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存在樓梯之樓
「烏來區,加九寮?」
張天易離開位於永和區的公司,立刻跳上機車,參照地圖,朝目的地直奔
而去。
「好像有點遠?」他喃喃唸道。
和上次位於南勢角的凶宅比起來,從永和到烏來確實相當的遠,但二十四
歲的他只有一台公司配給的機車,只好認命地騎車趕路。
他從永和區一路往南,穿過中和區,騎過秀朗橋,進入新店市區,此時正
逢下班時間,路上滿是人潮車潮。
他在車陣間穿梭前進,被新北市混亂的交通搞得有些頭昏,好幾次轉錯道
路,稍微兜了幾個小圈子,終於找到了新店捷運站。
從新店捷運站繼續往前走,便是一路爬坡的北宜路,這裡已逐漸進入郊區
,交通卻一樣混亂。
他在眾多公車、砂石車一路夾擠下,沿著北宜路龜速前進,走沒多遠便見
到新烏路的巨大路口,右轉即通往烏來。
一旦右轉進入新烏路,景色陡然一變,山壁、樹林映入眼簾,蜿蜒的道路
往山上延伸。
此處雖然是山路,但仍是新北市境內,車流量和擁擠程度一點都不輸市區。
張天易第一次來到這裡,他看著對向源源不絕的來車,估計一直走進去便
是知名的烏來溫泉區,又繼續騎了一段路,右邊出現一道又寬又深的溪谷
,底下溪流洶湧,根據地圖記載,此條溪名為南勢溪。
他沿著山路一直騎,漸漸地路旁的住宅變少了,車流量也減少許多,他感
到冷風迎面襲來,空氣非常新鮮,知道自己已經深入烏來山區。
他按照地圖,在一個站牌附近右轉,離開了新烏路,轉進一條不起眼的小
山路,繼續騎了大約半分鐘,眼前突然燈火通明,一座紅色醒目鋼骨橋矗
立在眼前,正是「加九寮景觀大橋」。
「老百姓的血汗納稅錢哪……」他碎碎唸著。
騎過明亮的紅色大橋,張天易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一陣猶豫。
只見大橋另一端,仍是蜿蜒而上的山路,路旁沒有一盞路燈,是一條黑漆
漆的山間小道。
他從進入烏來山區到現在,繁忙的交通和明亮的路燈一直有市區的感覺,
讓他感到相當安心,萬萬沒想到,這座橋的兩端好像兩個世界一樣,過了
橋便進入黑暗的領域,他登時停下車子,躊躇不前。
他在橋上等了五分鐘,對向一輛來車都沒有。他往後看,同樣一輛也沒有
。他忽然發現自己孤零零的,就這麼一個人停在橋上。
他拿出地圖,再三確認地址,確定那棟房子還要繼續往前,忍不住在心底
大聲咒罵。
為什麼要把房子蓋在這種烏漆抹黑的山上?
都已經來到這裡,總不能無功而返。張天易深吸一口氣,催動油門,往前
方的黑暗騎去。
一脫離路燈的範圍,週遭立刻暗了下來,黑暗降臨得比想像中還要快,他
沿著道路拐了個彎,路燈的光線被樹木遮蔽,四周頓時陷入漆黑一片。
此時除了正前方被車燈照亮的路面之外,左方、右方、後方什麼都看不見
,一陣冷風竄進他衣領,他打了個寒顫。
黑夜的山林總是引人恐懼,過沒幾秒鐘,他開始胡思亂想,以往聽過的深
山怪談,適時地在腦中變得清晰。他每前進一公尺,不安的感覺就增加一
分。
愈往前騎,路況變得愈來愈差,地上出現細碎的石塊,柏油路面凹凸不平
,這條路不知幾年沒有維修了?張天易思索著,說不定這是一條荒廢已久
的路,杳無人煙,孤魂野鬼都聚集於此。
這麼一想,莫名的壓抑感緩緩浮上心頭,他忍不住催動油門,愈騎愈快。
漆黑的山路上,張天易一台孤單的機車,在黑暗中呼嘯奔馳。
「賣了凶宅,我不怕不怕啦,我不怕不怕啦……」
張天易大聲唱歌,試圖給自己壯膽。
事實上,經歷上次賣鬼屋的誇張體驗,他的膽量已經大幅提昇。換作以前
,他是絕對不敢獨自一人跑進深山的。
張天易唱到第五句歌詞,猛然想起一些山路夜遊的大忌,據說晚上在山裡
騎車時,不能高聲交談、開玩笑、叫名字、拍肩膀、吐口水……否則會驚
動附近的「居民」。
不曉得大聲唱歌有沒有算在內?當張天易思索這個問題時,眼角瞥見右前
方有一條不起眼的岔路。
他在岔路口停下,凝神張望,只見岔路遠處,隱約有一棟樓房的輪廓,一
部分被林木遮掩。
「找到了?」
他確認地址和地圖正確無誤,便轉進岔路,朝眼前的房子騎了過去。
這條小路的狀況差到極點,連柏油都沒鋪,雜草橫生,滿地岩石碎礫。張
天易一路顛簸著往前騎,沒多久便來到別墅前。
他打量著這棟別墅,樓高三層,由於光線不足,無法判斷屋子外觀新舊。
同時,他也察覺到一幕奇怪的景象。只見二樓和三樓,竟然從屋內透出淡
淡的、朦朧的光線,從幾扇窗戶流瀉而出。
針對這個情景,他迅速做了判斷,要不是有人忘記關燈,就是這屋子鬧鬼!
「哈哈,店長都能把鬼屋賣掉,我也沒在怕的啦!」
張天易大笑兩聲,壯了壯膽,毫不猶豫,邁開腳步,朝門口走去。他先神
經質地敲了敲門,才將大門緩緩打開。
屋內伸手不見五指,張天易在門內牆壁摸索著,打開電燈開關,認真打量
這棟屋子的內部。
大門一進去是一個格局方正的客廳,一張三人座沙發擺在中央,沙發前面
是茶几和電視櫃。
茶几上疊著幾份舊報紙、兩個骯髒的茶杯,家具全都積了厚厚的灰塵,牆
上有個古典造型的吊鐘,指針靜止。
張天易的目光掃過牆角的書架,旁邊有台電風扇,幾件衣服散落地面,他
的視線繼續移動,注意到另一面牆上,掛了一幅油畫。
油畫上畫了一個女人,樣貌清秀,身穿素色洋裝,一手向左舉起,一手放
在腰際,臉孔朝右,腳尖踮起,輕盈跨步,正翩然起舞,身形婀娜,體態
優雅,裙襬飄逸,栩栩如生。
張天易是美術設計出身,他見這畫筆觸細膩,風格鮮明,不禁暗暗點頭。
油畫右下角有個作者簽名,署名是「蕭如風」。
他將客廳仔細看過一遍,繼續前往下一個房間。
從客廳左轉是餐廳,餐桌緊鄰窗邊,從餐桌大小判斷,當初在這屋子生活
的人不超過四人。
他穿過餐廳,進入廚房,只見廚房呈現西式裝潢,空間寬闊,線條優美,
摻雜著六零年代的懷舊風格,建材古老,有些格格不入。
廚房還有另一個出口,張天易走出廚房,沿著走廊往前走,右手邊是浴廁
,左邊則是一個大房間。
他進入房間,環顧四周,眼前擺了張雙人床,寢具、生活雜物一應俱全,
看來是一間主臥室。
他回到走廊,繼續走著,發現自己又走回客廳,原來屋子內部是繞成一圈
的格局。
他點點頭,這間屋子的氛圍他相當熟悉,如同上次見過的凶宅,屋內所有
擺設還維持著平常的模樣,前任住戶一定發生了某些事,無法繼續住下去
,日常生活的一切全被封存起來,一直保持到現在。
儘管還是菜鳥,他已經學會運用經驗理解情況了。
他決定先將一樓的照片拍攝完畢,再上樓勘查。他拿出相機,在客廳拍了
十幾張照片,接著拍攝了餐廳、廚房、臥室的照片。
正當他覺得差不多拍完時,忽然從樓上傳來許多人講話的聲音。
「原來這裡不是只有我一個啊。」張天易喃喃自語。
樓上聽起來相當熱鬧,不曉得是住戶、遊客,還是一群鬼。張天易好奇心
起,就算是一群恐怖的鬼,他也想親自確認一眼,然後趕快逃就對了。
「上樓的樓梯在哪?樓梯。」
他才剛碎碎唸完,就在這一瞬間,宛如平地一聲雷,他猛然發現一件奇怪
的事!
他在一樓整整繞了兩圈,但似乎沒見到樓梯的影子?
怎麼可能沒有樓梯呢,一定是自己漏看了,張天易傻笑著,再次從客廳走
向餐廳,仔細留意樓梯的位置。
然而,當他又繞了一圈,回到客廳時,心中的疑惑和不安驟然像鞭炮一般
劈啪作響!
沒有樓梯?沒有樓梯?為什麼找不到樓梯?沒有樓梯要怎麼上樓?樓上那
群傢伙又是怎麼回事?
這般不合常理的狀況,讓張天易感到莫名的不安,他終於察覺,這間房子
有著如此不尋常之處。
他迅速走出門,面朝別墅,後退三大步,抬頭看向二樓和三樓。
只見樓上仍透著微弱的光線,人影晃動,數量相當多,起碼有十幾二十個
,不斷傳出談話聲和笑聲,熱鬧非凡,好像在開派對一樣。
張天易看了一分鐘,開始觀察別墅的外牆,他沿著牆壁,繞著別墅走,試
圖找出問題所在。
別墅兩旁都是樹木,和別墅隔著一小段距離,他注意到有些樹枝伸進窗戶
的破洞,但那顯然只是把窗戶給釘死,無法當作上樓的方式。
別墅的正後方則全部被樹木給塞滿,樹幹緊貼牆壁,一絲縫隙也沒有。
他又繞回別墅門口,只得到一個更驚愕的事實,從別墅外面,也沒有樓梯
通往上面的樓層!
他又看了看樓上的熱鬧景象,感到非常不死心,於是他再度走回屋內,這
次他把眼睛瞪得很大,仔細搜索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每一面可疑的牆壁
都去敲打一番,當他又繞回客廳時,心中一股不祥的預感無法壓抑地暴湧
而出!
「為什麼?為什麼?」張天易疑惑地自言自語:「這棟屋子,蓋了三層樓
,卻沒有樓梯?上面到底是……」
不協調、不對勁、不合常理、矛盾至極,張天易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壓迫
而來,心底愈加發毛!
他背脊一陣發涼,慌了手腳,燈也不關了,急忙往門口衝去,只想趕緊離
開這棟奇怪的房子!
他衝到門前,回頭往上一看,登時看見一幕奇怪至極的景象。
只見二樓和三樓,剛才還走動談話的人影,現在全都動也不動。
正確說來,那些人影其實還在晃動,不過是很輕微、很緩慢地,身體懸在
半空,雙腳離地,腦袋低垂,前後左右的擺動。
看起來就像上吊自殺一樣。
張天易目瞪口呆,當他回屋內搜索時,剛才在樓上開派對的十幾個「人影
」,突然之間,竟集體上吊了!
藉由樓上微弱的光線,一個個模糊的身影,有男有女,沿著窗戶一字排開
,活生生吊了一整排!第一排後面還吊著第二排!
「天啊!媽啊!」
以張天易的能耐,再也無法理解眼前的情況,他害怕到了極點,理智逐漸
陷入混亂!
他顫抖著發動機車,飛快地掉頭,油門一催,逃命似的狂飆而去。
在離開小路的交叉口,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遠處朦朧的別墅,窗
戶上一排上吊的人影,一個個全都舉起手,朝他緩緩揮動。
*****
就在同一時間,李立花也外出跑了一趟,正帶著紅河鬼屋的相關資料,返
回淡水河房屋的途中。
她擁有高效率的情報蒐集能力,透過網路、圖書館,以及從其他房仲公司
竊取而來的資訊,能在第一時間網羅有用的情資。
當她離淡水河房屋尚有一段距離時,遠遠就看見張天易倉皇地在店門口急
煞車,手忙腳亂地衝進店內。
她看著張天易失魂落魄的身影,不禁感到十分同情,但是她不能直接透露
關切之意。
身為一名新時代時尚都會女性,她必須對張天易那種剛出社會的菜鳥,表
現出輕蔑與不屑一顧的態度,才符合她的身份。
她推門走進淡水河房屋,只見張天易正結結巴巴地向店長哭訴,她假裝沒
看見張天易,按照慣例先抱怨一番。
「哎唷,累死人家了!」她裝出嬌弱的嗓音說:「這個時間,外面人超多
的!別人趕著下班回家吃飯,我這個辦公室之花還要勞碌加班!有沒有哪
個憐香惜玉的好男人,快來幫老娘揉揉腳!」
她用力往椅子一坐,粗魯地把雙腿擱到桌上,優雅地撥了一下長髮。
「這是店長要的房屋資料,」李立花笑咪咪地說:「這次物件比較特別,
蒐集到的情報有限,我把能掌握的儘量找出來了。」
「我在聽。」夏子嵐專心看著電腦上的照片。
「關於『紅河鬼屋』,網路上有許多討論和謠傳,」李立花說:「一些報
章雜誌也做過膚淺的報導,幾乎都是夜遊心得和繪聲繪影的瞎掰文章,沒
什麼有用的訊息。外界對於這棟房子所知不多,大多將它視作一般鬧鬼的
房子。
「另外,警方那邊找不到任何資料,沒有命案,沒有犯罪紀錄,沒有相關
案件,背景相當清白。
「媒體方面也是同樣情形,我翻遍了過去五十年的新聞資料庫,沒有一則
針對這棟房子的命案報導,媒體只稱之為鬼屋,從未提過凶宅兩字。」
「此點甚是可疑,鬧鬼鬧這麼大,不可能沒發生過事情。」夏子嵐說。
「我也這麼認為,」李立花說:「一定有部分資訊被有心人士湮滅掉了,
這也許跟第一任屋主的身份有關。」
「第一任屋主是?」
「他名叫蕭如風,」李立花輕描淡寫地說:「曾經在『萬事興建設』擔任
建築師。」
「萬事興建設?」一旁的張天易驚呼道:「就是那間財大氣粗,為非作歹
,官商勾結,黑幕重重的建設公司?」
「老娘在講話不許插嘴!」李立花大吼。
她早料到張天易會忍不住接話,故意抓住張天易毫無防備的時機,用大分
貝音量吼回去,只見張天易肩膀一震,面露恐慌,果然收到了預期中的效
果。
她不等張天易做出反應,立刻從桌下拿出預藏好的皮鞭,用力一甩,狠狠
地朝張天易當頭甩去,「啪」的一聲,皮鞭硬生生打在張天易臉上。
「痛死我了!」
張天易雙手掩面,膽怯地將身體縮成一團。
「要老娘教幾次你才懂?」李立花大聲說:「老娘在講話,男人就該乖乖
閉上骯髒的嘴!你到底懂不懂尊重女性?」
「我、但是,」張天易顫聲道:「剛才,店長他……也插嘴了不是嗎?」
此話一出,李立花瞬間裝出非常兇殘的表情。
「哎唷!菜鳥敢頂嘴了!」李立花用憤怒的語氣說:「怎樣?仗著自己是
男人,了不起是不是?氣死我了!身為女人,我無法接受兩性不平等的打
壓!這簡直是職場騷擾!」
「職場……騷擾?」張天易半哭半笑,說:「有這麼誇張嗎?」
「你又質疑老娘?」李立花高舉皮鞭,厲聲道:「你活得不耐煩了!給我
趴下!趴在地上!屁股抬高!」
張天易露出無奈的眼神,依言趴在地上,屁股高高舉起。
「啪、啪」兩記爆響,李立花揮出兩鞭,重重劈在張天易屁股上。
「會裂開啊!」張天易哀號著說:「立花小姐,我不敢了,求求妳饒了我
。」
「哼!給我繼續趴著,我沒有叫你起來,你不准起來。」李立花一手貼在
嘴邊,高聲尖笑:「喔呵呵呵呵!」
眼見張天易一副孬樣,李立花不禁芳心大悅!太有趣了,虐待菜鳥實在太
好玩了。
看著一個大男人被自己的氣勢震懾,乖乖地臣服於腳邊,這真是女人的一
大勝利!
「原來第一任屋主蕭如風,是萬事興的建築師。」夏子嵐面色凝重,說:
「那房子肯定發生過跟萬事興內部有關的事件,而且消息全部被封鎖。」
不久之前,由淡水河賣出的「幸福麗緻大廈:七樓凶宅」,同樣牽涉到萬
事興建設,與凶宅相關的報導、警方紀錄,全都遭到扭曲。
以萬事興的勢力,要警方將資料全部銷毀,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儘管如此,還是被我查到一些情報。」李立花收起皮鞭,笑著說:「根
據營建署登記資料,房子興建於三十年前,當時的設計師、建築師,全被
那名叫蕭如風的屋主一手包辦,登記為自用住宅。
「蕭如風在房子落成後,一度將戶籍遷入,四個月後又遷出,由此可推知
,房子從那時候就沒人住,一直荒廢至今。
「另外,剛才提過,蕭如風原本在萬事興擔任建築師,也剛好於三十年前
辭職,時間點非常之巧合。
「藉由這點巧合,大概可以稍微揣測,整個時空背景的輪廓。
「三十年前,一定存在著『某個因素』,導致蕭如風蓋屋、搬入、搬出、
辭職、屋子成了鬼屋,許多事情一連串發生,都跟那個因素有關,同時,
事情又牽涉到萬事興建設,相關消息被壓了下來,能取得的情報相當少。」
「資料確實太少了。」夏子嵐說:「我們需要更進一步的資訊。」
夏子嵐用認真的表情,仔細翻閱手中的紙張。
「對了,淡水河七號,」夏子嵐問:「你剛一直跟我說,房子結構很古怪
,是怎麼個古怪法?」
張天易於是將前往鬼屋勘查的情形描述一遍。
「嗯,沒有樓梯。」夏子嵐沉吟道。
「請問店長,沒有樓梯這件事,該如何解釋才好?」張天易問。
夏子嵐閉目沉思,沒有答腔。
李立花一直沒把心思放在這上面,她看見張天易在沒經自己同意下,偷偷
爬回椅子了。她盤算著要如何在這樣嚴肅的討論間,抓機會再惡整他一番。
「好,關於三十年前的事件,現在馬上著手調查。」夏子嵐說。
「店長,你認真的嗎?」張天易用疑惑的語氣說:「當年的紀錄都被萬事
興銷毀了,我們要從何查起?」
「很簡單,」夏子嵐微笑道:「既然蕭如風曾經是萬事興的員工,萬事興
一定會留一份紀錄藏在公司裡,我們只要進去偷出來即可。」
「你說什麼?」張天易驚呼道:「我、我們,要和萬事興槓上了?」
「槓上?我們來陰的,不算。」夏子嵐說:「進去竊取機密文件多少有些
風險就是。」
「聽起來很危險哪!」張天易說:「我做不來。」
「放心,」夏子嵐說:「這個任務,交給李立花去辦。」
「立花小姐?」張天易瞪大眼睛,說:「交給她……沒問題嗎?」
李立花一聽,立刻將臉色一沉,擺出憤怒的表情,同時雙手互捏,將關節
捏得劈啪響。
「死菜鳥,你這話什麼意思?」她大吼道:「你看不起女人是不是?」
「啊?不不不,」張天易連忙說:「我、我……」
不等張天易辯解,她迅速拿出皮鞭,朝張天易當頭揮去,打得張天易抱頭
鼠竄。
「性別歧視造成的偏見,對我們職場女性是莫大汙辱!」李立花冷冷地說
:「我身為店花,好幾次展現了辦事能力,像老娘這般才貌兼備的新時代
優秀女性,竟一再被一個男人瞧不起,唉,難道全世界的男人都一樣爛嗎
?」
她一邊說著,一邊緩步跟在張天易身後,皮鞭不斷甩動,「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打在張天易身上。
「立花小姐,求求妳別打了!」張天易一邊逃竄,同時哀號道:「我、我
只是擔心妳會遭遇不測啊!」
李立花聽到這句話,頓時心頭一暖。想不到這菜鳥一再被欺負,卻還是打
從心底關心自己。
她把皮鞭扔在地上,用豪邁的語氣說:「你給我搞清楚了,老娘是淡水河
房屋最聰明、辦事最有效率的美女員工,各方面都比你這菜鳥優秀,不用
在那邊窮擔心!今晚就瞧老娘潛入萬事興,竊取機密文件!」
「明白了,小的不敢了。」張天易小聲說。
「淡水河七號,」夏子嵐說:「你跟我來,我們和立花分頭行動。」
「我們要去哪?」
「我們去『紅河鬼屋』過一夜,」夏子嵐說:「想個辦法把它賣掉!」
「什麼?又要過夜?變成慣例了嗎?」張天易哭喪著臉說。
李立花看著張天易愁眉苦臉的模樣,忍不住側過臉,偷偷吐了下舌頭。
「大家聽好,這次的行動,」夏子嵐一臉嚴肅,沉聲道:「我將它命名為
……『溫泉鄉一日遊既敵後作戰第么拐洞號行動』,即刻開始進行。」
李立花露出燦笑,果然是店長一貫作風,喜歡取奇怪的名字!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