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阿翔母湯
雪瞳回到木屋,背對著輕微闔上的門,仔細審視屋內每個角落,生怕躲藏什麼奇怪的東西。
確定沒有別人之後,雪瞳直接坐了下來,她將頭靠在門上,試圖要釐清這一切,她總覺得事情並沒有單單只是復活這麼簡單。
「叩叩。」輕微的敲門聲透過背後的門板傳來。
雪瞳僅略微驚訝地向前,似乎早有預感會有人來找她。起身一看,是獵人大叔,她心中仍存有疑慮,故僅將木門開啟一條縫隙,一個外觀陳舊的米黃色信封袋遞了進來,雪瞳才剛反射性伸手接過,獵人便立刻轉身離開。
雪瞳打開信封袋,將裡面的紙條抽出來。那是一張從筆記本撕下來的紙,字跡潦草寫著:霧起時,神樹下,可出村。
這自然是告訴她離開村莊的方法,只是怎麼不見慕天跟他一起回來?她不禁擔心起幕天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雪瞳將信收到口袋,突然想看看戶外是否起霧,這才發現原來木屋沒有對外窗戶,於是悄悄打開木門,透過縫隙看出去,外頭雖然昏暗但依稀能分辨出村中的路徑與其他木屋,尚未有霧生成。
她心想或許要等到快天亮時才會起霧吧?然而就在此時,她瞥眼發現幽暗中似乎有幾個人影,散佈躲藏在小徑兩側,好像正窺視著她。她嚇得將門關上,無奈這門根本不能上鎖,只有一根木栓可以扣上。她也不敢再坐到床上,擔心會再次昏迷,只好又靠在門邊坐了下來。
她感覺,村民仍對她保持著敵意。
於是雪瞳順著記憶,開始回想整次登山活動所發生的怪事。
當時從武陵農場上七卡山莊時聽到怪聲後,她便一直覺得有人在跟蹤,是以當下拉住慕天的背包以尋求些許安全感。好不容易來到七卡山莊,她睡得其實也不平靜,她的床鋪位置是最靠角落的上舖,夜裡不停有陰冷的風往她臉上吹拂,使她難以入眠。
雪瞳索性醒來,但正準備起身時,卻發現黑暗中有人從下舖慕天旁邊的睡袋鑽出來,或許是因為太冷的緣故,那人動作似乎有點不自然,下床後朝著仍舊一片黑暗的戶外而去,只是彷彿復健中的腳傷病患,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雪瞳注意到他還提著一個小背包,只是太昏暗看不清楚。
她猜想只是去上廁所吧?但那人詭異的步伐卻讓她不自覺不敢完全起身,只是略微揚起頭,目視那人走出山莊後,她才又躺回床上,說也奇怪,這時睡意襲來,幾乎是一瞬間就睡去了。再醒來時,下鋪慕天兩邊的人都已起床,只剩慕天還在呼呼大睡,也因此她無法想起那個出去的人到底是誰?
也從七卡開始她就一直感覺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什麼,而隨著接下來較高強度的陡上爬坡,體力的負荷倒也幫助她將心中的疑慮一掃而空,尤其來到雪山東峰後,初登頂百岳的雀躍,讓她覺得好像又離父母更近了一些。
「雪瞳?」一個熟悉的聲音,她心裡浮現那人的樣貌。
雪瞳微微震了一下,事情想得入神,被突如其來的叫喚嚇到,儘管這聲音已經壓得極低。她緩緩轉身,伸手猶豫著要不要開門,但隨即想到這門一點上鎖的功能也沒有,就算她不去開門又能擋住什麼呢?於是她打開一點縫隙往外看出去,阿翔學長一個人站在門口,眼神殷切,見到雪瞳開門,抿嘴而笑,完全難以相信這個人才剛死而復生,而且他死得可說是極其慘烈。
「...學長...」雪瞳語氣猶豫。
阿翔似乎理解她的疑惑,說:「學妹,我是真的復活了!」
「這真的令人難以相信,不久前,你的血液像雨一樣飛濺在我跟慕天的臉上...」雪瞳邊說,始終保持與阿翔隔著門的縫隙。
阿翔說:「我也很難相信,但奇跡真的發生了。不過我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一樣耶,甚至連死前的記憶都還有,只是光想到那段記憶還是會嚇死,沒想到林飛竟然是那種怪物!」他說完又走靠近雪瞳一些。
雪瞳仍緊握門板,她注意到阿翔背後,迷霧逐漸聚攏。
「學妹你不用這麼怕我。」阿翔直接說穿反而讓雪瞳感到不好意思,他趁勢一手按上門板,一股力量壓迫過雪瞳,木門縫隙開大了一點。他說:「我只是想找妳商量一件事。」
雪瞳試圖發力將門推回,卻僅能維持著現況。她說:「什麼事?」
「能進去說嗎?」阿翔瞥眼身後的樹幹。
雪瞳自然明白有人在監視著,但她內心還有無法釐清的結,說:「你先說什麼事。」
「我知道出村的方法。」阿翔說。
雪瞳聽了心想,難道獵人大叔也給阿翔送信了?但是阿翔不是不能出村的嗎?於是問:「你不是不能出村嗎?奇蹟會失效的,難道你想變成林飛那樣?」
「就是有不會變成怪物的出村方式啊,若晴告訴我的。」阿翔說:「只是我們得先想辦法找到慕天。」阿翔神情真切。
雪瞳本來就在擔心慕天,一聽到阿翔也關心慕天的安危,便逐漸卸下心防,開門說:「進來吧。」只待阿翔閃身進入後,她又迅速將門關上,同時扣上門栓。
然而當她一回身,卻看見表情轉為冰冷的阿翔,這時她注意到阿翔的皮膚底下,似乎有什麼在蠕動著。
阿翔好像沒察覺雪瞳的異樣眼神,冷冷地說:「妳知道慕天跑去哪了嗎?」
進一步雪瞳發現阿翔說話時,臉部也會有微微地蠕動,就好像是靠某種東西在驅動臉部相關骨骼去說話一般,模樣令人感到悚然。
「我不知道。」雪瞳說:「你在外面沒有看到他嗎?我記得村長要獵人大叔帶他去樹神那邊。」
「其實外面大家已經找過一遍,他從樹神那裡消失了。」阿翔說。
「難道是被怪物抓去了?」雪瞳說。
阿翔斬釘截鐵說:「不可能,怪物進不了這個村子。」
「你怎麼能確定?」
「若晴告訴我的,她在這裡一年了。」阿翔眼神轉為落寞,說:「她復活後本來很開心地想要下山找我,但卻發現出村便會變成失去理智的吃人怪物,她反倒開始覺得不如死掉就好了。」
「你不是說她知道出村不會變怪物的方法?怎麼她之前沒去試試?」
「那個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
「先不管這些了吧!」阿翔微慍,說:「總之我們要先找到慕天,在找到之前妳別亂跑!」說完便要轉身出門。
雪瞳看著阿翔的背影,說:「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變成怪物。」
阿翔怔地收住腳步,背對雪瞳,幽幽地說:「就算要我死,只要若晴能活下去,我什麼都願意。」說完便開門離去。
雪瞳從口袋拿出剛剛大叔給他的信,心裡直覺阿翔想找到慕天似乎並不是真的想救他,從他激動的樣子來看,或許跟若晴能否出村有關。透過門隙她看見外面霧氣漸濃,她關上門,告訴自己必須盡快先一步找到慕天。
「叩。叩。叩。」單調的木板敲擊聲音傳來,卻不是來自門板,而是頭頂。
雪瞳仰頭去查看,發現屋頂木頭間有一處半指寬的縫隙。
接著一張摺疊的紙從縫隙被塞了進來,掉落在地板上。雪瞳撿起後翻開,只見一行有如小學生的歪斜字體,寫著:『嗨!雪瞳同學,我是幕(X)天,不要擔心,霧最濃時,我會來帶妳走。(笑臉)』
雪瞳看完會心一笑,再抬頭已沒看到人,她心想或許是縫隙太小看不見,也或許是那人早已離開。會是慕天嗎?應該是吧。此時她察覺手中握著的紙片似乎不太一樣,是比較厚的紙質,翻過來一看不由得怔住。
原來這是一張拍立得相片,上面是一男一女兩個大人,與一個女嬰。她立刻就發現除了女嬰之外,她認得相片裡的兩個大人,他們便是從小就在山林失蹤的父母。只是怎麼此刻會有他們的相片?而且還是慕天送來的。那這女嬰又是誰?
許多想法在雪瞳心中紊亂流竄,伴隨著的,是兩行滾燙的淚。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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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著火鍋唱著歌,就踏上蚊蜻之路的,螢火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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