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虛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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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潔白無瑕的房間
我立刻放慢車速。
緩緩將機車騎近,定睛細瞧,灰色福特汽車是熄火的,裡面也沒有人,看來兩人應該
都上了樓。
於是我停好車,從機車車箱裡拿出那本《台灣民間傳說的創新與再生》,準備開門上
樓。
但一走近公寓大門前,卻聽到了大約是二、三樓的樓梯,正傳來被踩踏著的腳步聲。
「莫非勇君和文一菊才剛回來?」我暗忖。
心念一轉,我便把書夾在腋下,拿出鑰匙,輕輕地插進門鎖,並把門把朝自己方向拉
緊,再輕輕地轉動鑰匙,以求不發出開門時會有的那一聲「喀」。
走進門後,我再輕輕地把公寓大門關上,開始悄悄地往上爬。
爬到三樓時,我聽到約是四、五樓的樓上,傳來爬樓梯的腳步聲。
接著是一串鑰匙被拿出來的晃動聲,以及開門聲。
我連忙將腳步更加放輕,一階一階輕踩著,努力不發出一絲聲響。
爬到五樓時,我聽到了交談的聲音。
「勇君,謝謝你答應我的請求,還特地送我上來。」是文一菊的聲音。
「嗯。」是勇君的聲音。
我小心翼翼地往六樓爬上幾階,然後扭頭,透過扶手的空隙往上窺視。只見樓梯的終
點,花圃旁的大門,是打開的,張勇豪和文一菊都已經走了進去。
看來兩人正在套房外面的紅磁磚地交談。
於是我躡手躡腳繼續往上爬,站在樓梯的末端,準備偷聽兩人對話。
只聽文一菊道:「勇君,謝謝你,今晚我真的很開心,好久沒有像你這樣的老朋友來
找我了。」
「誰跟你是朋友?」勇君啐道。
文一菊卻輕笑了起來。
「不管你認不認為,我都是你的朋友。」她說:「朋友也可以是單方面的認定。」
「哼!」勇君冷冷地說:「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再見到你。我只是沒想到,你竟然
也和顧米晴的命案有關。」
「我也沒有想到。」文一菊慨然道:「那位鄭先生……竟然與你所說的那位顧小姐有
這樣的關係,他看起來是一個很斯文的客人。」
「你再繼續從事這種工作,遲早會牽扯進更多奇怪的案件。」勇君道。
「你是在擔心我嗎?」文一菊似乎有點高興。
「呸!」
「與其擔心我,其實我比較擔心你。」她柔聲道:「勇君,這案子你再繼續查下去,
對你沒有任何好處的。」
「好處?」勇君慍道:「我可不是評量仔那種垃圾記者。」
「我不是這個意思。」文一菊略帶歉意地說:「我是說,我擔心你會因此出事。」
「出事?」勇君冷笑道:「如果怕出事,就不敢深入調查,就不敢寫,那我看我別幹
記者了。」
文一菊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傻子。」
「嗯?」勇君似沒聽清。
「我說你是個傻子。」文一菊道:「你跟顧米晴非親非故的,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已
經可以了。」
「既然我曾經對著顧米晴的遺體,承諾會找出真相,還她公道。」勇君斷然地說:「
那我就該盡我一切所能,還給她一個公道。這是我從事記者這個行業的原則。」
「這根本就沒有意義。」文一菊微微焦慮地說:「感情糾紛的公道,哪有什麼還不還
的呢?況且,她的公道,跟你有什麼關係?」
沒想到,勇君卻笑了起來。
「唷,這麼會說教。」他用很酸很酸的語氣,說:「文小姐,『白白』小姐,既然你
這麼超然,知道感情糾紛沒有公道可還,那你為什麼要搬離台中,住進這裡呢?」
文一菊沒有說話。
「我要走了。」勇君道。
「不進來坐坐?」文一菊柔聲問道。
「不必了。」勇君的聲音非常冷淡。
在勇君的腳跨出大門的門檻時,我聽到文一菊又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勇君。」她低聲道:「我知道你很討厭我,甚至看不起我這個殺人犯的妻子,可是
請你記得,你的人脈存摺,永遠有我。」
「哼!」
勇君跨出門檻的腳步卻倏地頓住了,因為他看到了我。
而我已裝出一副只是正好走上樓的姿勢。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勇君森然問道。
「因為我住在這裡。」我勇敢地迎上他的視線。
文一菊走過來。
「啊,馮先生,你回來了呀。」她對我說。
「喔?」勇君很意外,「所以傍晚的時候,你不是特別來找文一菊,只是回家?」
我點點頭。
勇君冷笑起來,「那還真是巧合到一個噁心的地步了。」
而他身後,文一菊不解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勇君。
「唔,你們認識啊?」文一菊問。
但勇君卻不再說話,他逕自往下走,連頭也沒回過去看文一菊一眼。與他擦肩而過時
,我感覺得出來,那滿滿的不友善態度。
在他走到樓梯轉彎處時,我再也忍不住,大聲對他問道:「你為什麼沒有寫出來?」
「什麼東西沒有寫出來?」勇君停下腳步,轉頭看我。
「為什麼你沒把鄒政東的存在給寫出來?」我大聲質問他。
沒想到,勇君的肉餅臉卻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沒有寫?最好我是沒有寫!」他厲聲道:「你把我張勇豪當成什麼人了?」
我沒料到勇君會這麼生氣,只好愣愣地看著他。
勇君卻突然笑了起來,那是一種怒極反笑,極具嘲諷意味的酸笑。
「真好笑,你竟然問我這個問題。」他豎起一根手指,指著我道:「馮惲霆,你呢?
與其關心我有沒有把鄒政東寫出來,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呢?你就有寫出來了嗎?」
腳步聲漸漸遠去,勇君已經下樓了。
我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我聽得懂勇君的嘲諷之意,他是在酸我:「你自己也是一個記者,應該也早就看過那
段『顧米晴生前一個小時,到『食食客客』用餐,並與鄒政東會面』的監視器影像,為什
麼自己不把鄒政東給寫出來?竟反而來質問別家報紙的記者,為什麼沒有讓真相曝光?」
換言之,我剛才等於是以「讀者」的心態在質疑勇君,全然沒有自己也是「記者」的
自覺。
難怪他覺得我問這個問題非常好笑。
找不到任何辯解的理由,蓋因當初我寫這則新聞稿時,根本就沒有去看那一段監視器
影像檔,我是直接抄勇君在《水果日報》上發的即時新聞。
只以「抄新聞」交差的惡果,終於自嚐了呀……
我只能摸摸鼻子,自認理虧,轉身要上樓。
但一對傲人的E罩杯豪乳,卻馬上擋在我的視線前方。
是文一菊,她雙手在巨乳下交錯,擋在樓梯的末端。
那波浪型的長髮下,美麗的菱形面孔正掛著質疑的表情。
「馮先生,你為什麼會提到鄒政東這個名字?」
我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文一菊。此際,一張名片就能說明很多事。
果然,那張菱形面孔馬上轉變為驚訝。
「你……你竟然也是一個記者?」
我則繼續往上走,我不想再站在樓梯階上。
文一菊沒有再阻擋我,她一邊看著名片,一邊身形微閃,讓我跨過大門,走進頂樓。
我環視四周,秦小姐和唐紫竹似乎都還沒有回來,四間套房的門皆緊閉,沒有一絲亮
光,頂樓唯一的光源,是來自大門外的樓梯間。
文一菊也跟著走進來,她把大門關上。失去了樓梯間的光線,頂樓的世界一下子陷入
了漆黑。
我以為她會馬上跟我說什麼,可是她卻過了很久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我的視線適應
了這片漆黑之後,才看清楚,原來她正斜倚在門旁的圍牆上,往樓下望。
看來是在目送勇君的那輛灰色福特汽車遠去。
半晌,她方轉過了身子。
「你喜歡勇君啊?」我問。
文一菊一語不發。
過了一會兒,她方徐徐地嘆道:「馮惲霆先生,你不是剛好才回來的,對不對?其實
你早就回來了,只是一直在樓梯間偷聽我們的對話,對不對?」
「對。」
文一菊黯然道:「所以你全部都聽到了,對不對?」
「對。」
「……」
文一菊又沉默了。
接著,她螓首一低,快步從我的面前走過。
我暗忖,顯然是她不願意讓鄰居知道她的背景,沒想到一切卻會在這樣子狀況下,曝
了光。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所以她想逃避,以免我進一步地追問。
心底閃電般地湧起一個念頭——必須利用現在這個狀況,立即對文一菊進行追問!
一旦讓她做好了心理準備,那不管我之後如何問她話,她可能都不會再吐實了。
於是在文一菊走到自己的套房門口時,我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也在調查顧米晴的命案。」
「我沒有必要接受你的問話。」文一菊斷然道。
她掏出鑰匙開門,先伸手進去開了燈,準備進入。
「我明天就會寫這一則報導!」我立即高聲道:「我會請編輯部下好標題。看要用〈
F大白骨命案兇手之妻 淪為小四〉,還是用〈殺人犯之妻 捲入士林紅衣女上吊案〉,我
會把一切都寫出來!」
文一菊頓時僵在套房門口。
看來這些話是奏效了,本來已要進屋的她,硬生生地轉過頭來,看著我。
我惡狠狠地說:「我會在新聞稿開頭,先回溯廣華仲謀害程毓梅時,騙財騙色的惡行
,以及殺害她的殘忍手法,然後再寫你這位廣華仲的太太,在廣華仲入獄後,坐擁著他從
程毓梅身上吸乾的金錢,從台中搬到台北,毫無慚愧之心地鳩佔鵲巢,住進了程毓梅的故
宅!」
不待文一菊有任何反應,我繼續乘勝追擊地說道:「我接著會再寫你至少與鄭英書上
了兩次的床,你很有可能成為了鄭英書另一個外遇的對象,我會把你捲入顧米晴命案的事
情,全面公諸於世,一個殺人犯的妻子,竟然再次捲進另一件命案之中,所有人都將會對
你投以異樣的眼光,你會無法再過平靜的生活!」
套房裡的燈光,將文一菊的菱形面孔照映的一片慘白。
我警戒地看著她,心裡瞬間臆測了好幾個這個女人接下來可能會有的反應。生氣?反
過來對我氣勢汹汹地質問?或是快步進房,「砰」的一聲把門大力關上?
不料,過了半晌,文一菊卻只柔聲地吐出了一句話。
「請來我的房間裡聊聊吧,馮先生。」
我卻怯步了,不敢走過去。曾經被李維茵弄昏並綁架的記憶,令我遲疑。
於是我叫道:「不,我們就在這裡談!」
文一菊那對水杏般的盈盈美眸,深邃地望著我。
「剛才威脅我的那股氣勢,到哪裡去了呢?」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光明的房間。
只留下了我一個人,還站在一片漆黑之中。
這是我第一次進入文一菊的房間。
在此之前,別說進來過,我連站在門外朝屋裡看,都沒有過。
而一走進屋內,這個房間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它是一個全白的世界。
四周牆壁,全用上等的白色乳膠漆粉刷;地板則鋪滿了白亮的玻化磚;一張罩著雪白
床單的雙人大床,上面放著一條摺得整齊的雪白羽絨棉,緊置在床頭那兩顆柔軟的白色羽
絨枕旁;而無論是床頭櫃、還是靠牆的那兩個大型木衣櫃、門旁的鞋櫃、以及幾個有門的
小書櫃,全都是使用北歐式的純白色調。甚至,連浴室的塑膠門都是白色的。
此外,與我的套房不同,文一菊的套房裡,是有窗子的。窗子上方,安裝著一台白色
的分離式冷氣;窗子兩側,是使用簡約風格的白色窗簾;窗子底下的牆邊,則擺著一張白
色的小茶几,兩張蓬軟的白色懶人沙發,茶几上有一台白色的筆記型電腦,一個白色的瓷
製小茶壺,以及一個白色的瓷盤,盤裡放著幾個倒蓋未用的白色小瓷杯。旁邊還有一台白
色的小冰箱。
「請把門關上吧。」在我走進後,文一菊對我說。
「不,我就在門口就好。」我說。為了避免文一菊耍什麼手段,我想要就只站在門口
與她說話,一有不對勁,我可以拔腿就跑。
文一菊卻搖了搖頭,道:「我要開冷氣。」
她說完,走過去,把浴室的塑膠門與窗戶關上,放下白色的窗簾,並按下遙控器。
見她開了冷氣,我沒辦法,只好把門關上。這才注意到,這扇門裡面的這一面,也漆
滿了白色。
一個關上門後,極度乾淨,只剩下一片純白的房間。
除了我之外,這個房間裡唯一的色彩,只剩下文一菊那一身黑白條紋短T恤,貼身的
桃紅色褲裙,以及手上的粉紅色小側背袋。
文一菊把白色筆電收一收,放到白色的小書櫃上,然後輕巧地在一張懶人沙發坐下,
小側背袋隨意地往旁一放。
「馮先生,請坐吧。」她朝茶几對面的白色懶人沙發一比,道:「不好意思,我的房
間裡只有這種椅子,得請你將就一下了。」
然後她水蛇腰輕扭,上半身往旁一探,以頗為撩人的姿勢,打開了冰箱,「你想喝什
麼?茶?果汁?碳酸飲料?冰咖啡?還是白豆漿?」
「不,我就站在門口這裡就好。」我又堅定地說了一次,「而且我不渴。」其實我是
在說違心之論,我沒吃晚餐,且在「翻點咖啡店」時,又空腹喝了那杯咖啡,再加上出汗
過度,其實現在的我,是又餓又渴。但我不敢掉以輕心。
畢竟這個女人,是廣華仲的妻子。
可是文一菊仍逕自從冰箱裡拿出兩瓶白豆漿,放到茶几上。
她轉過頭,美麗的菱形面孔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不解我為何這麼堅持只站在門旁,不
肯過來坐下。
最後,她的目光停留在我腫脹的臉頰上,打量了許久。
「原來如此,你是怕我會設計你。」她恍然說。
我不否認。
「那就隨便你吧。」她一邊說,一邊扭開了一瓶白豆漿的瓶蓋,「所以,馮先生,你
還想知道什麼?」
我趕緊道:「我想知道,今晚,你和勇君出去,到底聊了些什麼?」
「他只是在確認我與那位鄭英書先生是什麼關係罷了。」文一菊平靜地說。
「所以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我追問。
文一菊仍是平靜地看著我。
可是我總覺得,她並不是在看我,因為在波浪型的長髮下,那對弱水雙瞳的視線,與
其說是聚焦在我身上,倒不如說是渙散。
「你剛才不是已經在樓梯間偷聽到了嗎?」她反問。
我沒有回話。
「客人。」她有點自言自語地說道:「他就只是客人而已。」
我已瞭然。
先前,因為鄭英書與文一菊有過肉體關係,我本來曾懷疑過,文一菊是鄭英書的另一
個外遇的對象。不過,方才在樓梯偷聽時,聽到了她稱鄭英書為「客人」,而張勇豪也對
她說出「你再繼續從事這種工作,遲早會牽扯進更多奇怪的案件」之語,這一個懷疑,在
那一刻,基本上已全盤煙消雲散。剛才,也只是為了威脅文一菊,所以才又把「你很有可
能成為了鄭英書另一個外遇的對象」這套說詞再拿出來用而已。
甚至在當時,我心下就也已約略猜到,文一菊在從事什麼樣的工作。
此際,聽到她又親口這麼說,我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她是一個性工作者。
難怪她似乎一直都在家,而且常常有不一樣的男人或女人會來找她,我原本還以為,
她是屬於在家接案子工作的社會人士。
瞭然之際,突然覺得有點諷刺,廣華仲生前玩弄了程毓梅的肉體,結果現在,他的太
太在從事色情業,被其他的男男女女給玩弄。
這算報應嗎?
正尋思間,文一菊卻又開了口。
「其實我一直以為你知道。」
「你為什麼會這樣認為?」我問。
「因為你常常用很色情的眼光在看我。」文一菊淡淡地說:「我能感受得到。」
我的臉不禁微微一紅。的確,在此之前,我進出套房,或用洗衣機時,與文一菊碰到
面,有時會注意到她沒有穿胸罩這件事。
原來文一菊早就注意到了我的觀察。視線忍不住又移向了她那對將黑白條紋短T恤撐
得鼓鼓的E罩杯豪乳上。
文一菊的表情卻沒有什麼起伏,看來,她大概已習慣被人家這樣看了。
「還有,今天中午時,你不是看到了我和鄭英書在外面接吻嗎?」她又道:「然後你
又和他出去吃午餐。我以為那個時候,他就已跟你說明了一切了。」
這話立時讓我想起了在「食食客客」裡,面對我的質疑,鄭英書全盤否認了他與文一
菊是「外遇」。
「我跟『白白』外遇?」
當時,鄭英書的表情竟像是鬆了一口氣。
「原來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會與『白白』外遇?哈哈,哈哈。」
他甚至像是聽見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原來是這樣。
「鄭英書並沒有把你的事跟我說。」我說:「因為你不是我與他今天中午交談的重點
,所以他也沒有特意去提。」
「是嗎?」文一菊皮笑肉不笑地輕笑了一聲,「那位鄭先生的口風還真緊。」
「所以,『白白』是你的……呃……花名嗎?」我不確定該用「花名」,還是「藝名
」,或「暱稱」。
文一菊點點頭。
只是,我還記得,鄭英書當時還繼續說了兩句話。
「我還以為我們是同類。」
「原來不是。」
「同類」?這又是什麼意思?鄭英書覺得我和他是「同類」?
我不解地望向文一菊。這時,她則自顧自地舉起瓶子,喝了一口白豆漿,白皙的脖子
肌肉,隨著嘴巴接收漿液的動作,輕輕蠕動,吞嚥著。結束後,那鮮紅欲滴的嘴唇肉上,
還殘留著白豆漿的些許漿液。
她伸出小舌,慢慢地將嘴唇肉上殘留的白豆漿舔乾淨。
我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下體不由自主地一熱。其實我看得出來,文一菊沒有什麼刻
意挑逗的意思,因為她的目光,是茫然且空洞地望向白色的天花板。只是,她本身做這個
動作時,就相當的煽情。
忽然有點懂了。我心裡苦笑一聲,鄭英書所謂「同類」的意思,大概是覺得我也是跟
他一樣,屬於會去找性工作者,處理掉性欲的男人吧。
尋思至此,心神稍稍一定,我繼續沉聲提出了我的質疑:「可是,如果勇君只是在確
認你與鄭英書之間是什麼關係,不可能講了一整晚吧。而且,這種事不是靠電話就能確定
了嗎?你們見面,應該還有聊了其他的事吧?」
「沒有。」文一菊道:「除了這件事之外,我和勇君今晚並沒有聊其他的事。」
我露出不信的表情。
「不管你信不信,實情就是這樣。」文一菊平靜地說:「勇君確實是先打電話給我,
只想要在電話裡確認。但我跟他說,如果今晚他不陪我,我是不會跟他說的。這是我任性
的要求。」
我啞然無語,望著文一菊,那一身不算保守的穿著,確實是女人赴約會時,想讓對方
印象更加分的打扮。
「你真的喜歡勇君啊……」我喃喃道。
其實還滿難想像的,先不論其它因素,文一菊看起來也才三十多歲,但張勇豪至少有
五十歲上下了。論組合,這兩人的年紀落差很大。
文一菊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不過他看起來不太喜歡你呢。」我說。
「那又怎樣?」文一菊蠻不在乎地說:「就算是一廂情願的感情也無所謂,他回不回
應我,是另外一回事。」
似乎一談及勇君,文一菊茫然且空洞的眼神,就會閃過一絲迷濛的光輝。那是一個女
人發現了自己的感情,終於找到了寄託之處的眼神。
真是充滿了希望。我看著文一菊,暗忖。
可是,好不公平。
因為程毓梅死了。
被這個女人的丈夫騙了感情,也騙光了財產,然後狠心地殺害。
死後,她還被這個女人的丈夫,脫光衣物,赤裸地埋在台中市烏日區環中路七段高架
橋下的旱溪河岸,上面還用廢棄衣櫃壓住,直到化為一堆白骨。
然後,程毓梅的靈魂也被切割成三個,無法復仇,也不得超生,只能永遠在人世間各
地孤零零地徘徊。就算其中的「天魂」再次恢復了知覺,她唯一的棲身之處,也只剩下我
套房牆內的那一個空無一物的漆黑房間。
程毓梅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獲得了她所有財富的文一菊,人生卻重新開始了。她已經拋棄掉不堪回首的過往
,勇敢地去追求嶄新的未來生活。
甚至還住進了程毓梅的故居。
看著眼前美麗的性感尤物,因為想起勇君,而洋溢著希望,我真的感覺到,好不公平
。
「不,因為你是廣華仲的妻子吧。」於是我冷冷地說:「殺人犯的妻子,我想就算再
漂亮,任何人都還是會怯步的。」
文一菊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蒼白,顯然我的話,如毒針一樣,刺中她的要害。
「馮先生,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調查我的?」她說:「就算你剛才在樓梯間聽到了我和
勇君的對話,也不可能會知道那些事。你一定在此之前就開始調查我的過往了。」
我沉聲道:「因為大前天晚上,我在我的套房裡,遇到了程毓梅。」
文一菊柔美的嬌軀頓時大震,她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以極度冰冷的口吻,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因為我在我的套房裡,
遇到了程毓梅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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