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純屬創作,就算有些「雷同」,也只是虛構,謝謝各位)
每個人都有自己恐懼的東西,千奇百怪,有些是物質上的,有些則是無形的
。但是,所謂的無形並不是單純的指神魔鬼怪,真正無形的恐懼,遠遠地,
勝過了這一切。
舉個例來說好了,歌手最怕的是什麼?聲帶問題。作家最怕什麼?沒有靈感
。諸如此類,太多太多了,今天,我要講故事和這並不前提並無完全的關聯
,但又不那麼完全的無關。
相信很多人都聽過一個吉他手跟惡魔簽下條約的故事,我不敢說這個故事是
真的,世人的渲染總是誇大,不過有關契約的故事,永遠都在這個世界上發
生,也許是在你向流星許願的時候,也許是你無意間答應過的一句話。
在很久很久以前,選秀節目熱騰騰的佔據了收視排行榜的前幾名位子,很多
素人因此成為了明星,不過一百個裡面,真正紅起來的幾乎是一隻手就能算
出來的,有些人被當做消耗品,被唱片公司撈過了一筆就謝謝再聯絡,有些
人就算唱的再好,偏偏就是沒有觀眾緣。
傅正就是這一百個裡面運氣比較不好的那個,他其實條件很不錯,聲音和
李聖傑非常相像,在三個惡毒的評審的評判下,他總是拿了相當高的分數,
而且他長得也不差,但偏偏,就是不受歡迎。
歌唱的再好,沒有人氣,他就只是個無名小卒。
大學三年級,他參加了一場三台舉辦的校園選秀,順利的進入了前幾強,發
了兩張合輯,有陣子,他可以算是紅的,不過請記得,我說的是「有陣子」
。熱潮過了後,傅正換了經紀人,偶爾接接場子,生活過的並不太好。後
來他又參加了另一個讓不紅歌手翻身的比賽, 一樣拿了名次,一樣立刻被世
人淡忘。
或許是命運吧!誰知道。
不過再怎麼不紅的歌手,永遠都會有死忠的粉絲。愛少少就是其中一個,從
大學開始,愛少少幾乎參加了他每一場表演,漸漸地,他們成為了朋友,每
個星期愛少少都會傳簡訊關心他的近況,簡單的幾句話。
傅正跟愛少少認識了將近十年,見面的次數卻不多,大多都是靠著網路聯
絡,偶爾講講電話,一年吃一頓飯。在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愛少少總穿著高
跟鞋,走起路來歪歪扭扭的,女人愛美無極限,傅正並沒有想太多,其實對
他而已,愛少少總是蒙著一層面紗,看不透,猜不著,卻真真實實存在。
有次見面,他曾經開玩笑的說:「妳的個性一點都不像地球人,我看你是火
星來的吧。」
愛少少臉色一沉,隨即又回復成笑容,她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皮映出了一片扇
形的陰影,她淺淺的微笑,伸手指向一個遙遠的地方,語氣平淡的說道:「
我不是火星人,我是從河裡爬上來的怪胎。」語畢,又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
「河裡爬上來的?哪條河?哪天我也去朝聖朝聖。」
「你總有一天會有機會到那裏的,河的兩邊開滿了紅花,很美,很美。」
「那找一天我們去看海吧。」他說。
「不。」愛少少立刻回絕了、她的聲音變的冷淡,「我不想看見海,那會讓
我軟弱。」
這段對話在此打住,誰也沒繼續下去。
吃完飯,他們自然而然走進了一間小小的房間,陳舊的氣味充滿了賀爾蒙的
催化,傅正躺在床上,看著愛少少胸口的痣,眼淚形狀般的一顆痣。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嗎?」傅正看著愛少少的眼睛,忽然有種想傾訴的念
頭,
點點頭,愛少少摸了摸他的臉頰,她的手很冰冷,很溫柔。
「我的聲帶萎縮了,再過不久也許就沒有辦法唱歌。」
「你很喜歡唱歌嗎?」
「除了唱歌,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那你喜歡我嗎?」突然的,和話題無關,愛少少丟出了這句話。
傅正沒有思考,事實上他應該是要思考的,可他沒有,在那樣的環境下,他
下意識的握著愛少少的手,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可
是現在我們不能在一起。」
「那要怎樣才能在一起?」
「等我紅了吧。」傅正苦笑:「可惜應該沒機會了。」
「我懂你的難處。」沒有失望,沒有難過,愛少少還是笑著,她把傅正的手
放在自己胸口的痣上,說:「許個願吧,這世界什麼都說不準的。」
「許願。」她說:「也許願望會成真的。」
看著她誠懇的眼神,不忍破壞氣氛,他照做了。
出了旅館分開後, 有好幾個晚上,他都會做同一個夢,夢裡有一雙冰冷的手
,輕輕的摸著自己的喉嚨,他一開始有些害怕,但又告訴自己也許是日有所
思夜有所夢,因此也沒特別在意,但奇怪的是,在那幾個晚上後,他再次來
到醫院,所有的檢查報告卻顯示,傅正的喉嚨恢復了正常,是巧合嗎?是巧
合吧。他想告訴愛少少這個消息,但電話的語音卻成了「您所撥打的電話已
停用,請查明後再撥」。
愛少少忽然消失了。
可惜他太忙,沒有放在心上,他甚至有時慶幸,愛少少沒有再來找他。
風水似乎終於輪連轉,自從他的聲音恢復後,忽然一堆工作接踵而來,他開
始嘗到了當紅炸子雞的滋味,化妝室越來越大間,工作人員越來越客氣。他
想起愛少少的時間越來越少,身邊的女孩也越來越多,在一場表演中,他遇
見了一個當紅的女歌手,那個女孩非常的美麗,第一眼就吸引住他。
他們相愛了,經紀公司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傅正的人氣不但沒有下滑,
反倒隨著緋聞水漲船高。
甚至,他開了人生第一場大型的演唱會。
演唱會前夕,他緊張的在床上翻滾著,明天將是他人生最大的日子,而且,
他打算在演唱會的結尾,向女友求婚,給觀眾製造一場永生難忘的高潮。朦
朧睡去時,他忽然夢見了久違的愛少少,夢見那個小小的房間,水滴般的紅
痣。愛少少的表情很複雜,她靜靜坐在輪椅上,雙腳蓋上了藍色的長毯子,
手中拿著一把發著亮光的尖刀,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不要恨我。」夢裡,傅正這麼說。
愛少少搖搖頭,她張開口,似乎想回答,卻只發出乾啞的聲音,聽不出任何
能夠辨別的句子。
夢在這裡醒了,傅正一身冷汗,不過,對他而言,夢就只是個夢,現在什麼
都無法阻止他明天的演唱會,以及那經過精心安排的求婚。
隔天的演唱會,座無虛席,在演出前,他打開抽屜看著即將用來求婚的戒指
,忽然覺得那鑲在中間的寶石,像顆發著光的淚珠。
演唱會相當成功,在人群中,他看著台下的觀眾,沒有愛少少的身影,這讓
他鬆了一口氣。他唱了一首又一首的歌曲,接近尾聲的時候,燈光忽然暗下
來了,他在一片黑暗中開始唱起了自己的成名曲-「至少還有你」,等唱完了
這首歌,就是求婚的步驟了。
閉起眼睛,傅正陶醉在自己的歌聲裡,沒有發覺這片黑暗的詭異,直到間奏
的空檔他才睜開雙眼,然而那黑暗是如此的暗,他看不見任何一個工作人員
,台下的觀眾也全部像被黑暗吞蝕了一般。
黑暗中,他只看見了一個人,如夢境的畫面,愛少少坐在輪椅上,但這次她
的雙腳沒有蓋上毯子,而是顯露在外,萎縮的雙腿不成比例的垂在身下,紅
色的高跟鞋突兀的套在那變形的腳上,有種說不出來的駭人。
愛少少望著台上的傅正,她手上拿著一把尖刀,眼睛含著淚水。
「你忘記了你說過的話嗎?」愛少少的聲音像是扭曲過後的損壞音軌。迴盪
在黑暗中,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壓力。
「對不起…」勉強的,傅正只能擠出這句話。他徹底想起了自己那天所說的
話,也聯想到了自己的聲音為何會意外的復原,可惜,看著愛少少的眼神,
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笑了笑,愛少少意有所指的看了傅正一眼,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說出了最後
一句話。
「果然最後我和我姐姐遇到的都是一樣下場。」
說完後,愛少少把尖刀刺進了自己的心臟,然而,沒有一滴血,愛少少的身
影逐漸變成一片泡沫,她越來越模糊,漸漸消失在那堆泡沫之中。
傅正想做些什麼,卻只能怔怔的看著這一切在眼前發生。
而突然間,燈又亮了,一切都恢復了正常,愛少少已經消失,剩下的只有一
個又一個如同孩子吹出的泡泡一般的透明珠子,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歌曲還在繼續,傅正的女主角走上舞台,台下的觀眾瘋狂的鼓掌。
他看了觀眾席一眼,默默地跪下,把戒指套在女主角的手上。
一切都是那樣美好,那樣順利,
是這樣的嗎?他真的沒有把握。
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愛少少的消息,她就像是一滴蒸發的水珠,離開了這
個世界,應該記得她的人再沒有相關的記憶,曾經一起待過的地方,服務生
也不記得他曾和誰一起出現。
一切都是那樣美好,那樣詭異。
最後,他當做自己做了一場夢,沒有答案的夢。
婚禮前夕,傅正收到了一個很輕的包裹,包裹上沒有寄信人的名字,他將包
裹打開,裡頭空盪盪的,只放了一片藍綠色的鱗片,和一顆紅色的石頭。
「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忘記自己說過的誓言。」
傅正把鱗片拿在手上,那溫度和愛少少的手一樣冰涼,他站在原地,久久說不
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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