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人骨麻將

媽佛

1581551





「一同歸西,麻將的特殊禁忌之一。當首輪四家依序打出『西風』這張牌時,則該局算為
流局,必須重新洗牌。否則……」



無稽之談,邱彥翔心中暗暗好笑,打出了最後一張西風。




    「九筒。」我仔細端詳了牌桌上的情況,謹慎地從最右首處丟出了一張牌。

  九筒海底已經有兩隻,何況六筒也被對家槓去,這張九筒應該是再安全不過了…吧?

  殊不知我才剛將牌放進牌桌中央,坐我對面的虎哥馬上用台語暴喝了一聲:「到!」
俐落地將僅剩七張的手牌一齊推倒,哈哈大笑。

  「大三元、碰碰胡、莊家連三拉三,還有單吊,二十台!總共二十二點,殺來!」虎
哥洋洋得意地向我伸手。

  「靠,九筒只剩一隻欸!這樣也被你抓到。」我不滿地罵道。

  「太菜,太菜!」坐我左首,也就是我上家的大頭搖著他碩大的腦袋瓜,那副鄙視人
的樣子讓我更不爽。

  坐我右首的阿翔則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微微地笑著。

  我不高興地將一張J和一張7丟到虎哥面前:「沒把你這隻肥豬宰掉,我就從今天開
始戒菸!」

  虎哥聳了聳肩:「歡迎,歡迎!不過菸卷,你這個老菸槍說要戒菸?我看戒打手槍還
比較有可能。」

  這就是我們,一群正常男大學生的日常對話。當然談話內容除了電玩、女生、尻槍之
外,基本上就沒什麼共同興趣了。

  哦,還有打麻將,小賭怡情是我們四個死黨平時最常做的消遣。說來也是孽緣,居然
讓我們四個爛賭鬼碰巧地考上同一所大學,又偏偏那麼碰巧地在大一分到同一間宿舍房間
。總之從高中就認識的我們,每周會固定聚在一起打牌已經是例行公事了。

  我將手牌蓋上,取出一根紅萬寶路叼在嘴邊。

  阿翔見我要抽菸,眉頭微微一皺,但什麼也沒說。阿翔向來討厭菸味,何況這還是他
的租屋處,不過可能是看我一直輸錢心情不悅,所以才沒有出言阻止吧。

  我點燃了菸,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滿滿地衝進我的鼻腔,讓我精神一振。

  「幹,再來!」

  我們四人將牌打散,重新開始搓牌、洗牌。我瞥了一眼放在桌角的計風器,還是東風
圈。這圈打得真是有夠久,已經打了快兩個小時還在東風尾,每個人都連莊連不停。

  「話說阿翔啊,這副牌還真好打,摸起來又輕又有質感。你從哪弄來的?」虎哥又聽
牌了,為了干擾阿翔而笑瞇瞇地問道。

  「哦,是別人送我的,很好摸吧?」阿翔神色自若地打了一張一萬,完全沒受到虎哥
的影響。

  虎哥問道:「是那天你去外面打認識的朋友?」阿翔「嗯」了一聲,似乎不太想聊這
件事。

  輪到虎哥摸牌,他故意不看,而是用中指使勁一摸,藉由牌的紋路來判斷是什麼牌,
其實就只是個耍帥的無意義動作。

  「哈,自摸!」虎哥將牌一翻,氣勢磅礡的推牌。

  「狗屎運。」我和大頭一齊罵道,虎哥則是笑得開懷。

  「大頭,你剛剛連幾?」我繼續一邊砌城牆,一邊開口問道。

  「連七阿,怎樣?」

  「沒事,我剛剛連四,阿翔連八,我看你可以連多久。」我瞪了虎哥一眼。

  「應該得連個十幾二十把,今天感覺很順。」虎哥搓了搓手,擲下骰子,滿臉肥肉隨
著他的奸笑不斷抖動。

  「放個八十七槍差不多啦,幹。」大頭仗義出聲。



    我們四人都是打了好幾年的牌咖,抓牌、理牌等自然都十分熟悉,牌局進行的速
度向來很快,之前一晚上通宵打個四五將也不是難事。

  不過我們打了好幾年牌,卻從來沒遇見一圈可以打那麼久的怪事。

  東風尾,我對家虎哥,已經天殺的莊連十三了。

  我抓起萬寶路,發現這包新買的菸裏頭只剩寥寥四根。

  「雞掰,我的菸只剩四根了啦,你到底還要連莊到什麼時候!」我不耐煩地向虎哥吼
道。

  大頭也用台語罵道:「幹,好想放尿。」

  我同情地看向大頭,瞧他不斷在位子上扭來扭去,應該是快要山洪爆發了。麻將有一
條不成文的規定,就是若有人在連莊,則其他家不能中途離席,自然也不能去廁所,據說
是怕斷了連莊那人的運勢。

  虎哥無奈地說:「我哪知道,又不是只有我連。你們不是也連七、連四、連八嗎。」
虎哥將剛抓到手的牌立起一看,忽然眼露精光,興奮地大喊:「幹!咪幾!」

  「三小!」我和大頭一起哀叫,「咪幾」是麻將術語中地聽的意思,其實虎哥這樣一
抓上來就聽牌算是天聽,不過我們沒玩那麼大,最大只有到地聽而已。

  饒是如此,一個連十三的莊家才剛開門就聽牌,叫我們其他家還怎麼打啊!

  「這圈能不能快點結束?」我抱頭苦叫。

  「那就快一點吧。」阿翔說。

  大頭表情扭曲的反駁:「我們打很快了好嗎,還不是今天他媽的一直連莊,不然我看
現在都打完一將了。」

  我們嘴上聊著,手上動作仍從未停過。不過由於有人咪幾的關係,大家丟牌前都是深
思許久、膽戰心驚。

  我看向阿翔,只有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好像這局牌跟他什麼屁關係都沒有一樣。

  雖然每個人打牌的風格向來就不一樣,阿翔就是典型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那種,他
認為打麻將就是要冷靜,理性判斷才能贏。事實證明他也經常是贏錢的一家。

  虎哥現在已經將牌掩了起來,興奮地站起來在看我們三家的牌,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他打牌通常不是大贏就是大輸,屬於莽撞敢衝的類型。

  而大頭則是牌齡最深最久的那個,不過他牌運不太好,因此通常只是小輸或小贏居多
。至於我嘛,牌技不怎麼高明,運氣也普普通通。講講幹話,或是用煙霧攻勢來干擾其他
人倒是我的拿手好戲

  「靠北,滾啦!站在我後面壓力很大你知道嗎?」我揮了揮手,叫站在我後方的虎哥
趕緊滾遠些,一邊丟出了張三條。

  沒想到虎哥竟不回嘴,乖乖地坐回了原位。難道是這張三條放槍了嗎?

  「要不要?不要我摸牌囉。」阿翔淡淡地說,虎哥卻面如土色。

  大頭好奇地問:「怎樣?」

  「幹,怎麼那麼衰小!」虎哥搖了搖頭,伸手摸牌,打出了一張六萬。

  「嘿,就是這張!」大頭豪邁地將牌推倒,興奮地開始算台。

  「你是怎樣衰小?」我問虎哥。

  虎哥也將牌攤了,只見他手上有三四五六七萬,這種牌型能夠聽二五八萬三種牌,總
共十二張能夠達成胡牌。算是機率極高,聽得極好的牌型。

  只是,二五八萬分別各扣了三張在我們其他三家,十二張牌只剩三張。

  「笑死,你也太背了吧!」大頭可爽得咧。

  「這有點玄啊,今天是怎樣?」我心下有些奇怪地說,不過不管如何,這圈總算是打
完了。大頭迅速地衝進廁所,而我則又點了一根菸。

  「渴死了,我去拿飲料。」虎哥也起身離開牌桌。雖然被胡了一把大的,但他連莊那
麼久畢竟還是贏了不少錢,因此也沒有多嘔氣。

  我長吸了一大口萬寶路,然後緩緩地將煙霧吐出。瞥了阿翔一眼。

  卻見到他的眼瞳中露出無比怨毒的光芒。

  一股惡寒從我的背脊湧上腦門,讓我全身一顫。

  那眼神一閃即逝,但卻熟悉的要命,似乎曾經在何處看過。阿翔個性溫和,從來不會
這樣子憎恨地瞪人,難道我真的惹毛他了嗎?

  我將菸從口中取下,問道:「你生氣啦?」

  「沒事,只是很臭。」阿翔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淡表情。

  很臭?阿翔早就知道我愛抽菸,之前吸二手菸的時候也頂多發個牢騷,怎麼剛剛的眼
神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不過阿翔既然沒出聲阻止,我也就厚起了臉皮,沒有把菸熄掉的打算。反正大家都那
麼熟了嘛,我也不信阿祥會真的生氣。

  我繼續吸著菸,無聊地打量著阿翔家。

  「咦,那尊佛像呢?」我問阿翔。

  「丟了。」

  我嘴裡的菸差點沒掉下來:「哇靠,你不是說那是你的精神支柱嗎?你把它丟了?」
阿翔是個虔誠的佛教徒,書桌上都會擺著一尊小木雕佛陀像。從高中起我去阿翔家就看過
那尊佛像,升大學後它跟著阿翔一起到了我們大一住的宿舍,再來才到了這裡。

  「我現在不信那種東西。」

  「蛤?你今天怎麼那麼奇怪啊?腦袋撞到了嗎?」我滿頭問號。

  「哪有,跟平常一樣啊。」阿翔咧嘴一笑。

  我將菸捻熄,算了,我也懶得繼續問了。老實說這干我何事?剛剛打那漫長的一圈耗
費了我不少精神,何況阿翔也不是第一次亂丟東西。



    等到虎哥和大頭都回來後,南風圈接著開打。

  本來的預計是打個四將然後去吃早餐,不過第一圈拖得太久,我看了一下手機,八點
半開打,現在都已經快十二點了,而我們的進度還停留在第一將的第二圈。

  「該趕進度啦各位。」我邊說邊打出一張紅中。

  弔詭的是,南風圈還真的沒有半個人連莊,就這樣順順利利得打過了,前後只花了約
十幾分鐘。

  這第一圈極慢,第二圈又極快的情形我們四個打那麼久牌從來沒發生過,不禁讓我心
中嘖嘖稱奇。

  打麻將本來就是一種極吃運勢的遊戲,常常有各種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只是今天也
太奇怪了吧。

  西風圈,第一個做莊的大頭拿起骰子,笑說:「媽的,今天是怎樣,大家的運氣第一
圈都用完了逆?」

  骰子擲落,二一一,四點。大頭從虎哥那邊數了四墩,開始抓牌。

  這時,阿翔忽然開口:「你們聽過『一同歸西』嗎?」

  「那是三小?」虎哥一邊忙著抓牌理牌,一邊問道。

  「就是如果首輪四家依序打出西風,那一局就要臭莊重來,否則會出事。」阿翔的聲
音空洞,幾無感情。

  「科科,是會出什麼事?」大頭這個人就是白目,不偏不倚地打了張西風。

  「嘿嘿,我也有!」我剛好也是個白目。

  「我只是聽說。」阿翔微微一笑,跟著打出了西風。

  靠,那麼剛好我們三家都有西風?輪到虎哥,我們其餘三人不禁都將目光看向他。虎
哥雖然身材魁梧,但一向最怕這種靈異之事了。

  光看他猶豫的臉,我就知道他手上一定有西風。

  「幹,你們有病喔!突然講這個衝三小啦!」虎哥不爽地嚷道,果不其然,他並沒有
打出西風,而是打了一張七條。

  「哇,打那麼甜?」大頭眉開眼笑地吃了七八九的順子。

  「唉。」阿翔輕柔地嘆了口氣,虎哥打牌比較衝,所以坐他下家的往往也能吃到不少
好牌。

  我也沒想太多,大頭果然打了張垃圾出來,我接著摸牌、打牌,牌局繼續。

  最後這一把很快便結束了,由我胡了虎哥一把屁胡。他十分不爽地攤牌向我們抱怨:
「幹我牌超好,一開始如果打那張西風就又咪幾一次了,我拆七條九條,結果第二輪摸八
條進來。」

  「白癡,自己俗辣不敢打,受懲罰了吧?阿翔隨便說說的你也信。」大頭嗤之以鼻。

  「呵呵,照你這樣講,好像是有人在故意誘惑你打西風一樣。」我擲出骰子。

  「幹,別亂說好嗎?」虎哥瞪了我一眼。

  骰出來的數字又是四點,我從大頭那邊數了四墩抓牌。大家也不再說話,忽然很有默
契地安靜打著牌。

  這一把我也沒連莊,阿翔槍打大頭。順利地輪到西風西,阿翔當莊。

  阿翔伸出四根手指抓起骰子輕巧地一放,又是四點。

  連三把骰出四的機率能有多高啊?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妙的預感,卻不知從何而來。


  此時我還不知道,也沒發覺。我們這張牌桌的周圍…不,應該說是這整間房間的磁場
,已經開始產生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變化。

  西風西。

  第一把,臭莊,流局。

  第二把,同樣臭莊。

  第三把,依然流局。

  第四把,阿翔五暗刻胡了我的五條。

  第五、六把都流局。第七把,大頭地聽。但他卻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張牌,小相公。結
果阿翔中洞二筒胡了虎哥。

  第八把,虎哥終於自摸,但卻是詐胡。他信誓旦旦地叫道自己的牌在推倒前絕對不是
長這樣子的。

  不過我已經懶得管他了,實在有些地方太不對勁。

  除了骰出的點數全部都是四之外,我發現窗外暗的非常詭異,漆黑如墨。路燈呢?

  阿翔家外頭就是大馬路,但當我們都不說話時,卻一點車聲都無法聽見,簡直是一片
死寂。

  彷彿我們所處的這個空間,已經與外頭的世界脫軌,失去了聯繫。

  我看向其他兩人,大頭和虎哥的臉色都像吃了屎一樣難看,只有阿翔依然自顧自地堆
著牌。

  「幹,我受不了了。」我點了菸盒裡的最後一根菸,說道:「我去放點音樂。」說完
便要站起身來。

  但我卻忽然感到一股大力壓在我的肩膀上,別說站起來了,我整個身子根本無法動彈


  「你想去哪,人家還在連莊呢。」阿翔抓住了我的手腕,臉上似笑非笑。

  我的背脊不斷滲出冷汗。

  人家?

  我沒別的選擇,只能繼續乖乖坐著打牌。接下來的幾局無一例外,都是臭莊流局,阿
翔一路又連到了莊連十三,單吊二條胡了大頭。

  我拿出手機一看,不看還好,一看卻吃了一驚。只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恰恰停留在午
夜十二點整。不可能,現在應該已經快兩點了才對啊?

  阿翔微笑著說:「急什麼,等我下莊才能走哦。」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四人都沒交談,只是不斷地摸牌,打牌。而時間也像靜止一
般停留在午夜十二點。

  最後,第二十七把,阿翔他媽的莊連二十七。而且全都是打到臭莊。我快被逼到精神
衰弱了,但也根本不敢看阿翔一眼,只敢把目光放在牌桌上。

  我如同機器人一般將抓上手的牌攤開來看,沒想到牌像是有人幫我整理過一般整齊,
只有最右首處一張西風是多餘的,是一副極好的牌。

  「咪幾。」虎哥打了西風。

  「咪幾。」大頭強忍疲憊地也打了西風。

  前兩家都地聽,本來已是極為稀有的怪事。而我將牌摸上來後,發現自己居然也要聽
牌了。

  我現在滿腦子只想要趕快胡牌,結束這場荒謬的牌局,結束阿翔弔詭的連莊。於是我
想都沒想,便把西風打了出去。

  但,桌上已經擺了三張西風。

  「呃,幹…」我猛然回神,伸手要將西風取回來,卻已經來不及了。那張西風像是生
了根一般牢牢黏在牌桌上頭。

  而我的右方傳來阿翔陰陽怪氣,極其恐怖的怪笑。


  「唉唷,西風是嗎?呵呵呵,這樣不就是一同歸西了嗎?嘻嘻,是吧?一同,歸西?
嗚嗚嗚哈哈哈……」


  阿翔的雙眼上翻,不停地又哭又笑,並開始用指甲狂喜地抓著自己的臉龐,留下一道
道怵目驚心的血痕。

  我想起身走人,但全身像被黏鼠板抓著的老鼠一般死死地黏在椅子上。虎哥和大頭的
表情十分掙扎,想必也跟我一樣無助。

  「阿…阿翔,你冷靜一點…」大頭強自鎮定,試圖跟阿翔對話。

  但阿翔沒有搭理他,不斷從喉裡冒出無法辨認的呢喃咕嚕聲。

  「幹!邱彥翔,你他媽是有病哦?」我鼓起勇氣破口大罵,把我想的到的汙言穢語都
招呼到阿翔身上。

  但依然一點屁用也沒有,阿翔依然低垂著頭,嘴裡不斷自言自語著什麼。

  此時,虎哥臉色煞白地亂叫:「她…是她…他在說她的事…」

  「洪玄虎,你又在發什麼…」大頭的話尚未說完便硬生生地止住,因為我們都清楚地
聽見了。

  阿翔清晰無比地說著。

  「她說,只要我幫她殺了你們,她就會饒了我……嘿嘿嘿嘿,畢竟,那一晚,我什麼
都沒做…都是你們做的…她會饒了我…饒了我…是你們害死了她,對吧?是你們害死了她
……」

  阿翔忽然全身靜止不動,從剛才便不斷發出的怪聲也嘎然而止。

  一時間,我只聽得見自己狂亂的心跳聲以及其他兩人粗重的喘息。


  「是你們害死了我,嘻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阿翔,不,應該說「她」高亢
刺耳地尖笑。

  而我也認出了,她的聲音。



  那一年,七月二十七,高二的暑假。我們四個去鄉下露營,遇見了她。

  她是多麼的清純可人,就像一朵巧立於池畔的白水仙。

  在鄉下長大的她,從來不曾和都市來的人接觸過。起初我們費了好大的勁不斷跟害羞
的她攀談,終於卸下了她的心防。

  她向我們哭訴自己有多麼痛恨這裡,還有父母是多麼的討人厭,逼得她賭氣離家出走


  她哭得如梨花帶雨,使人心疼。


  更使人想要摧折。


  或許是她天生媚骨,有種致命的誘惑力。又或許是我們生性本惡,禽獸不如。在酒精
的催化下,由我首先發難,輪流侵犯了她。

  只有阿翔始終站在一旁觀看,不管我們如何嘲笑他的懦弱。

  她的肌膚是如此滑嫩,就像一抹綢緞,我忍不住用菸蒂在上頭燙了幾個傷疤。

  洩慾之後,我們將她柔若無骨的頸子扼斷,棄屍於荒野。

  我們逼阿翔也參與這件事,變成了共犯。

  那一晚的事,成為了繫緊了我們四人關係的鎖。



    虎哥的雙眼瞪得老大,他的左胸前赫然被一張「二筒」打穿了一個小洞。那個小
洞不斷地擴大,變得如有一顆拳頭大小。鮮紅色的血漿像噴泉一般從虎哥的身上湧出,染
紅了翠綠色的麻將布,使它變成詭異的暗紅。

  但虎哥還沒有斷氣,他撐扶在牌桌上,連慘叫都發不出來。

  「咕摑…」虎哥張著嘴似乎想說些什麼。

  另一張二筒凌空飛起,雷霆萬鈞的在虎哥前額上射穿了另外一個小洞。虎哥登時腦袋
迸裂,稠如糨糊的黃白色液體混同鮮血灑滿牌桌。

  「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大頭臉上涕淚縱橫的哭喊著。

  他龐大的腦袋瓜忽然脹得通紅,像是有一條無形的繩索牢牢絞纏住他的頸子一般。

  大頭整個人被凌空吊掛了起來,飄在半空中,四肢無助地揮舞。整顆頭顱也逐漸轉變
成絳紫色,眼珠像隻青蛙般凸出。

  我恍然大悟。

  中洞、單吊。原來是在決定我們的死法啊。

  那麼我是…五暗刻?

  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從腳踝一路延伸至我的大腿,我痛的彎下了腰,但那股灼熱的疼
痛並未就此止息。它從我的雙手、雙腳、還有頭頂生起,爬過我身上每一寸肌膚,最終蔓
延至我的下體。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將牌桌推倒,痛苦地趴臥在地。令人作嘔的焦臭傳入鼻中,我的四肢像是遭受炮烙
之刑一般,已被燙的焦爛。

  我雙眼一黑,感到有兩片薄膜從我的眼珠上漸漸剝離脫落。

  映入眼簾的最後一幕,是那張掩蓋在麻將布下方的牌桌上,早已寫滿了腥紅、凌亂的
詭祕文字。



    邱彥翔快被逼瘋了。

  自從那天之後,他便常常感覺到她的存在。

  她的視線、她的低語、以及她無邊的恨意。

  邱彥翔是個善良的人,至少,他認為自己是。

  他認為自己不像他的朋友們一樣垃圾。

  所以,他是可以被饒恕的吧?

  「西風西,陰中陰。你那天不信邪打出最後一張西風,開啟了陰陽的交界……」留著
長鬚,看起來像大叔其實卻是高中生的男孩搖了搖頭,繼續說道:「跟在你身邊這位等這
機會等了很久,怎麼可能放過?我看她的怨念非比尋常,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邱彥翔沒有回答,他的臉色慘白,雙眼布滿血絲,顫聲問道:「她…她現在在我旁邊
?」

  長鬚男孩點了點頭:「就在你身後啊白癡。」

  阿翔大叫一聲,神經質地轉頭張望,卻什麼也沒看見。

  「說你白癡,你還真的是個白癡啊?你看不見她的。」

  「那…那…我該怎麼辦?」邱彥翔的雙腿不斷發抖。

  長鬚男孩聳了聳肩:「善惡終有報,你做過什麼,自己最清楚。我要是幫了你,違反
因果輪迴,反而會遭受天責,減短自己的壽命。」長鬚男孩頓了一頓,道:「你自己想辦
法吧。」

  邱彥翔聽了,雙膝一軟,抱住了男孩的大腿,哀求道:「拜託你,我…我快被她逼瘋
了…快救救我…我沒有傷害她,真的沒有……」

  長鬚男孩把邱彥翔扶起,溫言說道:「起來,起來。大家都是好朋友,幹嘛這樣子?
好吧,其實我早就看出她是要你幫她做一件事……」長鬚男孩將嘴靠在邱彥翔耳邊,聲如
細蚊地說了幾句話。

  邱彥翔如獲大赦,不住口地叫道:「我馬上去,我馬上去準備!」

  「記得,把拿到的血滴一點在裡頭,取回來給我。我才能徹底幫你請走她。」長鬚男
孩遞給邱彥翔一個只有手掌大小的深咖啡色小甕。

  邱彥翔連連稱是,接了甕就轉身跑出門外。


  待邱彥翔走遠後,他才朝著空無一人的地方露出邪魅的笑容:

  「不用謝我,我只是順手撈點好處。」




    邱彥翔盯著畫滿鮮血咒語的桌面發愣。

  「可以的,這樣就準備周全了。」邱彥翔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取出翠綠色的麻將布覆
蓋住桌面。

  「妳會饒了我,對吧?我幫妳把他們找來,妳別殺我……」邱彥翔面無血色,印堂匯
聚著重重黑氣。他已經重複說著這句話數天數夜皆未休止。

  他將一副樣式古樸的全套麻將放到牌桌上,那副牌是如此的輕盈,卻又加深了這個空
間裡的惡念。

  「人骨、血咒、一同歸西。很好,嘻嘻,很好。」邱彥翔的嗓音忽轉陰柔。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喂?菸卷嗎?今晚要不要找虎哥和大頭來我家打牌?」

  燦爛的笑容幾乎要撐破邱彥翔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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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裡的麋鹿,你沒有侵犯獵人。

只是獵人的手裡,


有獵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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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34.208.40.114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523378073.A.EA7.html
spooky2211樓一看到邱彥翔,全聯先生的臉就立刻跑出來了。XD 04/11 00:42
哈哈哈哈
CraziPhone2樓2推 04/11 00:55
謝推
x07jaxcool3樓被九索吊死很有畫面 04/11 00:57
哈哈謝謝收看
Kuromi09294樓一樓不要害我瞬間出戲啊XDDD 04/11 01:29
poohpoco5樓推一樓XD也推故事好看 04/11 01:36
彥翔錯了嗎QQ
smile89696樓創作推,寫的很流暢 04/11 01:40
tynse718647樓五暗刻是? 04/11 01:40
looop8樓自己摸進來 不是靠吃或碰所湊成的三張相同的牌 稱為暗刻 04/11 01:47
looop9樓五暗刻就是有五組這樣的牌 04/11 01:48
looop10樓不對 刻子沒有吃XD 04/11 01:49
eric80083011樓手牌上三張一樣的有五搭 04/11 02:01
謝謝兩位幫解釋 很怕沒打牌的人會看不太懂XD
toofattofly12樓推推~ 04/11 02:07
coaxa13樓超讚der 細賀 04/11 02:18
壞人都系賀
Gsswin14樓超好看的啊 不過我嚇得一直回想有沒有打過一同歸西orz 04/11 02:23
哈哈我也不敢試
alwayslate15樓這樣以後不敢連打西風了啦 04/11 03:03
kevin741233116樓會爆喔哈哈 04/11 03:06
母湯卵共
KennethC17樓 04/11 03:17
asdfg862318樓每次連三張西風的時候都叫下一個不准打西和一筒XD 04/11 03:21
catty100219樓好看 04/11 03:41
cat66320樓簽名檔讓我想到崑崙大哈哈 04/11 03:45
收購商好看
sunnie21樓一筒也有故事? 04/11 04:00
諧音不吉利
looop22樓看完後突然想起來 我也傻傻地打過好幾次一筒歸西耶(汗) 04/11 05:02
oceann23樓 04/11 05:19
a1234c24樓碰碰胡還有單吊的? 04/11 05:59
a1234c25樓沒事,我傻了 04/11 06:17
ttyau26樓看的時候不斷回想有沒有打過一同歸西,很有臨場感哈哈哈哈 04/11 06:23
a1234c27樓十年前有部香港電視劇也有講過一同歸西 04/11 06:44
我也有查到哈哈
dream75328樓推推 04/11 07:58
km022029樓 04/11 08:00
yoyo85070730樓本身常打日本麻雀所以很在意這個 推~ 04/11 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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