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三觀不正
請讀者謹慎食用。
第十六章
要臨近期末考了，校慶也即將到來，他們學校很怪，校慶選在冬天辦，這個時節最愛下雨
，但沒辦法誰叫學校在這個時間點落成，也只能選這個時間點辦校慶，不過這不是最尷尬
的，最尷尬的是校慶剛好在期末考前後。
這讓每個班級都要提早將近一到兩月的時間開始籌劃佈置，不然卡到期末考，要就是期末
考砸了，要就是校慶搞砸了，學校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他們所有上學期的期末考全
部提前一週，期末考完扣掉週休，大概是在禮拜三前後會舉辦校慶。
林元佑瞄了眼仔細紀錄著化學實驗數據的陳琳琳，又低頭看著自己這組的實驗，已經告一
段落，只剩下等待反應時間。
他一直在想要不要把陳琳琳這個餌拋出去，不過想著好歹這也是自己同學，沒必要把她也
拖累下去。
而且這幾天她也沒來招惹他，反而安安靜靜的，和一開始那個囂張的樣子差很多，本來他
以為她會去找那些比較小一點的團體，畢竟女人都是團體動物，她們連上廁所都要有人陪
，更何況是陳琳琳這種需要人追捧的。
不過出乎人意料之外，她沒有，她好像把自己和其他人隔絕起來，應該這麼說，除非別人
找她，不然她不輕易和別人示好。
他以為她會先放下身段找群朋友的，不過沒有，看起來她自尊心還蠻強的，寧願這樣孤孤
單單的，也不想去迎合別人。
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看著容器內的變化，他紀錄下同學報出來的數據。
「還好還好，在誤差值內。」拍著胸口，八卦王一臉慶幸。「剛剛看班長那組被老師臭罵
，我擔心得要命。」
「都按照步驟來很難出錯吧。」副班長淡淡地說，她舉起手，吸引了老師的注意。「老師
我們好了。」
「哦好，數據怎麼樣？」
「還可以，沒有差很多。」副班長回答。
化學老師走了過來，接過林元佑手中的紀錄本翻了翻。「嗯還可以，好，可以準備收拾了
，弄好就可以下課了。」
副班長點點頭。「謝謝老師。」說完她看向八卦王。「你去洗試管和錐形瓶。」
「為什麼？」八卦王一臉不平。
「因為你剛剛什麼也沒做。」沈和筠瞥了他一眼。
「有啦有啦。」李雪兒嘻皮笑臉地將手搭在沈和筠肩上。「他有幫我們加油打氣啊。」
沈和筠翻了個白眼。「連酒精燈都點不起來，笨死了。」
哭喪著臉，八卦王一轉身想投向林元佑懷抱，不過被他一閃身錯開了。
「你幹麻？」皺著眉頭，林元佑一臉嫌惡地看著他。
「兄弟！連你也不把你的胸膛借給我嗎？」
「我可以借你酒精燈。」熄掉酒精燈，收拾著桌面，林元佑勾起很假的微笑。
「要幹麻？」
「讓你自焚啊。」
八卦王手捧頰。「太狠了！」他還想抗議，不過話還沒開口，化學老師的聲音先到了。
「王挂書，下課留下來掃地。」
八卦王話吞進肚子，臉色更難看了。
幸災樂禍地笑著，林元佑將手中處理好的容器塞進他手裡。「麻煩你了，挂書同學。」
八卦王對他比了個中指，神情哀怨地出教室洗杯子。
「幹麻欺負他啊？」李雪兒竊笑著。
「他看起來就很好欺負，不欺負白不欺負。」
沈和筠掃了他一眼。「先走吧，不然連我們都要留下來。」說著，她拿起已經整理好的書
包走出走廊，林元佑和李雪兒也一併走出教室。
「對了，校慶那個彈鋼琴的最後怎麼樣了？」李雪兒問。
聳聳肩，林元佑攤手。「不知道，沒聽她們再說起，之前陳琳琳還有來逼我練琴，可是最
後就沒了，不是說不安排演奏了？」
「不知道，和她鬧翻以後就沒人要管這些事情了。」
一旁安靜聽著的沈和筠嗯了聲。「其實大家對校慶都不怎麼在意，一開始也是陳琳琳讓大
家比較積極一點，現在沒有領頭的人，大家就都擺爛了。」
「嘖，我們還要感謝她喔？」
沈和筠白了李雪兒一眼。「少情緒化了，她跟妳又無冤無仇，妳這麼敵視她幹麻。」
李雪兒嗯了聲，忽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知道耶，就那天吵架後忽然看她很不爽，她
也沒得罪我啦，可是就是覺得中間隔了一條爬滿蟑螂的線，連看都不想看一眼了。」
林元佑忍不住看了李雪兒一眼。「爬滿蟑螂？好有創意的比喻。」
李雪兒嗯哼了聲。「沒辦法誰叫我國文考的好呢。」
「……」撇過頭，林元佑拉了拉有點要從肩膀滑落的書包。「先走了再見。」
「掰。」沈和筠說。
「走這麼快幹麻？生兒子喔？」
林元佑翻了個白眼。「妳可以更沒品一點。」
李雪兒扮了個鬼臉。「我就是沒品，你咬我啊。」
甩開李雪兒，林元佑下了樓梯，懶得再繞道前門去，他走到大樓後方去，那裡牆壁上面破
了個洞一直沒補，變成那塊地方特別矮，很容易就可以翻出去。
把書包繞過脖子側背，懶得拿雨傘了，他手一攀一蹬，輕輕鬆鬆跳過圍牆。從書包裡拿出
雨傘，他從另外一條路繞回家，不必經過校門口。
家裡就在學校附近真好，連路都知道好幾條。
就在他享受著奇怪的得意時，身後一道女聲驀然響起。「你居然翻牆？」
林元佑轉頭，看著不知道哪時候跟在自己身後的女同學，皺起眉頭。「妳還不是一樣。」
話說著，他還看了看四周，確定除了自己就剩下陳琳琳。
她跟過來幹嘛？林元佑心裡納悶著。
陳琳琳一噎，不說話，只是學著林元佑側背著書包，吃力地翻過牆。跳下地，她從書包中
拿出天空藍的折疊傘，打開撐起。「欸，之前對不起。」她小聲地說著。
「什麼？」林元佑一臉疑惑，不過他疑惑的是陳琳琳吃錯什麼藥居然會道歉，而不是疑惑
她在道什麼歉。
「我之前、有點……太過分了，對不起。」她傘緣略有點壓低，遮住她一半的臉。「對不
起啦，我就只是跟你講這個，先走了。」
「妳知道怎麼從這裡走到車站嗎？」
陳琳琳轉頭看了看四周，發現這裡不只是一條馬路這麼簡單，前面居然有三條岔路，而且
都是小巷子。「我再翻回……」
「算了吧，妳褲子都濕了，再爬回去妳褲子就差不多報銷了。」
那條被改過而顯得特別合身有曲線的冬季制服褲子除了雨水，還沾上了泥巴青苔，可以想
見剛剛陳琳琳翻牆不是很順利。林元佑瞥了眼她的手，手掌紅紅的，還有些沙子，大概破
皮了。
「走啦走啦，我帶妳從另外一條路繞出去。」
「不用我……」
林元佑看向她的褲腳。「不要？現在他們實驗都做得差不多了，妳再爬回去會被看到。」
「……」陳琳琳垂下肩膀，第一次露出了挫敗的姿態。「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走吧。」
跟著林元佑腳步，陳琳琳始終低著頭。
爬上矮坡，林元佑停下腳步。「妳看，那邊就是校門口。」手指著不遠處的較大型建築，
他低聲說。「只有這個角度看得到門，再往旁邊走就會被教室擋到。」
陳琳琳順著他手看過去，有些驚奇。「真的耶，好酷喔。」像是回復到以前那種活潑朝氣
的樣子，她一跳一跳地想看得更清楚。「你家住這附近嗎？看你好像很熟。」
「……」林元佑看了她一眼。「不然妳以為我下課走那麼快是要趕火車嗎？」
「我以為要搭公車。」陳琳琳眨眨眼。「因為我沒在火車上看過你。」
林元佑哼了聲。「好啦走啦，妳家不是住比較遠嗎？幹麻來念這個學校？分數又沒比較高
，升學率也不好。」
陳琳琳從外套中抽出面紙擦手。「……」她安靜了一下子。「我填志願的時候，以為這間
學校在我家附近，都有個芳……我就填了啊，哪知道……」
又一個笨蛋。
林元佑忍不住想。「欸，最近回家的時候小心一點。」
「嗯？」
「我常看到有個男的一直探頭探腦，看起來還蠻噁心的。」
「探頭探腦？」
「感覺很像強暴犯啦。」
陳琳琳瞪大眼。「你太誇張了吧？強暴犯？你說變態還比較可能一點，你當強暴犯一抓一
大把嗎？」
林元佑翻了個白眼。「反正妳不要落單，附近鄰居都在說那個男的超怪的，每次都跟著小
女生屁股後面，之前還想跟附近國中生搭訕，好像剛好那個女生的哥哥在附近，不然好像
要被強拉走。」
陳琳琳啊了聲。「好可怕。」
「妳還是小心一點，長的還不錯，被抓走了也沒人知道。」
陳琳琳聳肩。「誰叫我人緣不好。」
林元佑瞥了她一眼。「妳太驕傲了。」說著，他帶著人繞下坡去，這一大圈剛好銜接上陳
琳琳必經的大路。「還好有提早下課，不然繞這圈妳應該搭不到車。」
「還好，這時間車班很多。」陳琳琳往後面探看著，她忽然伸手招著林元佑。「欸你說的
是他嗎！」她指了指正躲在車子後面不停往外面看的男人背影。
「……」
是尤益仁沒錯。
這傢伙是怎樣，這麼急色？
林元佑內心哼了聲，充滿了不屑和厭惡。「好像是。」
「靠，太噁心了報警抓他！」
「……」轉頭看著陳琳琳。「他幹麻了嗎？」
「這樣很可怕耶！」
「所以叫妳小心，好了妳先走吧，我家在另外一邊。」
「喔，可是真的不管他嗎？」
林元佑指了指不遠處正一臉不爽，滿臉陰霾的雞排店老闆娘。
陳琳琳笑了笑，點頭。「好吧，應該沒事，掰掰。」
「掰。」看著陳琳琳背影遠去，林元佑回頭冷冷注視著尤益仁，邁開腳步往他走去。「哦
，你真的想跟蹤啊？」他突然開口，這嚇了尤益仁一大跳，他略略彈了起來，一臉驚恐地
看著他。
「你、你……」
單手環胸，撐著傘，林元佑一臉諷刺。「我怎樣？你這樣會被當壞人喔。」指了指不知道
什麼時候走出來瞪著尤益仁的炸雞排店老闆娘。
尤益仁臉色數變，忽然直起身笑著拍拍林元佑的肩膀。「啊我在這裡等你好久了，本來還
想嚇你咧，臭小子，不錯嘛！」
配合地露出微笑。「阿叔，你很幼稚耶。」
尤益仁對著老闆娘傻笑著，老闆娘翻了個白眼走回店面去。收回手，尤益仁鬆了口氣。
不理會他，林元佑往前走著，尤益仁連忙跟上。
「那個……那個女孩子……」
「你如果真的那麼想認識她，自己去啊，你可以去索莫納斯買賣消息。」林元佑覺得很諷
刺可笑，他要殺的這個傢伙是個混蛋，每次夜深人靜他都會問自己真的要這麼做嗎？
他會愧疚會不安，可是每次看到尤益仁，那些負面情緒就飛走了。
這傢伙死了真是讓人一點負罪感都感受不到，意圖這麼明顯，傻子才看不出來他想幹麻…
…強暴犯比殺人犯更讓人感到噁心，雖然都是傷害犯罪，前者感覺更齷齪，後者……見仁
見智吧。
這種情緒真的很複雜，他一面不想殺人，一面又覺得這傢伙死有餘辜。
「我真的等不到禮拜六……呃你知道我有點工作壓力。」
工作壓力？林元佑差點笑出來，他掃了尤益仁一眼。「隨便你。」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也是怕你禮拜六……有事情，這樣子我時間就耽誤到了。」
林元佑斜眼看他。「你真的很急？」
尤益仁快速地點頭。
那讓他看起來更猥瑣了，也讓林元佑更煩躁了。
「好啊，你請我吃飯，我就跟你講一點。」
「一點？」尤益仁音線高了起來，顯然對林元佑所釋出的誠意感到不滿。
林元佑攤手，一臉無賴的樣子。
「好好好，吃飯，我請你吃飯……」
露出愉悅的表情，林元佑往前走著。「你家住哪啊？」他忽然問。
「你要幹麻？」
「我改變主意了，這天氣走到索莫納斯太麻煩了，你家要是很近，約你家好了。」
尤益仁眼中閃過一道光，他馬上堆起笑容。「好啊好啊，不然這樣好了，我家樓下有個很
好吃的牛排館，可以外送，來我家吃這樣，我們可以聊聊，你多認識我一點就不會這麼有
戒心了。」
林元佑微瞇著眼。「好啊。」
出了車站，簡浩凡手搭棚架在自己的眉頭上，看著南部令人驚嘆的陽光，有種其實自己是
橫跨了兩個不同國家的錯覺。
碩方是個挺人性的公司，在上班最後一天先是要他們打掃環境，大概到一點多就放了返鄉
假，讓要返鄉的人可以錯開下班人潮。
這也是為什麼才下午四點多，他已經回到老家的緣故。
伸手招了輛計程車，報了自己家的地址，他享受著車內的冷氣。計程車司機蠻熱情的，從
他一上車就開始東拉西扯，一下子講政府某某政策爛透了，一下子問他在哪上班，做什麼
的，接著又跳到他是不是本地人，知道是了就開心地聊起一些鄉俗傳聞。
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大約半小時的車程一下子就過去了。
計程車一停，司機還很不捨地對他說：「少年仔，下次有需要叫我啦，跟你聊天很爽快，
記得啊，這是我的手機，要是我空車我就載你啦。」
簡浩凡覺得既感動又好笑。「好。」接過名片，他把錢一起遞了過去。「謝謝你啦，這麼
熱的天氣，那三十塊不用找啦，去喝個涼的。」
「不可以啦！」
「沒關係啦，就當交朋友，小錢不要計較。」簡浩凡笑說。「我先走了。」下車，他探頭
對司機說著。
「再見。」司機說。
他笑著點了一下頭便將車門關上，看著車子調頭出了巷子，他才拖著行李箱走回家去，母
親已經笑著站在門口等他。
「回來了喔，快進來房子裡面，很熱。」母親對他招著手。
拖著行李箱走了過去，簡浩凡先給母親一個擁抱。「阿母，我想妳喔。」
「哎唷噁心巴拉，閃啦熱得要死。」說著她捏了簡浩凡腰肉一把。
扭了一下，他手搭在母親肩上，正當還想說些甜言蜜語噁心他媽時，斜對門忽然發出碰地
聲響，嚇了他一跳。
「他們在整修房子嗎？」
母親哼了聲。「整修房子會砸盤子？」推攘著，她將簡浩凡趕進門。將門帶上阻隔熱氣，
屋內的蘋果綠厚窗簾讓屋子陰暗許多，但也涼爽許多。「他們喔，好像是從北部來的，男
的做生意失敗，帶著老婆一起躲債的樣子。」
簡浩凡哦了聲，把行李扔進自己房間，人就躺在藤編的椅子上，那是屬於母親的搖椅。「
那怎麼會吵成這樣？」
「那個女的大概是之前生活過太好，不能接受要躲來這裡吧，每天都吵吵鬧鬧，好像一直
煩她老公要錢吧，說要買衣服要幹麻的。」
簡浩凡縮縮脖子。「恐怖喔……」
「所以說娶老婆要娶個賢慧節省的，千萬不要找個敗家的，除非你有錢人。」母親搖著頭
，一臉感嘆。「好啦，你衣服也去換一換，不熱喔？」
腳尖蹬著地板讓搖椅前後晃動著，簡浩凡一臉懶散。「還好耶，讓我坐一下嘛……」
「那死樣子跟你阿爸真像。」
摸摸自己下巴，簡浩凡嘿嘿笑了兩聲。「我比阿爸帥多了。」
母親做出嘔吐的姿勢。「懶得跟你說了，晚餐要吃什麼？我今天買了兩條魚，還有一條里
肌肉，已經醃好了，等等用煎的，魚你要吃蒸的還是煮湯？」
簡浩凡忽然覺得很幸福。「一條蒸的一條煮湯。」
母親踢了他一腳。「你最好吃的完啦！」說著踏著拖鞋進到廚房。
聆聽著廚房的煮飯聲，簡浩凡悠閒地轉開電視，看著上面關於年貨大街的新聞、國道措施
的新聞，他打了個呵欠，家裡家裡，北部那個也是家，可是就是和老家不一樣，雖然這裡
沒有夜生活，也沒有網路，回家就是吃飽睡睡飽吃，不然就是去欣賞觀光客，不過還是這
裡最讓人放鬆。
正當他瞇著眼快要睡著時，門外又傳來碰地一聲，他彈坐起來，神經質地左右張望著。「
媽，他們到底在幹麻？」站起身，他忍不住拉開門往外面張望著，就看到一個穿著鮮豔時
尚的女人指著一個有點胖還有點禿的男人大罵。
話語之狠毒刻薄讓他覺得好像自己也挨罵似的一陣一陣發冷。
女人把一個相框砸在男人懷裡，轉頭踏著高跟鞋走了。
倚在門口，簡浩凡看著男人望著女人背影的神情，一臉失魂落魄。
搖搖頭，他嘆了口氣關上門。從以前到現在都說男人薄倖負心，但現在看起來女人耍起狠
來也不會差到哪去，轉頭看到母親端著盤子上餐桌的身影。
「媽，我聽說三舅公的小兒子要娶老婆了？」
「嗯啊。」將盤子推到桌子中間，母親抹了抹額間的汗水。「你舅公以前很疼你，你看有
沒有辦法空出時間來，他煩惱他的小兒子煩惱好久了，終於要娶了，他開心喔。」
「哈哈，他小兒子還小我一歲耶，這麼擔心做什麼。」
母親瞪了他一眼。「我也很擔心你！」
縮縮肩膀。「好啦好啦，不要談這個。」
母親哼了聲。「去拿碗筷，該吃飯了，我房子都打掃好了，不過玻璃真的沒辦法，你等等
看要不要拆下來洗一洗。」
「我就說妳花一兩千塊就可以請人來家裡打掃了，不要再自己這麼累了，都已經要七十了
。」簡浩凡忍不住說。「我之前打電話問要不要回來幫忙妳還說不用！」
母親看了他一眼。「不做我難過，你要我坐在椅子上看人家在家裡走來走去？拜託咧，又
不是什麼大事，要七十又怎樣，去爬山你還爬不贏我啦你這肉腳！」
簡浩凡抿抿嘴做了個鬼臉，看母親不理他，只好搔搔頭，乖乖進廚房拿碗筷。
拿出碗筷，與母親一同坐在餐桌上，簡浩凡看著和破卜子一起蒸的魚，吞了口口水，伸筷
子夾了一大塊肉。「不要說我不孝順，最好吃的給妳。」說著，把魚肉放到母親碗裡。「
好香喔。」又給自己挑了一筷子，含進嘴裡，他露出幸福的表情。「在北部都吃不到這麼
好吃的。」
「哼哼，當然，你也不看看是誰煮的。」母親得意地彎起嘴角。「多吃青菜啦，你不是說
你會便秘。」
「媽，吃飯不要講這個……」
母親笑了兩聲，替簡浩凡夾了些青菜。
吃完飯幫忙整理桌子，簡浩凡看了眼天色，已經暗了，牆上時鐘才走到了六點半的位置，
打了個飽嗝，他很想去加件薄外套。
南部的冬天白天還挺熱的，可是晚上就冷了，日夜溫差很大。
休息一陣子，拿了海綿和水管，換上短褲，打開了外面的燈，他將窗戶一片片拆下來沖洗
。
母親在客廳吃水果看電視，簡浩凡抹抹噴上臉的水漬，透過窗子往裡面看，還真有點溫馨
的感覺。
正當他準備把窗戶擦乾時，一道影子出現在他旁邊，警戒地回頭，就看到晚飯前被女人痛
罵的男人正站在他身旁，帶著友好的笑容。
「你好，你是阿梅姨的兒子嗎？我是剛搬過來的賴有今，來和你打聲招呼。」
點點頭，簡浩凡在褲子抹了兩把，握了握賴有今的手。「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你在打掃嗎？需要幫忙嗎？」
簡浩凡笑著搖頭。「不用了，洗窗戶而已，沒什麼。」
賴有今還想說什麼，不過母親走了出來，打斷了他的話。「有今啊，怎麼來了？晚餐吃過
了嗎？」
「吃過了。」賴有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進來吃水果啊。」
「不用了不用了，謝謝。」說完，他有點像落荒而逃似的轉頭離開。
看著他背影，簡浩凡挑了挑眉。「阿母，他來幹麻的？」
母親斜睨了他一眼。「要你介紹工作啊幹麻。」
簡浩凡瞪眼。「介紹工作？」
「噯呀，厝邊頭尾都知道你在北部混得不錯，他也都會和別人家的兒子打招呼，問看看有
沒有工作，看你回來了來問候一下啦。」
「有落魄成這樣？而且找工作為什麼要問別人，自己上網找看報紙找不就好了。」
「我哪知喔。」母親擺擺手。「快點弄一弄裝回去，風吹進來冷死了。」
「好啦。」說著，他忍不住又看了眼斜對面那間老舊的屋子，窗戶透出了昏黃的燈光，不
知道為什麼有些蕭索寂涼的感覺。
第十七章
點了比較貴的菲力牛排，林元佑笑瞇瞇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尤益仁那有點扭曲的表情，心
情更好了。
他覺得自己有點惡劣，同時也為自己的惡劣擔心。
要是這傢伙抓狂，會不會直接把他幹掉？
他內心閃過這個念頭，臉上表情也更收斂了些。
「等等他們就會送上來了。」尤益仁壓低聲音說道，他偷偷翻著自己的皮夾，臉色更難看
了。
林元佑挑了挑眉假裝沒看到。「謝謝你啦。」說著，他站起身四處張望著。「這是你租屋
的地方？」
「對、對啊，你知道攝影師總要跑來跑去。」
不著痕跡地哼笑了聲，林元佑一邊走一邊看。「怎麼沒看到你的作品？我還想看看你有沒
有拍什麼正妹咧。」
房子大概只有五坪大，三坪隔起來做房間，廁所好像也在裡面，透過沒關上的門往裡面瞄
了眼，亂得像豬窩一樣，剩下兩坪就是廚房和客廳，這顯得公共空間很狹小。
聽到他的問題，尤益仁一僵，又笑了笑。「那些都在老家了，我一直搬家……帶來帶去不
方便。」
林元佑點點頭。「也對。」說著，他順路逛到了廚房，看著乾淨到長灰塵的流理台，他嘖
嘖了聲。「都沒下廚耶。」
尤益仁跟在他身後，傻笑了幾聲。「大男人下什麼廚，吃外面就好了啦！」
「你這樣會娶不到老婆喔，現在女孩子都嘛要男生溫柔體貼，最好還會煮飯給她們吃。」
尤益仁呵呵笑了幾聲。「你們年輕人嘛都來這套。」
看尤益仁有點心不在焉，林元佑收了收調笑的表情，看向了瓦斯桶。「你不煮飯怎麼還有
瓦斯桶？」
「我也要燒開水啊。」尤益仁說。「偶爾也會煮泡麵啦。」
那流理臺居然還能髒成這樣？這種一層灰的他還敢用？
林元佑搓了搓手臂。「好像有點冷耶，回客廳好了。」說著，他走回客廳，門鈴適時地響
了起來。。
尤益仁快步去開門，讓服務生將牛排放在桌上，他付了約五百塊錢。
拿起刀叉切割起牛排，林元佑將厚實的牛排塞進嘴裡，說穿了這還是廉價牛排，不過肉感
覺還挺嫩的，稱不上頂級，不過這個價碼也不需要挑剔了。
「你看，我還請你吃牛排，你就透露一點啦。」尤益仁涎著臉。
不知道為什麼林元佑覺得他很像哈巴狗。
「她叫做陳琳琳，家裡蠻有錢的，會小提琴會芭蕾還會素描。」
尤益仁吞了口口水，雙眼放亮，他搓了搓雙手。「是個才女，哇人長得這麼漂亮還這麼多
才多藝，真是不錯。」
瞇起眼，林元佑指了指另外一份牛排。「你不吃嗎？」
「啊？喔喔要啊我要吃。」說完拿起刀叉，尤益仁笨拙地切弄著牛排，還將醬汁推出了盤
外。「還有呢？」
「她個性比較強勢，班上人緣沒有很好。」
「啊，怎麼會呢，她人這麼漂亮。」
「女孩子才不會管她漂不漂亮。」林元佑彎了彎嘴角。「忌妒吧？」
「真是可憐，然後呢？」
「嗯……她功課不錯，每一科都蠻平均的，我看她也很用功。」頓了頓，林元佑又說。「
我們大概兩個禮拜後要舉辦校慶，你可以來看看，她應該會當服務生，我們班要開簡餐店
。」
「好啊好啊。」尤益仁點著頭滿臉興奮。「多講一點她的事情嘛，例如她都什麼裝扮，喜
歡穿長筒襪嗎？女孩子穿黑色長襪真的好可愛……」
忍著痛揍這傢伙一頓的衝動，林元佑低頭切牛排掩飾自己眼中的厭惡和作噁。「不知道，
誰會去注意女生這個。」
「呃……你不是喜歡他嗎？」
佯裝惱羞成怒地冷瞥了尤益仁一眼。「關你屁事。」
尤益仁連忙做出安撫的動作。「對不起對不起，你繼續。」
「她喜歡綁馬尾，有時候裝可愛會綁兩把，內衣好像喜歡穿粉紅色的，每次都看是這個顏
色。」
尤益仁瞪大眼。「你看的到她的內衣？」
林元佑白了他一眼。「白癡喔，夏天制服那麼薄，裡面不多加襯衫就都看的出顏色啊，天
氣熱誰還會在裡面加衣服。」
尤益仁舔了舔嘴唇。「還有咧？」
「你好像變態。」林元佑皺眉說道。「你該不會真的想對我同學幹麻吧？」
「沒有啦。」尤益仁連忙正坐，一臉正經。「我就是覺得小女生很可愛而已，拜託我年紀
都一大把可以當你們爸爸了。」
所以才更變態！
「就先講到這裡啦，快吃我餓死了。」
失望地啊了聲，尤益仁知道自己不能操之過急，只好低頭切牛排。
吃完牛排，兩個人又東拉西扯一堆林元佑才推託要寫作業開溜。
走在下雨的街道，他覺得很厭煩。
尤益仁真的不是普通人可以忍受的，他很單純，所以顯得更蠢，他就是想得手陳琳琳，還
要裝出很正人君子的樣子，偏偏演技又很糟糕，這讓他看起來除了猥瑣還是猥瑣。
走著走著，他忽然發現自己居然不是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著就在旁邊的國小，他往前踏了
一步，可是又想到家裡小貓還沒人餵，只好調頭，正當他要走時，忽然發現一個人擋在他
面前。
「好巧。」撐著墨綠色雨傘，夜色笑得很和善。「不進去？」
林元佑一愣。「沒有，要回家。」
夜色點了點頭。「最近還好嗎？」
「還可以。」
「下次歡迎來我店裡坐坐，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穫。」
看著夜色要越過他的身影，他忽然伸出手擋住。「魔女到底是什麼？」林元佑壓低聲音問
。「那到底是什麼？」
夜色歪頭想了想。「你如果真的要問，我會告訴你，她們是貪得無厭的魔鬼，只要你有一
點把柄在她們手上，她們就會想盡辦法榨乾你每一滴的利用價值。」
「那為什麼還有人要找她們交易？」
夜色長長地嗯了聲。「因為不滿足啊。」他笑著說，伸出手拍拍林元佑的肩膀，忽然壓低
了聲音。「人的成熟度取決於對慾望的控制度，小孩子會吵會鬧是因為他們『要』，成熟
的人會隱忍，因為他們學會了克制和壓抑。」
林元佑皺眉。「所以呢？」
「所以要當個成熟的人啊。」夜色笑著攤手。「言盡於此，我得走了，不然和客人的約就
要遲了，再見。」
「再見。」看著夜色消失於漆黑小巷，林元佑咀嚼著他所說的話。
和魔女交易會付出極大的代價，如果他沒猜錯，尤益仁拿了他的嗅覺去交易了免罪，一場
大病，什麼樣的大病可以讓一個人忽然失去嗅覺？
看他支支吾吾的樣子，不難猜出原因。
就像白銀說的，這傢伙真是蠢到家去了，免罪？他只要再犯，還能免幾次罪？既想要爽又
想要自由，就算沒人花錢殺他，最後他也會把自己搞死。
回到家，屋子還是暗的，父母還是沒回家，奶奶的事情已經兩個禮拜了，爸爸那邊的公司
好像有點不開心，所以明天老爸就會先回來，爸爸有兩個兄弟，大家好像都趕回去照顧奶
奶了。
和別人家那種兄弟間有嫌隙，會為了照顧老人家要花的錢爭吵不休不同，爸爸和他的兄弟
們感情都很好，對奶奶也很孝順，年紀都一把了肚子都凸出來了的三個中年男子居然還會
相邀打籃球，跑起來那個肚子比籃球還大顆，那時候他和媽媽還有兩位伯母笑翻過去。
把小貓用腳拱到旁邊去，打開大燈，小貓大概餓壞了，又叫又跳的，他抓了更大把的飼料
扔進碗裡，小貓卡卡卡地咬著飼料。
回到自己房間換下制服，他下樓陪小貓玩。
想了想，拿起電話打給老媽。
『喂？元佑啊，怎麼了？』
「沒有啊，問一下奶奶怎麼樣了？」
『哦，還好啦，醫生說好多了，再住院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妳要回來了嗎？」
『幹麻？你想我喔？』
「才沒有噁心死了。」
『長大了一點也不可愛，以前還會追在我屁股喊媽媽抱抱。』
「吵死了不要講啦。」
『哈哈，好啦乖，媽媽大概兩三天就會回去了，奶奶出院我也要到家裡照顧她幾天啊，爸
爸會先回家啦，告訴你大哥啊，該回家了吧！我好幾次打家裡電話他都不在，他都住外面
對不對？』
林元佑聳聳肩，想著這可不是他出賣林元禎。「誰管他啊，好啦沒事啦，妳回來衣服要穿
多一點，還蠻冷的。」
『知道，小貓呢？都還好嗎？』
「很好啊。」看了眼在自己腳邊打轉的貓咪，他伸手撈了起來，放在自己胸口。「妳快回
來啦，他們每天晚上都吵著要找妳，吵死了。」
母親笑著。『比你貼心多了啦！』
撇撇嘴，林元佑戳著小貓額頭出氣。「哼，我要掛電話了，晚安。」
『晚安，門窗記得要鎖喔。』
「嗯，掰掰。」電話收線，他將手機扔到旁邊，專心捉弄起小貓來。「居然說你們更貼心
？狗屁咧每次都嘛她在罵你們。」說著，他手捏捏小貓後頸，引來小貓呼嚕嚕，小貓二號
爬上了沙發，踩在哥哥身上往他胸口磨蹭著。
他一手一個撫摸著小貓的背脊，神色忽然沉了下來。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莫名不安，這個
不安會讓他全身發抖，好像從骨頭裡頭冷出來，以前上台比賽的時候也有過，那是緊張，
緊張到像是想吐一樣，連牙齒都在顫抖，肋骨處還會有抽筋一樣的疼痛感。
他不應該猶豫的，不應該害怕怯懦的，但他沒有後退的路了，白銀那張契約定得夠死，一
旦毀約，他要付高達七百多萬的違約金，這把他每個細胞挖出來賣都賣不到這個錢。
深深吸了口氣壓下那份焦躁恐慌，他閉了閉眼，在褲子上抹去不知何時沁出的手汗。
現在，也只有做了吧。
低頭看著閉上眼睛開始打瞌睡的小貓，他苦笑了一下。「自作自受。」
一大清早就被母親挖起來準備拜拜的東西，簡浩凡打了個呵欠，慶幸老家沒網路，在沒網
路的情況下他居然玩新接龍和西洋棋玩到十二點半，要是有，以他放假的狀況來看，鬼混
到三點都有可能。
跟著媽媽在廚房東轉西轉，一下子被嫌笨手笨腳，一下子被嫌擋路，他覺得自己很委屈。
簡浩凡把炸好的魚端上擺滿食物的桌子，還有廚房內也有一張桌子，是要拜地基主的。
肚子還蠻餓的，嗅了嗅那盤麻油炒雞。「媽我餓！」
「拜託咧你是小孩子嗎？」母親不耐煩地說，把碗筷塞進他手裡。「拿出去外面擺，你不
要給我偷吃喔！」她嚴厲地說。
「都自己祖先有什麼關係啦……」
「狗屁啦！不准啦不禮貌！」
將碗筷放上桌子，他又繞回廚房。「媽我真的很餓欸，妳都沒吃的嗎？」
母親看了他一眼。「好啦，滷肉還沒上桌，你夾一些去，湯也可以裝，叫你早上跟我去菜
市場吃早餐你就不要，真的很沒用。」
快樂地夾了個滷豬腳，簡浩凡點著頭。「對啊超沒用的，媽豬腳要更軟一點才好吃。」
「那麼軟很噁心耶。」
「才沒有入口即化才好吃啦。」
母親嫌惡地睇了他一眼。「跟你阿爸一樣，都愛吃那種軟軟的不用咬的，一看就知道懶惰
。」
「……」這跟懶惰有關係嗎？
簡浩凡納悶。
不理會母親惡毒的批評，他叼著豬腳到客廳享受。
忙碌了一整天，又是拜拜又是燒金紙，好不容易東西都收拾好了，簡浩凡像是餓了一年的
非洲難民瘋狂掃著桌上的菜餚。
「拜託咧，我是虐待你三天沒給你吃飯嗎？」母親臉色凝重。「你有這麼餓嗎？」
抬頭給母親一個眼神，簡浩凡把嘴裡的蝦子嚥進去。「我在北部不是吃乾麵就是吃泡麵，
有時候吃自助餐，可是都很難吃啊，又貴得要死，現在當然要多吃一點回本啊。」
母親翻了個白眼。「白癡喔，這桌都用你錢買的，有什麼好回本？」
「用我錢買的才更要吃啊，難道放著給他壞喔？」簡浩凡說，他筷子又伸向了豬肋排。「
這是我在COSTCO買的那個對不對？我那時候去試吃就覺得這個超棒的。」
「你腦子有病，那一包那麼大包，要九百多塊，是要吃到民國幾年？」
簡浩凡嗯哼了聲。「妳每天煮我每天吃，很快就吃完。」
「少來了你這種人我還不知道，同樣菜色不吃超過三餐的，還每天吃咧。」母親不屑地說
。「我熱死了我要先去洗個澡，你慢慢吃，吃完放著，晚一點餓了再吃。」
比了個O.K.的手勢，簡浩凡神情滿足。
吃吃喝喝，一邊看著電視，無聊就夾幾筷子的菜，抬頭看時鐘他才發現他居然從上午十一
點吃到了下午四點，抽了張衛生紙抹抹嘴，他癱在椅子上，摸著自己肚皮。「好像會胖…
…」他自言自語著。
就在他因為吃太飽而昏昏欲睡時，門外又傳來碰的一聲嚇醒了他。「媽的……這第幾次了
……」有點不爽，他站起身，拉開門，看到昨天已經走了的女的居然又回來了，她摔門而
出，那男的又追了出來，一臉哀求。
「你這懦夫！你說要找工作！找多久了！要我給你機會，我給多少次了，結果呢？都是這
樣，今天是過年、是過年耶！不要說我不賢慧，我要煮一桌菜兩個人好好吃一頓，結果呢
？你連菜錢都拿不出來！」
男人臉色蒼白，中廣的身材搖搖晃晃的，女子的話像一把刀插在他心口，割開了他的自尊
。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女人聲嘶力竭地吼著，淚流滿面。「當初你承諾我什麼？你說
會讓我幸福會給我好日子，所以我跟著你，結果呢？你把我的錢都花光了，現在卻還要我
原諒你給你機會？賴有今你把我當白痴啊！」說著，女人抹了抹淚水，轉頭就走。「不要
再跟過來！」
賴有今垂著頭，抹了抹眼淚，女人已經走遠了，他還站在原地。
大概過了五分鐘，他才稍微動了動身體，一抬頭他看到簡浩凡，臉色又白又紅，最後嘆了
聲，露出了抱歉的笑容。
「你還好嗎？」簡浩凡問。
勾勾嘴角，賴有今苦笑。
「進來吧，我媽煮了一大桌吃不完，你一起幫忙吃，不要難過了。」
「我……」賴有今面露猶豫，最後嘆息了聲走了過去。「謝謝。」
「不會，只是都是吃過的，你不要介意。。」
「不會……」賴有今苦笑。「我昨天到今天什麼都沒吃，有得吃就好了。」
簡浩凡訝異，不過他沒多問什麼。將人迎進房子內拿了副乾淨的碗筷。「給你，盡量吃，
真的很多。」
「謝謝……」賴有今說，他添了碗飯，吃了一口，卻哽咽了起來。
尷尬地看著他，簡浩凡嘆了口氣。「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也不要太在意。」
賴有今搖著頭。「是我太沒用，如果我更爭氣一點，運氣更好一點，今天就不會這樣了。
」
瞇起眼，簡浩凡眼中閃過一道不明的光。「哦？怎麼說？你運氣不好？」
「我之前經營家具生意，有意想往大陸發展，我們廠房都看好了都弄好了，貸款也貸了，
結果大陸那邊出問題，說是我們程序有問題，不給我們過去，可是我們廠房都蓋了啊！」
抹了眼淚，他繼續說道。「好不容易打通了關卡，花了好大一筆錢，可是因為經驗不足比
不上早到的商人，加上和我們合作的人不誠懇，最後錢都敗光了……」放下碗掩著臉。「
我對不起蓓蓓，當初她拿錢給我，我答應她的……」
這樣聽起來，這傢伙一點也不適合經商嘛，感覺就是憑著一股傻勁，也沒做好功課打好通
關，難怪去了寸步難行。
怪誰啊，抱著一個發財夢就真的能發財？
白癡。
簡浩凡內心不屑地哼著。「不要難過啦，你還可以東山再起。」
「不可能！我沒機會了我沒機會了！」賴有今大哭。
「不要這樣說，欸我知道有個東西不錯喔，很靈驗，好像從泰國哪裡傳進來的護身符，怎
麼用我沒什麼印象，可是我聽我主管說超有用喔，求回來以後他超順，談生意都成功，不
然你要不要去試試看。」
賴有今一臉疑惑地看著他。「真的有這種東西？有用嗎？」
簡浩凡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不過好像不便宜耶，香油錢要添很多，可是我上司那陣子
真的很旺，他本來要和他老婆離婚的，可是求了以後他老婆就原諒他了，他業務那幾個月
衝超高，獎金超多的。」
賴有今沉默了。「那是在哪間廟求的？」他有些期待地問。
露出微笑，簡浩凡瞇了瞇眼睛。「我可以幫問問看，不過可能要幾天後了，他們現在好像
在國外渡假。」
賴有今啊了聲，露出羨慕的表情。「那、那就麻煩你了……那個真的很靈嗎？」
簡浩凡聳聳肩膀。「還蠻靈驗的吧，聽說很多藝人都會去求耶。不過這神神怪怪的東西我
也說不準。」隨口胡謅著，他微笑。「沒你想的那麼糟啦，你先吃飽飯，吃完我再詳細跟
你講講。」安撫著，他拿出手機把玩著。
手指刷過了螢幕，停留在奧薩斯這個名字上面。
他又露出笑容來。
星期六下午，林元佑來到了尤益仁的租屋處，因為尤益仁很急，所以從下午兩點改約成早
上九點，大概是想快點拿到資料快點去辦事，這讓他很不屑。但也因為如此，他決定提早
下手。
他怕晚了陳琳琳就完蛋了。
上了三樓，他一臉不爽，對比著尤益仁滿臉的討好諂媚，他臉色黑得難看。
「怎麼了啦？你心情很不好？被老媽子罵喔？」
罵你個頭啊誰准你這張嘴說我媽的！
林元佑心中重重哼了聲。「我有起床氣，幹麻約這麼早，我有低血壓，起床很痛苦。」低
血壓是假的，昨天打電動打太晚是真的。
「哈哈……好啦快進來。」尤益仁說。
「欸，你家附近哪裡有賣早餐？」
尤益仁一臉疑惑。
「我沒吃早餐，肚子餓了，我起床起太晚，怕遲到所以就沒吃了。」
尤益仁哦了聲。「不然我幫你買！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買。」
林元佑挑起眉。「人這麼好？」
「當然啊，我要請你幫忙當然要客氣一點，你等我喔。」說著，尤益仁搓揉著手，一臉怪
笑地走了出去。「我們這裡有很好吃的饅頭豆漿，我請你吃。」
懶洋洋地應了聲，斜靠在沙發上，一聽到門被帶上的喀聲，林元佑像裝了彈簧地站起身。
他先看了看環境，接著從包包中拿出了手套戴上，他走到廚房，看了看老舊到有點生鏽的
瓦斯筒，他讓瓦斯筒傾斜，上面有一個接頭連接瓦斯筒和橡皮管，旋開瓦斯筒上面的栓子
，他輕輕扭動著橡皮管，聽到一點點的嘶嘶聲，確定已經鬆脫。
他看了眼手錶，大概過了五分鐘，已經有些瓦斯味飄出來，看了看四周窗戶確定都緊閉著
，他快步走回客廳，順手將尤益仁的房間門關上，空間太大瓦斯濃度低那也沒屁用，兩坪
的空間應該夠小了。
一邊計算著，他拿起包包，將拖鞋扔回鞋架上，穿上球鞋走了出去。
沒有直接下樓離開，林元佑反而躲到三樓去。
蹲在三樓樓梯口往下面瞄，他一邊緊張著三樓的人家忽然出來，一邊緊張不知道事情會不
會成功，有點神經質不停看著手錶。
大概過了五分鐘，尤益仁回來了，看著他叫門沒人應，開始顯得憤怒焦躁，他抽出鑰匙扭
開門，進去探看一下後抓狂地跑出來，四下看看，罵了聲髒話回到屋子內。
林元佑雙手緊握著手機，他不知道自己做出這個姿勢是否有一點祈禱的意味。依然蹲在樓
梯口，他要確定尤益仁沒有出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緊張到沒有進食的胃都開始痙攣
，很像反胃一樣的想吐。
捏著手機的手冒著冷汗，大概過了十分鐘，他蹲得腿都麻了，尤益仁還是沒出來，這讓他
既鬆了口氣卻又緊張。
一直沒出來，這應該意味著他成功了，可是……如果沒有呢？
內心紛亂不安，林元佑抿著嘴，決定回家。
他假裝鎮定地走下樓梯，包裹在厚重外套下的身體卻微微顫抖著。一離開建築，他就加快
腳步，雨打在身上又冷又痛，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充斥在他心中，不是喜悅，也不是痛苦，
一種很微妙的感覺，那甚至不是罪惡感。
他只覺得緊張。
會成功嗎？
不成功又要怎麼下手？
他腦子不停盤旋這兩個問題。
過馬路，回到家中，他看見老爸正坐在客廳吃早餐，他不停地喘著氣。
「你去哪啦？這麼早。」
林元佑握緊了手，又鬆開。「以前同學約我拿東西，他急著要。」
「哦，早餐吃了嗎？」父親問。
看著桌上熱騰騰的三明治和漢堡，他深吸了口氣。「還沒，有熱奶茶嗎？」
「有，知道你喜歡喝奶茶。」父親笑說，將漢堡和奶茶推到他面前。「快吃，涼了就不好
了。」
坐在沙發上，林元佑長吐了口氣，拿起漢堡，掌心的溫熱讓他急躁而惴惴的心稍微平定下
來，把吸管插進飲料杯，他吸了口熱奶茶，差點被熱飲燙到舌頭。
吐了口長氣，他有種夢醒了回到現實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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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忘記已經第四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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