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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的靈感來自某個未解真實事件,雖然被我改得面目全非,
如果有人覺得某些橋斷似曾相似,我先承認致敬了一下。
感謝大家的閱讀。(一鞠躬)
~~~~~~~~~~~~~~~~~~~~~~~~~~~~~故事開始~~~~~~~~~~~~~~~~~~~~~~~~~~~~~~~~~~~~~
「你真的不記得楊朝昇了嗎?」茶餘飯後幾杯黃湯下肚,我鼓起勇氣詢問林政嘉。事隔三
十多年,我想在這段記憶消失之前再次確認這個人的存在。
「還是楊曜昇?楊豪昇?就是那個我們五年級的時候常常玩在一起的同班同學?」我不死心
想要勾起阿嘉的回憶,可惜力不從心。
我的記憶力向來很好,幾分鐘前我倆才在比賽誰能背出七十五年度奇山國小五年三班全部
學生的名字和學號,我很自豪的獲得勝利。
雖然不是全部,因為當我說出四號楊朝昇的時候,阿嘉堅決否認我們班上曾經有這個人。
「如果不是的話,四號會是誰呢?」我企圖扳回一成,反問。
「不記得了,但是不論是誰,絕對不叫作楊朝昇,或是任何像是這個唸法的名字。」阿嘉
堅決的搖搖頭。為了不破壞久違重逢的美好氛圍,我放棄了爭辯。
但是心中的疑問隨著酒精在腦子裡發酵,我不禁又再次提起,不死心的告訴自己最後一次
,要是再獲得負面的答案,就將這個疑問永遠埋藏心底。
又或者過不久之後,我也會不復記憶。
「人老了就要服氣阿。」阿嘉將一杯又一杯的奇山高粱倒入嘴中,完全不在乎灼痛喉嚨,
感慨的嘆息。
「四十幾了,看看你林日茂林大經理,是建築公司的大主管,呼風喚雨。還有幾個以前一
起玩的小同伴,志勇現在是私立國小的校長,貓仔在那個環保署當官,好幾年前他回來奇
山鎮做環評,身後跟著好多人,擺起官架子來了,話都說不上一句。」說著說著,阿嘉的
紅臉上露出落寞的表情。「哪像我,還待在雞不生蛋鳥不拉死的小鎮,靠著這裡僅存的觀
光價值苟延殘喘。」
我拍拍阿嘉的肩膀鼓勵他。「誰說你混得不好?奇山鎮觀光導遊第一把交椅呢,看你為故
鄉帶來多少商業契機?那個『奇山岩洞野趣一日遊』還有『奇山精神病院廢墟探險』不就
是你策劃出來的熱門景點?要參加都要幾個星期前預約才行。」
在來會面這個好幾十年沒有聯絡的好朋友前我早已做好功課,這是我的職業習慣,每個客
戶的底細打探清楚,談話才能一針見血,生意才會順利。
「唉,別說了,你也知道奇山地勢陡峭,這裡又多雨,能夠上山的日子最多也就一年的三
分之一,至於那座廢棄的精神病院,雖然打著鬼屋的名號,多半也只是靠氣氛嚇人而已。
」
阿嘉的頹喪到了極致,藉酒力吐露怨氣,我見這是個好時機,就趁勝追擊之前的問題。
「講到精神病院,你記不記得那一次我們一群人半夜跑去探險,還真的撞鬼了?」
「哈。」阿嘉拍了一下腦袋。「怎麼可能忘記?我、你、志勇和貓仔在升六年級的暑假,
七月半大夜晚,拿著手電筒就跑去。真懷念那時候的精力充沛。」
不,不對。我在心裡暗暗失落。時間地點都對了,人物差了一點。當時進去的有五個人,
帶頭的是阿嘉,押隊的是我,阿嘉後面陸續是志勇和貓仔,而我一直都是看著楊朝昇的背
影前進。
「裡面超可怕的,虧你想得到用鬼屋當賣點,這樣說起來小時候的我們雖然調皮搗蛋,闖
出一堆禍,也不是沒有一點貢獻。不知道你後來帶團,還有沒有再見過那個長髮女鬼?」
我打趣,希望阿嘉繼續陳述下去。我想將他記憶裡的故事和自己的對照,找出楊朝昇存在
的蛛絲馬跡。
「鬼?」沒想到阿嘉嗤之以鼻。「我後來想想,大人們說的挺對,那時候我們撞見的只是
精神不正常的女流浪漢,才不是什麼被虐死的精神病患幽靈。」
「話說我們四個人出來都嚇死了,隔天全被抓去廟裡收驚。」我幫他接下去。四個,沒錯
,事情開始出現詭異的轉折就在我們離開精神病院之後。楊朝昇不見了,然而沒有人有異
議。
我很清楚的記得當我和父母提起應該是五個而不是四個人的時候他們報以我不耐煩的表情
。我試圖同阿嘉、志勇和貓仔討論,志勇和貓仔一起發出爆笑,說我嚇壞了腦袋,從頭到
尾就沒有楊朝昇這個人。
只有阿嘉,他在幾天之後悄悄將我約了出來,他說他也記得楊朝昇。五年三班四號,白白
淨淨的,有一雙狐狸眼睛,笑的時候瞇起來,看起來總是特別開心。
「沒錯。」當時的我聽到他的描述興奮地大叫,那正是我記憶中楊朝昇的模樣,絕對錯不
了。「他話不多,很溫柔細心,功課特別好,我們常常一起去打籃球,他的三分球百發百
中。」
「可是,」雖然點著頭附和,阿嘉低下聲小心翼翼。「我偷偷打聽過,除了我們倆沒有人
對楊朝昇有記憶,成績單公佈欄上也沒有他的姓名,我們班的四號好像理所當然的就是一
直空著沒有人。」他面有難色。「我想,楊朝昇這件事我們還是不要再提起了。」
「怎麼可以?」我感到晴天霹靂。「他是我們的同學和好朋友阿,失蹤了怎麼能不擔心?」
同時有些憤怒阿嘉的消極。
「林日茂你理智一點。」阿嘉揣著我的臂膀叫我安靜,他鬼鬼祟祟朝四處查看,好像怕被
偷聽了重要的情報搬神秘兮兮。「你想想,有什麼原因只有我們兩個人記得楊朝昇?要不
是他是外星人,所有人都被竄改了記憶,要不然就是全部的人都在裝傻,也許楊朝昇是牽
涉國家安危的重要人物,情報局介入把他帶走了,還要大家緘口不提。」
我看著阿嘉認真的眼睛忍住不露出鄙夷。他最近迷上倪匡的小說,幾天前才和我討論數學
老師會不會是藍血人,要不然怎麼上課不到十分鐘全班都想睡覺。同時阿嘉也愛看好萊屋
電影,被科幻情節洗腦得很嚴重,深信所有未解之謎最後都會由情報局出面秘密處理。
但是沒辦法,阿嘉決定不再追究這個不存在的同學,我也失去了唯一一個相信我的人。
直到三十幾年之後,因緣際會我又回到故鄉,這次我奉公司的命令來收購奇山的土地,其
中也包括坐落在山腰上與世隔絕半個世紀有餘的奇山精神病院,那個留下我童年未解之謎
的廢墟。
「明天,明天我傍晚有一團鬼屋探險,林大經理要是不嫌棄就一起來玩吧?」
阿嘉看我對精神病院的事件念念不忘,索性提議。
「奇山精神病院之所以有名,除了是個虐待患者導致多起死亡而被勒令停業的不良醫院之
外,相傳這裡在政府的默許下用病患做秘密的人體實驗,所以被送進來的人幾乎沒有可能
出去。」
夕陽下的阿嘉穿著導遊背心揮著小旗,對著一團七個的探險團開始講解。
他的背後是生鏽損壞嚴重的大門和圍籬,隔著一片雜草叢生,五層樓高的白色建築剝落了
外壁,就像一個被歲月腐蝕的巨人,裸露一半的鋼筋水泥。
我不由自主望向二樓最東邊的房間,那個沒有了玻璃的窗口特別漆黑,三十幾年前,在那
裡我們撞見了拿著小刀嘴裡數數的長髮女鬼。
「一、二、三、四、五.」
為什麼我堅持記憶沒有錯誤,因為我清清楚楚聽見了女鬼點著一個個的人頭,最後長長指
甲的骷髏手伸向了我。
「我只要一個,小鬼頭。」她咧著嘴笑得陰森詭異。「給你們一分鐘決定,今晚誰要死在
這裡。」
「等等進去大家一定要手牽著手,不要叫名字也不要落單走,要是誰聽到數數的聲音就吹
響哨子,我會帶大家馬上出來。」
阿嘉正經八百的叮囑,一面把塑膠哨子發送下去,確認所有人都有好好配戴在胸口才滿意
的接下去說。
「這是一個都市傳說,而我和我旁邊這位,」他指了指我。「三十幾年前親身經歷過。」
看著團員們害怕的神情我感到滑稽。前一晚阿嘉明明才告訴我他不相信的鬼故事,今天為
了增添恐怖情緒竟然被渲染得繪聲繪影。
「傳說這間醫院作了很多腦前葉切除手術,就是切除精神病患的邏輯思考中心,所以他們
失去了獨立判斷和理解的能力,之後只存留最基本的反射功能,活得形同沒有自理能力的
僵屍,或是沒有靈魂的軀體。」不得不稱讚阿嘉的說故事能力,有幾個膽小的團員鐵青著
臉,還沒講到高潮就已經快要受不了。
「大家看看醫院二樓,我左手邊最後一個房間,那是我們行程的最後一個目的地,在那裏
遊蕩一個前患者的幽靈,她拿著染血的手術刀邊巡視邊數數,只要有活人進去就會被攻擊
。」
「那我們會被攻擊嗎?」一個戴眼鏡的年輕女性抓著男朋友的手臂,緊張問問題。
「只要嚴格遵循我說的規矩就不用怕。」阿嘉說完,似乎是想讓大家更放心又補了一句。
「目前為止都只有半夜偷偷闖進去的夜遊敢死隊出過事,很靈的每團都只會有一個人受傷
或是精神受到嚴重打擊,至今沒有人死掉過,大家放心。」他拍著胸脯保證。「我們會在
太陽完全下山之前就出來,有我阿嘉在你們不用擔心。」
有阿嘉在不用擔心。三十幾年前也是孩子王阿嘉誇口,我們一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才
會踏入這個詭異的禁地,驚擾了守候的數數的女鬼,然後弄丟了楊朝昇。
我的心底油然升起不安,直覺今晚將會出事。
但是無論如何,這趟避之不及的旅行已勢在必行。
於是我們進入黑洞般敞開的大門,穿過潮濕充滿塗鴉的長廊,手電筒的燈照進一個個診間
和病房,診療檯下和櫃子裡遺留針筒、藥瓶和汙染的紗布塊,搖搖欲墜的鐵床上飄舞厚厚
灰塵,勾勒皮帶和被單的形狀。
我想像三十幾年前進來,我們目睹這些灰敗,幻想一幅幅生動又悚慄的往日情景: 病人們
被壓制在角落強行注入鎮定的藥品失去反抗能力,放倒在病床上牢牢束縛,嘶吼著眼睜睜
看著走來走去的「正常的人」對他們義正嚴詞,施行矯正。
現在這七個尋求刺激的團員也在窺探中尋找恐怖的樂趣,腦海裡編織著日常生活所不能及
的殘忍與暴虐情景。
這是身為人的變態,我不得不同意。因為知道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所以能夠冷血無情
享受別人遭受的不幸。
站在201號病房前面,阿嘉手握著門把故作疑雲。
「女鬼數數,數完了才會問:「誰要死在這裡?」這時候我們就要推派一個替死鬼,要不然
很可能就會被女鬼親自點去,殺死,永遠被留在這裡。」
手電筒照在臉上勾勒出陰影,阿嘉的臉很猙獰。我又回憶起三十年前我們五個人站著201
的房間裡,四個人的臉上都是如此惡魔的表情。
「一、二、三、四、五。」女鬼慢慢的數,數完了問問題。「你們誰,自願要死在這裡?
」
一分鐘很短暫,分針在手錶上游移,我們面面相覷,互相推著對方的身軀,就希望不是自
己。
「快決定,不然就一起。」女鬼的嘴越咧越大,搖晃手裡鏽蝕的手術刀越來越靠近。
「誰,誰?」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猜拳決定?」志勇提議。「不要,我每次猜拳一定
輸。」貓仔連忙否決。阿嘉的眉頭越索越緊,沒有人注意他眼神裡的惡意在每個人臉上游
移。
只有楊朝昇安安靜靜,抿嘴不語。
「我數到三,我們全部一起跑。」阿嘉低聲提議,他是我們團體的頭頭,人高馬大的,所
有人都聽從他的指令。
「好。」我們暗暗同意,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沒有人願意捨身取義,就只能賭跑得最慢的
最倒楣。
「三!」沒想到阿嘉略去一和二,一聲三就率先朝出口跑。志勇愣了一下,跟著逃命,起
步前還不忘推了旁邊的貓仔一把,貓仔防不及踉蹌向後跌倒,幸好被楊朝昇及時扶住了身
體。
貓仔沒有時間感謝,反而藉著背後的助力衝刺出去,一溜煙的也消失在門後面。
我抓著楊朝昇的手因汗水而滑不溜丟,尿濕了褲子,雙腳顫抖著連站立都不太行,更遑論
逃走。一時間我很清楚,自己就是那個被留下來的倒楣鬼。
可是,可是楊朝昇回握著我的手很有力,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丟下我,反而站了出去。
「我,」他宣示的鏗鏘有力,雖然我知道他也很徬徨。「我願意死在這裡。」
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女鬼已經掐住他的脖子,生鏽的手術刀沒入胸膛。
懦弱驚嚇如我來不及證實楊朝昇的死去,就癱軟昏死過去。
「一,」回到現實,阿嘉轉動門把發出喀擦一聲,隱約間我聽到了微弱的數數的聲音。
「二,」門開了一條小縫,裡面黑漆漆的竄出來冷風中裡第二個數字。我揉揉耳朵,聽不
出是男是女。
「三,」手電筒的燈從角落搜尋,房間裡站著兩個人影。我毛骨悚然,覺得是時候提醒阿
嘉離開的時機。
「四,」阿嘉揮著手要大家跟在身後,他一馬當先走在前頭,就像三十多年前一樣。
「阿嘉。」我輕輕拍了拍阿嘉的背脊,用顫抖的聲音告訴他。「我聽到了數數的聲音。」
阿嘉回頭,促狹地擠了擠眼睛。我的心瞬間涼了一半。原來阿嘉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親身
經歷,童年的故事現在僅是他招攬生意的噱頭,而不是警惕。
「阿嘉,」我扯著他的衣角更用力,語氣裡塞滿虔誠的哀求。「我們回頭吧。」
「五。」身後的團員裡騷動起來,一聲尖叫劃破了安靜。
所有人都看見了,房間的正中央站著手持手術刀的長髮女鬼,身穿骯髒破損的粉紅色病袍
,蒼白的臉上有留著血淚的兩隻眼睛,黑色的大嘴大大揚起。
「六,」她說,清晰的女聲重複在另一個聲音裡。她不是房間裡數數的唯一。
「七,」這次我聽清楚了,那是男孩的童聲,是我記憶中楊朝昇的嗓音。
「八,」女鬼身後不遠處的窗戶邊站著小小的身影,他的臉白白淨淨,上面鑲著狐狸般兩
只彎彎的眼睛,垂手而立。
「九,」他說,和房中間的女鬼同步。手裡有一把手術刀,上面沾染黑褐色的血漬。他前
行,手指頭點著,正好指到我的方向,面無表情。
「鬼,鬼阿。」年輕的女孩嚷嚷,掩面哭泣。
「導遊,我們走吧。」其他團員央求,不敢再往前走。
有人吹響了哨子,震耳欲聾。原本照在女鬼身上的手電筒燈光往外偏移,但是我還是看見
了,女鬼在哨子響起的當下摀住耳朵,笑臉僵住了,取而代之受不了的嫌棄。
「好好好,大家向後轉,小心腳步,我們慢慢往回走。」阿嘉終於滿意製造出來的效果,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爭先恐後地離開。
「十。」楊朝昇走到「女鬼」的身後,吐出最後一個數字。「砰。」201號門突然關閉在
身後,把眾人和房間裡的一人一鬼隔絕。
「誰,要死在這裡。」
團員們早就慌忙退出建築,阿嘉還在慢條斯理地走。「不錯吧?」他洋洋得意。「咱們旅
行社演這齣精神病院女鬼嚇人,屢試不爽,沒有一次不成功。」
我無暇顧及阿嘉的自吹自擂,隱藏在心底的恐懼傾巢而出,楊朝昇的鬼魂如同三十年前的
女鬼數完了數,留在房間裡的「女鬼」演員恐怕無意中成了無從挑選的受害者。
三十年前犯下的錯誤不能挽救,但是這一次,我想當一次英雄。
搶過阿嘉手上的手電筒,我用最快速度衝到走廊盡頭,扭開們,正好和舉起手術刀的楊朝
昇四目相接。
「楊朝昇,住手。我……」
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我為了救人,情急之下就脫口而出,我想說的是我願意死在這裡,讓
楊朝昇來殺我。雖然我其實還沒有想死的念頭。
但我沒有說出口的話被楊朝昇斷了頭。
「我,死在這裡。」他說,狐狸的眼睛瞇了起來,彷彿在笑又是在哭。揚手,手術刀穿透
了自己的心口。
於是三十年前的一幕又重現,我尿濕了褲子,握著手電筒的手滑溜溜,恐懼和歉疚襲上腦
門,雙腳已不聽使喚地癱軟下去。
鮮血在楊朝昇的胸膛上開出了花,他看著我眼裡還是如記憶中體貼溫柔,但是我知道他很
是徬徨無措。
「林日茂,你還好嗎?站起來,沒事沒事。」阿嘉看見我的失態,連忙跑上前來關切。「
女鬼」此時也慌了手腳,七手八腳想要攙扶。
「我……我……」對著楊朝昇逐漸被鮮血染紅的身形我有千言萬語想要述說,但是阿嘉和
「女鬼」一人一邊支持著把我往外推走。
「我……我……」我此時的樣子肯定很像中風,阿嘉焦急的叫我住口。
我不死心回頭,漆黑的房間在虛掩的門後面漸行漸遠,在那裡五年級的楊朝昇被再次丟了
下來,遺忘在人們的記憶中。
「我……我……對不起。」坐在廢墟的圍牆外我忍不住哭泣,阿嘉以為我嚇壞了,撫著我
的背遞上一瓶水。
「阿嘉,」緩了口氣後我決定提前對阿嘉坦承此行的目的。「我這次來其實是來和鎮長討
論精神病院拆除,好在奇山開採石英石的建議。」
「林日茂,」阿嘉聽到不出所料面紅耳赤。「這是要我失業的意思?」
「但是,」我回頭望了望斷垣殘壁最東邊的二樓房間。「我改變了主意。」我說,阿嘉露
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因為我的精神病院探險太精彩刺激了吧?」他又開始得意。
「因為,因為楊朝昇還困在那裡。」我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反正阿嘉打定主意不相信,
記得楊朝昇的人,這個世界上就剩下我了阿。
「恩。」我同時也確定女鬼數數抓交替是無庸置疑的事實,如今沒有人再死去,都是因為
楊朝昇的溫柔,就算讓別人替死的機會放在面前他也願意,願意站出來一次次地說出……
我願意留下來,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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