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常做夢,總是重複的夢到一樣的夢境。
昏暗卻氣派的廟裡,紅色的蠟燭燃燒著,廟裡巨大螺旋狀的香環冉冉飄著煙。
我在夜晚的廟裡被押在神桌前動彈不得。
在主位被煙薰的漆黑的神像眼睛瞪著我。
在我的旁邊有個清瘦的男子被壓在地上全身是傷。
「王因美,妳可知錯。」
我被壓著,但嘴巴不知怎麼也張不開。
「因美啊。」被壓在地上的男子轉過來看著我,雖然清秀的臉龐全是傷卻對我擠出微笑。
我被壓得動彈不得,無法掙脫。
就這麼一直到了早晨才結束。
連接著幾天都夢到這詭異的夢,醒來全身痠痛,感覺完全沒休息,只能拖著疲倦的身體迎
接隔天的工作。
於是我的健康狀況每況越下,最後因為過勞昏倒被送進了急診室。
老媽急忙從故鄉搭車上台北看我。
「阿因,哎呦,臉色怎麼那麼差。」
我說了最近不斷做夢的事。
「該不會是卡到?」老媽剛辦完住院,鬆了一口氣坐在旁邊椅子上。
「先檢查看看吧?說不定是身體的關係。」我虛弱的看著天花板。
「小姐,妳這個是印堂發黑餒。」老媽用手指大力的指我的眉心。
怎麼可以這樣對待病人...
「妳等一下,我齁,最近認識一個老師,很會處理這種事情,我叫他過來看看。」老媽還
來不及讓我拒絕就跑出病房打電話。
講過幾次不要這麼迷信,就是說不聽,就喜歡聽人家講那些什麼鬼鬼神神,那些自稱自己
有神通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一群神棍。
我用盡全身力氣要爬起來阻止她,忽然一隻乾枯的手,拉開我與隔壁床中間的布簾。
「小姐。」隔壁床的病患是一個非常老的老太太,她顫抖的拉著布簾,「我想喝水。」
「好,妳等一下。」我掙扎著坐起身,往病房的門口看去,老媽早就不見蹤影。
是去廁所嗎?病房就有廁所啦?
正當我轉身要叫老太太等一下時,中間的布簾垂著,輕輕地擺動。
「阿嬤,妳等一...」我拉開布簾,卻看到空空如也的病床。
耳朵頓時開始嚴重的耳鳴,一陣眩暈,我失去平衡倒回床上,在天旋地轉不舒服的情況下
失去意識。
再醒來時,我又進入了那間廟。
知道這是夢,我抗拒著不要踏進那間廟,但背後像是被押著強迫我進入廟堂。
廟裡沈重窒息的空氣,燃燒的香散發的味道,一切都令我想吐。
都生病住院了,還不肯放過我是嗎?
我已經瀕臨崩潰邊緣,真的再也不想他媽的夢到這一切了。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掙脫開背上壓著我的力量,轉身就逃出那間詭異的廟。
「王因美,別跑。」在我逃跑的同時,背後有人叫著我的名字。
「幹,他媽別人不用上班每天晚上抓人很好玩是不是?」我一邊瘋狂的奔跑出廟宇一邊大
吼,但跑出廟宇後卻見到驚人的景象。
這完全就不是現代啊。
這是...我看著人來人往熱鬧的街道,路邊還有拉二胡賣唱的人,有漢服、有和服的人...
日治時代?
蛤?
我轉了一圈掃視這個世界,完全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
這時,有隻乾枯的手拍了拍我。
「抓到妳了。」
是病床隔壁的超老老太婆,撐著皺巴巴的臉對我詭異的笑著。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動嚇了一跳,立刻掙脫她的手。
「阿嬤,你要幹嘛?」經過剛剛的事情,我立刻恢復警戒警告著老太婆,「跟妳說喔,不
要碰我。」
「噓。」老太婆完全不理我的威脅,拉著我迅速地進入人群,速度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的
人會展現出來的飆 速 感。
「阿嬤你慢一點啦。」長期缺乏運動又睡眠不足讓我體力完全輸給一個超老的阿嬤。
阿嬤拉著我來到另一間廟門口,停在廟門口的石獅前。
幹,又是廟,都是廟,我真的差點沒被氣死,要是我脾氣再差一點一定跟老太婆對打。
「喔,終於找到人了。」其中一隻石獅子忽然間站起來,變成一個十幾歲的小女生指著我
大叫。
「阿正都差點被打死了,她不能就這樣跑掉。」老太婆緩緩地變回一個十幾歲的高大青年
。
我翻了翻白眼,完全不想承認眼前這怪力亂神的場面。
真・理科女是不會被這些事情改變我對科學的信仰的。
「請問妳們在說什麼?」我壓抑著怒火問他們。
「還不是妳跑去投胎,丟下一堆事情給我們,押妳到廟裡還不認錯,妳老公都快死了妳還
這樣。」高大青年瞪了我一眼說。
喔,天啊,真好笑,我老公?
要是我結婚了還要我媽來照顧我順便用手指大力地敲我眉心?
「你們是不是搞錯什麼了,雖然阿姊看起來比你們大很多,但是還沒結婚喔。」我深吸了
口氣試圖保持冷靜。
「姊,你去投胎都忘光了。」那年輕少女看著我尷尬的說,「妳也是石獅啊,就有天妳忽
然就說要體會當人的感覺,就去投胎了。」
「是說,阿爺也太過分了,再怎麼說也不能...」高大的青年嘆了口氣,「妳喔,就跟阿
正
一起去求上帝公看能不能幫忙。」
這時一名清瘦秀氣的男子東張西望神色緊張地跑過來。
我忽然意識到,那人就是在我夢裡被打個半死的人。
「阿美,走吧。」他走過來就牽起我的手,我連忙掙脫。
「你是誰?」我冷冷的看著他。
他困惑地看著我,感覺快要哭出來,「阿美,你不認得我了?」
「認得,認得,阿姊只是剛回來有點頭暈。」少女站出來緩解場面,把我拉靠近他,「快
走吧,等等阿爺派人追過來。」
「好。」男子又再度拉起我的手跑了起來。
他掌心的溫度傳到我手裡,我無奈的跟在他身後跑著。
陽光從樹上掃落的樹影打在他臉上,忽然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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