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倏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在狹窄的空間中動彈不得。
「……唔?」
就像是不小心卡在水管裡面的肥胖老鼠一樣。
目前呈現趴姿的我,頸部以下的身軀被周圍牆壁壓迫得死死的,手掌緊貼著大腿外側,連
一點空隙都難以擠出,實在是說不上體面的姿勢。
而且,被擠壓到幾近窒息的現況,讓我的胸口感受到一股極不舒服的閉塞感。
「可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遠方持續低頻的雜音。
不知道從哪傳來腐敗的油脂味道。
冰冷且潮濕的粗糙牆面摩擦著肌膚。
種種透過身體傳來的糟糕感知,提醒著我這絕非夢境。
……總之先試著回想最後的記憶。
昨天是大學裡社團的迎新活動。
雖然是和新進後輩多喝了幾杯啤酒沒錯,但最後我可是有好好搭上末班的電車才對……應
該吧。
就算退後一大步來說好了。
我可不認為自己有醉到跌進下水道卻渾然不知的程度,而且還是全裸。
「──」
試著挪動手臂,但結果還是徒勞無功。
頸椎也是微微向上一點就被壓在頭頂的天花板給限制住。
唯一能像往常一樣自由活動的大概只剩眼球了。
繃緊脖子,使勁將視線往上抬,在無限延伸的黑暗前方,泛著一圈渺小如筆尖般的白色光
暈。
儘管對現在的我來說遙不可及,但那看似出口的光點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喂!有沒有人聽得見啊!!」
反覆對著遙遠的洞口大聲呼救。
聽著自己的聲音在管壁內來回振動,卻絲毫得不到任何來自於外界的反饋。
距離果然還是太遠了嗎?
我想,除非有人像是玩傳聲筒遊戲一樣側耳傾聽,否則就算真的能傳到那麼遠的地方,也
是有如蚊鳴般的音量吧。
百般思量後只能暫時放棄求援。
現階段能依靠只有自己。
在剛剛呼救的過程當中,對於身體的狀況也算是多掌握了一些。
簡單來說吧。
除了脖子以外,我發現腳趾勉強還能維持正常的活動。
光是能做到像墊腳般上下的動作,就對於脫離這個困境有著莫大的幫助了。
不單單只是前進而已,就連後退都能藉由下巴、肩膀和腳趾共同的協作做到。
沒錯──我可不是蟲子,比起一昧地向光亮處前進,還是根據邏輯思考後決定向後方探索
會比較實際。
怎麼想都不可能是從前面被硬塞進來的。
光是這點就讓我確信,後方的出口距離很有可能比前方來得短上許多。
我挺直腳尖,像是划船一樣配合下巴的頻率用腳背帶動身軀。
……施加在趾骨上的重量實在是痛到讓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但只要能脫離這鬼地方的話怎樣都好。
一點一點地如同蛞蝓般慢慢前進,呃,或許說是後退比較正確。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我的這個如意算盤,只施行不到十分鐘就宣告終結。
「……這是?」
最先是腳尖碰觸到毛髮的觸感。
與動物的毛皮截然不同,依照散落在地面上的長度判斷,很明顯不是動物可能擁有的長髮
。
注意到這點後,我急忙像是盲人一樣用腳掌和腳背反覆摸索形狀。
在感受到那小小的耳骨以及那輕撫在腳趾上的呼吸後,我才確定後面的果然是人類沒錯。
「喂!聽得見嗎?喂!!」
對著後面這位未知的人士不斷呼喊。
老實說,我甚至已經做好不管禮不禮貌,用腳踹下去都要叫醒對方的覺悟了。
所幸在我實際動腳之前,後面先一步有了反應──
「……嗯?」
那是有如早晨悠然醒轉般,少女輕柔的聲音。
「為、什麼?我不是已經──」
「不管怎樣先聽我說,雖然一開始就問有點那個,不過妳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什……麼?」
少女似乎被我突如其來強硬的態度給嚇到愣住了。
並不是不能體會她的心情。
於是我盡可能地放慢速度,一字一句慢慢地向她提問,看看有沒有足以作為情報的資訊。
「我問的是,妳知不知道我們遭遇到什麼狀況?任何能想起來的事情都好,拜託了!」
「我……不是很清楚。」
「果然啊,我也是一睜開眼睛人就困在這裡了。」
「對不起。」
對方小心翼翼地道歉。
態度有如麻雀這種連五臟肺腑都相當精緻的小生物。
這樣的舉動讓我不免為自己剛才強硬的態度感到有點慚愧。
「嘛,其實該說對不起是我才對。抱歉,沒頭沒腦地就這樣逼問妳。」
「嗯。」
「──」
「──」
陷入了一陣不短的沉默。
話又說回來。
要是兩個陌生人在這種情況下都能侃侃而談那才顯得奇怪不是嗎。
「還是先自我介紹一下好了,叫我賢治就可以了,目前在T大就讀工學系二年級,妳呢?
」
「那個……我叫做里奈。」
比起我直接了當地自報家門,少女還是猶豫了一下才說出她的名字。
從不自然的程度判斷,這名字大概是假名吧,但對現況沒什麼影響就是了。
「那麼里奈,我還想確認幾件事情,在這醒來之前妳最後的印象是什麼?」
「印象嗎……只有晚上從公司離開而已,接下來就……不清楚了。」
「公司?恕我直言,妳的聲音聽起來應該還只是學生吧。」
「是的,因為目前是在當練習生,所以週六會去公司進行練習舞蹈。」
「喔?所以妳是偶像嗎?」
「不、不是這樣的!因為我老是笨手笨腳,常常拖累大家進度,也沒什麼Fans……所以恐
怕快被開除了吧。」
里奈似乎急急忙忙地想要否認。
兩者之間雖然有差異,但對我來說僅僅一線之隔了。
能被經紀公司認可且走到這一步,剩下往往只是俗稱機運的問題。
「嘛,看來這年頭偶像也不好當啊。」
話題扯遠了。
我想大概只有偶像宅才會為了跟偶像受困在一起這事而感到血脈噴張。
如今還是把思考放在如何脫離這鬼地方要緊。
「對了,妳剛剛提到週六,所以是八月十六號嗎?」
「對不起,我其實沒有特別去記。」
「這樣啊。」
儘管如此,但我想應該是沒有錯了。
我迎新活動的時間是八月十七號,相差一天的時間並不算太久。
「好吧,那另外一件我想確認的是,妳目前也是跟我一樣四肢沒辦法動嗎?」
「啊?」
「就是能不能順利用上手或腳之類的?我想妳是女孩子的話骨架比較小,或許有足以活動
的空間。」
「手腳的話,好像……沒有……嗯──不對」
傳來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在經過好幾秒的時間以後,里奈才用相當失落的語氣回覆我。
「似乎……不太能動的樣子。」
「……」
是說這是需要確認這麼久的事情嗎?
看來她剛剛所提到的笨手笨腳果然所言不假啊。
「那後退呢?利用肩膀或是腳趾的話總有辦法吧?」
「請問……為什麼是向後呢?」
「這就先別管,只要告訴我有沒有辦法就好。」
「我想應該是可以……」
感受到與腳踝纏繞著的髮絲咻地一下就向後抽離。
里奈移動起來似乎比我還要來得自在,讓我不禁想收回笨手笨腳這句話。
然而,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
「咿!」
突然間,里奈發出了如同倉鼠般細微的驚嚇聲。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賢治……先生?那個……可能沒辦法繼續往後走了。」
「沒辦法後退?什麼意思?」
「我的後面……好像有人。」
簡直快要哭出來的聲音。
「哈啊──後面還有人!?」
她的話語在我腦內構築出一幅相當詭異的畫面。
就像是阻塞住水管的異物一樣,狹長的空間至少塞了三個人,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不管了,先想辦法弄醒他看看吧!」
「要……怎麼弄比較好呀?」
「這個嘛,先像我剛剛叫妳那樣吧,不行的話就用腳踹。」
「那怎麼可以……」
「只是提供比較可行的方案而已,沒辦法接受的話就努力叫看看吧。」
「好的,我盡量試試看,那個──大叔,起來了,大叔?」
里奈像是在試探般反覆叫了幾次以後,後方還是靜悄悄地沒有任何回應。
儘管她的音量不算太大,但並不是能讓人充耳不聞的程度,更何況是在這狹小的空間裡面
,很難有其他背景噪音的干擾。
與此同時,我腦海中不免浮現出最糟的狀況──
「喂,里奈,妳不想踹的話沒關係,能先幫我確認一下他還有沒有呼吸嗎?」
「要是沒有的話那不就──」
「就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我只能這麼說。」
我知道了……少女用膽怯的聲音答應後,開始按照我的要求進行調查。
果然不出我所料,從嚇得半死的里奈那裡斷斷續續反饋給我的資訊判斷,後方的大叔早已
斷氣多時了。
而且龐大的身軀似乎將整個通道都給堵死,連推都沒辦法推動,真是一點貢獻都沒有的礙
事傢伙。
在我朝著更後方大喊了幾次仍然沒有結果以後,向後尋找出口這個選項基本上已經沒戲了
,就算我再怎麼動腦也沒有用,只能被迫朝著遠方的光點前進。
「總之就跟在我後面吧,不過要做好心理準備就是了──」
然後,我盡可能簡單地描述目前透過眼睛所能看到的出口,並給出使用下巴、肩膀和腳尖
作為向前移動的建議。
「……嗯。」
或許是因為剛剛驚嚇過度的關係。
對於前方存在出口的事實,里奈有氣無力地應答著,完全聽不出有任何雀躍之情。
不過換作是我,面對眼前一片黑暗,而完全看不見的背後又卡了個臃腫的屍體,肯定也是
高興不起來的吧。
接下來,我們只是毫無交談地繼續向前爬行。
只剩肌膚摩擦的乾燥聲不絕於耳。
感受到胸口的壓迫感越來越沉重。
被粗糙的水泥磨破皮的臂膀也隱隱作痛著。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了過去在肉販攤位所見過,從絞肉機裡緩緩爬出來的碎肉。
原有的型態早已不復存在,肌肉啊筋絡啊脂肪啊統統亂七八糟地被攪在一起,最後被硬生
生擠壓而出的粉色爛泥。
「───」
又經過了一段時間。
隱約聽到了後方傳來少女偷偷吸著鼻子的聲音。
在這連呼吸都過份明顯的寂靜隧道裡,即便壓低音量也於事無補。
我稍稍地長嘆了一口氣。
或許目前所經歷那不合邏輯的一切事物,對女高中生來說精神上已經瀕臨極限了吧。
「我說啊,妳的夢想是什麼?」
事已至此。
我也不是毫無同情心的冷漠傢伙,只好假裝若無其事地打破僵局。
「……咦?」
比起我深思熟慮後的用心提問,相對而言單純許多的少女只是驚訝地不知所措。
「夢想啊,夢想。可別回答我什麼守護大家的笑容,只要跟各位一起成長就足夠了!這種
官方設定實在是有夠假的。」
「才、才不會說那樣的話呢!再說現在的公司肯定也不會允許的!」
「哈哈,果然啊。」
「嗯,經紀人有特別吩咐過,說現在對偶像的要求已經跟過去不同了,光靠可愛是遠遠不
夠的。」
「那撇開公司那些先不談,妳是懷抱著什麼樣的憧憬才成為偶像的呢?」
「其實呢,一起練習的大家常常掛在嘴邊想成為的歌手或演員,我自己是想都沒想過……
」
少女像是對答案沒自信似地越說越小聲。
「要說夢想的話……頂多是想幫媽媽還清債務而已,很不起眼對吧?」
「我倒覺得是相當務實的夢想不是嗎。」
「對呀,可惜應該沒機會實現了。」
她指的恐怕是先前提到快被開除這件事。
儘管身為一介學生的我對於演藝圈合約之類的愛莫能助,但讓女孩子打起精神的方法總是
有的。
「要是出的話我會買喔,妳的專輯。」
「我的……專輯嗎?」
「對啊,畢竟要是能一起出去的話,不就是同生共死的夥伴了嗎?支持一下也是應該的吧
。」
「可是我已經……」
似乎終究察覺到我的真意。
在停頓了一下以後,重新振作起來的里奈相當有禮貌地向我致謝。
「……也是呢,謝謝,我很高興。都被這麼鼓勵了,看來不振作起來不行。」
似乎終究察覺到我的真意。
在停頓了一下以後,重新振作起來的里奈相當有禮貌地向我致謝。
「賢治先生真的是相當溫柔的人呢。」
「呃──不」
怎麼說呢。
講著與平常完全不相稱的話語,刻意耍帥的結果,就是連自己都稍微感到不好意思起來了
。
「呃──所謂投資要趁早嘛,妳以後成名私底下幫我多簽幾張專輯就好。」
「啊,私底下簽的話可能不行呢,簽約時有條例註明是絕對禁止的。」
好啊,這個木頭腦袋。
居然完全沒有領悟到我試圖化解羞愧的用心良苦嗎。
「但──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特別為賢治先生一個人獻唱喔,畢竟合約裡面沒有這樣
規定嘛。」
「偶像都這麼說了,要是還拒絕可是會被雷劈的,那到時候就萬事拜託啦。」
「好的,我會拼命努力的,一起活下來吧!」
即便看不見臉上的表情,但仍能感受到少女似乎是真心為此而高興。
「加油吧,離出口還有段距離,總之先努力渡過這關。」
「……唔……嗯。」
「怎麼了嗎?還是說身體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沒有,不是的……說起來有點難為情,只是安心下來以後肚子就有點餓了。」
少女上次進食應該是兩天以前的事,會產生這樣的生理現象也是理所當然。
「我能理解。不過現階段要找到食物似乎不太可能。先堅持一下吧,只要能撐過去就沒事
了。」
我重新望向前方,謹慎地估算了一下和出口之間的距離。
雖說稱不上是遙不可及的終點,但也絕非是能讓人樂觀看待的單位長度。
最重要的是,使用著平常幾乎不會用到的肌群活動,不斷累積在身體內側的疲勞何時會超
出負荷還都是未知數。
我一邊在內心深處祈禱體力透支的時刻晚點到來,一邊吃力地擺動身軀。
時間流逝。
一點。一點。一點。
……喉嚨好乾。
早已沒有多餘的力氣去顧及後方的少女。
只要還能聽得見聲音,確保她還緊跟在後面就足夠了。
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
如今,支持行動的就只剩下幾乎碎掉的下巴,以及皮開肉綻、變得鮮血淋漓的肩膀。
出力最多的腳趾早已經先行報廢了。
或許是因為姿勢而造成血液輸送上的困難吧。
最先是從腳趾開始感受到一股酥麻的暖流,接著慢慢向上蔓延至腳掌及腳踝,直到發現時
,整個下半身都喪失了知覺。
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
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
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
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
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一點。
究竟經過了多少時間呢。
張開口大力地喘息,我化作一隻芋蟲朝著那漸漸變得刺眼的光輝爬行。
不斷重複的,一遍又一遍的機械動作。
說起來,驅使自己拼命向前的動力,究竟是建立什麼樣的情感之上呢。
既像是跨上每塊石階的苦行僧人,卻又有點像是拖著沈重腳鐐的殘敗戰俘。
種種難以分辨的意象,在這攪和著希望及絕望的意識湯汁中載浮載沉。
就算爬過滿是碎肉和脂肪的區段也毫不在意。
即使奮力擠進更加狹窄的管線內部也不再胡思亂想。
一心一意地貫徹著同樣的動作。
唯有如此,才能讓自己的內心不至於在這無盡的苦痛之中被扯得七零八落。
「───」
突然間,耳邊聽見遠處汽車快速駛過的引擎聲。
那聲音極其稀疏平常,若非我身處在黑暗的洞穴裡,那聽起來只是再熟悉也不過,與城市
的喧囂融為一體的背景音色吧。
然而,就僅僅是這麼一點點與現實產生的連結,將我重新拉回眼前的世界。
回過神來,發現距離洞口已經不到二十公尺的距離。
「喂,里奈,還在後面嗎?已經到出口了!我們終於到出口了!」
「……真的?」
大概是落後了一大段吧,里奈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遙遠。
不過那不要緊,我只要負責從外面接她就可以了。
在那之前,先離開這令人作噁的通道吧!
「哈啊,哈啊,哈啊……」
我就像是興奮至極的狗一樣不顧一切,奮力加快了動作的頻率。
整個破碎的下顎反覆忍受彷彿被人重擊般的痛楚。
但根本不算什麼。
距離一直以來都只能遠觀的洞口,就只差不到幾次的距離而已。
就差那麼一點了。
近在眼前的陽光,盼望已久的現實世界,就只差兩次的距──
「……啊、勒?」
明明只是想探出頭而已,卻不知道為什麼整個失去了重心。
畫面天旋地轉,殘留的感官注意到自己正在急速下沉。
本能地回頭一看。
身體頸部以下的部份居然都在我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奇怪的是,明明是連小學生都能明白的糟糕情況,心情卻意外地沒有感到一絲恐慌。
如今的我就像是個螺絲釘般直直地墜落。
……天空好藍。
明明是被突兀地分割成好幾道,有如柵欄狀的狹小天空,卻是我至今所見過最美的顏色。
撲通一聲。
濺起了無數白色的細小泡沫。
我沒入水中,卻在浮力的作用下重新浮回水面,空洞地仰望著那有如塔頂般高聳的世界。
「───」
一條巨大的黃色生物從上方的洞口蜿蜒地滑了出來。
那是有如百足蟲般,一節一節地,由人類的頭顱一個接著一個,藉由頸部與過分張開的口
腔相連所結合成的肉蟲。
不用說,作為最前端的頭部當然是──
「對不起,但是在我前面的是賢治先生真的是太好了呢。」
足以稱得上美人的黑髮少女,帶著哭腫的眼睛微笑著。
接著,對著我張開了下顎碎裂的血盆大口───
□□□
……。
…………。
………………。
……………………。
『一直都沒去上班不要緊吧』
『好想死』
『媽媽……媽媽……』
『小鬼整天哭哭哭到底吵夠了沒有』
『藥呢藥呢快給我藥藥藥藥藥』
『老伴、老伴』
『我好難受』
『得保護大家才行』
『冷靜下來……沒什麼好怕的喔』
『喂還要在這待多久啊』
『噁心死了滾開死肥豬』
『小里奈的身體果然還是好棒啊』
『賢治先生,對不起,果然還是會生我的氣嗎?』
感受到那來自深不見底的尾端的心跳。
那是無法用任何善惡來評斷,純粹只是害怕孤單以及想活下去,與人類嬰兒幾乎無異的小
小需求。
透過電子訊號的層層傳遞,流過了一條又一條的脊髓,抵達我的神經時,已經不曉得摻雜
了多少骯髒的慾望。
但是那也無妨。
一切總歸來說,都只是迫切期望被滿足的種種飢餓而已。
「拜託救命啊!咳、要是可以的話麻煩請救救我!!」
前方傳來了不知何時起就待在那的成年女性的聲音。
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了有如蜜一般的淫糜氣味。
我倏地睜開眼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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