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劉添丁正暢所欲言。
西式buffet餐廳裡賓主盡歡,今晚由司瑜招待來訪的「南海登天宮」,浪花真人親領
十一名門下弟子來「南宮副主御」靈堂悼念,冰清門自然要盡地主之誼宴客這批南霸天。
但因服喪期間全員茹素,吃辦桌不方便就全拉來自助餐廳,吃甚麼自己拿。像裴寶才
開場十五分鐘就拿了三塊蛋糕:布朗尼、黑森林與提拉米蘇,被劉添丁敲腦袋,「去吃正
餐,那邊有大螃蟹跟烤牛排。」。
裴寶不用禁葷,這讓他跟司瑜鬧得非常不愉快,甚至冷戰到昨天晚上。但小孩發育關
鍵期爸爸絕不能輕易妥協。
「我吃飽啦!」吃外頭就是享受甜食的天賜良機。
「小少爺,拜託來這種地方不要只吃蛋炒飯好不好?」劉添丁無語問蒼天,一個人好
幾大洋的buffet兒子只吃一盤「黃金炒飯」就打發了。
「嘿,劉老師來乾一杯!」一名登天宮弟子打斷他教育兒子「高檔自助餐攻略守則」
,酒酣耳熱跟他搏感情:「拜託啦,你真的不能把林春華寫死啦,真的超可憐,爸媽欠債
燒炭、未婚懷孕被打到流產、婚後老公又詐騙保險金搞假車禍,她沒有好結果,我跟我阿
嬤真的會哭死啦!」。
「當然、當然,好人有好報。」在得到好報之前,正牌編劇還有一整車子灑狗血的把
戲要上演,如癌症之類。女主角至少還要少三層皮……
登天宮知道劉添丁是《海海人生》長壽鄉土劇的助理編劇後,每人都舉著酒杯輪流來
試圖打探、影響劇情走向,好像他們每晚八點都準時收看,隔天下午再看一次重播,各種
彩蛋、細節與劇情設定居然比他還清楚!
他興頭也來了,舉起柳橙汁一個個回敬,司瑜跟浪花真人去包廂談「正事」本來冷淡
的場子反熱鬧起來。
正道南北分治長達20年,要不是赤傘在東方連番生事,自己人可能會先大打出手,冰
清門過去是華家的「旗下組織」但跟這群南方子弟同桌才感受其十足真性情,打破對登天
宮負面印象:愛找麻煩的渾蛋。
當知道于英雄治下所有修者告別式一概不出席,三條氣得破口大罵:「一群吃屎長大
的,南方當年也一堆人被我媽仙術所救,幹你娘忘恩負義的傢伙祝他們生兒子沒屁眼……
」。
三條全心準備明日告別式跟出殯,今天沒安排出席。
陰陽界有頭有臉的角色都不想缺席,當然,是看在華家隆重籌辦喪禮的份上(比上周
出殯的華煌明與魏向煬排場還大)。本以為,于英雄是跟華烜騰王不見王之故,但跟這些
弟子聊開才知道情有可原。
原來,整個大西部(南方與西部統稱)的九院十八宮都正忙於「第三屆執教團大選」,
明早恰好是候選人辯論會,浪花真人強制規定有「入冊」的修行者--有投票權--無正
當理由不得缺席,否則取消投票資格。這幾日才會一批批提前北上來靈堂上香。
「請問你完全沒聽參選人政見,不知道他的理念要怎麼投票?閉眼睛投?還是穿僧袍
就支持沒頭髮的、喜歡煉丹投給牛鼻子?這種行為是對民主的汙辱,傷害自由競爭權力的
神聖過程,你知道爭取宗教民主有多辛苦嗎?」。
前兩屆2008年與2013年都是于英雄當選,十年任期後不得再連任,因此這次是「執教
團模式」採行後首次會出現非登天宮的新領袖:一派是佛門,由資深大老白玉僧與代表道
家異軍突起的「森林神教」之大地聖母兩人競選。
沒了浪花真人這老牌共主後,佛、道壁壘分明選情異常激烈。
多年來,于英雄在大西部力圖改革呈現出跟華家半軍事管理不同之樣貌,本來過去被
當茶餘飯後譏笑對象:「要怎麼用票匭消滅紅衣鬼?」,但今日所見所聞倒讓劉添丁有些
欽佩。
南方諸眾長期鄙視華烜騰在北方大搞獨裁,看來還真的有所本。
「來!劉老師,再敬你一杯,預祝《海海人生》一路做到兩百集!」。
「劉老師我看好你!東方《權力遊戲》影集就靠你寫了!」。
「老師好棒!」。
「謝謝大家支持!」。
劉添丁非常罕見在這種修者聚會中是主角,而不是他老婆。得意忘形下,注意力漸漸
脫離一牆之隔的包廂跟到處趴趴走找新口味巧克力蛋糕的裴寶。
滴酒未沾,但被眾星拱月下倒有點微醺。
Ж
19:43。猴子忐忑不安。
他跟黎單還有陳憶牙這一桌顯得冷清。雖說,大夥都對登天宮有些改觀但還是有人不
以為然,例如:土生土長南方囝仔侯仲連。
猴子12歲入冊但他從沒參加過「辯論會」也沒投過票,他15歲考上北方高中跟師父大
吵一架後就離開南方,因為師父不准他去找魏向煬替姊姊報仇--
「姓魏的就算道德操守有問題,頂多犯下通姦罪,想定罪自然得交由法院而不是動用
私刑;你宰了他就是殺人罪,我絕不護短。為師教過你多少次--修行者再怎麼偉大也不
能凌駕法治!不能自以為是神!」。
去你媽的法治。猴子那時跟滿嘴自由、民主與法治的師父完全無法相處。
高中畢業開始幹「聘僱驅魔人」有了經濟基礎就更疏遠師門,當然還是不時會回家鄉
走走看看--知道鄉里這幾年銅臭味越來越重了。
甚麼鬼民主,不就是錢?
前兩屆雖師父獲壓倒性票數勝選,但落敗者一樣雨露均霑展示民主精神:互相制衡、
避免權力膨脹。
勝者組成「執教團」成九院十八宮與旗下小寺大廟的共主--這位子遠不比華家總司
令的權勢,僅是名義上領袖但有最多的撈錢機會,選舉時花的錢當然全要撈回來--並獲
銀耳環、銀項鍊象徵權威;而得票第二者可組織「監教團」一樣明正言順魚肉鄉民(不好
意思,在野監督施政),並得銀髮簪。
「選屁選,不就誰廟裡香油錢跟捐款最多,誰就可以出來競選,出來之後買票、賄選
搞得烏煙瘴氣,大家利益分贓完所有辯論會提到的政策也從不兌現,光說不練,跟華烜騰
也沒什麼兩樣。」猴子對自己師父的「民主宗教圈」嗤之以鼻,他覺得不過是用錢堆砌起
來的另一種罪惡。
華家透過權威搾取民脂民膏、赤傘以供奉邪術奴役整個東方,而師父不過是轉換成金
權流動與交換,看似進步文明……
--猴子不自覺:自己幹聘僱驅魔人視錢如命也是受師門潛移默化。
有趣的是,今天登天宮師兄弟像不認識自己竟沒一人上來跟他搭話,大概是師父下令
別跟「沒有民主素養的叛徒」接觸。
浪花真人十年如一日小鼻子、小眼睛!
猴子也輕鬆免得一言不和砸了場子,現在他是冰清門的「首席護法」,已改頭換面重
新做人,只差沒回登天宮把「入冊木牌」燒掉。猴子新家就在這:河東司、劉叔、裴寶、
下流三條、女藍波、陳木頭跟長舌黎,這些是他的家人……
--自從姊姊死後他期盼好久、好久的歸屬
而且猴子現在有更十萬火急的事情要處理,甚麼師門通通去死吧!
回到宴客會場,一片觥籌交錯,陳憶牙忽舉起隨身的白板(裝備筆跟板擦)上頭寫著「
去洗手間」後逕自離去--這是他唯一可擺脫黎單騷擾的時刻--雖然一直被要求學習手
語,但右御忙於征討東北實在沒空。
猴子見機不可失,趕緊向長舌黎逢迎拍馬。
「黎正妹,拜託,你等等叫陳天佑去一趟北方森林公園嘛,就十分鐘路程,拜託、拜
託冰清門的存亡跟榮譽就看這一仗了!」猴子盡諂媚之能事。
黎單一臉事不干己剝著蟹殼,斜眼睥睨著猴子。
「大正妹,你這麼正,我知道陳天佑只聽妳的,妳一開口他不就乖乖照做?算我求妳
了!以後有甚麼任務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馬上拿個契約給你簽好不好?」猴子邊講邊
看手錶,如熱鍋上的螞蟻。
快要八點了,北方森林公園即將開戰,而參賽者都還沒到。
「好啦,噁心死了,我等等跟他說行了吧。」黎單也被他這兩天吵煩了,吸吮著蟹腳
答應等一下把陳天佑「弄去」森林公園才打發猴子。
「愛你喔!」猴子送上飛吻後迅速起身離席。
首席護法離開後冰清門的防衛瞬間砍了一半,危機四伏。
Ж
相較於外頭熱鬧滾滾、觥籌交錯;包廂裡氣氛詭譎。
「我認識一個很單純的女孩。在『學院』時全心全力投入學習,那時大飛爺在上頭滔
滔不絕講課,下面睡成一片就她醒著;有一次,我穿牛仔褲跟皮外套去上課,她奇得像看
到侏儸紀的恐龍一樣,多純樸妳說是吧?」
老人此時打扮也是牛仔褲配上黑色皮外套,不似一般年近七十的長者。
「女孩就因為單純,沒接觸過外面世界所以被華烜騰輕易洗腦,灌輸服從、效忠、寧
死保護華家利益的扭曲思想」。
司瑜抿著嘴,靜靜聆聽。
「我不怪她,因為她骨子裡還是那個認真筆記,所有上課學到的符繪、咒語都要練習
到半夜三更,只盼赤傘為禍時能盡一份心力的單純女孩,可惜我無法拯救她已被徹底奴化
的大腦,道不同、不相為謀但仍是好朋友,她在我心中一直是那個單純的女孩。」。
「到現在我都還記得……記得她借我抄作業那一個個傍晚,我慌慌張張振筆疾書,女
孩在一旁叉腰碎念的樣子。」老人瞪圓眼睛盯著司瑜,似乎壓抑著怒氣與淚水,刻意放慢
語調。
「直到上個月,我又聽到這女孩的消息,她竟然在有護天下結界保護時,被殭屍給咬
死了……」。
「我很遺憾,這完全是我的責任。」司瑜撫著額頭,面色哀戚。
「少給我裝蒜,以為我不知道妳在搞甚麼鬼嗎?」老人一拳擂在桌上。
司瑜早有準備浪花真人今日會興師問罪,他跟南宮結識於「學院」,在秩序會也有一
段不短的共事期,但從未聽聞兩人感情有好到這樣。
司瑜毫不逃避于英雄憤怒如燃燒的目光。「沒搞什麼,我只是想為正道盡一份心力,
解救整個東方跟東南方的蒼生。如此而已。」。
「東南方不用妳操心,我從來就信不過門家人。」兩人炙熱的眼神交會,誰也不讓誰
。
東南方是灰色地帶,屬浪花真人跟門王玉蘭勢力接壤區,也是南方正邪交鋒的最前線
,時聞紅衣鬼滲透界線或正道組織犯險,但大多是零星衝突,從未有大規模交戰。
「我不是門家的人。」司瑜聳聳肩。「但我是正道的一份子。」。
見氣勢一時壓不過司瑜,于英雄「哼」了一聲往椅背重重靠上去,忿忿不平道:「正
道、正道,多少人用妳的名字魚肉鄉里、徇私枉法、無惡不做。」。
「我也痛恨假公濟私之人,但更希望今日不要再因為地域、價值觀跟前人的恩恩怨怨
而自斷手腳,能團結一心共同對抗赤潮威脅,我們沒有分裂的本錢。」司瑜笑容可掬。
「漂亮話人人會說。」浪花真人不以為意,撇撇嘴道:「別以為我不知道是華匪在支
撐妳,這種把戲我五十年來見得太多了。」。
「只有團結才能光復全境。」司瑜絲毫不逃避,探身過去瞅著于英雄。
「從妳自願跟華匪交往那一刻,就已喪失自己自由的靈魂。我對這種人無話可說,合
作可以但我絕不會認同妳,老實說妳讓我覺得很噁心。」。
于英雄比起華烜騰是完全不屑做表面功夫的理想主義者,連偽裝都懶。
「那我們就有得談。」司瑜微笑。
「哼」于英雄推上座位旁邊的金屬行李箱,滿臉不屑道:「這些你可以放心得使用。
」司瑜知道箱裡頭是一綑綑白花花的鈔票。
是浪花真人想在東北分一杯羹,還有收買冰清門的錢。
目前司瑜在華家軍中掛「最高顧問」,這職位很微妙,支高薪但沒指揮軍隊的權力;
對決策負多少責任也曖昧不明--更重要是沒辦法「合法」插手信仰據點的豐厚收入:香
油錢、工程款、慈善捐獻以至除靈、喪葬等等零碎利益--沒有財源甚麼仗都打不成,赤
傘門一關你就會在外頭自己餓死。
華主席等於告訴她:想自立門戶?下輩子吧。
「那我也不客氣了,南方在您治下信徒們都十分富庶呢。」司瑜收下行李箱笑得彬彬
有禮。這些錢可暫時紓緩冰清門的窘境。
「你不用諷刺我,我這一輩子在幹嘛自己清楚得很。」于英雄可不認為她有禮,齜牙
裂嘴嗔怒道:「民主本就跟自由經濟不能脫鉤,我可不是搜刮民脂民膏起家的『天下正統
土匪』。」。
在老人家碎碎念之時,司瑜思緒已飄到要如何團結正道--團結在她可一手控制的範
圍內。
她沒注意到外頭:老公正高談闊論、兒子跟猴子不知去向、黎單正拉著陳天佑準備離
席去森林公園給猴子助拳。19:51。
Ж
北四區森林公園,19:55
長頸鹿鞦韆上掛著兩個青銅手搖鈴。
兒童遊樂區全被綠衫棕褲的「森林神教」教徒擠得水洩不通,超過六十人人人目光冷
峻注視著場中,秩序儼然、整齊劃一比起軍隊絲毫不遜色;相比冰清門成員小貓兩三隻群
聚在一角取暖,被沉默卻高昂的氣勢壓迫得無法呼吸。
「左御大人加油!」冰清門只有剛出院的阿傑一個人搖旗吶喊。
敵眾我寡,未開戰雙方聲勢高下立判。
兩派人馬正舉行「仨戰」,這是一種早年流行於正道的鬥法方式,大家念於皆非妖魔
邪道,不願殺得刀刀見骨或滅門滅族,便採「一對一」的三場決鬥公平決定榮譽、利益或
地盤歸屬,以「咒為酒、術對弈、法會友」的名號進行三戰兩勝的比試,贏者全拿,敗者
不得有怨言。
最名動天下的仨戰,便是六十幾年前在新統治者「御前」,決定正道主導權的那一役
,至今為人津津熱道。
年輕氣盛的御火高手華烜騰、古老家族的後起之秀門衛嚴,加上苗寨渡海而來的「白
帽巫王」--能操控兩隻從懷胎就餵食五毒煉化而成的頂級蠱魔--其陣容絕對是一時之
選。
另一方則穩扎穩打--眾望所歸的高僧滅赤上人、閉關二十載的道家領袖「海天真君
」與畫龍大當家鄭江凝,三名長者皆是陰陽界赫赫有名的一方之霸。
那一戰結果天下皆知,決定了至今為止的陰陽界秩序。
而此時,森林公園內也將上演,由近年興起的森林神教挑戰冰清門。場中央經過簡單
墨繪的「太極擂台」裡站著人高馬大、正摩拳擦掌的巨漢「伏虎金剛」洪偉倫;另一邊是
臉戴白虎面具、身形單薄的孫左御。
猴子抵達比試場地看到人山人海、一群面帶肅殺的教眾還有「伏虎金剛」那光禿腦袋
上怵目驚心的三道傷疤,與可徒手勒斃恐龍的粗壯雙臂時,背後瞬間被冷汗沾濕。
「我的老天鵝,洪偉倫這禿驢啥時加入這森林邪教?」猴子在心中大喊了二十幾下「
不妙」,從本來要教訓人的滿心期待變成像待宰燒鵝的焦慮。
其實這場比試根本不該出現。
事情發生在前天,猴子夜晚守靈恰巧森林教教徒前來,本來你上香弔唁南宮老太婆大
家相安無事,但他娘的,這些傢伙突然在靈堂不遠處架起一簡易小篷子開始敲鑼打鼓,用
大聲公目中無人跟冰清門宣起教來。
「各位迷途羔羊啊!『大地聖母』乃天下地上唯一真神轉世,跟隨吾等神教竭盡所能
供奉聖母,並捐獻自身、家庭與今生今世的一切灌溉萬千森林,將是羽化成仙與日月同輝
的唯一捷徑……」在教徒朗讀到第二遍時,猴子就忍不住拿著金箍棒去好好理論。
「你在恭三小叮噹啦?」對這種莫名其妙的邪教猴子一向沒好感。
「侯仲連,你也悔悟要入我神教嗎?」好死不死竟在這裡碰到登天宮的師弟鄭瀟郎。
這姓鄭的號稱是畫龍鄭家另一旁系後代,十年前帶藝拜師。
--換師承在南方並不罕見,照偉大的自由領袖于英雄所言:「憲法保障國民信仰自
由,我不允許任何人用任何方式,限制任何弟子改宗或投入他派。」。
呵呵,你看看堂堂登天宮弟子都跳槽了,啊不就很棒?
不過在猴子心中:知道鄭瀟郎是個烏龜王八蛋就行了。當年入門馬上橫刀奪愛搶走他
初戀女友,害得風塵僕僕跑到北方讀高中的小猴子戴了大綠帽。
至今餘恨難平、午夜夢迴仍心如刀割。
「投你祖宗十八代在這吵甚麼鬼,信不信我馬上把你場子拆了?」死邪教乞丐趕廟公
夠不爽了,居然還被他遇到這「恨不得一棒打死」排名高居第二的鄭瘋人。第一是魏向煬
、第三是于英雄。
「嘿?我合法申請在這宣教你憑甚麼趕人?」拿出一紙蓋有首長大紅印的場地租用文
件,鄭瀟郎怪叫起來:「守法對你來說很難嗎?對了,于師父以前說過你是野蠻人不懂文
明的遊戲規則,我應該教化你!」。
教你老木!但白紙黑字對以「契約至上」的聘僱驅魔人來說,當然不願自打嘴巴說北
府行政機關不算數,耍流氓不符合齊天大聖的原則。
所有只有公平鬥一場法才能平息爭端:傳統的仨戰。
兩人討價還價後決定:森林教輸了鄭瀟郎就恭敬叫侯仲連一聲大聖爺,並詔告天下自
己是用無恥手段奪人女友的下流胚子;相反,冰清門輸了包括猴子在內要遣三人去南方加
入森林神教。
一翻兩瞪眼。
這場冰清門仨戰森林神教就在大聖爺七竅生煙下莫名其妙敲定。
「照仨戰習俗,東道主要公布出戰人選與順序,北方主人是你們囉!」鄭瀟郎一臉勢
在必得的鬼樣真的很惹人厭。
「冰清門高手如雲怕你不成?首戰孫左御、二戰本大聖、三戰陳右御,看你們有幾個
能打,儘管放馬過來。」猴子瘋了。不管司瑜再三督促不准惹事生非;更沒事先知會兩人
,就擅自把大家寫到先發名單上頭去了。
精銳盡出。
「等著來南方入我神教、奉我聖母。」。
猴子本得意洋洋。他在南方出生根本沒聽過甚麼森林神教,能出幾個高手?昨日才去
跟三條打聽情報,不打聽還好,一打聽嚇一跳。
--森林神教現在居然是道教聯盟代表(過去絕對是登天宮霸占),大地聖母目前與白
玉僧選情正白熱化,What the fuck?白玉僧是佛門領袖,挾著當年弟子羅蠍的威名在南
方呼風喚雨。
「森林神教號稱信眾逾二十萬,遍布政界、工商與媒體業高層,但運作狀況十分神秘
,有多少『能打』的修者也未知……我一些南方的老朋友倒流傳著一個說法:『羅蠍當年
無故失蹤跟他們有莫大的關係』。」。
2007年,正道舉兵東方遏止大獵狂潮,羅蠍行前失蹤導致佛門信譽與地位受到沉重打
擊。三條認為這可能是南方佛道勢力一次檯面下的致命鬥爭。
三條的資訊讓他不安。
佛、道相爭在南方一直是舊格局,浪花真人為符合「自由競爭精神」反而更鼓勵之,
對於執教團可能落入佛門他樂見其成--「修者們會理性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僕人,毋須
擔心更萬萬不可壓制異己!」。
當看到伏虎金剛洪偉倫時,不安不僅成真而且變得更加詭異。
「第一戰,冰清門孫左御、森林神教洪偉倫。請上前!」一神教教徒權當裁判宣布比
試準備開始。
「伏虎金剛」封號來自姓洪的2006年在北府,獨自一人擋下現出妖魔本相的山貓妖胡
寶月登時名動天下。把腦袋削掉1/4的三道傷疤是光榮的烙印。
但洪偉倫是佛門的高手啊……如今居然也投入森林神教這怎麼回事?這詭異的邪教到
底還吸收了多少高手?
還有猴子看不出神教有甚麼資格讓道教聯盟臣服--墨綠外衣搭上咖啡色寬鬆長褲,
讓每一個教徒看起來如一顆顆小樹木,綠衫上頭繡著潔白的八卦圖騰是唯一扯上邊的玩意
,但猴子鮮少看過繡白紋的爻,反像張網……
孫韻在場上面無表情。
女藍波從上次「墜樓案」處理完後就掛上白虎面具冷漠起來,話也變得十分少,陳天
佑寫白板溝通都比她還熱絡許多。不過,今晚一句話都沒說就來情義相挺,猴子不禁擔心
起來--伏虎金剛在南方是首屈一指的高手,羅蠍消失後佛門武鬥派招牌就是他一肩扛下
的……
侯仲連有預感會打到第三場,陳天佑拜託一定要來啊……
「鈴鈴-鈴鈴-」掛在鞦韆上的三叉鈴與佛鈴同時響起。
第一場比試開始。20:04。
Ж
「暴力是民主最大的敵人,妳用暴力拿下東北,自然也只能用暴力統治,最後妳也會
被……」浪花真人意有所指,在門口離去前看著司瑜表情複雜。
「多謝提醒。」司瑜起身向老前輩致意。
就在森林公園開打同時;于英雄離開後不到三十秒;剎那「轟」一聲巨響頓時沖天熱
焰襲捲整個包廂與長廊,在外的劉添丁跟登天宮弟子紛紛臥倒驚恐不已。
火海快速蔓延到宴客廳,一片兵荒馬亂、驚慌與慘叫聲四起之時,爸爸還沒發現裴寶
已杳然無蹤。
五行火咒‧朱雀
20:06,刺客施咒當下冰清門毫無防備。
Ж
『浪花真人本名于英雄,發跡於南方爾後勢力天羅地網籠罩整個大西部,乃新世紀初
陰陽界一方之霸。此人滿口大義卻心如蛇蠍,遊走佛道兩方謀求己身之不朽地位,自由民
主與法治等口號是其剷除異己的神兵利器,可怖也。撰文者即認為于乃邪道黑暗中最工於
心計的魔頭之一,乃天下正道中最大蛀蟲,我等冰清門建大業中最暗無天日之時,便是其
一手策劃……』
摘自林橋霆《陰陽界歷史人物傳》,第2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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