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大家好,內文一萬字,最好先準備水再慢慢看。
依然是不恐怖的路線故事,可以輕鬆看唷。
內文開始:
七月鬼門一開,一向是白棋最為忌憚的日子。
基於體質緣故,白棋即使再怎麼愛作死,也知道鬼門開的這一個月,那些飄們的兇猛
程度,可不是開玩笑的。
當然,農曆七月他最為畏懼的,應該就是水字輩的所有事物了吧。
河水、海水、大水溝、水圳等等,他都是呈現一種——一看過去,就眼神死掉了的狀
態。
那些黑色一坨腦內自主打馬賽克的物體,他可是敬謝不敏,連靠近的心思都沒有。
可他沒有想到,在這一年居然也有被「破例」的時候。
「我抗議!」
「抗議無效。」
鄰居大哥一句雲淡風輕,慢悠悠的四個字,讓在便利商店內的長形桌椅旁的白棋,有
了想要後退的衝動。
這四個字太狠毒了,配上鄰居大哥那僅僅微抽嘴角的神情,讓他更發覺得,這應該,
很恐怖。
「嘛,總之,就看著辦了。」
白棋很少聽到鄰居大哥用這麼敷衍的台詞應對,這也讓他有些為難。
「鄰居大哥,你也知道我的體質吧?」
「我知道,我當你鄰居多久了。」鄰居大哥冷冷的白了白棋一眼,眸中的神情跟看智
障一樣。
「所以啊!」白棋很想要大喊,但還是壓低嗓音,用盡全力替自己的權益發生,「你
要我跟道士大哥去招魂?我會不會死啊!」
沒錯,這就是今日鄰居大哥聖旨令下,要白棋到便利商店的座位區等候的原因。
今天他是來請白棋幫道士大哥忙的。
「有他在,死不了。」
鄰居大哥語速平淡,如此簡單的說。
「為什麼突然要我幫忙?」白棋雙肩一頹,半放棄的問。
「因為他家的人,忙死了,沒空。」
以上這句話在白棋的耳裡聽來,翻譯應該是——鬼月死了太多人,業績太好,忙不過
來。
「所以就來找我?」白棋有點找死的指向鄰居大哥,又道:「怎麼不找你?」
不知道是不是禁語,這一問,白棋看到鄰居大哥罕見地漾起一抹燦爛的微笑。
「因為,我要回家。」
「呃,是……嗎?」白棋嘴角抽了抽,總覺得鄰居大哥這話有點灌水份啊。
看白棋一臉不想幫忙的模樣,鄰居大哥挑眉,說:「你別忘記你欠了我不少債。」
白棋聞言,忍不住用力嚥下唾沫。
——好喔,這有點說服他了呢。
從他認識鄰居大哥到現在,鄰居大哥幫了他不少忙,而鄰居大哥也沒有對他多索求什
麼,之後還介紹師父——騙子哥哥給他。
可能是白棋的表情太過壯烈,鄰居大哥微微嘆氣,說:「這麼說吧,原本阿昶是要找
我或我弟幫忙。」
——阿昶,是道士大哥的名字。
這是白棋認識道士大哥一段時間後,從家裡附近的婆婆媽媽,以及他家知道隔隔壁鄰
居的名字。
當然,隔壁鄰居大哥叫什麼,目前還是跟謎一樣,只知道姓什麼卻不知道名什麼。
「不過很可惜,如同他家業務繁忙,我也是。」鄰居大哥又嘆氣道,「尤其是一場大
型的『公務』讓我跟我弟推不掉,我們只好去了。」
「所以,道士大哥就要請我幫忙?」
「嗯。我推薦的。」
鄰居大哥說到這裡,賞了白棋一道燦爛的微笑。
白棋,瞬間無言以對。
好的,他果然被坑了。
「嘛,總之,你去找你那位道士大哥報到吧。現在。」
前句是很敷衍的,後面卻給了白棋一道如聖旨一般的命令。
那「現在」二字,讓白棋不敢多說幾句廢話,立刻離開有著沁涼冷氣的便利商店,直
衝道士大哥家。
「所以,事情就是這樣,鄰居大哥說的是真的嗎?」
如果白棋可以哭出來,此時的白棋,應該是臉上垂著兩條眼淚,搥著地板吶喊他真苦
逼吧。
但很可惜,他要找的是道士大哥,這麼戲劇性的演出,只怕會遭人白眼。
白棋唯一能做的,只有死前掙扎,詢問道士大哥是不是真的要他幫忙。
「嗯,是真的。」
鄰居大哥完全不給白棋腦內裝死的機會,話語落下的這一瞬,還拎起一個裝著滿滿物
品的布袋,扔給了白棋。
這突如其來的拋擲,讓白棋下意識的抬手接住,可內中之物的沉重,又讓他差點腰斷
掉的抱著物品與地板親密接觸。
「這這這這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工作傢伙。」
道士大哥淡淡地回應,抬手指向外面,就算不用繼續說下去,白棋也知道意思。
——上工了,出發。
他們是走路招計程車到目的地的。
還好道士大哥很有良心,車資是他付。
他們來到一個知名的景點,位置在山上,那裡有一個山中小河,因為山體緣故,還有
一個小瀑布。
瀑布的下游匯聚成的河床,剛好可以讓人游泳跟烤肉,是個知名的旅遊聖地。
只是在這一個人人都知道的山中祕境,確有一個隱藏危機。
那就是,河看起來很安全,實際上內藏危機,暗流跟地勢的高低差,往往一不小心,
就會出現溺水危機。
而這一次,道士大哥工作是「找人」。
是的,有人失蹤了。
聽說今天一大早,有一群人清早跑來這知名瀑布玩,他們玩到一半,剛好山上下雨,
沒有注意到上游河川暴漲,瀑布湍急的沖了下來,把遊客們沖的七零八落,其中一人還不
知道被衝到哪裡。
道士大哥接到工作委託之後,也很乾脆的動身。
不過,白棋不解的是,明明人是在瀑布下方沖走的,他們應該要找應該也要沿著河川
找,而不是在源頭吧。
光看瀑布底下這一處,很少人留在這裡就知道了。
白棋對道士大哥的作法有些不解,可是他也不敢吭聲。
前來這裡的路上,道士大哥這麼對他說。
「小白。」
「道士大哥你可以叫我名字。」
「那傢伙說你是個小白目,叫小白剛剛好。」
白棋聞言,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鄰居大哥很巧妙的把這稱呼發揚光大了。
「總之,你跟著我過去,只需要做一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白棋的錯覺,今天他聽到了很多「總之」。
這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可他也沒有把疑問說出,讓道士大哥繼續說下去。
「你拿好我要你拿的包裹……」
白棋疑惑地舉起手裡的沉重包裹,一臉問號地看著道士大哥。
不過,道士大哥也還沒把話說完,餘下的話語,淡淡地從他的唇中吐露出來。
「除了我之外,不要跟其他人說話,包含找你說話的也算在內。」
「啥?」
白棋一臉詫異地看向道士大哥。
這難度好像有點高呀!
如果他們到案發地點,警察問話、家屬問話,那他要怎麼回答?
可能是白棋把內心的話語都說出的關係,道士大哥淡淡地說:「我會回答。你專心當
你的啞巴。」
說完,道士大哥瞇了瞇眼,對白棋做出嘴巴拉上拉鍊的動作。
白棋見狀,也跟著做出一樣的動作,表示自己明白。
也因為這層原因,白棋總覺得一到案發地點,他就像是人形立牌,格外擋路跟礙眼。
他看著道士大哥的動作,把袋子打開,看著他從裡面拿出一些作法道具。
白棋也注意到,蠻多人對道士大哥投以一些怪異神情。
畢竟,在家屬跟警方忙著找人的時候,看到一名年輕小伙子怪力亂神地拿出各種作法
道具,就格外的——不舒服。
面對這有人來亂的狀況,警方其實挺想要趕他們走得,可偏偏道士大哥跟白棋是家屬
找來的,他們也在岸上沒有妨礙警方跟消防人員工作,也只能把抱怨吞回去,放任他們。
面對農曆七月的詭異氛圍,白棋注意到,他跟著道士大哥來到這裡的一路上,他「什
麼都沒有看到」。
這對白棋而言,其實算是怪異的。
畢竟他那奇怪的眼睛,可是二十四小時在線不休息,可遇上道士大哥後,卻像當機一
樣,什麼都沒有看到。
他相信是道士大哥做了什麼,他才有一種眼前烏雲突然不見,變得清爽的錯覺。
白棋越來越覺得,鄰居大哥平常的玩笑話,是認真的。
——只要有他在,他就是免費的避鬼針。
或許也是有這一層原因,道士大哥擺好簡易法壇——雖然沒有桌子,在那兒揮了揮兩
下,唸了幾句話。
遠遠地,就傳來失蹤人口找到的消息。
這讓白棋有一種想要膜拜道士大哥的衝動,只是在他要拜之前,家屬立刻衝過去膜拜
道士大哥了。
人找著了,就是警察的工作,與道士大哥和白棋無關。
只是道士大哥沒有走遠,他跟在家屬其中一人身旁,聽著擔憂家屬們的討論。
白棋本來不打算偷聽別人的事情。
可是他跟在道士大哥的身旁,話語就是這麼的自然流到他的耳中。
——人找到了,但不是在岸邊,而是在山上。
——找到人的其實不是警察跟消防人員,找著人的是山上的山友。
——那位山友說,他照慣例去山上找朋友,半路上,好像聽到了聲音,過去查看,發
現有人昏迷。
明明是被水沖走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離河岸五公里的深山裡呢?
白棋覺得很謎。
家屬覺得有魔神仔。
警察跟消防人員也不解。
道士大哥擺出萬年冷淡臉,淡淡地盯著瀑布。
那沉思的模樣,讓白棋抖了一下,立刻將目光收回,改去看手裡那近乎被搬空的包裹
。
正當白棋在低頭發呆時,冷不防地,身後傳來道士大哥的聲音。
「喂,你在做什麼?」
「我在發……」
幾乎是下意識的回話,白棋說到一半,話語立刻哽住。
那聲音的確是道士大哥的,但「口氣」不對。
他反射性地朝原本站在他前方的道士大哥,就看到他用極為無奈的模樣看著白棋。
白棋收到道士大哥的眼神,立刻僵直不敢動。
他已經知道了。
在他身後的,不是道士大哥。
他感覺到背後猛地傳來的巨大壓力,以及噁心的黏稠感在他身後緊貼著。白棋不敢吭
聲,雙唇抿緊,如果這時有人盯著他的臉,應該是慘白一片吧。
時間像是過了很久,但也僅有僅僅一瞬。
他聽到了聲音。
『明天,我會拜訪你家。』
身後的「道士大哥聲音」突然轉換成低沉且毫無起伏的聲線,白棋感覺到他的右邊肩
膀被拍了一下。
那像是暗示,身體以及壓力得到了解放。
但他依然無法放輕鬆。
他聽到逐漸遠去的……爬行聲。
在聲音消退之後,緊盯白棋的道士大哥也沒有一絲緊張,淡然地說:
「回去了。」
白棋聞言,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但隨即又哭喪著一張臉,說:「我剛剛是不是不
應該搭話?」
道士大哥拍了拍白棋的肩膀——拍著的不是被後方不明物拍的右邊,而是左邊,說:
「失誤了,我應該要你連我的話都不要回,直接當啞巴才對。」
「那你也該早點說啊!」
白棋差點崩潰,他沒有勇氣看著被拍的那肩膀位置現在是長啥樣。
「先撤退。」
道士大哥畢竟是在這圈混出來的,一點也不緊張,用手朝道路方向比了比,又說:「
這裡的人會不知道我們在演那齣戲。」
要想,白棋突然僵住跟道士大哥大眼瞪小眼起來,附近的人應該都覺得奇怪。
「大師……」
可能是道士大哥還在跟家屬談事情吧,他們聽到道士大哥要走,全都面有難色的看了
過去。
「你要不要看一下那孩子?」
雖然人找著了,但出現在山上也讓他們內心恐懼,有了要專家一起去看的心思。
「去找我爸吧,我有要事處理。」
道士大哥不給家屬挽留的機會,就帶著白棋一起離開。
他們回去也一樣是叫計程車,這次回去的車資是家屬主動負擔。可能是有很多事後狀
況需要處理,所以才這般討好道士大哥吧。
白棋回去後,道士大哥拿走包裹,就把白棋丟包在白棋家門口。
這讓白棋欲哭無類,說好的先撤退呢?
怎麼撤退後就不理啦!
白棋滿肚子苦水,拿起手機傳了簡訊跟他的師父——騙子哥哥抱怨。
面對白棋那滿滿的抱怨簡訊,騙子哥哥回的非常簡潔。
簡潔到一看就知道這不是安慰。
「等」
一個字,等,讓白棋有一種,他明明今年鬼月可以平安渡過,為什麼卻攤上這種事的
感覺。
正當白棋背後憂鬱之光濃厚到可以滴石油了,他收到了新的簡訊。
——那是鄰居大哥傳來的。
難道鄰居大哥從騙子哥哥那裡看到簡訊內容了?
白棋二話不說,立刻點開。
結果這一看,鄰居大哥跟騙子哥哥果然是兄弟。
「等」
又是一個等字。
等等等等等,他到底在等什麼啊!
白棋想要仰天吶喊。
但既然兩位大神都這麼回應了,白棋再怎麼不安穩,也只能強打精神讓自己「安穩」
了。
畢竟目前的狀況的確是不明,他也不能自己自亂陣腳。
白棋先去盥洗室把上衣脫下來,只是他來到洗手台前方,看到照映自己的鏡子,著實
愣了一下。
他看到他那被不明物體拍著的右肩地方,上衣有奇怪的水漬。
水漬也不太對,那是黑色的手印,那印法像是手沾到黑色墨水,惡作劇的用力拍在他
的肩上所形成的印子。
倘若是這樣,白棋還不會緊張,他愣住的主因,其實是那被印著的部位,「氣場」很
詭異。
定睛一看,白棋還可以看到,那地方透出怪異的黑煙,裊裊向上。
白棋當下把上衣脫下,用力甩到地上,表面上看起來很鎮定,但實際上他內心很慌。
他很想要找三位大神求救,可偏偏一位裝死,兩位要他等,他也只能乖乖聽令。
「可惡,他們今天是怎麼了,存心找我麻煩嗎?」
白棋忍不住低聲抱怨,無奈地換上乾淨的上衣,可是當他又下意識的看著鏡子,右肩
的部位又出現了手印。
「啊,煩死了,這樣要怎麼辦啊!」
宛如記號,黑色手印揮之不去。
白棋在怎麼自暴自棄,也不會尋死找麻煩。
他只能繼續假裝鎮定,祈禱道士大哥可以想到他。
「叮咚。」
宛如白棋的心聲終於傳達過去,家裡迴盪著門鈴聲。
——難道是道士大哥?
白棋立刻衝到門口,把門打開。
如他所想,是道士大哥。
道士大哥看到白棋換了衣服,目光放到他的右肩,說:「果然印上去了。」
「嗚嗚,道士大哥救命。」
當下,白棋挺想要抱大腿求救。
只見道士大哥抬手,說:「換下的衣服給我。」
「沒問題!」
白棋二話不說,立刻把衣服從屋內拿出,交給道士大哥。
道士大哥接下衣服後,淡淡地說:「撐過今晚。」
「『等』嗎?」白棋想哭了。「鄰居大哥要我等、騙子哥哥要我等,我根本搞不懂我
被什麼東西纏上,我會怕啊!」
總使白棋平常再怎麼作死,再怎麼地因為體質遇上這些魑魅魍魎,但這一回——感覺
上是被算計了一般,被纏上,且對方正體又不明。
他是不可能不會怕的。
「嗯,會怕也是應該的。」道士大哥意外的輕輕一笑,說:「今晚過後就沒事了。」
「……好。」雖然被安慰了,但白棋感受不到自己的問題被解決的意思。
「至於正體。」道士大哥微微張唇,說道:「那是水鬼。」
「所以這是水漬?」
白棋指著他的肩膀問著。
道士大哥點頭,接著就不給白棋提問的機會,瀟灑轉身離開。
面對走得如此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道士大哥,內心是有些複雜的。
可至少他問出了那不明物體的正體。
比起收到魔神仔這三個字,水鬼就意外的貼切了。
畢竟前者是更加不詳的妖魔鬼怪,後者至少會讓他知道要防什麼。
「還好夏天不用泡澡。」
白棋是這麼想的。
只是他也在思考,水鬼要怎麼跟過來呢?
而這樣的疑問,白棋很快得獲得解答。
水鬼的確跟著他一起回家。
而且,是各種花式的在搞他。
在與道士大哥談完話後,不知道水鬼是知道沒人鎮他還是怎樣,白棋喝水會被嗆到、
洗臉的時候,頭會被不明力道摁到水裡面。
還好他只是開著水龍頭,沒有把塞子塞上去,他只是額頭在重擊之下,有點腫了起來
,而不是被淹。
這樣一來,白棋也死了沖澡的心思。
他可不希望自己在洗澡的時候,沒有泡澡還會溺死在浴缸裡。
面對這等敵手,白棋難得地覺得頭疼。
平常他還可以看到對方的樣貌,或多或少可以減少對方的攻擊力道。
可這回遇上的水鬼,可堪稱一大敵手。
——他看不到水鬼。
正確來說,水鬼怎麼對他周圍的「水」下手,白棋都看不到。
唯一可以看到的,就是右肩的黑色水漬手掌印。
以往他遇到事情,都可以立即請求支援,現在變成他要自己先撐過一晚,再加上不清
楚水鬼怎麼作怪,讓他覺得難度有些提高。
白棋父母回家後,白棋也不想跟他們老人家說這些事,免得徒增他們的困擾。
面對這般狀況,白棋只好祭出房間私藏的所有護身符以及以前去廟求來的符。
雖然這樣看起來有些消極,白棋也只能當作求心安,希望它們可以起作用。
白棋就這麼與水鬼「交手」到晚上睡覺。
光是回家到睡覺這段期間,白棋覺得他跟水鬼鬥到身心俱疲,很想要好好的睡一覺。
他很想要洗澡,可是卻又不敢,只能拖著帶著汗臭味的身體,埋入床舖之中。
只是在白棋即將陷入深眠之時,忍不住想,他應該不至於睡覺的時候被水鬼抓吧?
——應該不會。
只是在意識即將中斷的那一刻,他感覺到他的右肩部位,被沉重地按了一下。
※※※
意識在黑暗之中飄盪,他感覺不到上下左右,只能放任自己在黑暗中飄著。
那像是海水,輕輕的托著自己,任意的隨著海流飄盪,直到前方出現光點……逐漸放
大。
那是別人的記憶吧。
他看到「自己」站在一個從未看過得樹梢樹枝上,靜靜地看著在下方經過的人們。
視線接著一轉,來到山中一個破廟之中。
那裡香火早已消失,只是一個殘破的小廟。
已經無人祭拜的廟宇,供奉的神明早已消失,內中只有無數個黑色污垢躲藏其中。
污垢隨著時間越堆越多,慢慢的意識逐漸形成。
在某一段時間,它們的力量會增強,它們可以潛伏在人的身後,朝人們的耳旁低語著
。
有的人聽見了它們的聲音,無法抵擋的行動。
有的人有抗性,一聽到後,會臉色蒼白的回過頭。
有的人可以看得到它們,在遠遠的地方瑟瑟發抖,不敢靠近。
恐懼是它們的糧食。
無法看見者因為無法察覺它們,所以不會害怕,但那些看得到的人就不一樣了。
恐懼是美好的食物,那是甜美到讓它們意猶未盡,想要一吃再吃的美食。
可是這般好吃的食物,卻是時間限定。
它們發現,比起山上,河川是它們最好行動的地方。
彷彿是天生一般,在那兒,蠱惑人們的聲音是最快傳達的地方。
大概是並非人人都會游泳,對於大自然的力量,內心深處懷抱著敬意與畏懼吧。
在河中,它們比山上更好行動。
水流之中的手可以順著水流不斷的移動。
抓住手、抓住腳,當開心快樂瞬間變了調,變成了恐懼且帶著死亡氣息的氣味,它們
像喝醉酒的人一般,將人用力的脫入水中。
它們嚐到了甜頭。
當被它們抓到的人,死去之後,帶著恐懼的靈魂成為了它們上等的食物。
它們吞噬了因溺水死亡人們的靈魂,年復一年,一個抓一個,最後變成了更加扭曲的
黑色之物。
無數個人集結的怨念,凝聚的靈魂,無法解開如繩結一般的纏繞著。
它們融合了這些人,死去的人又貪念著那生前的體溫,讓這塊被居民稱為「仙境」的
地方,成為某種意義上的死亡地帶。
夏天內森林的涼爽氣溫,不知情的人以為是海水的沁涼以及森林吸收太陽光的清涼,
實際上那是陰晦之物集結而成,那濃烈死氣的寒冷。
它們進化了。
大概是融合的「人」太多了。
原本那如黑繩一般的「手與腳」,變成了真正意義上,人類的手與腳。
它們的低語也進化了。
可以可男可女,可孩童可老人,可以化出任何人的朋友的聲音,讓他們在不知情的時
候,接受了它們的邀約。
——啊啊,好吃的食物。
——甜美的糧食。
——一年一度的饗宴。
直到那一天,也或許是這一天。
兩名很怪的人來到了這裡。
它們才剛狩獵完,其中一個獵物……大概是可以看得到它們吧,所以那名獵物跑了。
獵物不知道做了什麼。
在它們眼中消失,但可以聞到那甜美的氣味。
第一次感覺獵物的不同,享受著不一樣的狩獵快感。
每一年都會有一群它們不敢靠近的人來到這裡尋找獵物,它們可以無視著那些人,反
正獵物都吃到了。
這一次那些人非常的多。
因為獵物少了一個,那些穿著一樣制服的人也在找尋獵物。
這些人會找到獵物嗎?
它們不知道。
但這是一場遊戲,看他們還是它們可以找到。
可卻多了兩個人。
那是非常明顯的。
不一樣的兩個人。
一個全身透出無法靠近,甚至一到那人的身旁,自己可能會就此消失的感覺。
這是天敵。
天敵出現了。
另外一人就不同了,不知道他手上拿著什麼東西,讓它們無法靠近,但手中之物卻不
能遮掩住那甜美的好吃氣味。
那是不同級別的味道。
比它們平常狩獵的食物好吃到……或許用十幾萬倍也不足以形容吧。
倘若吃掉的話,或許直到它們滅絕,都吃不到比這更好吃的靈魂了。
縱使有那名天敵在,但它們還是忍不住靠近了那誘人的美食。
與之搭話。
讓他回應。
獲得認定。
蓋上印記。
也因為它們的動作,跟天敵對上了眼,但它們已經做好記號了,天敵也只能與它們乾
瞪眼。
接著,就等收割了。
視線突然陷入更深的黑暗。
無數隻黑色的手朝白棋撲了過來。
白棋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
這是東西根本是魔神仔加水鬼的綜合體,可他卻沒有任何的攻擊或防禦手段。
正當白棋覺得自己快要完蛋的時候,他聽到了天籟……更正,是鄰居大哥的聲音。
「小白,起來!」
宛若電擊一般,白棋被這聲音嚇得……更正,是冷得直接從床上跳起。
他看到挽起袖子對著他潑了一桶水的鄰居大哥。
「是水啊……」白棋苦著一張臉說著。
看著濕淋淋的自己與床舖,今天他不用回房間睡了,因為整床都要清理。
「放心,淨化過的。」
身為兇手的鄰居大哥,直接地說出白棋內心的擔憂。
救星出沒了,白棋應該要開心,可是他現在也開心不起來。
他覺得他身體很沉重。
「走吧。」鄰居大哥聳肩,說:「去隔壁那裡。」
「道士大哥那邊嗎?」
白棋只能強打精神,跟著鄰居大哥走。
不知怎地,白棋總覺得這是很眼熟的套路。
可是這回不太一樣。
他跟著鄰居大哥到道士大哥的家,發現道士大哥手拿鏟子,腳踩在鏟子上,似乎是準
備要挖土。
白棋見狀,下意識的後退好幾步。
「等等,這是要把我就地掩埋嗎?」
「想太多,他只是要挖一點土用用而已。」
說完,鄰居大哥領著白棋到道士大哥家的大廳。
他一踏入道士大哥家,身上的沉重感並沒有因為進入道士大哥家而消失,反而是更加
的沉重。
他感覺身上揹了十幾公斤的物品,沉重到讓他覺得腰都快要挺不直了,腳步也越發越
沉重,無法安穩的往前走。
走在他前面的鄰居大哥靜靜的看著他,帶著他到中間。
大廳中,有一個小小的充氣游泳池。
那是給多名小孩消暑遊玩的游泳池,大小也夠讓一名大人上去躺著。
游泳池內,已經灌滿了水,而鄰居大哥指著游泳池,如此說道:
「臉朝上,躺上去。」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白棋驚恐了。
「幹嘛?」鄰居大哥冷冷地看向白棋。
「呃,就、就是,我這樣躺著,會、會沉吧?」
白棋比手畫腳,自己說了什麼都快忘了。
「躺上去就對了,直接穿著衣服沉下去。」
——不能質疑鄰居大哥的作法。
鄰居大哥說完還作勢推人下水,白棋便知道他躲不過。
雖然鄰居大哥很壞心,但白棋要躺下去的時候,他又說道:
「先身體入水吧,等阿昶來,你在把你的頭沉下去。」
當下,白棋想死的心都有了。
都這節骨眼了,不要玩他啊!
白棋拖著那揹負無數重量的身體,慢慢的將身體深入水中。
先是腳,然後是身體,再來是手。
不知道為什麼,隨著入水的動作,他的身體越來越輕,彷彿原先那重擔也逐漸減少。
當他脖子以下都入了水,他便看到,水面上瞬間出現了無數隻黑色的手。
白棋當下有想要大叫並從游泳池跳出去的衝動,但他正要有所動作時,他的左肩被一
股力量強壓下去。
那是鄰居大哥。
他微瞇著眼,抿緊著唇,冷冷地注視著那些手,並單手摁著白棋的肩膀不讓他跳著跑
走。
「鄰居大哥……」
白棋如臨大敵,哭喪著一張臉看著鄰居大哥。
「閉嘴,阿昶還沒來。」
白棋聞言,只好苦著一張臉,看著水面上的手。
不知道游泳池的水有什麼成份,白棋聞起來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就是一般的水之類
的。
可是那些黑色的手,像是生了根一樣,一動也不動。
在旁人的眼裡,或許沒有什麼,可在他的眼裡,眼前可是一隻隻黑色的手。
一個一個的手臂張起五爪,向水中花一樣,在水面上靜靜佇立。
在觀感上,格外恐怖。
這時,單手拿著鐵鏟的道士大哥從外頭進來了。
鏟子上滿滿都是土,看來道士大哥在門口挖土挖很久,這才累積一次鏟進來。
「如何?」
道士大哥看不出疲憊,維持單手拿著鏟上有小土堆的鏟子,如此問道。
「就這些了……雖然我覺得這不夠多,應該有漏網之魚。」鄰居大哥手抵著下巴,這
麼說道。
「弱的在近來的時候,被淨化了吧。」
「可看這小子走進來像是快要重死的樣子,我還以為會撈到一鍋滿滿的手。」
聽著鄰居大哥跟道士大哥的對話,讓白棋忍不住懷疑,這兩人怎麼聊起來像是在說家
常菜一樣的輕鬆。
什麼撈到一鍋啊!
現在這樣的滿度,還是很恐怖好嗎?
難不成要過度密集的那種,他才覺得是滿!
可能是白棋的內心吐槽太過用力,一不小心說了出來。
當下,他的頭被鄰居大哥巴了一下。
白棋可憐兮兮地看著道士大哥,用眼神控訴鄰居大哥的家暴,道士大哥完全沒有被白
棋的眼神打中,直接向游泳池走去,直接將鏟上的土朝白棋甩了過去。
是的,是甩。
那動作流暢到白棋還來不急反應,臉都吃滿了土,一句抱怨話不敢坑出。
只因為他一說話,就會吞吐,還不如不說。
「好了,下去。」
正當白棋因為吃土而腦袋當機,鄰居大哥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直接手蓋在他的頭頂,
用力壓下去。
猝不及防的頭頂壓,讓白棋真的來不及反應的被壓入水中。
與土融在一起的泥水從他的鼻腔跟嘴裡灌了進去,他張大著嘴,想要貪求空氣,卻吸
入更多的泥水。
他想要將吸入口中的水吐出,卻喝進更多的水。
好在他很快的被人拉著衣領拉起,他聞到空氣的味道,用力的把吸到肺部的水咳出去
。
「怎麼一臉快死掉的樣子。」鄰居大哥淡淡地說:「我也只是把你壓下去兩秒。」
「……如果有其他人,一定會說你要謀殺我。」
「哈。」鄰居大哥開懷地笑了一聲,並把手鬆開。
白棋又咳了好幾下,看著自己咳出的泥水,格外辛酸。
「都吐出來了?」道士大哥問道。
鄰居大哥挑眉說道:「應該是。」然後他抬手把還在游泳池的白棋拎出去。
白棋一邊咳,看著全身都是泥水的自己,再看塑膠游泳池。
水面上滿是混濁的泥,如漣漪一般,從中間擴散。
「小白,再後退一點。」
不知何時,原本在游泳池旁的鄰居大哥,已經退到大廳的牆邊。
白棋沒有問為什麼,看到鄰居大哥的位置,再看看泥水,然後挪移視線看到道士大哥
那凝重神情,像是想到了什麼,立刻逃到鄰居大哥的身旁。
「逃的挺快的啊。」鄰居大哥如是說。
「我感受到生命的威脅。」白棋認真地回。
鄰居大哥笑了一下,目光盯著泳池,喃喃說道:「唉,真想叫我弟來啊。」
「騙子哥哥?」白棋疑惑了一下,怎麼提到了他。
「如果是他,大概一秒就解決了。」
白棋聞言目光又放到滿是泥水的游泳池,以及道士大哥。
他在游泳池邊走著,那是帶著節奏的步伐,對著游泳池繞圈圈。
白棋盯著游泳池,因為他從那兒感覺到……無數個目光。
道士大哥緩緩的後退,但還是維持著繞圈的動作,他看起來像是在找東西,鄰居大哥
抬手拍了拍白棋的肩膀——依然是左肩。
白棋朝右邊看去,不明白鄰居大哥不去拍最靠近的右邊,拍左邊是什麼意思。
疑問還沒說出,他就看到鄰居大哥朝旁比了比。
角落旁,有一把桃木劍。
鄰居大哥推了白棋一把,白棋踉蹌數步,知道鄰居大哥的意圖,立馬小跑步過去,把
桃木劍撿起。
當撿起的那一刻,白棋覺得好像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不過他沒有多加沈浸在這異樣
感受之中,立刻將手裡的桃木劍丟給道士大哥。
道士大哥抬手接住,帥氣的單手握住劍柄直指游泳池。
游泳池中的泥水開始滾動。
幅度越來越大,那滾動讓白棋以為有火把在底下狂燒著,讓水沸騰。
滾動到一個幅度,池子裡的水化作水柱衝了出來,道士大哥反手握住桃木劍,想也不
想,直接朝水柱拋擲過去。
「唰」的一聲,桃木劍穿過水柱,也在這一瞬,水柱變回一般的泥水,整灘掉落在地
上。
被拋擲的桃木劍硬生生地釘在牆上,白棋看到,一抹深沉的黑,被桃木劍釘死無法動
彈。
被釘住的黑色像在做臨死的掙扎一般,用力抽動。
道士大哥不急不徐地走了過去,抬手將桃木劍拔起。
在拔起的那一刻,道士大哥再隨便輕輕一揮補那黑影一劍,黑影被這一劍補得當場消
失。
看道士大哥揮劍揮的這麼瀟灑,白棋差點要比出一個讚。
「解、解決了?」白棋有點不敢相信,這麼地問。
只見道士大哥隨手把桃木劍擱置在牆邊,聳肩說:「嗯,不過要環境大清理了。」
聽到這番話,白棋沉默了一下。
道士大哥的家門大廳滿滿泥水,他全身也洗了一身泥巴水……雖然是被強迫淹的,他
家房間也是積水積滿床……
白棋掩面,今天他還能睡覺嗎?
還好之後道士大哥扣了他家有閒的人回來整理大廳,而他自己也不用幫忙清理,就自
己回家處理他那可憐的房間,以及好好的洗澡。
雖然那時在大廳那邊,驚恐過度,沒有注意到右肩的問題,可他回家洗澡沖掉泥水的
時候,有看到自己的右肩的黑色手印消失不見了。
應該是在那道士大哥那兒的游泳池掉了下來吧。
道士大哥也是跟他說撐過今晚就好,而既然都處理完了,他也可以洗洗睡了。
次日,白棋帶著意外睡飽而充滿的精神出門,他看到騙子哥哥剛好要開門進入鄰居大
哥的家。
「騙子哥哥早啊。」白棋笑笑的打招呼。
「嗯。」騙子哥哥微微頷首,說:「誘抓水鬼的任務結束了?」
「……咦?」白棋聞言,腦子遲鈍了零點零一秒。
「啊。」騙子哥哥見狀,微微一笑,說:「那當做我沒說吧。」
語畢,大門打開,快速的進入屋內,並把門關上,留下愣在原地的白棋。
「欸欸欸欸欸——所以這真的是陰謀囉!」
白棋忍不住對著隔壁鄰居的門吶喊,而白棋家裡爹娘聽到白棋吶喊嚇了一跳,兩老跑
了出來,大罵白棋一大清早在亂鬼叫什麼,要他閉嘴。
被爹娘罵了一頓的白棋,哭喪著一張臉,替自己感到不值。
以後還是不要隨便亂答應,免得可以安然渡過的鬼月,反被水鬼玩,換來身心俱疲。
【水鬼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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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最近剛好忙碌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這便趕緊生出說好的萬字短篇了。
因為鬼月快要結束了,其實還很擔心來不及在鬼月更新。
雖然以往在短篇中,都是白棋同學不小心撞鬼,這次就給他任務性的撞鬼工作(欸)
基本上,這一回白棋被水鬼纏上是故意的產物XD
最後來點人物小劇場。
故事開始之前——
道士大哥:最近某某區的山上的水鬼鬧太兇,我爸叫我去抓鬼,一起去抓吧。
鄰居大哥:不要,麻煩。
道士大哥:我周圍只能拜託你了。
鄰居大哥:哼,就算要抓,也不應該找我,那些鬼看到你跟我,怕都怕死了,還敢靠近?
道士大哥:這麼說也對……
鄰居大哥:這樣還不如去找隔壁家的小白,他可比唐僧肉,美食當前,應該會忽略天敵。
道士大哥:好,那你幫我通知他吧。
鄰居大哥:那麼……
道士大哥:委託費分你一成。
鄰居大哥:成交!(去約白棋到便利商店等人)
以上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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