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哭的淒楚,我的同情心也油然而生,
是啊,他所受的教育,以及他的目標,勢必不能讓他袒露心事,
況且,劉邦擺明是個直男,從來沒聽過他對男色有什麼興趣,
張良他把話講的如此決絕、無望,
是因為他自己知道,他要的愛情,此生是得不到了。
夜已深,燭火將熄未熄,我安慰著張良,他拭乾眼淚,
低著頭沉吟了一會,抬起頭來的時候,又是一番冷靜的神色,
雖然眼眶和鼻頭都泛紅,但他顯然已經收斂心神了,
也許這樣的抒發,對他來說已經很足夠了。
「回去睡吧,明天你就要回韓國斯密達了,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夫人,謝謝你…但,子房還是希望,相忍為國,
至少…輔佐漢王,抗衡項羽,沛公之才器度量,
遠較項羽更適合成王…拜託…拜託。」
看到張良反覆的叮嚀,我可以體諒他的悲苦心境,著實替他感到好委屈,
看他的長髮亂七八糟,我前去想幫他的頭髮束了起來,
他退了一步盯著我看,執拗地別開頭頸,似乎想確認我對剛剛的要求點頭。
「好啦好啦…我一定會幫…但,床笫之事,跟不喜歡的人,
你應該懂…真的很不舒服,你可以不碰你的妻,但我很難拒絕沛公啊…。」
裝病、月事,這些都用過了,除了他因公繁忙,出遠門打仗,
還有懷孕之外,好像已經沒辦法阻止劉邦了…。
等等?懷孕…?心中閃過了一些想法,不過立刻被張良給打斷。
「嗯,有了夫人保證,子房可以安心了。」
保證…我…我也可以毀約啊…但看著張良如此認真,我倒是有點不忍心了。
隔天,張良帶著一小隊兵力,告別了我們,士兵們帶著許多薪柴以及生火用具,
準備在離開褒斜道時,一把火把這棧道都給燒了。
「漢王,來日再會,韓將軍,蕭丞相,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張良從昨日的失控恢復成為平常的張良,嚴肅、拘謹,
但因放下了軍師重擔,似乎也有點如釋重負。
「希望明年之前,與軍師再會。」眾人異口同聲地說著。
張良離開了,劉邦率領著全軍,目送著張良離開,
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軍師對自己是如此癡情。
「謝軍師!謝軍師!」
幾萬士兵,奉命高喊感謝張良,聲勢浩大,蕩氣迴腸,
張良背對著我們,身子微微一弓,他揮了揮手,繼續前行,再也沒有回頭。
唉,張良…一定是在偷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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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連續好幾天,我都沒見著劉邦,連韓信、蕭何也搞神祕,
紛紛不見蹤影,甚至比之前更忙,我問了小兵,似乎也不大清楚長官的動向。
「聽說沛公他們正在戮力屯墾,似乎打算深耕巴蜀…」
「嗯,前幾天韓信將軍似乎領軍往褒城走,丞相則是埋首於案牘之中。」
聽著這些小兵NPC的發言,一點都沒有幫助啊啊啊。
我們所在的南鄭,其實並沒有原先所料那麼荒涼落後,
據說,秦國把這裡當成他們家的糧倉後院,置縣設城,
已經有超過兩百年的歷史,所以雖然沒有咸陽的繁華,
但看起來還是有模有樣,劉邦這幾天據說都在與巴蜀當地的外族交涉,
並且開倉分糧與民,據說當地民眾都十分開心。
我不覺得劉邦是真的想要在這邊天長地久,
他很可能依照張良的策略,假裝自己毫無爭雄的意圖,以降低項羽的防心。
這時,我看到陳平走了過來,從他的服飾看來,似乎升官了?
「唷…陳都尉好啊,還是要叫其他的職稱呢?」
看著陳平,不知為何我有點無名火起,他則是一貫的皮笑肉不笑的,
心裡一定是在想一陰謀詭計,簡直是個斯文敗類,
他微微頷首,說了一句完全沒誠意的夫人好。
「承蒙漢王厚愛,陳某現兼任參承…」
參承又是啥官位?我不大了解也懶得了解,
反正和陳平也沒什麼好聊的,只打算哈啦幾句就閃人。
「…對了?漢王和蕭丞相最近都忙嗎?幾天連個人影都不見,似乎想做什麼大事…?」
「軍師離開之際,曾強調首要降低項王防心,其次收買巴蜀人心,
因此要趁秋季豐收之時,盡力安撫此地老小…。」
「喔這樣啊…看來辛苦了,阿陳參承呢?負責何事?」
「嗯,因有些軍略頗為機密,為防敵人滲透,沛公囑我坐鎮軍中,過濾篩除可疑之人。」
「這樣啊…很適合你啊!」
我假意地恭維著陳平,臉上裝的天真無邪,心裡則是碎碎念,
討厭的人,正好做討厭之事。
「多謝夫人讚美,不過…」
陳平白淨的臉,漾出瀟灑倜儻的笑容,不知何故,我就是無法對他產生好感。
「不過,不過什麼?」
最不喜歡每次話都講一半的人,自以為幽默風趣,想要吊人胃口,這種人最不討喜了!
「不過…夫人你怎麼不問,韓將軍在做什麼呢?」
「…?!我我,我為什麼要問韓信在幹嘛?他不是在前線忙嗎?」
「喔,原來夫人早知將軍動向,體恤在下,不須多費唇舌,陳某在此叩首多謝。」
陳平這番回話,我嚇得汗毛直豎,剛剛下意識地不提韓信,
反而被陳平發現漏掉!
這跟之前劉邦在講述韓信時,我刻意保持沉默一樣,
小戚啊小戚,你就這麼容易被人看破手腳嗎?
「…還是可以說啊…每天在宮裡悶得發慌,多知道外頭的事,也是好的。」
我希望扭轉頹勢,拼命壓抑心虛感,假裝漫不經心地跟陳平絮叨,
馬的,跟這個人講話要防東防西…實在超累!
陳平看起來,儼然是繼承張良軍師的位子,只差沒有軍師之銜,
我知道劉邦為表尊重,不可能將張良之外的人冠上軍師之名,
陳平的心機和腦袋,的確很適合做智囊型的幕僚,
但跟張良相比,張良顯得正派多了。
陳平簡單的提到說,韓信和樊噲正在徵兵操練,
似乎正與蕭何研究此地的山川大勢,我想跟前幾天我突然爆出那句成語,
讓他們突然發現一些新謀略拖不了干係,但我並不想裝的太有興趣,
事實上,我只想多知道韓信的動向,他實際在做什麼並沒有關係…
我只要跟他有個連結就好了。
擺脫了陳平之後,我來到了如意的房間,如意可能因為南方的瘴癘之氣稍重,
因為水土不服,一直吃很少,因為認床的關係,半夜還會睡不著,
今天又拉肚子,似乎還有點發燒,摸了摸額頭,燙的異常,我不禁有點擔心。
「母娘,我不要待在這,如意要回家,要回家…」
小如意不斷地啜泣,我溫言安慰著他,沾了一點水幫他擦拭身體,
發現他又拉在褲子上了,乳母不在,只好自己很不熟練地幫兒子洗淨更衣。
如意想要回家,是想要回彭城,還是咸陽呢?而我的歸宿到底在哪?
難道是隨著劉邦的四處征伐,一輩子就這樣漂泊嗎?
韓信呢?跟著韓信,也是一樣吧?
這些,真的是難解的習題啊…如果張良在,有個人聊天就好了,
現在那個陳平,非常不好親近,有時候,
根本就像是在監視每個人的舉動一樣,莫非…我也在他的監視對象之列?
如意看我在旁,倒顯得比較安心,換過衣服之後,他便沉沉地睡去,
我不放心他,乳母這時回來,我打PASS給他,
示意今天我來照顧他,當晚就伴著如意入睡。
睡前,我所想的,又是某位少年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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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醒來,頭痛欲裂,如意還在睡,我卻發現我口乾舌燥,該不會…被如意給傳染了?
忘記誰說過,古代沒有疫苗也沒有抗生素,只要中鏢,都很有可能歸天。
我連忙以虛弱的嗓子,吩咐下女前來,她們見狀,慌慌張張地將我抬了出去,
我發現腿都軟了,連行走都有點困難,迷糊間我終於不支倒地,
臥在牆邊,閉眼休息,奴婢們看我這病懨懨的樣子,嚇得半死,
連忙招喚醫生前來,但…我知道的最厲害的醫生,如今應該在前線練兵…
我好累...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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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了嗎?夫人醒來了!」
聽到曹氏的歡喜的聲音,我睜眼,踱步的劉邦從遠方跑了過來,
隔著屏風,我看到如意躺在屏風的另一側,房間傳來藥草的味道,
我發現我是趴在床上,背後衣服褪去,背脊上有幾處感到微微的灼熱感。
「秦嶺以南,巴蜀地氣與中原大異,婦幼體弱首當其沖,這三伏…」
這熟悉的聲音...是韓信!聽到他文言地講著醫術大道理,我就有點安心,
但…又有點委屈地想哭,是不是只有每次有難的時候,我們才能相見呢?
「將軍,妙手醫術,本王感激之至!」
哇勒…劉邦也在啊…這樣沒戲唱了,但看韓信也拿著幾撮草藥,
在如意身上塗抹,如意也不哭,看起來十分地受用。
「漢王過獎,古來醫者有言,夏至轉秋之季,最容易寒氣逼人,
為防病氣入身,我將辛溫之藥敷貼於背上穴位,
如此可舒緩不適,亦有預防冬寒之效,可謂冬病夏防。」
我想轉身,卻被韓信阻止,我們手指稍微碰到,立即像是觸電般地彈開,
那種無奈的默契,實在…令人感到穢氣…,我們,為什麼要顧慮那麼多呢?
我好想撒嬌,好想吃巧克力,好想不顧一切地痛罵這個讓我煩心的男人!!
「將軍,按軍師之計,他應已北返,北方棧道已燬,南段也…?」
「是,風聲也悉數放出,吾與丞相正研議陳倉兵力分配,三秦風聞棧道盡燬,
必將因此鬆懈,而將防線內縮,敵退我進,一個月內我將率軍出擊。」
「那…東邊戰線將由誰負責?」
劉邦和韓信倒聊起了大戰略了,我頭往右,韓信這時剛側身面對劉邦,
他剛好夾在我和劉邦之間。
「東邊屬下已有計較,希望樊噲將軍可接任此職,
因此東線雖偽,亦要嚴陣待之。
而領軍之人,官階也絕不能太低,兵力也不能少,
否則聲東擊西之計,過於明顯,恐遭看破。」
「此計甚好…那,樊噲預計要領多少兵馬?一千?三千?」
「不,一萬。」
「一萬??現下我軍可用之兵僅剩五萬,兩成兵力拿去演戲,是否過於冒險?」
「啟稟漢王,重建褒斜棧道曠日廢時,對敵軍而言,燒掉棧道再重新修築,
以此徐圖北歸,此計聽來,過於匪夷所思,因此要做,便須煞有其事,
虛虛實實,令敵軍真偽莫辨。」
韓信此番分析,我約略可以摸的到其中梗概,
我猜,他們是計畫從陳倉道北歸,偷襲章邯,
但蕭何之前說過,陳倉道比較遠,而且並非官道比較難走,
所以道路被燒掉的褒斜古道,就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要讓敵人的眼光,全部聚焦在褒斜道,
領軍的就必須是A咖樊噲,而且要帶足兵馬,
誰會知道,劉邦真正的主力,乃是韓信這小小的前執戟郎呢?
「本王果然沒看錯你!將軍年紀雖輕,心思卻縝密有如歷經百戰!」
「漢王實在過譽,韓信只是…」
「不,別謙虛了,少年英豪,果真是將相寧有種乎!
韓信,本王聽陳平都尉說,你尚未成家,
未知將軍有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聽到這,韓信微微地退了一步,顯然有點震撼。
我剛好被韓信擋住,沒有被劉邦看到我的表情,
此刻,我也是屏息以待,不知道劉邦打算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沒…重…重言…沒…沒有中意之人。」
笨蛋!你幹嘛結結巴巴?明眼人都知道是在說謊啊啊啊啊!!!
「喔?倒是害臊起來了?哈哈!將軍也二十多歲,早些穩定下來是好事,
禮記有云:修身、齊家,始能治國平天下,
不然,你有無傾慕之女子,本王可為你做主!!」
有,在他身後!!!!!
聽著劉邦要幫韓信找老婆,我可是氣的七竅生煙,但卻不能隨意發作…。
「現下重言只想輔佐漢王,一意北伐,日後擊滅三秦,此事可再議…。」
「如此羞赧?不像個將軍啊!哈哈哈!
不然這樣,蕭何有一個女子,二八年華,頗有姿色,
身家嚴謹,不妨親上加親,將軍意下如何?」
「當然不行!!」
這時,我發現我脫口而出,千不該萬不該,死也不能講的話。
媽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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