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號房內。
司瑜抬頭時房內只剩她跟阿嬤兩個人。
「糖把太多了。」阿嬤正舀著蓮子湯品嘗，跟過去一樣瞇眼笑著。像一隻吃到酸梅的
狐狸。
「阿嬤……」。是她在作夢嗎？
「小瑜兒有沒有乖乖啊？」阿嬤溫暖的掌心輕撫她的秀髮，像哄小司瑜睡覺時一樣。
真的一樣，阿嬤沒有變！
「阿嬤！」她抱緊老人想告訴阿嬤這幾年過得好苦好累。失眠、交不到知心朋友還有
舅媽冷嘲熱諷那幾千個壓抑、忍耐、扭曲的日子；好想跟阿嬤說司瑜好想她。想永遠不要
分開像小時候那樣。
但此時千言萬語反說不出口，僅淚水滑過臉龐。
「小瑜兒最勇敢不可以哭喔。」阿嬤伸出如雞爪的指頭抹去淚水。
「我又不是男生，為甚麼不能哭。」司瑜抓著阿嬤的病服，深怕她轉眼離去或是又變
回睡美人。
「小瑜兒要比男生更堅強喔，妳可是阿嬤的孫女呢！」。阿嬤捧起司瑜的臉親聲細語
。「想不想聽故事？」。
阿嬤瞇眼笑時，臉擠成一團如麻糬一樣可愛。
「想，想聽大蜘蛛妖跟門神的故事。」。司瑜覺得自己回到小時候。
在冰清門吹著老舊電扇、吃芋頭冰或蓮子湯、嚷嚷阿嬤說故事。那些一去不復返的日
子。
「今天不說大蜘蛛妖跟門神喔。」。
「那要說甚麼呢？」說什麼都好，只要是阿嬤說的故事她都愛聽。
阿嬤格格笑起來，虛弱蠟黃的臉龐像隨時會嚥氣。「今天要說門家的故事，小瑜兒想
聽嗎？」。
「想。」她希望阿嬤的故事永遠講不完。
即使那是一個被詛咒的故事。
Ж
207號房外。
袁月雲對赤練蛇郎君並無好感，應該說厭惡至極。
強盜殺人、強姦殺人光這幾年她任村長後的「事蹟」就聽聞不下三十起，赤練蛇在外
頭幹盡壞事，打家劫舍與欺凌婦女都是家常便飯。他擅用紅衣鬼行「供奉」偷替死鬼的臉
頂罪，他爽完逍遙法外，讓別人背黑鍋，何樂而不為？
久而久之，對紅衣鬼來說到蛇郎君底下幹事比進入里和村還有吸引力。
「羅蠍，送你上路！」老蛇十拿九穩。這套「捕蠍」陷阱早已排練數年。
一片漆黑中僅有巨蛇扭動的破風聲與羅蠍輕盈呼喊，「去！」。
頓時「噹啷」巨響傳來。走廊底部整片毛玻璃撞得稀爛，黃澄澄的路燈燈光流洩而入
。巨蛇整條咕嚕咕嚕從窗戶破洞「流出」，不久「咚」一聲墜落一樓。
發生甚麼事？
羅蠍站在房門前凝視著袁月雲，好像蛇妖攻擊的人不是她。
老蛇墜樓，赤練蛇敗了？
窗戶與房門相隔二十幾公尺，蛇郎君被羅蠍擲出去？不可能。不到半秒，就算赤傘出
手也不可能把一頭修練有成的大蛇妖擒住扔出窗外。
羅蠍怎麼做到的？
「百練成精的蛇妖，作戰時連『鬼遮眼』這種低階咒術都察覺不到，會不會不好意思
啊？」。羅蠍冷笑。
只有一種可能：老蛇自己往毛玻璃窗上撞去的。
鬼遮眼：赤練蛇「看到」羅蠍時就已中招，也許他一開始瞧見的就是羅蠍窗戶外的倒
影，連熱感應也被迷惑欺騙自己的大腦。老蛇法力之高在里和村僅次於虎王與赤傘。如今
一秒就撞得頭破血流敗陣下來，連敵人衣角都沒碰到。
滋滋－滋滋－
老蛇潰敗之時，第二道陷阱隨之發動。
癱倒的狼衛隊袍中霎時飛出四柄小赭傘，其勢快絕朝羅蠍飛旋而去，小傘旋轉甚急，
邊緣見血封喉如遊蕩空中舉著鐮刀的死神，夾殺羅蠍！
赤傘成名絕技：乘風胭脂。
小傘跟在蛇郎君奇襲後讓敵手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眼見馬上要將人切砍得支離破碎
－－羅蠍面帶冷傲絲毫不慌－－忽聽劃破風聲自四面八方響起。
咻咻－咻咻－咚、咚、咚、咚
不絕於耳的異音後，墜落地下的東西正巧在袁月雲腳邊讓她啞口無言。
黑色尖銳物釘穿了小赭傘。黑暗中射出一枚枚箭矢，如狙擊般準確地將轉勢驚人的乘
風胭脂給一一擊落。跟夜市裡用BB槍打不會動的水球一樣簡單。
袁月雲不禁想起門王玉蘭在夢中說的。
「因為我想當神，目前最接近神的就是赤傘與羅蠍，想跟他們一樣就要向他們學習。
」修行者到了這個境界是否真已與神無異？
羅蠍寒著臉凝視呆若木雞的袁月雲，讓她忍不住打起冷顫。
「乘風胭脂縱橫東方五十年殺人於無形，至今速度、品質毫無進步，會不會不好意思
？」。
「不會！」赤傘來了。
赤色閃電從袁月雲身邊掠過。「唰」沾染無數修者鮮血的紅傘劈下，羅蠍舉手格擋硬
生生架住這致命一擊。手臂激濺出鮮血染紅了她的潔白僧袍。
第三道陷阱發動。
以狼衛隊為誘餌，搭配擅黑暗作戰的蛇妖偷襲、再以乘風胭脂突襲、最後才是赤傘現
身給予致命刺殺，陷阱環環相扣讓攝魂咒、送神歸天、鬼遮眼、黑箭用罄的敵手露出那一
瞬間的破綻。
這就是胭脂主「捕蠍」的三道陷阱。但如此仍無法一擊殺死羅蠍，僅讓她的右手傷殘
。
羅蠍露出敬佩的微笑。「好！」。
「斷的是手不是脖子，還不夠好。」赤傘苦笑。
驅魔人俗稱「北焰南浪」華烜騰與于英雄稱雄南北，袁月雲沒經歷那輝煌年代。但她
認為：即使是名氣不遜於二者的海老爹遭遇這三道「陷阱」，也沒有可能只傷一臂。
1996年她目睹鄭海納揮毫喚龍以一敵二，跟胡寶月與蛇郎君的慘烈戰況幾乎讓三人玉
石俱焚。但如果今日僅虎王與老蛇妖夾攻羅蠍，必敗無疑。
赤傘與羅蠍對峙，劍拔弩張。
「怪了，妳不是因為有違善良風俗在登天宮禁閉悔過嗎？」赤傘自顧自地笑起來，「
妳跑出來，白玉僧要怎麼跟浪花真人交代？」。
「那沒什麼，男歡女愛怎會違反善良風俗。」羅蠍擺擺手不以為然。她一揮手赤傘與
袁月雲立刻繃緊神經，就怕黑色箭矢從暗處襲來。
「妳好像比較喜好女歡女愛！」。赤傘哦了一聲，又譏諷道：「還有妳師父不是要妳
看破紅塵？年過三十還沒看破？」。
「其實我男女不拘。」羅蠍毫不在意調侃，僅淡然一笑。「先人早言明：『未入紅塵
、怎看破紅塵？』，無奈多年來走遍紅塵未果。還是你要幫幫忙？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胭
脂主的滋味呢……」。
羅蠍笑起來有一股詭異的魔力讓人惴惴不安、提心吊膽，但目光始終被那純潔藏著妖
艷的臉龐給黏住。像是翩翩飛舞的蝴蝶沾到蛛網。
「不了，小傘容不下大菩薩。」赤傘臉上浮現厭惡不悅的表情，仔細端詳交鋒時手上
沾到的一縷白色絲綢物。
剛剛纏住袁月雲手掌的絲狀物。
赤傘睜大眼、倒抽一口氣用難以置信的口吻低問：「妳……妳這傢伙到底在南方做了
些甚麼？」。他的語氣就如來里和村面臨絕望的驅魔修者。
－－你這魔頭，到底把里和村變成甚麼地獄了？
「非常有趣的事情啊！」羅蠍的笑讓人目不暇給，就怕漏看一眼。
「看來今天要帶走門王玉蘭非得先過妳囉？」赤傘嘆氣。
「別誤會，我只是被老太婆邀請來觀禮。」。羅蠍甩甩右手發出骨頭可能碎裂的詭異
喀啦喀啦聲。「但今天不弄殘赤傘大人一隻手也不太公平。」。她的笑容讓人有一親芳澤
的衝動。
袁月雲吞嚥一口唾液，心神雜亂波動不止。
「妳這怪物！」赤傘突然「哈」一聲狂笑將袁月雲瞬間嚇醒。
「小J妹妹妳先進房看緊老太婆還有她的孫女，還有叫胡寶月別出來幫倒忙。」。赤
傘臉上掛著微笑故作輕鬆，「我跟這女人敘敘舊。」。
袁月雲早中了攝魂咒。
要是羅蠍想的話隨時可宰了她，並不是知道有攝魂咒就能躲，她比赤練蛇更差勁……
小J自責自己還是太弱了，跟八年前並無二致。
「妳千萬要小心啊！」出發前，薔薇再三提醒遇到羅蠍一刻不能大意。
1988年薔薇與赤傘本可逃脫六人殲紅小隊包圍，最後就是栽在羅蠍的「黑箭」上雙雙
遭封印。但小J有時會想，要是赤傘沒被封印她是不是就碰不到小歐了？她的人生會跟現
在完完全全不一樣吧……
「禁咒‧群魔蔽日」。
赤傘快速旋轉手上的紅傘如一枚陀螺，頓時風聲呼嘯大作。
禁咒一出，這沒有她插手的餘地了。
群魔蔽日是早已失傳的喚咒，可召出遠方受供奉的對象，這不似「狼食月」僅喚狼魂
合神改變肉身；也不比鄭家「喚龍咒」用墨水來構築神獸之魄短時間擬象。群魔蔽日是真
正地將妖魔鬼怪或神靈英傑的本尊喚來此地助拳。
同理，群魔蔽日之咒所需的供奉遠高於前兩者。
在現代社會根本不可能有修者能滿足施展此咒的條件－－通常是大量的人命供奉而且
供品要長期不斷獻上讓受奉者滿足－－不是今天開心殺兩個人祭祀那些大妖魔頭就會現出
真身乖乖來給你差遣。
當今，也只有赤傘不缺乏供奉品，沒有他或許群魔蔽日就此失傳了。
「無上道‧滅赤上人」。
霎時赤傘身旁黑色濃煙瀰漫。一名著金黃僧袍、身形高瘦的大和尚不知何時現身，雙
手捧著昏厥在地的紅狼衛隊腦袋「嚼嚼嚼」貪婪地啃食著像吃一顆西瓜般自然。
大和尚眼上蒙著鮮紅色布匹，膚色焦黑如炭，面容醜陋如野獸。全身上下邪氣逼人腥
風纏繞，像妖邪與罪無可赦本身具現化出的實體。
「你怎麼把我祖師爺給叫來了？」羅蠍失笑。第一次明顯動容。
「大師父一直很想知道妳是不是已經青出於藍，我幫個忙而已！」。
「只怕答案他不會喜歡。」。
赤傘動真格了，也只有羅蠍能讓他傾力作戰。
要是她有羅蠍七成功力一定能逼迫赤傘妥協吧？要是她跟羅蠍一樣厲害一定可以救小
歐出來兩人一起過著幸福日子吧？袁月雲恨自已的無能。
小J低頭進入207號房。十分不甘。
Ж
門家世代皆侍奉統治者。
門族人使斷咒、封印、結界來保衛政權並維持當權者「想要」的陰陽秩序。傳說一百
多年前，門家百人與一干紅衣義勇聯手平定盤據南方的大蜘蛛妖。
那次血戰幾乎導致滅族滅門。
爾後不論滿人、東洋人或所有渡海來的統治者都仰賴門家。農民揭竿起義、亂黨蠱惑
人心與外來侵略固然可怕，但統治者更恐懼看不見的凶厲、惡靈與過去棲息的大妖魔頭捲
土重來割據作亂。
到了這一代，門家在1958年赤潮來襲獲得新當權者信賴，自此長期守護北方，再次復
甦其名門大家的身份與被稱為「天下正統」的華家結盟，組成一股新勢力壓制南方本土的
「登天宮」一派，門家沒選擇地域或族群，而是選擇跟隨拳頭明顯比較大的一邊。他們自
古皆然。
60年代後門衛嚴擔任族長，並在新成立的秩序會任常務委員。
他能主導門家超過20年沒有甚麼特別原因，因為族長欽點他繼承－－也是王玉蘭的公
公－－上一代族長過世後門衛嚴是唯一的「城郭」，入閍的秘密一直僅傳授繼位者。門家
亦有潛規則：同時只有一名城郭，該城郭任族長。
「小瑜兒，你知道為甚麼有這樣的規則嗎？」。
「是害怕兩個城郭彼此鬥爭嗎？」司瑜靜靜聽著枯燥的歷史。
「接近了，不過還有比那更可怕的事情。」阿嬤娓娓道來詛咒的秘密。
當年，門衛橫對這安排十分不滿。妳阿公是嫡長子卻沒有成為繼承人。因此數十年來
苦苦鑽研門家上百卷古典、文獻與秘笈，希冀能自行突破入閍。
門王玉蘭就是門衛橫最好的助手。
王玉蘭不是阿公唯一的妻子，年過30後更不是同寢的首選，但有一點最為特別：她想
洞悉所有門家秘咒，她研究咒術的動力與求知慾甚至超越自己丈夫。
門衛橫渴望權勢、地位與認同；阿嬤則渴求世上所有咒術的秘密。
「為甚麼阿嬤想知道所有的咒術？」司瑜不解。
阿嬤「格格」一笑，微微睜眼瞅著司瑜。
「阿嬤小時候出生在東方，一個現在被稱『舊村』的廢棄小山村，那裡被一群紅衣鬼
霸佔，鬼的首領是一個撐紅傘的妖女。東洋人稱她為『血姬』與其劃定界線：舊村成了和
平的犧牲品，變為鬼之禁臠。直到血姬不再滿足，開始往隔壁里和村擴張勢力才爆發1928
年衝突，這段歷史被很多人掩埋了……」。
那時王玉蘭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女孩。
「好可惡……」對司瑜來說沒有道理的掠奪是不該的。
「的確可惡，不過血姬影響阿嬤非常多，她對那時還只是小女孩的我證明：只要洞悉
陰陽術法咒中的秘密，即使女人也可宰制男人、獲得敬畏、掠奪土地，成為一方之神接受
無盡供奉來統御蒼生……」。
阿嬤癡癡笑著回味著過往。
「不過血姬終究失敗了，佔領半座山頭就耗盡她所能。最後被『滅赤上人』為首的正
道給平定，那已經是快75年前的事了呵呵……」。
王玉蘭不再多說孩提時光而是回到門家的秘密。
「到了1987年，門家奉秩序會命令出征西方剿滅殭屍，事情急轉直下！」阿嬤眼睛慢
慢變回一條細線，似笑非笑：「事情如你所知，但其實並非如此……」。狐狸般奸笑的臉
孔第一次讓司瑜有些不安。
阿嬤緩緩揭開詛咒的真相。
門衛嚴在當年戰役中不慎被殭屍咬傷，屍毒發作將抓狂，其胞兄不得不揮淚斬殺親弟
弟。但，門家城郭不可能在第一線作戰，何況他們本就是一群擅長防禦的修行者。族長怎
麼會被殭屍所咬？
很簡單，那是阿公設計的，門衛橫無法再忍受屈居弟弟之下一秒鐘。他的確流淚，但
那是喜極而泣之淚。而弒親卻意外讓他入「閍」成為城郭。
「小瑜兒還記得那些古籍怎麼背嗎？」阿嬤笑盈盈看著孫女。
「鎔盾砌牆者可入閍，過閍者人讚之城郭，保家衛國非之莫屬。然，城郭無好眠。」
司瑜一輩子都不曾忘記。
「鎔盾砌牆便是讓大盾死亡，你阿公誤打誤撞處決叔公那晚，興奮地告訴我他入『閍
』了，在夢中清楚看到了祭壇，你叔公成了獻祭之物。其他親族通通站在門外，只有自己
一人在門內，真是痛快至極……」。
在眾人之上，痛快至極！
門衛橫以為天理昭彰，族長之位本屬大兒子。那是多愚蠢的想法啊！實際上是因他完
成供奉不小心打開第二扇門罷了。人只能靠自己努力而不是靠天。
門王玉蘭認為這種愚蠢之人沒有資格爬得比她高。
絕對沒有。
「但叔公不是城郭嗎？」司瑜提出疑問。
「1988年赤潮來襲，我親手解決你阿公證明殺死城郭同樣可入閍無疑。」。
司瑜悚然一驚。
阿嬤仍在笑。
「心臟病藥是我藏起來的，眼睜睜看走過大半輩子的男人嚥氣，阿嬤很難過，但想封
神不能因為這樣心軟。」。阿公非常信任自己最後疏於防禦，成為阿嬤入閍的祭品。
那是門王玉蘭的第一道陷阱。
阿嬤用力撫過司瑜愕然的臉龐，森然道：「成為城郭後，我獲得更多力量並讓每一種
門咒都發揮到極致。但是，缺乏睡眠跟衰老逐漸無法負荷咒術的消耗……直到我發現『鎔
盾砌牆』更深層的意義。」。
司瑜淒然一笑。「殺戮更多大盾親族，讓自己突破瓶頸吧？」。
王玉蘭有些驚訝但隨即莞爾。「果然，我的小瑜兒最聰明了。」。
「因為他們對妳很壞…」司瑜咬著下唇，緊捏阿嬤衣襟想挽回些甚麼。「他們都欺負
我們所以阿嬤才動手對不對？」。
阿嬤嗤之以鼻。
「很壞？阿嬤眼裡根本沒有他們，這些人只是堆疊城郭的磚頭，每殺一個我就獲得更
多未知門咒的解答，變得更登峰造極、更加無法自拔。」。
是啊是，這些親族有些留著我的血，有些沒有。但都沒有關係，不會有人在意捍衛天
下正道的城牆裡每一塊磚頭的來歷，重點是城郭的存在。
「妳舅舅、後母、阿姨還有門衛嚴那系的通通被我殺光了，在我的北方結界內這些親
族只是任阿嬤宰割的魚肉。」。在後輩面前偽裝軟弱無能，再個別擊破獵殺，這些視老人
如糞土的親戚通通成了門王玉蘭成神之路的供奉。
那就是門王玉蘭的第二道陷阱。
「妳如果想報仇完全可以衝著阿嬤來。」。祖孫倆相看無語。
一個在笑、一個強忍住淚水。
阿嬤話鋒一轉嘆氣苦笑。「但門咒終究阻擋不了衰老。我只能賭上最後的理想來跟現
實殘酷地抗衡，我要『登闕』成為門神，然後再當唯一的神。」。
殘酷？有幾乎以滅門方式來達成自己的目標殘酷嗎？
「但如果說，誰改變了阿嬤60年來無怨無悔不曾心軟地追求封神……」。門王玉蘭恢
復慈祥老人貌，凝望司瑜柔聲道：「那就是小瑜兒啊。」。
「阿嬤……」司瑜沉痛閉上雙眼。
「當年在飯菜下藥讓妳毒死小狗是實驗性質，沒想到真的讓你敞開『閂』，夢見大盾
才看得見的門；八年前，我求羅蠍協助，讓妳造成表哥死亡入『閍』，但是妳沒學習咒術
不知怎麼駕馭力量，有了上好跑車但還沒學會怎麼開。現在就差最後一步而已。」
聽聞城郭的秘密，對於登闕司瑜早了然於胸。
「欲登闕者，殘二者成左右門神，爾後，心所欲之處無人可擋，人人恭迎門神。然夜
，千百妖魔纏身不得眠。」。
如何成為門神？
門有兩扇，應該說：只能有兩扇。想成為門神就要供奉整個門家其餘族人，等剩兩位
城郭之時便可雙雙登闕。
封神之路如此而已。
－－追求成為門神才會變成隱諱的家族禁忌，藏在許多潛規則中，首先控制城郭數量
是最重要的一步，避免兩城郭聯手屠戮族人；或者是透過鎔盾攻擊關係疏遠的親族，又或
是複數城郭拉幫結派彼此獵殺－－
鎔盾是族長的特權，目的避免滅族即可，門家就是如此殘酷的一族。
而門王玉蘭最重要的優勢在於：發現可讓族人開門但不學習門家咒術。
她一手「豢養」司瑜；另一手一個個將親族推向死亡增強法力。保有秘密同時又不會
受到其他城郭威脅，輕輕鬆鬆邁向門神而去。
這就是門王玉蘭，一個想「封神」之人所選擇的恐怖之路。
「所有大盾與城郭都已死光了，門家就剩妳、我兩人。」阿嬤目光冷酷。「妳那個傻
舅媽信『城郭能開啟地府之門』回魂死者，想讓自己的兒子復活，愚蠢，現在已經被虎姑
婆吞下肚子了。」。
這就是這八年來舅媽忍住不把司瑜趕出家門的條件。
「為甚麼、為甚麼要對我做這些事情！」司瑜終於忍不住掩面哭泣。
門王玉蘭一路替司瑜啟閂、入閍到一同登闕，使她再也不可能回頭了。為甚麼自己愛
最深的人也是造成自己痛苦的人？
設計司瑜是門王玉蘭的第三道陷阱，也是最後一道。
「因為阿嬤捨不得小瑜兒啊……」老人的臉龐滑過一滴淚水。司瑜已不記得上次看到
阿嬤哭泣是何時，所有族人過世她都不曾掉淚。
「妳媽把妳送進冰清門時，我只想把妳弄成大盾加減鎔掉算了。」。阿嬤最後一次捧
起司瑜的臉哽咽道：「直到最後發現，阿嬤對小瑜兒下不了手了……」。
司瑜對阿嬤的意義又何嘗不是愛與痛苦呢？
兩人大夢初醒。
Ж
2004年本只想寫兩篇失策了，剩一點點下一篇接回2017年的故事主軸!!!
搞到司瑜快變主角了(默)
孫韻跟陳天佑要QQ (林大方 : ？？
感謝大家的閱讀，有緣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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