下完全好了。」小白目陰陽師坐在椅子上，一邊剝著飯店供奉的橘子一邊看她
工作，「早知道只是相思病發，直接那樣把妳送去京都就好了，真是的，害我白忙活那麼
多……」
「才不是那回事，」她一邊撫平亡靈從嘴角一路裂到耳後的缺口，一邊說：「不過對人生
失去信念的時候見見純真的好孩子，確實有助淨化心靈。」
地基主只是哼哼冷笑兩聲。「小姊姊，如果上神大人哪天回來了，記得提前告訴我，我真
的不想要毫無防備地就得改口喊妳娘娘。」
華以容的回應是把紙鎮射在他頭上。「尊重小夜子。」
「是妳自己承認是初戀的齁！」他按著額頭、氣得哎哎直叫。
「那是指隱里有對我而言無法取代的地位。如果哪一天換你離開我了…」她抬起頭來，非
常惡意地嫣然一笑。「或許我也會對我家關爹爹哭訴說我很思念你……」
地基主丟下橘子皮頂著一身惡寒風風火火地閃退，惹得華以容哈哈大笑，心情一好、手底
人魂咻地一聲高效率憑空昇華。
是的，她恢復精神上的健康後，工作效率提高了、靈能好像也有提升，現在的渡魂速率是
以前兩倍快，而且保證穩定安全，絕對不再自備肉身觀落陰(大概)。
也因為這樣，她每次超渡完都會跟準備上路的亡靈們打勾勾，要他們如果在黃泉路上看到
一個善良斯文、聲音很好聽、充滿華貴之氣卻在水底苦苦撈屍體的長髮美男子，記得發好
心幫他多撿幾條胳膊，說不定在閻羅殿上還能被多記一筆好事、幫助投胎。
一群人淨灘的力量總比一個人來得強嘛。
最後華以容還是在飯店多待了幾天。
沒辦法，評價太好，飯店本身雖然清乾淨了，但投好胎鬥相報，她住的客房窗戶外大排長
龍，每天都有鬼過來焦急地敲玻璃。
雖然飯店事務部有關於靈異現象的客訴電話整體比例比往常少了許多，但唯有她左右兩間
房的旅客、不管換了幾批都客訴不斷。他們明確的說，隔壁房間窗外門外都徘徊著好多鬼
影，時不時傳來幽幽地似哭似笑的聲音。
投訴數量太龐大，甚至有房客光是經過她門外就嚇得崩潰大哭，直接驚動了就住在裡頭的
她本人。搞得飯店管理者被輿論逼著請來道士看風水，在那之前還好心的問華以容需不需
要換房間，被她婉拒了。
結果那個唯有一點靈視的道士一看到華以容就指著她說她養小鬼，繪聲繪影地說她身旁跟
著一個發育不良的青面獠牙少年，就是惹得飯店不得安生的主因。
地基主受百年供奉、第一次遇到這麼無禮的對待，一時不慎引起整個房間的燈劈啪亂閃，
跟著道士過來的一票飯店幹部開始尖叫，見獵心喜的道士打蛇隨棍上、天花亂墜那厲鬼是
怎樣冤死在飯店、需要當場花大錢設壇祭改，唬得全員挨在一起瑟瑟發抖、恭敬地不斷連
連稱是……
華以容一邊發揮社會人的理性跟他們講道理（主要是放出一點隱里的狐印來魅惑人心兼平
穩動亂）、一邊暗暗安撫在一旁渾身氣出電光的小白目陰陽師，以防這位資深青少年走心
過甚中二病發、失手祟殺自己庇蔭了百年的不肖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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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預防大家時空錯亂，提醒一下回顧：這個時期的狐狸只是失蹤，你們哭哭的麗vs隱
里事件是發生在三年後。
*小白目陰陽師的戲份寫起來94開心，我真的很喜歡這個可肅穆可頑皮盡情拉扁搓圓的角
色。
*存稿正式用完！兩天洗一次版（四處鞠躬道歉）的擾民行程結束了；這次該富奸多久好
呢.........
開玩笑的，一個禮拜內會再看到我，請多擔待。
*上篇留言回覆完畢（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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