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還是不跳？
站在商業大樓天台邊緣的畢恒志，在漆黑夜色的襯托下，更顯得面
容蒼白，如同被麵粉潑臉。
低頭俯視地平面的來往車陣，畢恒志只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無奈。
這世界，有什麼值得留念的呢？
終日辛苦的工作，只賺得微薄的薪水，而老闆竟然捲款潛逃，發了
e-mail宣佈關門大吉，整間公司的全數員工都被蒙蔽，欲哭無淚。
在畢恒志的腳邊，除了裝著少許文件的舊紙箱，還有一雙便宜的黑
色休閒鞋。如果要跳樓，一定要脫鞋，他同樣會遵守這項向人間告別的
準則。反正，他也沒什麼好留戀的。
一無所有。
眼前的人生跑馬燈，竟然只閃過這四個字。可笑啊！可笑！
「先……生……」寂寥的天台，傳出詭異的男性聲音。
畢恒志本來想一躍而下，終結掉淡然無味的生命，但這聲莫名的稱
呼，卻讓他凍住腳步。
難不成，在這裡碰到鬼了嗎？現在該不該害怕呢？
「是你在叫我嗎？」畢恒志全身僵硬，連脖子都轉不過來。
「當然是我，你站在這裡做什麼？大樓都沒人了。」一位老先生慢
慢的靠近。
畢恒志認出這個聲音了，站在他旁邊的，就是大樓管理員王伯仲。
雖然這位老王年紀已長，但是膽子可不小，他年輕時，曾經深夜摸入敵
營，割了一堆耳朵回來當下酒菜，樓下櫃台放的一張吃熱炒黑白照片，
是最好的證明。
「呃……吹風而已……」
「再過一小時，我就要下班了，巷口老闆給我送來了牛肉麵，和一
些滷耳朵小菜，是黑毛豬，不是人肉，我已經沒有這種嗜好了。不嫌棄
的話，替你留筷子和碗。」
畢恒志還是站在天台邊緣，遲疑該不該跳下。
「如果你想跳樓，至少等吃飽才能上路。你大概不知道，小伙子餓
鬼在陰間是沒什麼地位的，都沒力氣了，當然搶不過別的強壯鬼。」老
王一眼就看穿畢恒志的動機。
身體是誠實的，畢恒志肚中的咕嚕嚕響聲說明一切。
一樓的櫃台旁擺著小桌，盛滿的麵食香味四溢，老王細嚼慢嚥，畢
恒志則是不停的扒麵入嘴，他穿回鞋子，舊紙箱變成了樓外野貓的暫時
棲息地。
「想當年，我們的運輸機被敵人裝炸彈引爆，就剩我一個人活著，
落在深山裡頭，附近還有幾隻野狼，而我手上只有剩一顆子彈的步槍和
刺刀，我到現在還是活得好好的。人生沒什麼大不了，撐下去就是。公
司倒了沒關係，人不倒最重要。」老王所說的，當然就是畢恒志所碰到
的狀況。
畢恒志緩緩點頭，命都讓老王撿回來了，即使現在仍感到命運茫然
，不知未來何去何從，也無法反駁些什麼。
老王從櫃台拿出迷你電視機，放在桌上，他按了開關，電視機正在
播報新聞。
「連續落榜兩年，我終於考上高普考啦！今天我已經和女友求婚，
她也答應了，我是全世界最幸運的！」被記者採訪的對象姜以成，狂喜
到上上下下不斷跳動，有如電玩角色瑪利歐。
「你看，他為了高普考，等於準備三年，人家可沒有放棄，從現在
開始，有了穩定的工作，一輩子不用擔心收入，也準備要娶老婆，可以
說是有高普考之神保佑。」
「高普考很困難吧！錄取率只有百分之幾而已。我從來沒想過要考
這個，以前當學生時，考試都是紅字，大學文憑是教授放水才有的。」
「你都不擔心，摔到地上會變成一團帶血水的肉醬了，和考試比起
來，哪一個比較痛苦呢？」
畢恒志陷入沈思，他看到老王所夾的豬耳朵，不知怎麼，似乎變成
人類耳朵的形狀，他彷彿回到幾十年前，觀看當年老王殺敵的英勇。
在畢恒志心中響起的，不再是「一無所有」這四個字。
一大早，畢恒志來到一家名為「冠軍」的補習班，他已經打算參加
高普考，外頭工作難找，公家機關還是不錯的選擇，而管理員老王的話
，也讓他有所體會。
「這是我們的優惠方案，你可以參考看看。我們的老師是最棒的，
外頭的榜單都有貼，很多組的榜首，都是來自我們這一家。」冠軍補習
班的櫃台人員顏芝雯和悅的介紹。
「好像滿貴的，我現在拿不出這些錢。」
「你可以把它看成是對自己的投資，這裡有一張表，上面寫了公家
機關的薪資和福利，要比一般業界給的平均待遇好，金榜題名的喜悅，
是無價的。」
「這樣說，也是有道理啦！」
「比較起來，我們所收的學費，可說是經濟實惠。或者，你可考慮
分期付費。」
畢恒志想了想，還是暫緩報名，他在外頭租房子，開銷不小，他的
積蓄只能撐幾個月，接下來大概就要辦信用卡舉債了。如果不找補習班
，可能就要靠自己準備高普考。
整個下午，畢恒志都在逛書店，他尋找的，都是高普考的參考書，
由於考試類別眾多，架上的參考書琳琅滿目，他抽出一本，翻了幾秒就
放回去，就這樣連續抽了一百本出來，他還是沒有決定，到底要考哪一
個類組，更不用說要買哪些參考書回去看。
之後，畢恒志走到一處舊書攤，他暫時放下買參考書的念頭，打算
挑幾本漫畫放鬆心情。他翻了幾本，看得津津有味，結果背後被人撞了
一下，看漫畫的興致也被打斷了。
「抱歉，想買什麼書儘量翻，找不到的話，也可以問我。」說話的
是老闆郭松燦，一臉橫肉，穿著吊咖短褲，嘴裡還叼著煙，完全沒有書
店老闆該有的讀書人氣質。
畢恒志回頭，反倒被郭松燦右手提著的一整綑書吸引，最上面的一
本是行政學，封面整齊乾淨，他還看到底下其他書的書背，寫著英文、
政治學、行政法、公共政策、行政學、國文、民法總則與刑法總則、公
共管理、法學知識等，感覺起來，似乎就是高普考的系列參考書。
「你好像對這些書有興趣啊！你是不是要考一般行政類科？」
「一般行政類科？你是說，高普考的一般行政類科？」
「沒錯，高普考全部相關科目的，都綁在一起了，人家是這樣跟我
說的，我昨天晚上才收到，這些書看起來都很新啦！如果你想買，一百
塊就好。還是，你想要找理組考試的項目？像是農業機械、電子工程這
種的。」
「一百塊？看起來這綑超過十幾本，你只賣一百塊？為什麼這麼便
宜？不是美金吧！」
「反正我進貨是零元，就隨便賣了。」
「零元？」
「大概是人家用不到了，就直接送給我，看起來，我們很有緣，這
些參考書應該要跟著有緣人才對，價錢隨便，我的直覺很準的。」
之後，這些參考書全都讓畢恒志帶回去，只花了一枚五十元銅板。
他每一本都大致翻了翻，裡頭幾乎都劃了重點，有的還有筆記，字跡剛
正有力，看起來像是男生寫的字。他還沒有決定要選哪一個類別應考，
不過，既然買的參考書，都是一般行政類科的，不妨就當成考試的目標
，只要考上就好，選什麼組都沒有太差的差別。
畢恒志上網查了一般行政類科的考試科目，再比對所買的參考書，
果然是每科都齊全，他想，只要這些書都讀完，特別是標出重點的，如
果都能記牢，考試大概能應付。他列出詳細的讀書計劃，每天幾點起來
、每個階段要讀哪些科目，洋洋灑灑，信心頓時增加不少。
為了實踐讀書的意志，畢恒志每天一大早，就去附近的圖書館報到
，這家是二十四小時開放的，就算是半夜，也可以有人挑燈苦讀，非常
用功。這對畢恒志來說，是一種刺激，他經過這些人的座位，偷瞄了幾
眼，原來人家也在準備高普考，只是科目不同，看來英雄所見略同，如
果要念書，圖書館還是最好的地方。
不過，畢恒志對於唸書，只有三分鐘熱度，而參考書裡的內容相當
多，那些標示的重點，加上原子筆寫的筆記，列得密密麻麻，有如滿天
繁星，讓他讀得眼花瞭亂，雖然他想努力記住各科目的法條和重點資訊
，但就像呂布和岳飛在腦中打架，腦神經全都糾結在一起。
「哇！讀得好累啊！到底人家是怎麼考上的？為什麼可以撐下去？
」才過了十天，畢恒志已經受不了念書的煩躁，把參考書闔上。
畢恒志抬頭一看，廣大的閱覽室，不少人已經趴在桌上熟睡，而現
在已經是半夜一點，他將參考書收進背包裡，然後到洗手間洗臉，讓自
己擺脫萎靡的狀態。
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裡頭的男生滿頭亂髮、眼眶遍佈血絲，他跟
著鏡外的畢恒志不停搖頭、唉聲嘆氣。
「準備高普考真的好辛苦，我原本就不是讀書的料，還是放棄好了
。」畢恒志已經在盤算，回去之後，要去哪些地方玩。
事實上，這十天來，畢恒志在圖書館，完全是心不在焉，雖然天剛
亮就來佔位，不過，真正固守座位的，是桌上成疊的參考書，好幾本都
敞開頁面，空等主人光臨。他離開位置後，總是到處東晃西摸，不知不
覺，便耗了一天，他再度回來，看見書裡的紅線重點，總是心生愧疚。
「去音樂祭好了，有很多辣妹可以搭訕。」畢恒志走向門口，不過
，有陣風吹過，把門帶上，燈光也頓時轉暗。
畢恒志想打開門，但奇怪的是，門把竟然被反鎖，他如何使力旋轉
門把，卻無法打開。他來圖書館好幾天，這情況可是從來沒發生過。他
臉上冒出汗滴，除了轉門把，還不斷的踢門，希望遠在另一側的閱覽室
，會有人聽到醒來，幫忙開門。
已經全身僵硬的畢恒志，忽然感覺到，肩膀似乎被輕彈。
這怎麼可能呢？洗手間除了他，根本空無一人，還會有誰能碰他呢
？畢恒志只想到一個最恐怖的答案。
畢恒志決定不理會肩膀上的怪異觸碰感，重覆剛才的動作，但是，
他稍微的轉頭，便從餘光中，看見一個不應該會在這裡出現的形體。
是一個看起來很秀氣的女生，臉上毫無血色，打扮如同一般的大學
生，她就站在畢恒志旁邊，直直望著他。
「啊！妳是誰？我不是兇手啊！如果妳要報仇，千萬不要來找我啊
！我只是一個要準備高普考的老百姓啊！」畢恒志嚇得放開門把，縮到
牆壁邊。
最擔心的事物終於來了，畢恒志瞄了左側的鏡子，裡頭除了他，沒
有別人，不過，那個女生還是站在他面前，這就代表，他碰到貨真價實
的阿飄了。
「高普考？」女生的臉，像是從外星降落，完全不解這個活生生地
球人的用語。
「就是進入公家機關的考試，和古代科舉差不多，如果考上了，就
可以成家立業，一輩子不愁吃穿，家中長輩還會放鞭炮慶祝。」畢恒志
想到了電視裡那位上榜者的歡欣臉龐。
「你真的要考？」
「當然，我很認真準備的，請讓我走吧！我在準備一般行政類科，
如果我當了公務員，有機會接觸政府高官，一定會想辦法替妳伸張冤屈
。」畢恒志又瞧了鏡子，仍然只有他一人。
唉！不知道這位阿飄美眉到底要做什麼呢？畢恒志不斷思考，任何
可以脫身的途徑。
「考試要考什麼？」
「就是一些科目，像是政治學、行政學、行政法、公共政策、公共
管理、國文、法學知識與英文、民法總則與刑法總則，內容很多，都很
重要，沒有一個可以放掉。」
「如果你考不上，你又如何能幫我？」
看起來，畢恒志猜中了，女生是無辜的受害者，看到她略帶憔悴的
臉龐，他的恐懼感暫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捨。
「一定、一定，我會努力的。對了，我可以問一下，兇殺案是在這
裡發生嗎？需不需要我請道士來超渡？」
「你可以先證明嗎？」
「證明什麼？」
「你說高普考有很多科目，你能證明你都準備好了嗎？」
「我才開始讀而已，沒幾天的時間，例如行政法這一科目，妳知道
這個玩意嗎？裡頭有很多法條要記，事實上，很多科目都要記法條，真
的是非常麻煩。」
「什麼法條？」
不會吧！怎麼她一直追問到底呢？畢恒志只好把從參考書看到的片
斷內容，和她一一介紹，講到自己快睡著，而她還是猛搖頭，讓他頗感
挫折，難不成，他要像打棒球的延長賽那樣，一直耗在這裡嗎？
「好累，關於那個行政法，我講了兩小時應該有吧！妳可以讓我休
息一下嗎？」畢恒志勉強振作，努力睜開眼皮。
咦？畢恒志一臉疑惑，怎麼那個女生不見了？而窗邊的景象已經轉
為明亮，太陽都要開始打卡上班。至於那扇門，也已經微微開啟。
這是幻覺嗎？整個半夜，是不是都耗在洗手間呢？那位女生真的是
鬼嗎？或純粹只是無謂的想像而已？畢恒志走回閱覽室的座位，附近的
人，仍然趴在桌上熟睡，大概不曉得洗手間的古怪情況，否則不會有如
此安詳的表情。
畢恒志翻了桌上的參考書，他慶幸讀了幾頁，可以用來應付那位女
生。他拿出手機，畫面停留在音樂祭的介紹，而他的目光，又望向參考
書的字跡上。
「算了。」畢恒志放掉音樂祭，上網查關於圖書館的新聞。
關於那位女生的兇殺案，畢恒志可說是一無所獲，圖書館並沒有發
生過失蹤、兇殺或自殺的案件，也就是沒有人在圖書館掛掉，那麼，到
底她的真實情況是如何呢？
自從上次碰到阿飄美眉，畢恒志對於高普考，顯得專注許多，他一
天至少花十五個小時在念書，除了圖書館和回家洗澡睡覺，其它地方都
不去，就算是以前同學邀約，他也會拒絕。現在的目標很簡單，就是考
上高普考，如果沒中，他也努力過，至少不會後悔曾經的付出。
經過幾個月後，每一科目的重點，畢恒志都可以慢慢的記住，他擔
心又會在洗手間遇見，如果她問了一大堆，自己卻回答不出來，她不知
道會拿出什麼招式來對付。
雖然畢恒志已經有心理準備，她半夜會在洗手間出現，不過，他再
也沒有碰到過，或許，她可能真的已經被超渡了。
就這樣，終於來到高普考的前夕，畢恒志看完考場後，又回到圖書
館。他細細翻閱這些參考書，多虧裡頭的筆記，他讀了許多次，發現寫
筆記的人，真的是用心良苦，可以將科目內容轉為容易吸收的資訊，他
想，也許未來有機會，能在公家機關和這位未曾謀面的前輩碰頭，親自
表示感謝。
想著想著，畢恒志趴在桌上睡著，但肩上卻被人輕輕的觸動，他醒
來，發現那位女生就坐在旁邊。
「是妳！還以為妳已經投胎了，很抱歉，這一段時間，我查了網路
，還發訊息給媒體，就是查不到妳的兇殺案資訊，我保證，一定會替妳
查出來，替妳討回公道。對了，我還不知道妳的名字。」
「時候不早，你該回去才是。」
「是啊！天一亮，就要上戰場了，講實在話，這麼多人要考，雖然
我曾經承諾，但實在無法保證一定可以考上。」
「相信高普考之神會保佑你。」
女生難得露出笑臉，向他揮手，她慢步走出圖書館閱覽室，身影逐
漸消失。
幾個小時後，畢恒志坐在考場裡，有如參加奧運田徑賽，等待鈴聲
響起的那一刻，他緊握筆，這一年的努力，就靠手上武器和腦海記憶好
好發揮了。
考完高普考，畢恒志一臉失望，考題比他設想的還要難，一些題目
已經超過他所念的筆記範圍，他只能盡可能的東扯西編，讓答題內容看
起來體面一些。在最後一科結束，他已有心理準備，大概要陪榜。
接下來的時間，畢恒志在便利商店打工，勉強維持開銷，由於人手
不夠，一個人當兩個人用，他常常累到在儲貨區睡著，直到店長杜承銘
將他搖醒。
今天也是同樣的劇本，畢恒志坐在椅子上，靠著牆睡，當他醒來後
，站在面前的杜承銘，則是一臉狂喜。
「抱歉，我不該睡著的。」
「你說，你有考高普考對不對？一般行政類科。」
「嗯！反正沒什麼希望，我手機都關了，絕對不會接到通知。」
「是嗎？今天放榜，媒體都在報導，我上網查了一下，好像有你唷
！你不確認看看嗎？」
「真的？」
畢恒志從手機連上官網，觀注了幾分鐘，整個人完全凍住。他竟然
上榜了，雖然是該組的最後一名，吊車尾進入，但是，考上就是考上，
無論是榜首或墊底，都不會改變這個事實。
「真的恭喜你了，是不是該請客了？」杜承銘猛握手道賀。
高普考上榜，出乎畢恒志的預料，也超出他原本的生涯計劃，至少
，他對爸媽有所交代，他除了請便利商店同事吃大餐，也另外款待大樓
管理員老王，不過，老王只讓他出錢買巷口的牛肉麵，兩個人挑選的慶
祝地點，還是在大樓天台。
「我要感謝你，如果不是那晚你把我拉住，我可能已經成為社會新
聞報導的自殺者，而不是名字列入高普考的榜單內。你說得有道理，人
不倒最重要。」
「這沒什麼，一切都是你的努力，我只是請你吃牛肉麵而已。恭喜
你金榜題名，接下來有何打算？」
「如果沒有那些參考書，我一定考不上，希望未來有機會，可以在
單位碰到那位優秀的前輩，好好的表達感謝。」畢恒志從背包裡，拿出
了一本國文參考書，遞給老王。
「這就是書中自有黃金屋的道理。」老王將參考書拿在手上，翻前
又翻後，讀得津津有味。
「沒有燈光，你看得到嗎？」
「還是可以的，我還認得出署名者是誰。」
「什麼？參考書有名字？」畢恒志頗為意外。
「就是這邊了。」老王翻到參考書的倒數第二頁。
畢恒志拿出手機當作光源照射，的確，老王所指的地方，有一排字
樣，寫著：「金榜將至，我心追隨」，最後的署名，寫了中文名和英文
的Rachel。
「瑞秋？原來是女生！不是男的。」畢恒志口中不斷念著Rachel，
雙手捧住國文參考書。
關於那位在圖書館和洗手間遇到的神秘阿飄妹子，到底是誰，畢恒
志心中有底了。
接下來的幾天，畢恒志在上網查詢，找到了一位女生的新聞，她連
續五次參加高普考，前面四次都以一分到兩分的些微差距落榜，至於第
五次，則是退步到差了五分，她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選擇燒炭自殺，
而房間書桌所擺設的，就是每本她讀過的參考書。他又從媒體那邊，聯
絡到她的父母，確認兩人將參考書送給舊書商，然後落到他的手中。
「原來如此，妹子的魂魄，附身在參考書上，當你打算放棄時，魂
魂跑出來提醒你，當你真的要考試時，則是替你打氣，她一定是希望，
你不會重蹈她的命運。」深夜的大樓天台，老王忙著烤肉。
「沒想到，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和瑞秋阿飄相處，她竟然沒有跑
出來嚇我。」
「因為她對你有所期待，有所為，有所不為。」
「嗯！我邀請瑞秋的父母和一位資深道士，帶著參考書，虔誠的替
她超渡，希望她可以放下。」
「至少，你替她完成心願，不再是差一分名落孫山的遺憾。」
「她的父母看到我的成績單與錄取通知，很感動，也很欣慰，我說
，這都是瑞秋暗中相助的結果。」
「那些參考書要如何處理？」
「可能會捐給圖書館，老人家不忍心看到女兒的字跡被燒掉。」
「你的人生，有新的開始了，在別人眼裡，你就是高普考之神。」
老王向畢恒志敬酒。
接下來，畢恒志有了公務員的新職位，天天忙碌而充實。很快的經
過一年，工作狀況還算平穩，他可以擺脫以往事業不順的陰霾。又到了
高普考的放榜時間，他站在百貨公司的電視牆前，注意一則新聞。
「我原本是掃地工，要感謝○○圖書館，送我一套高普考參考書，
讓我有如神助，竟然可以幸運的考上榜首，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驚奇。
」說話的男生陳大龍，喜極而泣，興奮程度有如晉身仙界。
參考書？畢恒志腦海裡，浮現了瑞秋的身影，看起來，她可能在庸
庸碌碌的人間，找到了屬於她的價值與使命。
在此致敬高普考之神！畢恒志舉起啤酒，昂向夜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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