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少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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Ψ
L大廈地下一樓細細碎語聲不斷。
在41樓司瑜小隊跟狄子華、阿仙、媽祖打得熱火朝天，亟欲奪回人質大飛時，大廈B1的廁
所門口格外清幽，只有五頭紅衣鬼百無聊賴在糧倉這站哨，把守囚禁在裏頭的菜人，在掛
「下水道管線維修中」的禁入牌前打屁聊天。
「我還以為羅蟒有多強，原來這麼廢，兩三下就嚇跑了，笑死。」
「以前還吹噓說他能合神白無常『真尊』哩，不知道真的假的？」
昨天對糧倉猛攻的兩撥人馬根本不堪一擊，早上的先遣軍被鬼打到逃之夭夭；中午羅蟒領
的主力更慘，幾乎全數命喪隔壁停車場，滿地斷手殘肢打掃清潔到他們手腳發軟，連戰連
捷讓鬼打起混越來越肆無忌憚，根本沒把正道軍當成一回事。
鬼中又以地中海禿大叔－－有華老鬼－－最資深，他冷哼兩聲威嚴道：「你們到底懂不懂
？不懂別裝懂，羅蟒雖有兩下子，但能合神『主靈』就極限了啦，瘋婆老賴跟三代胭脂主
大人都不過合二魂，羅胖子要能請真尊，我公開吃屎啦！」
愛吸男人精氣的有華老鬼一向是大家的咒術講師，以博學多聞著稱，常把其他鬼唬得一愣
一愣，看他此時又要高談闊論，站哨的紛紛靠攏過來聽課，「跟你們說啦，合神咒百百款
，大致朝質與量兩方向鑽研……」
例如，二代胭脂主明顯是求「量」，八頂傘合八種神明是當代修者極限。而狼食月與羅蟒
都追「質」，只奉單一神明。人有三魂、神明亦然，請來一魂為「分靈」、二魂是「主靈
」，最夢寐以求的莫過第三魂，等於接收神佛同等修為，可開天闢地、移山踏海，無所不
能，世間頌為「真尊」。舉赤傘的胭脂主本身也是一種合神，傳說中一、二代胭脂主僅合
一魂，因本身修為可觀無須靠傘；孱弱的歐陽醜合二魂才發揮傘魔力量；至於古籍紀載的
赤傘真尊則被讚為「完美胭脂主」。
又聞狼食月六根銀針能喚狼神真尊，但早年姜森秘密研究就發現：賴明月渡海來後無法供
奉極北狼神，第五根合主靈已是極限，第六根不僅喚不出真尊神助還要受肉體滅亡之苦，
他才另闢蹊徑開發「唱歌犬」轉嫁傷害，但這研究成果卻遭秩序會封口……
至於全是傳說與秘密，有華老鬼怎知道的就無人可知，這本身可能也是個大秘密。
「你們這些白癡，現在懂真尊境界是何等困難了吧？」
大家聽得興頭正來，有華老鬼忽然起身提起褲子往廁所跑，「撒尿，回來繼續！」
「別裝了，你根本沒有陰修出老二吧？」
「靠，我老二超長，比大嫖仙還長，有種進來比！」
鬼群哄堂大笑，笑聲迴盪地下室久久不散，直到女廁門「碰」一聲敞開才讓大家的笑容僵
住，一鬼奇道：「現在有人在打飯嗎？」，其他三頭鬼紛紛搖頭。
霎時「衝啊！」一聲大吼，女廁中不可思議跳出一排藍白道袍的華家士兵，赫然是早上以
為逃走的先遣部隊，從把守到滴水不露的糧倉衝出比鬼魅還像鬼魅，轉眼間23把桃木劍就
將來不及請求奧援、搞不清楚怎麼回事的4頭鬼千刀萬剮。
菜人救援行動展開，等待門神支援撤退。04:42
當B1糧倉被攻克時，41樓的司瑜正一腳踏入4141號房，時間算得恰恰好，一切本都在這一
位新科門神掌控之中，直到大蠱盅悍然出現擋在她面前，房內六道鎮之關的銀箱子媲美旭
日耀眼發光，將這一對父女的影子拉得偌長。
文達狀似蠶的肥大身軀蠕動而上，將關押大飛的箱子擋住，渾身一顫的司瑜懷疑了兩秒－
－眼前是不是她失蹤多年的父親？畢竟紅衣鬼擅偷人臉孔。但當他發出尖銳嘶喊：「小瑜
，來爸爸這，我們去小人國玩」時，她再也沒有疑惑。
會叫她小瑜的不是沒有，但記得「小人國」的絕對是她爸。
當年文達對女兒的10個承諾有9個會跳票，剩下一個無限延期，直到你自己忘記那一天才
會突然兌現。那時帶她去小人國玩就說了好久、好久，直到有一天爸爸心血來潮放下工作
，載她去玩了足足兩天，那是她5歲前最印象深刻的兩天。小人國後小瑜又吵要去六福村
，「把拔，我要坐笑傲飛鷹，就是刺激、最厲害那個雲霄飛車，帶我去！」，可惜再也沒
有兌現的一天。
走廊的夥伴還在鏖戰，司瑜卻慢下腳步，在這妖魔鬼怪包圍的戰場是大忌，但她還是忍不
住緊咬下唇，試圖讓情緒別波動，吶吶問：「爸，誰把你變這樣的？」
「小瑜，過來爸爸這，一起去小人…」
文達的嘴中「啵」一聲鑽出一尾臂膀粗的蜈蚣，高速舞動百足如一支飛劍刺向踏進房的女
兒，但被隨侍在門神旁的天閂輕易擋開，撞擊留下一抹混濁的綠黃汁液流淌下門板，蜈蚣
「嗖」地又回到文達嘴裡，像一把機關暗器，防不慎防。
「小人國去過了啦，要去六福村，玩笑傲飛鷹、最刺激的笑傲飛鷹……」
司瑜咬牙忍淚，凝視神智不清的父親，她知道想奪回大飛就得過這一關。
當年歐陽酉操兩尊蠱魔叱咤陰陽40年，但監軍在1988年一夕覆滅，此時巫蠱王非文達莫屬
。他在十年前因欺凌小J受鬼折磨，遭赤傘下「封殭咒」化成毒蟲煉蠱的容器，又輔以「
拘魂咒」讓他受無止盡毒蟲啃食的折磨，這三千多個日子他就是一顆孵化蠱魔的大蟲蛹，
本來的元神早毀滅殆盡，遑論記憶與神智。
但這些事情，司瑜一無所知，她只知道有一天爸爸不再回家，忘了是7歲還是8歲後再沒來
看過她。後母車禍身亡的葬禮他有匆匆來上一炷香，但等她下課時他已離開了，聽說爸爸
在外頭又續弦某富商名媛，茶葉出口生意蒸蒸日上。
「小人國，去小人國。」露齒微笑的牙縫鑽出細小的馬陸與線蟲令人作嘔。
她當然記得，那是爸爸少數兌現的承諾，他真該去從政。四年級後再沒聽說任何父親消息
，司瑜開始將精力放在日漸衰老的阿嬤身上－－跟她現在一樣，全心全意就是要追上封神
的腳步。對，要追上阿嬤，就不能停在這。
「為何你現在又出現呢？」司瑜沒再啟口，身體也不再顫抖。
女孩冷靜下來仔細想現在最重要的是：將大飛爺救出來，解除投鼠忌器的道派，讓南北有
機會組共同戰線抵抗樂園入侵，只要大飛爺重回戰場，能救無數蒼生免於被抓去供奉……
她咬緊牙關深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箭步上前。
「小瑜，來爸……」
「咚」地一座黑色立方體拔地而起將文達關入，司瑜面不改色錯身進入4141號房準備將銀
箱子收入自己的空閬中。小瑜記憶中的爸爸早就不在了。
門咒．暗閘
可下一秒異聲「喀、喀」傳來，司瑜轉頭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黑色立方體竟被融破一個
洞，最難從內部破解的暗閘此刻被渾身若史萊姆的文達腐蝕爛掉，他伸出半固體的黏液手
，垂淚道：「小瑜還在生氣嗎？爸爸下次帶你去小人國……」
「是六福村啦。」
文達撞破暗閘往女兒竄去，兩人這一刻臉對臉，司瑜目帶憐憫下咒，地板登時出現一個大
洞，父親肥胖笨拙的身子「呼」一聲就跌下看不見底的深淵。女兒難受俯瞰雙手不斷摳抓
洞壁留下一條條汙血髒痕，「哇、哇」哭喊的父親。
門咒．小闀
VIP室裡享受Andy歌聲，經驗老道的薔薇一眼就看出司瑜猶豫不決，不然不會用暗閘囚禁
、開小闀設陷阱，早就該用天閂斬首對方，像對付霸子那樣。
「如果說一切都天意。」魘魔哼著歌狡猾地笑了，「天意、天意，斬不斷『情』也想反革
命，一點覺悟都沒有。」
唰！
跌落深淵的文達背脊裂開，脊柱四分五裂破出兩對濕潤的蛾翅，五彩斑斕的蛾翅一拍就將
他拉出洞口再次攔在銀箱前，緊接胖肚腩「啵」一聲炸開，四條百足蟲「啪、啪、啪、啪
」甩出如鞭子令人眼花撩亂，這些毒碰到一毫克都將致命。
蠱魔將破繭而出，文達乳白的淚混著蟲卵湧出，疼痛呻吟：「小瑜，救爸……」
司瑜眼中是害怕與不解，難受看去父親烏七八糟的腹腔內竟沒有五臟六腑，早全部成為蠱
的糧食，十年過去被吃得一乾二淨，現在灌滿紫褐色的濃稠膠狀物。
「為甚麼……為甚麼以前不回來看我，現在又要擋在我面前！」
有些重逢對父女兩方都痛苦無比，相見不如不見，「殺了我，爸爸好痛苦啊！」
颼、颼－
文達五彩斑斕的蛾翅狂暴拍動，七彩鱗粉如水銀瀉地朝四面灑下，漫天毒粉閃爍夜空，看
圍牆接觸後頓時「嘶、嘶」冒出一縷縷白煙，無疑跟百足蟲一樣飽含劇毒，要肉身碰上大
概會溶解成一副黑色骷髏，父親這些年就是泡在這樣的毒裡，此時重逢至親更讓他失控：
「殺了我，不然我殺死你，殺死你們全部！」
嗶！
與羅蟒纏鬥的洛玉芳深知毒鱗粉厲害，短哨鳴起後四頭殭屍「嚕」一聲退駕。洛玉芳跳下
神轎，匆忙去抓住發呆的阿仙，大吼：「緊走，文達起肖這裡不能待！」
沒料阿仙卻像失心瘋，狠狠一把推開多年老友，尖聲大吼：「走開，別靠近我！」
面容扭曲的阿仙轉身想往侯穎走去，不明就裡的洛玉芳硬是擒抱沒軀幹老友，再次吹哨讓
三隻殭屍調頭來一塊包夾，「放開我，我要救她，她是……」昂聲怪吼的阿仙如娃娃機的
布偶，被八條手臂硬生生夾走，躲過漫天漂來的蠱魔毒氣。
「這演哪一齣？」不合理的一幕沒有逃過薔薇的法眼，猜忌的種籽落下。
有些重逢對父輩一方是不可名狀的傷害，子女則茫然不知所以然。
毒煙快速散到走廊每一處，磁磚與水泥地紛紛如開封冰棒慢慢融化，當狄子華、阿仙與媽
祖全撤後，第三次哨聲響起，走廊房門一扇扇敞開，殭屍如潮水湧出，「咚、咚、咚、咚
、咚」一串跳躍聲迴蕩不絕於耳，至少四十頭不死怪物張牙舞爪跳出，轉眼將司瑜小隊三
人淹沒於泛黃、尖銳的指甲與獠牙裡，大難臨頭。
「哇靠，這一招太黑了吧！」毒氣加殭屍讓侯仲連跟侯穎一下進退失據。
巫蠱不僅人、連鬼都怕，唯有殭屍不懼，不怕蠱的殭屍聯合無差別毒氣攻擊可說是天衣無
縫－－這就是薔薇設下的最後一道關卡，想奪回大飛真難如登天。
司瑜對付得了這無差別的攻擊嗎？
「小瑜別氣，爸爸這禮拜就回去嗄嗄！」毒鱗粉如火山爆發般不斷炸出。
嚕、嚕、嚕嚕、嚕嚕！
「姓司的動作快呀！」羅蟒慌忙大吼，看毒氣飄來如洪水猛獸，殭屍一條條六親不認魔掌
立刻要將眾人千刀萬剮，「砍死那一條怪蟲啊，妳還在等甚麼！」
司瑜嘴角喃喃發抖，動手起咒，倏忽一黑色圓柱從地面冒出，將司瑜密不透風團團罩起，
毒蟲、殭屍與鱗粉被無死角擋下；緊接三座黑立方體「碰、碰、碰」浮出罩住孤立無援的
羅蟒、侯仲連還有侯穎，讓大家暫時解圍。
門咒．暗閘
門咒．地閉
地閉中的門神掙扎難受。忽然間，阿嬤偷偷讓她毒死愛犬那一晚，一閃而過。
－－那天陪司瑜長大的Lucky死掉了，明明像平常一樣餵阿嬤煮的菜飯，沒想到突然口吐
白沫「嗚嗚」兩聲就嚥氣。她難過得想死，第一次體驗喜歡的人事物離開讓女孩想起久未
返家的爸爸，傷心問：「阿嬤，為甚麼爸爸都不來看我？」
嘶嘶嘶嘶嘶嘶！
腐蝕聲此起彼落，地閉與暗閘製造出的空間全都撐不住蠱毒之氣，一一破洞穿孔轉眼就將
全數瓦解。蠱不禁人、鬼皆懼，甚至門咒都擋不住。
－－歐陽渡海帶來的蠱是門咒剋星，是後來改寫陰陽史的轉捩點，蠱與門咒本如水火不容
，歷史上唯有一人將之成功融合，那人就是後來逆轉歷史的關鍵。
「誰去把摩斯拉打下來，我送他浮雕神之卡翼神龍，一張2500，拜託啦！」
侯家姊弟與羅蟒身陷絕境，暗閘一毀就會立即遭毒氣與殭屍淹沒，司瑜泛淚又看向對面東
棟大樓，一隊紅衣鬼將她的空閬團團包圍，有結界但裡頭菜鳥撐不了多久，小女孩也會完
蛋，而此時地下室的部隊也還在等待奧援，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將被綁架的菜人們救出，可
一念之間，此時戰情危殆至極，門神閉眼仰天無語。
「他忙工作啊。」
「可是、可是別人的爸爸工作也會回家，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麼會呢？」阿嬤讓司瑜在懷裡撒嬌，「就算他真狠心，阿嬤也會陪妳喔。」。那一晚
女孩躺在門王玉蘭大腿上慢慢入睡。
哈哈，結果大家都還蠻狠心的嘛……
啊！
司瑜睜目，天閂「嗖」地凌空將四條蜈蚣一分為二，下一秒另一把天閂「嚓」一聲斬上文
達的背脊切斷一雙蛾翅膀，文達撕心裂肺慘呼時，「嘔」一聲吐出大量紫褐惡臭的濃稠液
體，剩一雙蛾翅撐不住重量墜地，再也拍不出鱗粉。
「婦人之仁，早該這麼幹了！」
羅蟒見狀立刻開傘起咒，大風颳起「颼、颼－」兩聲將空氣中毒鱗粉吹散殆盡。「御風」
本來就是傘的搭配咒，傘要使得好、御風咒不得少。對他這老司機而言當然沒難度，至於
剩下的無腦殭屍更沒難度。司瑜小隊控制住了戰局。
倒在角落如爛泥，連結腹部的半截蜈蚣仍不斷瘋狂扭動，像在朝女兒招手，文達還在斷斷
續續呻吟：「小瑜，一起去小人國……」
「太遲了。」忍住沒讓淚流，她做出選擇一步步走向銀箱子。司瑜要成功了。
「遊戲結束了。」
薔薇指示鬼把音響關掉，妖異雙眸透過高腳杯俯瞰這座大樓裡扭曲的陰陽界，語帶嘉許與
一抹遺憾，「門家小妹斬了情，恭喜。可是錯過時機就輸囉！」
司瑜扭頭進入4141號，門關上後其餘三人於走廊嚴陣護衛，終到最關鍵之時。
Ψ
咻！
一道金光如彗星滑過天際，夾高分貝「嗡嗡」鳴響，一龐然大物倏忽踩上走廊鐵欄杆，明
明是誇張地從天而降，落地卻意外如貓般輕靈到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夜幕中一襲金色袈
裟格外刺眼，虎背熊腰的高大僧人凜然唱道：「阿彌陀佛。」
薔薇又添了一杯酒，打算不醉不歸，因為沒她的事了，「交給你了上人。免留活口。」
樂園援軍趕至－－大佛門上一代領袖，滅赤上人。
上人雙眼被紅巾矇住，蒼老臉孔泰然自若，洋溢如漣漪的波波弘光，外表和煦的老和尚雙
手大如兩把芭蕉扇，雙臂及膝遠長於一般人，渾身散發一股不凡氣勢，光那一雙赤腳每踏
一步地板都為之撼動，雄糾糾走向驚恐無比的羅中隊長。
「師、師父……」
出生佛門的羅蟒對老師父自然不陌生，此時師徒重逢，上人低聲「嗯」了一下，溫顏呼喚
：「是蟒仔嗎？」
「是，是我，師父。」
之前氣焰囂張的羅蟒一下變得怯弱，讓侯家姊弟大感意外，敵人都逼到眼前卻連合神咒都
忘記再開，急得侯仲連大喊：「死肥伯，你還不叫出白無常想死啊！」
「死小鬼安靜，我合神不過就一秒鐘的事，你們自己小心別被打死！」
合神咒．白無常
羅蟒回嘴後手忙腳亂撐傘，但左手勾魂鐵鏈不斷「噹、噹、噹」作響竟是因為止不住顫抖
，看師父高大身影將光遮蔽，慈祥的面孔慢慢泛起一陣黑氣，冷冽問：「蟒仔，你剛剛是
說甚麼？合神？為師是教你那叫『合神咒』嗎？」
啊！
羅蟒如觸電在原地哆嗦了一下，上人慈祥的臉孔轉瞬如野獸般醜惡，齜牙裂嘴噴罵：「那
是佛法『靈通咒』，你這數典忘祖、投靠華家的抓背仔還敢叫我師父！」
佛法靈通咒與合神咒雖有細微差別，但本質都是將不存在人間的神明之「魂」短暫附身的
咒。像羅蟒此時就召來一魂，是神明在陽間的分靈，不然媽祖、關公那麼多廟宇遍布那裡
夠分，白無常一天要勾那麼多魂，不是分身乏術？
「師父，不是……」
上人「劈哩啪啦」如機槍痛斥：「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佛不佛、道不道，你以前去學院學
得就是這些吧？華烜騰跟大飛教你這是合神咒、教你黑白無常是范謝將軍，我們佛門的根
、歷史與土地的連結全被秩序會斬斷了，你沒有發現嘛！」
「師父，我……」羅蟒下意識想求師父原諒他，跟小時候一樣。
白傘與鐵鏈緩緩垂下，在戰場從未軟手的羅蟒這一刻軟了，他對師父的恐懼遠大於敬畏，
此時老和尚一吼讓他又想起小時種種苛刻銘心的鍛鍊，在西部禪寺裡斑斑血淚的童年。對
1955年出生的他來說，8歲北上去念驅魔學院是解脫，學院課程相比師門輕鬆愉快，而師
父卻視之為華烜騰對修界下一代的綁架與洗腦。
「蟒仔，學院還教了你甚麼？」師父聲色俱厲，一步步「咚、咚」走來像踩在他心臟上頭
，令人快喘不過氣來，「是不是教你1928年正道聯盟除去紅鬼之害，卻從不說正道有誰參
戰；教你華家與東龍、西佛、南道、北門相處和睦，在50年代共築陰陽大家庭；教你在偉
大的華主席領導下克服了赤潮？是不是！」
「你給我跪下！」
百口莫辯，鬥志徹底瓦解，羅蟒乖乖「唰」地跪下，平常幹下屬不手軟、把所有平輩看沒
有、對長官口服心不服的羅中隊長這一刻恐懼了，51歲的阿伯嚇得淚流滿面如5歲小孩一
樣啜泣，雙手合十不斷朝師父跪拜叩首，哽咽地複誦……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
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有些重逢對子女是喚回童年不可逆的傷害，父輩卻不覺不察，恍若無事。
「師父就讓你好好想起我們的土地、我們的文化、我們的歷史，還有你自己是甚麼人吧！
」流竄著冷電，滅赤上人的魔爪亦或佛手靜靜朝徒弟頂上抓來。
－－師父又想給他醍醐灌頂了嗎？
「阿伯，你當機啦！」侯仲連躍上前橫過如意棒格擋住上人的手爪。
司瑜擬定的戰術下，他們得牽制住敵人等她破除箱子封印，並趁機救出地下室的妖魔糧食
，接著全員再用門咒一起撤退。這也是羅蟒願意投入的原因，知道先遣隊還有23人被司瑜
救下，準備伺機偷襲糧倉，他再怕死也想為自己的仕途賭一把。但現在對他都沒意義了，
在滅赤老師父面前，蟒仔一切把戲都是徒勞無功。
羅蟒叩首在地一動不動，整張臉全哭花，「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剛剛不是還嗆別人廢，你才廢物！」氣得國二生破口大罵。
初生之犢不畏虎，上人叛逃時還沒出生的侯家姊弟不知道他的可怕，此時如意棒與寶劍左
右包夾迎上與這佛門祖師爺交起手，二人手上兩枚古銅幣綻放光芒，搭配寶器寒星點點，
交換眼神後侯穎自信道：「阿弟，準備！」
「古銅幣？卒仔飛的弟子？」
姊弟打算故技重施，這一招用夾攻效果比二對二更好，誰知上人一眼就看穿這把戲，抓準
剎那交錯，閃電切入兩儀陣將小姊弟隔開，接著兩條如魔龍出洞的鋒利鐵爪舞起，走廊頓
時颳起血腥的狂風暴雨，「噹啷」一聲鐵爪當場徒手捏爛了侯穎的寶劍，硬梆梆的古銅幣
也像巧克力餅乾一樣被輾得粉碎。
「哈哈，卒仔飛的道派後代，一個個都長得一付華家樣，可恥！」
地磚、牆壁與欄杆在鐵爪掠過後無一不龜裂破碎，這世界在滅赤上人的面前很脆弱，侯仲
連也只擋住第一爪，第二爪揮上棍飛人翻，侯穎只是輕輕被手肘「擦」過後頸，馬上就「
碰」一聲直挺挺倒地昏死，急得阿弟如熱鍋上的螞蟻，「哭爸，你傢伙是人類嗎……還是
妖魔？」
「阿彌陀佛，吾等所用不過靈通咒罷了。」上人雙手合十「鏘」地傳來金屬對撞爆響，那
一對蒲扇大手掌可能比武俠小說的鐵砂掌還堅硬，「道派小輩忘了自己的文化與歷史、忘
記自己從哪裡來，卻還質疑吾等非人，可悲！」
滅赤上人尊為大佛門領袖，長年修行一直是供奉本院的「主靈」，靈通威力自然更勝常人
百倍，此時他雙手各附一魂，兩條臂膀與手爪舞動下真可開山闢石。
靈通咒．金剛手菩薩
召來第二魂後施咒者將獲異常強大的力量，當然對身體反噬也更劇烈，且修練難度倍數增
長早已不符合效益，因此鮮有修士願承擔主靈降身。更遑論真尊境界對肉體是永久傷害，
合神解除後往往命殞，已多年未聞有人召出真尊。
侯穎倒地昏厥、羅蟒長跪不起，就在侯仲連被逼上絕境時，4141號房門終於再次打開，「
咻」一聲尖鳴，鋒利的天閂高速飛出直朝滅赤上人旋轉砍去！
「門家人？」
普通修者見此早嚇到腿軟；有點修為如狄子華也得撤鎗迴避；高手遇到會在迴避時找機會
反擊；而上人看天閂砍來依舊矗立原地，刀刃斬下時毫不猶豫一拳揮上「碰」一聲爆響，
無堅不摧的天閂竟當場被打碎成一塊塊。青筋爆出爬滿光溜溜的腦袋，滅赤上人長恨怒吼
：「背骨仔門家！第一個投降的奸細！」
對很多修者來說，避之唯恐不及的二魂靈通，對這逾百歲宗師來說如呼吸一般自然，不論
道派大飛、于英雄，還是司瑜想要追上的阿嬤，那怕赤傘、華烜騰親臨都不敢說一定贏得
了他，他是總督冊封的全境護法僧，是血姬後最近封神者。
「背骨門家、卒仔道派跟我佛抓背仔又通通湊在一起啦，這麼多年，你們還是一樣，華烜
騰一聲令下就急著當走狗！可惡！」
「閃人啦！」
司瑜不為爭強鬥狠只為救人，此時該救之人全安置入空閬中，頓時她纖細的背脊「唰啦」
張開一對羽翼，羽翼無限延伸上整片41樓走廊，像是一雙漆黑刀刃把原來空間活生生斬斷
。成神後飛天遁地、心所欲之處無人可擋，人人恭迎門神。
見狀侯仲連腎上腺素爆發，右背阿姊、左拖羅蟒一躍就跳入黑翼中，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
能救命這時叫他吃大便也願意，「大姐頭今晚最中聽的就這一句！」
無視陰陽制約的無形之門會化為神要的樣子，紅劊是兩把漆紅魔劍；門王玉蘭是一雙佈滿
鱗片、菱角與鉤爪的魔翼，而司瑜想追上阿嬤得飛更高更遠，同樣是翅膀、同樣漆黑，但
卻是一雙佈滿羽毛的羽翼，起飛時若墜落人間的墮落天使。
「大家站穩啦！」司瑜雙足一點，輕盈地飄上空中，緊接一飛沖天。
登時走廊空蕩蕩，只剩有些茫然的滅赤上人，他回神暴吼：「一個都別想走！」，能毀滅
一切的金剛鐵爪猛力揮出，卻只來得及抓到滿手黑羽。門神起飛。
大風颳起，柔軟羽翼飄散，烏黑透亮的天使振翼下所有人都乘在門中直衝天際，迎著綿綿
細雨節節攀升像乘雲霄飛車，讓侯仲連不禁爽快大喊：「飛向宇宙！」
颼！颼！
司瑜、侯家姊弟、羅蟒、銀箱子、對面樓菜兵與小女孩，外加剛接來地下室的23名華家士
兵各揹負一到兩位昏迷的菜人，全數翱翔上無垠夜空中，很快就小到看不見，更別說去追
了，甚至連快兩百公斤的文達都當場蒸發，乾淨俐落。
「真是懷念啊……」此情此景讓在L大廈裡仰望夜幕的侯浩平感觸良多。
他想起1987年八腳鎮的「棺材板小隊」也是這樣被紅劊送走的，那時岳靖容的手還在、門
如月還沒出車禍、鄭澤生還沒叛逃、羅蟒還沒出賣自己作偽證、他也還沒混入樂園當間諜
，猶記他當時對下頭的洛玉芳大喊：「阿芳，我會救你的，不管多久、用多少方法、就算
我也成紅衣鬼，我也會救你出來！」
歲月如梭，現在侯浩平想救的人就在他身邊，剛剛才被自己一把推開，早已不知道是誰救
誰。而門上頭除了羅蟒不變，其餘換成阿魯還有自己的親女兒。
－－我是侯浩平，我出生南海登天宮，6歲奉三清、8歲跟大飛學道術，哈哈哈、哈哈……
老天爺你到底要玩弄我到何年何月呢？
低頭時阿仙又恢復臥底身份，慶幸想，「算了，至少下流師父給救走功德圓滿。」
就在VIP室裡的薔薇品酒欣賞墮落天使時，渾身髒兮兮的地中海禿頭大叔踉踉蹌蹌進來，
有華老鬼急忙報告：「大人，糧倉被破、被破了，大半糧食都被劫走，他們不知道從哪進
來的，這一哨的弟兄都陣亡了！」
微醺的薔薇挑挑眉，甜甜道：「知道了，調虎離山之計嘛嘖嘖。」
司瑜布局的確精妙－－她的救援行動從昨天中午開始，先營救一撥先遣隊，並讓樂園以為
他們逃走，實際上還藏在大樓裡；晚上看似要奪回大飛，其實是引開妖魔主力，趁勢攻破
糧倉救出菜人，再依靠無形之門雙雙撤退，一箭雙鵰，妙！
「大人，該怎麼辦？門總指揮怪罪下來可不得了呀！」有華老鬼哀哀叫。
「別管門老妖婆，留這麼大麻煩也不講，怎麼辦，通通在天上你說怎麼辦？」
「那請伏羲大人出動翼蛇追擊，對，請他們立刻起飛啊！」有華老鬼反應很快。
「沒用，翼蛇對付不了無形之門，我看過紅劊……」薔薇一細想不禁愕然。
薔薇此時才全盤想通司瑜的計畫：不僅大飛奪回、糧倉也要救、看她此時在天空盤旋還想
誘出頂樓的翼蛇追擊，趁勢削減樂園空軍，馬上天亮後再調部隊來攻就能一股作氣瓦解L
大廈這一重要據點。原來不只一箭雙雕，而是一石三鳥！
之前薔薇還模擬對方－－他們想攻擊哪一點？糧食儲存的地下室、翼蛇起飛的頂樓還是大
飛房間？只有無能者才要做選擇，有大神通者全部都要。
「妙，就是要有這種反革命新人，解放才有意思啊！」薔薇忍不住撫掌叫好。
這是樂園8號開戰以來第一次受如嚴重挫敗，人質被奪、糧倉被劫，還讓對方拍拍屁股走
人。不過薔薇還是一派輕鬆，她1987年也是八腳鎮革命軍指揮，十九年後又見門神展神通
，魘魔也有物是人非之感。確實物是人非－－當年是有紅劊幫棺材板小隊逃出，那時樂園
最佳戰力只有翼蛇魔的五雷咒，但今天可不同。
薔薇一點都不擔心，反興致勃勃像準備拉凳子看戲的小孩，「紅劊是紅劊，他的門練了一
百多年才能隨心所欲，門家小妹，妳的門能飛多遠？救多少人呢？」
那時的司瑜23歲，是誰都想救、一個都不放過、每一場戰役都想得勝的23歲。
吼吼！
忽然一聲令人膽顫心驚的長嘯震得整座大廈瑟瑟顫抖，不是胡寶月的虎吼、也不是黑狗的
吠、更不是蛇魔「嘶嘶」吐信，滅赤上人的嘯是一種混雜憤怒，血淚成灰的悲痛哀鳴，似
有天大沉冤未雪。他爬上頂樓眺望空中翱翔、似乎在睥睨自己的門神，頓時大怒欲狂雙手
再次合十，緊接合十的手掌外翻，兩根長滿厚老繭的拇指鉤在一塊，細長得不像人類的食
指指尖相觸，手印完備。咒起。
「我是大日下的全境護法僧，背叛自己土地的門家人，不准那樣看我！」
頓時大廈頂佛光普照，照耀在夜最黑之時，漆黑夜空破了一個大洞，洞中撒下點點金芒，
芒中一頭翼展遠超門神的猛禽振翅衝出，「唳」一聲尖銳長鳴響徹雲霄。
群魔蔽日之咒．金翅大鵬鳥
9月12日破曉前，正邪第一場空戰爆發。04:59
前天很智障把3780個字的段落剪下要貼另一邊，中途發現錯別字分心，結果七弄八弄存檔
才發現漏掉一段，搞半天找不回來，偏偏那3780寫得不錯，隔天怎麼寫就寫不出相同水準
唉唉最近狀態真的不優，像得了碼字失憶症，感覺需要充電，但長篇斷在是不負責任的
懷疑人生QQ
其實有在想是不是內容都太嚴肅？作者越寫越抑鬱XD，大家會想看較輕喜劇、搞笑向的白
痴供奉嗎囧rz，或覺得現在路線也還能習慣？
請供奉SKYOWL一點建議吧，可恩庇盡量不斷稿(雙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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