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集有很大部分是麗的主場(對就是當年很多小夥伴恨之入骨的殺狐仇人齁齁齁齁齁齁
)
所以故事開始前還是簡介一下麗這個人以防小夥伴莫名其妙:
人間年齡25歲,是人類跟____的混血(有興趣者文末開燈有雷)
少年時期曾侍奉魔道、奏樂的上司十紋是他曾經的義兄,本人拒絕承認但成長過程中非常
依賴十紋,長兄如父那種。
最終因為對於魔道存在的理念不合因而決裂、分道揚鑣(因此奏樂篇結尾才會與奏樂有那
段對話)。
曾經侍奉魔道對他而言成了黑歷史,不過為了貫徹始終的保護人間,還是一直在做著驅魔
師的工作。
自家陽台外掛著初成為驅魔師時魔道分給的招牌,被魔道迷惑的人類眾生需要幫助時、會
很自然的找上有掛牌的驅魔師所駐的地方。
冥界除外、可以在天上魔道人間自由出入,因此絕對是個異人,但一直以來只願意承認自
己身為人類的血緣。
基督教徒(單純為了惹怒天上而入教),身上有一條鑲有水晶的十字項鍊、收服芙蓉後成
為芙蓉的依憑物。
大概是這個樣子( ˊ灬ˋ)ノ
有關芙蓉跟麗相遇的故事可以板上搜尋:芙蓉。
上一篇文章回覆完畢,謝謝大家(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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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與刀】壹
推開玻璃店門時一盞畫著硃砂的風鈴匡噹響起,由屋裏往外捲出黴斑與古舊紙張的氣味。
牆面的展櫃擺著數種不同年代的字畫與擺件。麗慢慢地走向店內深處,途中抬眼瞥往樑柱
四處懸貼的符咒與卦鏡,他勾起嘴角笑了笑,看向迎出來的男人。
古董店老闆大約五十來歲,吆喝著妻子倒來茶水,把麗引到店裡的座位區,對著眼前相當
年輕的長髮男人卑躬屈膝,姿態放得很低。「大師,您來了。幫我看看…這是上次拜訪您
時跟您談過的刀……」
麗謝過老闆娘端來的熱茶,往店主遞來的東西只是冷淡地看了一眼。「東西沒問題,不需
在意。」
「可是大師……」店主可憐巴巴地端著那把看起來相當斑駁的古刀,一副欲言又止。
「我說,那刀沒問題。」麗擺擺手隨即站起身,老闆本來以為他要走,卻見他拿起另一側
牆角隨意放置的打刀,很有興趣似的把玩起來。
「老闆你這刀不錯啊,刀身平直,色澤清澈,匂口似雪,棟燒挺標緻的。」他抽出刀瞇起
一隻眼、垂直放在眼前打量,又隨手拿過一塊絹布置於虎口,讓刀背輕輕滑過:「心鐵結
實皮鐵平整、雖然不免有些鏽斑…是人血吧。啊啦啦、挺有故事的一把刀……」
他收起刀,勾起嘴角淡淡地瞥向老闆:「這我能收,好東西。」
古董店老闆本來眼神一緊,但嗅到來錢兒的味道,相當本能地摩挲著手趨上前,笑吟吟地
接話:「是啊是啊,這把刀是我們難得收到的寶貝、要賣還真捨不得,平時掛賣壹…」
「至少值參百萬吧。」
古董店老闆差點被自己噎抽氣、藏不住地見獵心喜,正要按他開價,卻見麗坐下來歪頭看
他、殘念地笑:「我說得是我這邊要收的價。」
「你這也太黑心了!」老闆聲音一下就尖了起來:「這東西標下時也就花了我幾萬塊,現
在只是託你來除個靈、隨隨便便就要收這種價格?我這把刀就是賤賣、送人、扔在路邊,
都好過被你這種神棍訛詐……」
麗一派悠哉地翹著二郎腿,十根手指交合、食指輕輕地不住對點,瞇起細長的雙眼發出玩
味而友善的微笑;而老闆煞住聲音後抽了抽嘴角,默默地坐回對座,小心翼翼拿小眼睛瞅
著他。
「老闆您呢,想拿件普通的東西來測試我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很明顯你也知道結果了;
看在你這麼有心,免費加送你一個情報吧。」
「我是驅魔師,不是靈媒。而你之所以找上我而不是處理神怪的道士或法師,就是因為你
手上這東西已經超出了那個領域…我猜你已有過很深的體悟。」他淡淡地掃了懸掛在屋子
每個角落的各式符紙與咒器一眼。「很遺憾的通知你,魔物是無法被宗教法術或除靈手段
規範的,如果你還是對我有疑慮,我可以轉介同行給你。不過聽我一句勸,既然已經知道
這東西的真相,我勸你最好打消丟掉或送人的念頭。」
「與鬼物不同,沾染魔氣的東西只要一接觸、就會死死咬著你的心靈,用不正當的方式脫
手,只會被越纏越深,直到……你付出相應的代價為止。」
他看著古董店老闆一滴冷汗顯而易見地從眉角滴下來,輕鬆地一笑:「不過您運氣很好,
這東西尚未破繭、一切還不算遲。或者您也可以繼續把它留在身邊,等成魔之後,我們可
以再來重新討論一次您的身家性命值多少錢。」
「老闆娘,謝謝妳的茶。」他將杯子上的茶一飲而盡,朝遠處一直小心翼翼拉長耳朵的老
闆娘揮手示意,就站起身。「我話就說到這了,您好好琢磨,再會。」
「等等。」老闆出聲喊住他,全身微不可見地顫抖著,夕陽在他已禿的頭頂打出一層薄薄
汗光。「三百萬付給你,我家這陣子發生的怪事都會停止?」
「我不做沒有信心的承諾。」他拉開店門,爽朗地微笑。「好好考慮,老闆。」
當華以容推開酒吧門的時候,相較於平時一推門就有的鬧騰笑語與交錯人影,今天可謂是
冷冷清清。
這可是週五的夜晚。
子孟正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杯子,一抬頭見到她,相當自然地微笑招呼;華以容正要開口詢
問今夜的反常是怎麼回事,一個與酒吧的西式裝潢非常不和諧、穿著白底黃花旗袍的女子
端著一壘杯子從內場出來:「子孟公子,這些都洗好了我就放這兒……哎呀、晚上好,以
容小姐。」芙蓉捧著幾乎有她半身高的整盤玻璃杯具、對著華以容甜蜜地笑靨如花。
華以容反射性地點頭回應了招呼。芙蓉在這裡、也就是說…果然,一轉頭就看見店角落的
座位裡,握著vodka酒瓶趴在桌面上、散著一頭長髮側臉呼呼大睡的麗。
華以容伸出手指指向那邊那具冒著烈酒泡泡的半屍,用眼神對子孟施以詢問,換來子孟用
口型輕輕傳來的證實:他包場。
芙蓉放下杯子過來歉然地解釋:她家少爺有時候工作壓力太大,一年總會有幾次像這樣過
來喝酒解悶順便睡在子孟店裡,因為這裡是少數「清淨」的地方。
「那我……」華以容正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該出去,芙蓉親切地過來拉著她的手招呼她到吧
檯坐下。
「以容小姐是沒有關係的,自己人。」
華以容在子孟眼神的默許下接受了芙蓉的好意。芙蓉的手很小很軟、涼絲絲的又柔潤如玉
,但她還是不由得下意識的一滯。
自從親眼見過芙蓉那纖細嬌小的身軀用風捲殘雲的速度一口吞下身形是她好幾倍的小宇爸
爸後,即使見過幾次面,華以容對麗身旁的這位花魔小姐一直懷抱著一種肅然起敬的懼意
。
安排華以容進入吧檯後芙蓉又非常自然地開始忙裡忙外,這讓華以容尋思莫非麗所謂的“
包場”就是把他的使魔留在店裡打工換酒錢?但是仔細推算一下週末夜晚的成本理論上相
當可觀,應該不是打工一晚可以補過來的……
「還行。」子孟遞來她慣用的威士忌,聽聞她的疑問只是淡淡一笑。「讓這傢伙包場一次
,可以抵一個禮拜營業額,芙蓉還幫著整理,不虧。」
她好像看到子孟鏡片下的眼神裡閃過行為功利主義的影子。
「不過,」她還是有點好奇的。「壓力大成這樣,到底是什麼樣的案件?」
雖然比較早認識麗,但他們見面的機會其實很少,幾乎只在子孟的店裡偶遇過幾次,日子
久了,華以容反而跟子孟比較熟悉。
「不清楚,他一來就直接把我檯面上的酒順了一圈,從進來到現在幾乎什麼也沒說。」子
孟淡淡地瞟向麗的身下、桌邊還擺著五六支空酒瓶。
「這麼棘手的嗎?」
「不是的,」芙蓉開始在另一邊擦桌子,柔聲笑著解釋:「我家少爺只是不太喜歡在下班
時間談論工作的事情。」
雖然芙蓉並沒有那個意思,不過這一席話讓華以容意識到,背著別人討論他的工作也是一
種侵犯隱私,尤其她與麗並不算熟稔,確實是有點唐突。
她慢慢啜著自己的酒,只好把話題轉到最安全的部分。「最近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
子孟收拾著流理臺,偏著頭想了想:「妳想聽哪方面的事?天上公務員為日益僧多粥少的
上位神席大打出手、甚至洩露出神弒神的醜聞?還是冥府因為人間瘟疫導致的額外死亡率
讓黃泉壅塞、血水倒灌的酆都城門正在進行亡羊補牢疏濬工程?」
華以容被這番突如其來的資訊量一嗆,急著拿紙巾按嘴角、驚得目瞪口呆。「子孟你……
」是個人類沒錯吧?
「我是人類,不過夜晚的酒吧會有很多有趣的訪客,」他很神秘的眨了一下眼。「人間的
消息觸及之靈通,可能比天上冥府自身對彼此之間還要近。這是一點工作的意外小收穫,
我自己是當都市傳說聽,對你們而言應該就很有意義了。」
「就我自身的立場而言,四界都差不多的污濁,只有等級不同的髒。」華以容身旁的椅子
被唰地拉開,不知道何時醒過來的麗打著酒嗝坐了過來,慵懶地撐著下巴對她揚了揚酒杯
:「好久不見,以容姊。」
「好久不見。」華以容回應了招呼,並藉著慢慢上來的酒力,問出她之前就很想問的問題
。「雖然你這麼說,但麗,一直以來我都看不出你屬於哪裡。」
奏樂說過驅魔師大部分都有點混血。
但她每當看著麗都會有種奇怪的違和感,這男人說是人卻也不像完全的人,但仔細看他卻
又毫無破綻,不像奏樂身上帶著明顯非人的氣息。
「我是人類喔。但可以給妳一個小小的提示,」他說,拿過一個空杯慢慢倒進龍舌蘭與啤
酒,然後蓋上杯墊。「雖然身為驅魔師,但我其實沒有魔道的血緣。」
「咦…」
「不過我也不是人類純血…但再說下去就不美了。」他笑,壓著杯墊將杯子往桌面上結實
一敲,繽紛的酒泡溢了出來濺溼了他的虎口,麗慢條斯理的舔過。「說起來,魔道的工作
我之所以能做這麼久,也可能單純只是覺得很有趣的緣故。」
「……有趣?」
「很常見到哦。有強烈意念依憑的東西、妖豔魅惑、美得令人愛不釋手又有點年歲……」
他挑眼一笑,將酒杯往華以容的杯上輕輕一點。「通常是古董。」
「魔的依憑物嗎?」華以容問。
「是啊,」麗一口氣喝掉杯裡的東西,接著抽走子孟恰巧拿起來的酒瓶又倒進自己杯裡,
連標籤都沒看:「很有趣的,明明就是邪佞到不行的東西,卻那麼多人為它趨之若鶩,大
打出手甚至動起各種歪主意、間接餵養給強大的能量,……到最後才發現耗盡一生到手的
,也成為直接摧毀自己的東西。」
他沈默了一會兒,然後轉頭對華以容瞇起眼。「很有趣不是嗎,人類。」
「話也不能這麼說,」子孟接了話,同時搶回快被麗喝空的第N個酒瓶。「很多古董裡面
確實有很多好東西,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們有辦法一眼就看出器物裡的曲直邪善。」
「人間畢竟還是四界裡最脆弱的一塊,就是因為現世無法保持純粹,才會對你們的存在產
生依賴。」子孟垂下眼,用長匙攪拌著杯裡的冰磚。
「嗚哇、說得好。」麗打了記響指,十分讚賞地看著子孟,然後又很沮喪的頹下肩膀。「
所以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市場就有需求,有魔道出來擾亂人心就有意志薄弱的笨蛋上當
,好想休假哦子孟,嗚嗚嗚嗚嗚……」
「就我所知,你隨時都可以休假。」子孟放下長匙拍掉麗正虎視眈眈要順走整瓶朗姆的手
,換給他一杯濃度比較低的雪莉。「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每接一個案子的所得至少夠一個
人活一整年…而你已經做這一行多久了?」
「沒辦法啊,人都親自到我那兒去拜託了,我總不好意思拒絕他嘛。」他撐著下巴嘿嘿嘿
地笑。
「那面牌子拆了不就行了?」子孟勾起唇的笑容淡到看不出來,下了結論:「咎由自取。
」
「走了,子孟。」麗喝掉最後一口,擺擺手示意要道別,踢開高腳凳後沒站穩、不由自主
地撐在桌邊一晃。「再不回去我真要吐了唔、呃…噁嚕嚕嚕嚕嚕嚕……」
子孟低頭看著一地來不及阻擋的彩虹噴泉,看上去溫文未火,只見他笑容可掬、很有風度
的柔聲送客:「滾。」
見麗踩著像海上浮沫一樣的腳步離去,華以容看著他的背影完全放心不下,雖然不完全熟
悉但身為慣於照顧人的大姊姊,她還是相當本能地決定跟出去。
「帶著。」站起來的同時,吧檯裡的子孟隨手拋了支礦泉水給她。
華以容順手接下、拉開門:「謝謝,我下次再來。」
等她奔出店門、左顧右盼卻已經見不到麗的身影,這才突然想到驅魔師可能都有開魔道抄
近路的毛病……苦笑了一下往前走了幾步,卻在下個街角發現那男人兩隻手枕在後頸躺在
小公園的滑梯上,看起來相當愜意。
她慢慢踱到他身邊。「…睡在這種地方會感冒的。」
麗回過頭,在明亮的路燈下笑得乾淨純粹:「唔、以容姊,過來坐呀,今晚星光不錯。」
華以容在他身旁另一個滑梯道上坐了下來,把水遞過去。「你到底喝了多少?」
「我想想……三支Vodka、兩瓶Tequila、哦中間好像覺得有點膩,額外開了一支Talbot…
…」他邊扭開瓶蓋,漫不經心地數。
「……你這樣喝肝指數不會有問題嗎?」
「呼哈、」麗瞇著眼笑了出來,很暢快似的。「不用擔心,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絕對跟健
康問題沒有關係。」
「說得像你已經知道了你的死法一樣。」
麗垂下仰望星空的醉眼看向她,噙過一抹玩味而帶著笑意的沈默。
「…怎麼了?」華以容被他瞅得渾身發毛。
「以容姐你知道嗎,驅魔師的壽命通常都不長。」
「……咦?」
「驅魔師大部分都是混血妳知道吧?」
「嗯。」
他坐起身、隨手撿過一根樹枝開始在沙坑上寫字。麗的字非常漂亮,分別寫下天上、人間
、冥府,畫上代表循環的箭頭將其劃出一個三角,之下則畫了一個漩渦,慢慢寫上魔道。
「喏,世界線開始運轉後本來只劃出三界,同樣一條命不管怎麼輪轉,幾世下來多多少少
都會在各界沾染些邊,」他輕輕地用樹枝比劃出三角的範圍。「一般被叫輪迴,而在這個
循環過程中產生之額外的、不被需要的部分,就被驅逐在三界之外,因為無法被分類所以
堆疊下來、衍生為魔道……到這邊都還理解?」
「嗯,我聽奏樂說過。」
麗微微一笑:「那麼說點深一點的。生命的運轉大概由兩個方面構成,一個是行為與思考
,稱作意識;一個是生命的爐心,也就是靈魂。而在魔道,意識被叫做“凝“,而靈魂,
則稱作“寂“。」
「魔道由三界運轉代謝時堆積的殘廢碎屑集合成,可以說是世界線裡唯一擁有三種“凝“
、最複雜最獨特的結合體,這也是為什麼魔道雖然不是由世界之初創造卻擁有意識、甚至
運轉出系統的原因。不過,一旦這個吸納了最黑暗產物的系統無預警失控、可想而知會像
病毒一樣反噬三界,但滅世後失去能量來源的魔道也必然迎來消亡…這會給世界線帶來崩
毀,是世界之初本身不樂見的。因此我們現在的處境,便是世界線計算與平衡過的結果。
」
「驅魔師這種產物則為了維持這種平衡、多多少少帶有三界的血緣。但對於三界而言驅魔
師已經不再“純淨”、而站在魔道立場他們“非純血”,因此,一旦負傷或衰老失去完整
戰力,在三界沒有庇蔭又被魔道社會拋棄,下場就是被眾魔尋仇,無法安享天命。」
華以容忍不住問:「這樣的話…為什麼會有願意成為驅魔師的眾生?」
「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有可能是單純在三界找不到歸屬,也有可能是對生命本身
不抱有期待,也可能是看上豐富報酬為了優渥生活,也有部分世襲比如奏樂……又或者是
,」麗停頓了一下:「單純想違抗自己的命運。」
他眼神一黯,又輕鬆地掛上微笑:「總之呢…在魔道生存不能過於天真,隨時殺你一刀的
可能就是站在身邊的盟友。可是這不能怪魔眾,畢竟魔道的構成不具備“寂“,導致它自
身乃至於成員都不具備情感。它就像個只有外殼但沒有內核的體系,徒然運轉,無法追溯
初始、更遑論未來。」
「 我們不是很常這樣說嗎:當一樣東西沒有軸心、無法順暢被運作或解讀時,我們就會
說那件東西沒有靈魂。這就是為什麼三界總是會對魔道貼滿負面標籤:『放蕩、惡意、淫
慾、貪婪、及時行樂……』。為此數千年載來,純血魔道眾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他們的核心
,就為了正式融入三界,或者說、在某些程度上超越三界。」
「核心?」
「嗯。這就能解釋為什麼當魔物在誘惑三界眾生時,會先從最軟弱的“意識”開始下手,
等目標動搖後再要求他們交出“靈魂”。這有三個方面可以解讀,」麗舉起手,一項一項
扳起手指。「一個是單純的將靈魂當成食物、一個是為了防止對方反水脫逃、最後也是最
主要的一個,那是魔道系統下在子民身上的制約,讓祂們本能地為它這麼做:『將各式不
同的靈魂吸收回去』。」
「這就是說……」華以容接口,不自覺地感覺到自己的喉頭一陣乾澀緊收。
「就是說,魔道一直在致力於找出“魔道之寂”的擁有者、也就是”王“。」
……魔王。
「啊啊……一個不小心就說了多餘的東西,很無趣吧?抱歉。」他燦爛一笑,將手上剩下
的半瓶水一飲而盡。
一直到很後來的後來,華以容才明白這段對話對她而言原來別具意義。但當下,一直身處
三界的她單純只是充斥著說不上來的吃驚,才知道原來本來就夠混亂紛擾的三界與自由邪
惡的第四界之間,其實一直存在一個未出世魔王的隱憂……
「以容姊,妳還喝嗎?」大概是看她臉色一下刷黑,麗輕快地問:「我聽子孟說妳是威士
忌派的,我家剛好有之前客戶給的82年波特艾倫,如何,想不想試試?」
「麗,」話題跳得太快,華以容看著他,露出非常殘念的眼神:「這聽起來比“我家的貓
會用馬桶上廁所,要來看看嗎?”還爛。」
「我家沒有會用馬桶的貓,不過有會洗衣打掃做菜的花魔,不知道是否合意閣下的口味?
」
「芙蓉跟著你是真的屈就,護衛還得兼保姆。」子孟的聲音響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
然無聲地站在他們身後。「有時候我都會很好奇有沒有比你更會差遣使魔的宿主。」
「哎呀呀我平常對她可是很溫柔的唷…子孟你怎麼來了。」
「別告訴我你不是刻意把這個丟在我店裡。」他把手舉到麗的頭頂上方,一個沈重的墜鍊
從他掌心滑了下來,厚實地敲在麗的額上,響得他呦嗚叫了一聲。
「芙蓉幫著打掃你留下來的東西,很快就整理完了。我怕她一個人應付不了你,店門關了
就直接過來。」他看向華以容,又冷冷掃了麗一眼。「……82年的波特艾倫,興致不錯啊
,你好意思少了我?」
「嘖嘖嘖……真掃興,凌晨兩點可是我特地留給女士的時間呢……」麗慢條斯理地將項鍊
繫回頸子,不那麼真心地發著牢騷。
子孟撐起麗整條手臂站起身,打算扛著讓人不省心的朋友回去,同時不冷不熱地睨了他一
眼:「你就乾脆點直接說,需要她幫忙不就好了。」
「以容姊我需要妳幫忙。」麗從善如流地開口,笑咪咪的。
「好啊。」她答應的也很乾脆。「不過究竟是什麼?字畫?古董花瓶?祖先傳下來的梳妝
盒?還是……」
「是古董,不過不是妳想得那麼秀氣的東西。」麗其實比子孟還高了半個頭、但此時正毫
不客氣地把全身重量掛在人家身上耍廢,回首對走在後頭的她丟了個神秘笑容:「是一把
刀。」
認識好一陣子,這還是華以容第一次到麗住的地方。
他住在一個稍微有點年歲的華廈大樓裡,據他說是住所兼辦公室,20多坪的空間裡雖然大
部分東西都分門別類井井有條、看得出整理得相當用心。不過…考慮到這是一個單人套房
,在辦公室裡面有張堆滿枕頭跟被子的床、大概是很合理的…吧?她再把目光掃過扔在沙
發上的PS4手把、桌子上幾本看到一半就倒蓋的書籍跟一大疊信件、一叢叢揉成團的發票
、還有地板上脫成圓餅形的牛仔褲……
華以容好像有點瞭解子孟的意思,芙蓉每日的工作量,大概遠遠超出使魔的承擔範圍。
屋子放滿了多種風格不同的怪異收藏品,從意義不名的現代擺飾到相當風土的民俗藝品都
有,不過大部分都置放在櫃子裡,如今最顯眼的大概還是茶几上那把看起來很有年歲的刀
。
「就這個?」子孟拎起斑駁的打刀,華以容好奇的跟著挨了過去。
麗正在廚房裡挑杯子。「是啊,上面有魔物的氣息,不過冥界的東西我就不怎麼擅長了,
所以才想請妳看看。」
「東西不錯啊,是真古董。」子孟推出刀刃,瞇起眼觀察著上面的刀紋與鏽斑,眉毛輕輕
地挑了挑。
「嗯,胴切過的。」麗邊說邊抱著酒杯與酒瓶走回來。「所以小心別劃傷了,很危險的。
」
「我感覺不出有什麼不同。」子孟將刀收回鞘,遞過去。「妳呢?」
華以容將刀握在手裡看了好一會兒,遺憾的據實以告:「雖然感覺得出有東西依憑…但是
我什麼也看不見。」
「啊啊…果然嗎?」
「這到底是什麼?」子孟問。
「繭……嘛、有時候我也叫它們薛丁格的貓。」他從華以容手上接回刀就往子孟坐著的沙
發上一丟,隨性的像對待一件土產店淘來的便宜玩具。「三界眾生在往魔道轉化的過程中
,為了把自己隱蔽起來,會死死的藏在依憑的“器“裡,除非強行破開,不然很難確認祂
魔化的程度、以及原生靈魂的狀態。」
「我以為你的工作是一但發現就當下處決祂們。」子孟有些不以為然。
「如果它“已經”成魔,那就是這樣沒錯。」麗回答,一邊往杯子裡利索地加冰塊。「但
繭的內部可能含有三界眾生的意識甚至靈魂,那不在驅魔師的管轄範圍內……雖然確實也
有問答無用直接斬殺的驅魔師;但就我個人而言,在確認對方的狀態之前是不會輕易殺生
的。」
「抱歉沒幫上忙。」不死心地再翻來覆去盯了好幾秒,除了刀鞘外殼若有似無閃著的黯藍
魔光,華以容還是什麼都沒看出來,魔道業務果然完全超出她的能力,她很遺憾地說。
「啊啦…這其實是我早就猜到的結果,所以放輕鬆點以容姊,我真的只是找妳過來喝酒的
。」
麗打開酒封將三個人的酒杯都滿上,可能是剛剛已經鬧騰過一番、也可能是大家都有點累
了、也可能是82年的醇酒太美好,他們就這樣無視時間地笑著、聊著;子孟首先撐不過在
沙發上倒頭睡了過去,沒半晌麗也伸了個懶腰往床上一躺叫華以容隨意,而她雖然想念家
裡的床但實在沒力氣再動,蓋著小毛毯就在沙發上打起盹來。
迷濛之間她感覺到沙發另一頭的子孟動了一下、慢慢起了身。
華以容隱隱醒來,從睜不太開的眼縫間看見子孟步履蹣跚地往麗走去。
他輕手輕腳、小心地爬上麗的床,沒有鏡片掩飾的眼睛看起來格外明亮,似乎連呼吸都放
得很輕,他一面緩緩地把臉往麗睡著的側臉貼去,似乎一面輕輕地說著什麼。
房裡很靜,華以容好一會兒後才聽明白,他不斷叫喚著『大哥』,聲音無比輕柔繾綣。
麗側著身沈沈睡著、子孟的臉朝他越貼越近,這看起來……看起來……
咦咦?等等?
華以容瞪大眼看著床上正在上演的一切,這下完全醒了。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就在真要被吻上的時候,麗冷冷張開眼睛。「被夜襲是不錯啦…但要色誘我,起碼先把附
身對象挑對,讓芙蓉來都比你強。」說完,直接一個重拳將子孟打到床下。
好不容易從夢境掙脫出來的子孟在地板上疼得弓起背,摀著肚子好幾秒都發不出聲音,一
會兒他才穩住呼吸艱困地抬起頭、對床上的始作俑者發出陰惻惻的冷笑。「……你是不是
故意的?」
麗一派悠哉地賴在枕頭上撐著下巴,勾起那雙眼尾上揚的妖嬈媚眼(♂)、笑得沒心沒肺。
「哎呀哎呀您多心了,我怎麼敢~」
華以容顧不得他倆一觸即發的劍拔怒張,因為剛剛那一陣騷亂後、她終於看見了原本不屬
於這房間的東西。
一團發著藍光的黑霧被逼出子孟身體後就快速的竄向沙發、試圖再度蜷回刀裡,但沙發後
卻站著不知何時現身的芙蓉,將那把刀輕攬在懷、巧笑倩兮地看著祂。黑霧裡透出血紅的
眼睛,警戒地環顧了一圈,怒視在場的所有人。
麗拉起子孟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把人推到一旁,當作安撫過子孟還帶著餘怒的眼神。「終
於現身了,我就猜到只要在周邊安置神威,應該能把原身是陰鬼的祢逼出來。」
華以容一臉懵的消化完這句話。
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今晚的一切都在這個男人的套路裡。
「以容姐,記得我剛剛說的嗎?三界眾生成魔,是由“凝“的墮落開始。」麗慢條斯理跨
下床,撈過茶几上的菸盒偏著頭點了根菸。「那只是開端,只有當連“寂“都往那個方向
踏去,才會真的成為一個不可逆的結果……可喜可賀,我們的新朋友看來似乎還有救。」
隨著他的話,黑霧漸漸顯形,身著古代裝束、大約三十歲樣貌的男性,驚惶地看著漫身魔
壓的麗、與另側一身神威的華以容,兩股完全不同的靈能都逼得祂幾乎動彈不得;祂的喉
頭滾出暴躁不安的低吼,像是終於瞭解了自己現今的處境與狀態。
「初次見面,我是麗。」他甩上打火機的蓋子,在瀰漫煙霧中勾起叼著菸的薄唇,輕鬆自
負地笑了起來:「化鬼或是入魔,續存或是永燼,就在祢的一念之間。」
—
以下開燈有雷:
『
當青少主被麗揍出來後清醒過來之時,才發現自己的處境是這樣的:
前方:修為至少千年的魔道花魔前輩。
右方:純血人類但一身神威的以容姐姐。
左方:純血人類,但內核是真.準魔王的子孟(雖然本人並不知道)。
後方:人間與天上混血、但是不合邏輯地有一身魔壓的麗。
半魔の青少主(戰鬥力約等於蠶寶寶):「干、糞ga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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