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
你深信不疑、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
並不是那麼絕對。
當這個世界上,你所愛的、所相信的、所依賴的
在某一日
全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不復存在時
你 該 怎 麼 辦 ?
*
冷冽的冬日,阿欽獨自一人在夜市閒晃。人潮雖多,將他包圍,但是他的身邊仍罩著
一股沒人知曉的寂寞。
分手了。
「對不起,我們…不適合。」
這日下午,他與她在咖啡廳見面,這是轉機或是危機,阿欽在心裡早已有數。而天真
的他仍以為,那個傷痕可以彌補、過往的回憶可以重溫。不過等著他的卻是早已知曉而不
願承認的離別。
裂痕產生,有一年了。在這期間,阿欽不斷的試著要挽回與女友佩蓉的關係。但是
無奈人兒離意已決,再多把握也是無用。
「頭家,一碗麻油雞。」阿欽坐在熟悉的麵攤座位,落寞的點了一碗麻油雞,看看能
不能稍稍趨解一下離別的感傷。
然後,他像是想到甚麼似的,顫抖的說:「老闆…有細麵嗎?」
原本一手湯匙一手長筷忙得起勁的老闆一聽到這話,狐疑的轉過頭來,說:「細麵?」
「甚麼細麵?」
阿欽眼神落寞,解釋道:「就是大約一釐米的麵條…很好夾,入口很綿密…」
老闆眼神一個閃爍:「哪有甚麼細麵?我一輩子沒聽過。你吃壞肚子啦?我們只有一
般的麵條跟粄條。」
阿欽神色沒有多大變化:「沒事沒事,當我沒說…一般麵條就好。」
「怎回事,甚麼細麵…」老闆叨叨的轉回去繼續做麵。
「呵呵,細麵…怎麼會有細麵呢?怎麼有呢?」阿欽手扶著頭,笑了。
*
一年前。
那是個與今天一樣的寒冬,刺骨的寒風吹著街上的兩人,但甜蜜的心讓他們感到溫暖
。兩人熱戀三個月。阿欽在吃過佩蓉煮的麵後就瘋狂的愛上了她,那是能擄獲全天下男人
的胃的美味佳餚,內容簡單但是卻充分表現出食材的味道。
「啊~我真的太幸福啦。」阿欽牽著人兒的手,回家。
當晚佩蓉煮了兩碗麻油雞細麵暖暖兩人的胃。
「我愛你,我以後一定娶你,佩蓉。」兩人倦在床上,阿欽的手溫柔地摟著佩蓉,佩
蓉也感受到小女人的幸福,臉紅道:「甚麼啦,快睡了。」
阿欽關了燈,親了佩蓉一下,心想自己真是最lucky的人。
但殊不知,自己認為的常識將永遠離他而去。
*
「怎麼不是細麵?」隔天晚上,阿欽看著碗裡的麻油雞粗麵,不可置信。
但是佩蓉卻說:「細麵?甚麼…細麵?」
「就是那種細細的、很綿密的麵啊!」
佩蓉狐疑:「…甚麼東西?外國的嗎?沒聽說過啊?」
阿欽無語,細麵怎麼沒聽說過?當下他怒火攻心,大聲斥責:「你耍我啊?啊?細麵
這種東西你做菜的會不知道?」
「甚麼細麵?我真的只知道粗麵啊!你在說甚麼啊?」佩蓉對男友突如其來的奇怪問
題感到十分不解。
「只知道粗麵?」阿欽放下筷子,雖然麻油雞粗麵也很好吃,但是就是要麻油雞細麵
才行。他立馬往廚房衝,東翻西找。粗麵、粄條、關廟麵、甚至貓耳朵都有,但就是:沒
有細麵。一包都沒有。
阿欽走出廚房,對佩蓉說:「你把細麵都放哪去了?」
佩蓉有點害怕,平常溫柔的男友怎麼了?
「我真的不知道有甚麼細麵啊…」
「真的不知道…怎麼可能…」阿欽一個懷疑的念頭閃過,自己女友這麼乖巧,就算惡
作劇也該結束了,難道真的發生甚麼事?
「不行,我得去看看。」飛快地拿著鑰匙,騎著機車出去了。
「阿欽,你到底怎麼了?」看著那晚碗幾乎沒有動過的麻油雞粗麵,佩蓉很是傷心。
在外的阿欽,跑了好幾家雜貨店、便利商店、大賣場。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沒有…都沒有…」
「竟然一包細麵都沒有!」
隔天,他再到隔壁縣的各個地方找。
「沒有。」
「這家也沒有。」
「這家…也沒有。」
又隔了一天,機車都加了三次油了。
「這家沒有。」
「沒有。」
「沒有…」
而最後一天,他選擇回家。一路上東看看西看看,沒有。各個麵攤賣的麵無非是外省
麵、粄條、米粉、關廟麵,就是沒有細麵。
突然感到毛骨悚然:細麵都哪去了?
*
不能相信的阿欽再度回到了家中,佩蓉好似不在家。
懷念細麵的他往廚房走,但是東翻西找,仍是沒有細麵。
「怎麼會、怎麼會!」他雙手撐在流理台上,無助地大聲叫喊。
而這時,流理台內的水光吸引了他。
那是昨夜放在流理台內還未清洗,只是先裝水的鍋子還有碗筷。
無意的掃視這些待洗的食器,他注意到,一件驚人的事實。
「這、這是!」那鍋子上,殘留了一根細麵的麵條。
細麵是存在的!
喜出望外,但背後卻捎來股陰寒。
緩緩地轉頭而去,凝視著他的是,佩蓉那陰惻惻的笑臉。
*
那日過後,他的世界再也沒有細麵。
而佩蓉也因為阿欽時常逼她做根本不存在的細麵而與阿欽分手。
吃完那碗麻油雞粗麵,阿欽付了錢,離開夜市。
清冷的街頭上,他懷念的,是細麵,還有佩蓉的溫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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