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賊心虛的冷汗直冒,惜清的心臟都快從胸腔炸開了,為了證實並解決趙筑
遭人暗算的事情,他們竟然商量著看怎麼將依春『偷渡』進秦宮,最後還是
麻煩正在靜養中的姒淵幫忙出謀劃策。
「別想將人『偷』進宮裡,那是不可能的……。」讓趙筑的天真逗笑了,姒淵
牽動傷口的重咳幾聲,依春沒好氣的厲了眾人一眼,她沒打算進宮幫忙,怎
麼沒人問過她的意見?
「宮裡有的是太醫,用不著我,況且,我是個半調子大夫,治治你這種外傷
還行,遇上來路不明的毒,比如她身上的,我不一定醫得好。」她和姒淵有
交情,不意謂著她得愛屋及烏的幫忙趙筑,一入侯門都深似海了,更何況那
裡是秦宮,依春才沒那麼傻去惹禍上身。
「宮裡有太醫,但誰能保證太醫是自己人?」吃力的喘了幾口氣,姒淵雖然
氣惱,但不得不承認,這次真的傷得不輕。
「你是說夏楠買通了太醫想害死我?」如果手邊有橘子,趙筑肯定會捏爆它
,夏楠簡直沒完沒了,是不是一定要鬧出人命才肯罷休?
「不確定太醫是不是真的被收買,又或者單純只是無能,但夏姬能買通任何
人,妳不能不防範,這也是為什麼我要讓依春跟著妳進宮,妳身邊不能沒有
信得過的人幫手,依春懂得醫術,還會點武藝,有她在身邊我才能放心。」
「我是來替你治傷,不是來當她的丫環。」
「依春,我就她這麼一個妹子,妳幫她就是幫我。」
頭一次聽見姒淵這麼低聲下氣的求人,依春既無奈又不甘心的抿了抿唇,最
終敗下陣似的點點頭。
「可是……可秦宮也不是說進就能進的……,光是嬴校尉就瞞不過去。」朝府外
呶了呶嘴,惜清不得不提醒他們,嬴璜還守在陶然居外,他們不可能神不知
、鬼不覺的將依春帶上馬車。
「這事還得借嬴校尉之力……。」
「嬴璜那傢伙才不會幫我,光要來陶然居,他就已經草木皆兵了。」
「誰說要讓他知道真相。」
低聲的笑了起來,只有在算計別人時,姒淵才覺得自己活著,這陣子他真的
過得太不如意,一定得想辦法振作起來。
所有事情全在姒淵的掌控之中,依春跟陶然居裡的幾名看似地痞流氓的門客
,悄悄的從後門溜出,然後在小巷裡上演了齣『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
女』的戲碼。果不其然,以嬴璜那種正直到頑固的個性,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三兩下的就打發了那些『流氓』,然後將依春『救』回陶然居。
一個身材姣好但容貌半毀的孤女,到哪裡都讓人欺負,嬴璜原本希望陶然居
能收留她,結果公子奔『出人意料』的拒絕,陶然居裡的門客都是男人,不
方便收留女人。
「如果……如果她跟著我進宮呢?」怯懦的問了一聲,惜清緊張的手心冒汗,
她實在不擅長說謊,尤其還是欺騙對她十分溫柔、友善的嬴璜。不過姒淵說
了,這事只有『菩薩心腸』的惜清提才有用,換成另一人,嬴璜絕對會懷疑。
「這……恐怕不行,陶海不會答應的,任何人想要出入秦宮,通得經過他審合
。」皺了皺濃眉,嬴璜看了惜清一眼,毫不意外的開始考慮起來,從他的角
度來看,不過就是一個曾經受過傷的女人,努力的幫著另一個可憐的女人。
「他會答應的。別忘了,他引薦了龐墨,然後我在大王面前美言了幾句,不
只龐墨成了武庫令,陶海也升官成了中常侍,惜清想帶什麼人回宮,他這點
面子還是得給的。」逮到機會裝模作樣的『哼』了幾聲,趙筑不懂為什麼要
『邀功』,不過還是按著姒淵的指示進行,就瞧見嬴璜先是一臉嫌惡的望著
她,隨後又想通什麼似的點點頭。
「那好吧!我來安排,妳們先回宮去。……這位姑娘,先委屈妳在附近的客棧
暫住幾日。」沉吟了一會兒,嬴璜完全落入姒淵的算計中攬下這件事。
「妳說……嬴校尉真的會把依春帶進宮來嗎?」神經質的在甘泉宮前張望,從
他們回宮後已經過了好幾日,依春的事沒消沒息,趙筑的身體又一次變差,
惜清焦急的像隻熱蝸上的螞蟻。
「阿綠,如果我有什麼不測,妳一定要照顧好政兒……。」讓夢靨、幻覺折磨
的不輕,趙筑發著高燒、神志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語。本來在陶然居裡一切都
還好好的,誰知道一回到甘泉宮,她的『病況』更加嚴重,宮裡甚至有傳言
她快不行了,夏太后深怕這『病』會傳染,不准秦王再到甘泉宮,接二連三
的打擊,讓趙筑幻聽、幻覺的病情更加惡化。
「妳別亂說啊!妳會好好的。」本來就焦急不已,讓趙筑這麼一說,惜清哪
裡還忍得住,大滴、大滴的眼淚就這樣被逼得落下。
還沒想到該怎麼互相安慰,姐妹倆淚眼相對的抽抽噎噎,就在這時,老天爺
像是可憐她們倆一般,心心念念盼望著的中常侍陶海總算來了。
「微臣陶海給夫人請安。」尖著嗓子、裝模作樣的嚷了一聲,剛當上中常侍
的陶海,可以說是秦王最信任的人,氣焰自然囂張,在秦宮內誰都不放在眼
裡,但他同時也是個懂得觀風向的人,知道趙姬正得寵不能開罪,不只如此
,他這個『中常侍』還多虧她推了一把,理所當然的傾向趙姬這一派。
「陶大人免禮。」半躺在軟榻上,趙筑有氣無力的回應。
「嬴校尉救了位名叫袁依春的姑娘,聽說和惜清夫人有一面之緣,惜清夫人
非常喜歡她,所以特意帶她過來一趟。」尖著嗓子,中常侍陶海對著惜清擠
眉弄眼,表示他明白她們暗中的小把戲,由於袁依春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小孤
女,陶海不疑有他,所以順手推舟的賣個人情。
跟在中常侍陶海身後的,正是換了宮女衣裳的依春,沒毀的那半張臉上寫滿
了不情不願,惜清很快便迎上前去,拉著依春低聲細語,趙筑則給足了陶海
面子,將公子奔送給她的環珮轉贈給他。
「夫人如此大禮,小的不敢收……。」裝模作樣的推拒,可在瞧見通透環珮那
一剎,中常侍陶海的眼神早就出賣他了。
「以後還有很多事需要陶大人幫忙。」笑起來始終帶著少女的天真氣息,趙
筑很容易讓旁人相信她的真心誠意。
「多謝夫人。」欣喜的收下環珮,中常侍陶海很快就領著那班宦官離開甘泉
宮,剩下趙筑三人神情凝重、若有所思的面面相覷。
「妳的毒非但沒有和緩,反而有更嚴重的趨勢,妳吃了什麼?喝了什麼?」
替趙筑把完脈後,依春眉頭皺緊,按理說經過她的調理,趙筑應該逐漸恢復
健康,誰知道幻聽、幻覺的毛病竟然更嚴重?甘泉宮內肯定有人暗中動手腳
,準備不聲不響的害死她。
「不可能,趙姬的飲食全是我親自弄的,所有東西我都全試過,沒問題才敢
給她,如果有毒,我怎麼沒事?」擔心趙筑遭人暗算,所以大小事全不敢假
他人之手,惜清自問自己足夠小心,沒想到還是百密一疏。
「妳就不能弄點什麼藥,一吃就解毒的嗎?」電視劇跟武俠小說看了不少,
趙筑理所當然的問著,不都這樣演的嗎?大還丹吃下去,不只毒解了,還增
加一甲子的內力呢!
「我是大夫,不是神仙。不能對症下藥,當心吃死妳啊!」沒好氣的厲了趙
筑一眼,依春多少懂得一些面相,相信惜清沒有害人之心,那麼究竟是什麼
人?用什麼方法謀害趙筑?
懶得理會這兩個蠢女人,依春自顧自的在甘泉宮內查找起來,從柴米油鹽到
井水、油燈,她全都不放過,只是試了半晌,仍舊找不出哪裡不對勁。
「真有那種無色、無臭、無味的毒?」勉強的打起精神,趙筑跟在依春身後
,她不願相信甘泉宮內有人想要她的命,她就算不是什麼好上司,但也不至
於壞到要置她於死吧?
「不可能。」神情嚴肅的在趙筑的寢殿內環伺一圈,依春對毒的了解可能不
及那個叫安封盛的方技家,但如果有人有能力製出無色、無臭又無味的毒,
絕不可能甘心默默無聞。
「啊……秦王替妳新做的幾套衣裳送來了。」留意到掛在角落幾件湖藍色的寬
袖長袍,惜清像是想為趙筑打氣似的笑了笑,秦王嬴子楚還是最重視她,即
使不能親自過來,不管做什麼,第一個想到的始終是她。
「等等!」一馬當先的走向那幾套新衣裳,依春這嗅嗅、那嗅嗅,趙筑身上
始終染有梔子花的香氣,就連這幾套新衣裳也不例外,可不只如此,她還在
趙筑身上嗅著另一種香氣。
「依春……妳在做什麼?」好奇的問了一聲,惜清也學著她嗅了嗅,查不出有
何異狀。
「妳所有東西都有薰香?」輕撫了撫薄被,依春微瞇起眼睛疑問,趙筑和惜
清互看一眼,薰香是件很平常的事情,趙筑一開始也有些不習慣,不過有鑑
於這時代的人不是那麼常洗澡,薰香就變成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了。
「怎麼了?」
「就是讓這些香氣縈繞,所以妳才沒察覺……。」
危險的瞇起眼睛,依春『嘩』的一刀割開趙筑的方枕,裡頭竟然塞了個精緻
、小巧的香囊,拿近些嗅了嗅,略為刺鼻的香氣讓人立即感到頭暈目眩。
「老天啊……這香囊有毒?」捂著嘴的驚呼一聲,惜清不敢相信甘泉宮裡真有
內鬼,埋了枚香囊在趙筑方枕裡,讓她夜夜這樣枕著,一日、一日消磨她的
健康,好歹毒的計謀。
「不能確定,我想讓那個叫安封盛的方技家來瞧瞧。……對了,誰替妳舖床疊
被?」
「嗯……不知道。惜清,妳清楚嗎?」
「好像是……郁蓮?」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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