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虛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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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喬伊不對勁
我低頭看錶,剛好晚間六點。
秦台生對伊智坤打手勢,示意他可以把黑色馬自達休旅車停在剛才勇君的灰色福特汽
車剛才停過的地方。我也走進幾步,看著喬伊停車。
但在黑色馬自達休旅車車頭緩緩駛近時,這個畫面卻宛如一顆石子丟入了平靜的水面
,我的記憶底層漾起了一圈奇異的漣漪。
「咦?」
我好像曾經在哪裡看過這個畫面。
——我站在路邊,然後黑色馬自達休旅車朝我緩緩駛近。
難道我以前,曾經在哪裡看過伊智坤的這台黑色馬自達休旅車?
一時之間,我卻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看過這個場景。
黑色馬自達休旅車在我的面前停下了。
喬伊拉起了手剎車,準備下車。
可是望著伊智坤,幾個小時前,一個曾經在「白波壇」二樓浮現過的念頭,猛地像利
箭一樣,竄將上來。
我好像以前在哪裡看過喬伊這個人,可是此時此刻,我卻想不起來。
車門一開,一襲黃色唐裝的黎開山走了出來,他沒有拿著那一根用布包著的長條狀包
裹,只揹著那一個小側背袋。
「壇主。」我向他打招呼。
可是黎開山的雙眼卻沒有馬上看我,因為他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棟公寓,紫黑色的
醜臉上,盡是審慎評估的意味。
不過很快地,他就低頭,也對我打招呼,「啊,馮博士,抱歉讓你等了,剛好遇到下
班時間,塞車了。」
我頷首,表示能理解。
這時,伊智坤也走下車,與秦台生並肩走來。
沒想到,伊智坤的臉上竟寫滿了錯愕。這位彪形大漢一邊走過來,一邊以不敢置信的
目光,打量著這棟公寓。
「你住在這裡?」他劈頭就對我問道,語氣相當意外。
「有什麼不對嗎?」我狐疑地問。
「啊……沒有啦。」喬伊又瞥了這棟公寓一眼,道:「之前電視新聞報導過,這一帶
的房價都挺高的啊,未來價格都會再漲,我想說那房租應該也不便宜吧!你看起來這麼窮
酸,怎麼也住得起?」
他的語氣一整個忽然上揚,一種被看不起的感覺,刺傷了我,我對喬伊怒目而視。
「喬伊!」黎開山馬上對喬伊喝道,他訕訕地閉上了嘴。
一旁的秦台生則立刻插口道:「喬伊兄好眼光,這一帶的房價確實不錯,我媽當初也
是看準這一帶的房子未來會漲,所以才下手買的。」
秦台生明顯是要打圓場,因為他口裡雖然說著,但同時已開始走向大門,掏出鑰匙,
打開公寓一樓的大門,要以上樓的動作,打斷我和喬伊繼續對話。
「剛才我有遇到文小姐。」我對秦台生道:「不過她趕著出門,我來不及跟她說要來
招魂的事。」我決定隱瞞文小姐被勇君載走一事,心裡總覺得還是不要被秦台生與黎開山
知道,會比較好。
「那就先不管她了。」秦台生道:「我們先上樓去處理,看秦小姐是不是在樓上,如
果她在的話,我就先跟她說明。如果處理到一半時,文小姐又剛好回來的話,我再跟她解
釋。」
也只能這樣了。
我沒有異議,一馬當先地領著眾人走進門口,魚貫而入地上樓。
進門前,喬伊又突然對我問道:「欸,你住幾樓啊?」
「六樓。」我回答。
喬伊瞬間不言語了。
「怎麼?聽到要爬六樓,就累了喔?」我忍不住回頭,想反酸他。
但我卻看到喬伊的臉色變得有點慌張。
「怎麼回事?」
然而,我沒有深入思索,就繼續往上爬。
就在我率先爬到了六樓,打開樓梯間的大門,大步走進去時,我卻旋即頓住了。
因為在晚間六點的漸晚的天色下,有一個人正蹲在我的套房門口。
一個身穿紅色緊身連身裙的長髮女子。
「呀!」我先是一愣,旋即驚叫了一聲,「是你!」
我第一眼就認出了她是誰,一頭黑長直的秀髮,月牙型的雙眼,卻有著像鵝蛋臉微圓
的下巴,身上穿著與顧米晴上吊自殺時所穿的同款紅色緊身連身裙。
她就是那天我在「食食客客」外,和白衣女子聊天,然後一直瞪著我的那位紅衣女子
。
她正蹲在我的套房門口,臉上滿是溫柔的表情,望著她的腳邊。
一聽到我的失聲叫喚,她嚇了一跳,猛地抬頭,溫柔的表情瞬間頓住,警戒地看著我
。
然後她緩緩起身,溫柔的表情業已僵如寒霜。
「你……」
我正要出聲詢問,卻發現,這位紅衣女子的表情,漸漸開始扭曲,先是厭惡,接著是
憎恨,以及敵對,那對月牙型的雙眼裡,瞳孔緊縮,射出幽怨的目光,陰鷙瞪著我,宛若
見到有著不共戴天的死仇。
那鵝蛋臉微圓的下巴上,朱唇開始齜牙咧嘴地裂開,漸漸變成血盆大口,露出森森利
牙,鮮紅色的舌頭一抖一抖,噁心地蠕動著。
「嗚呃……嗚呃……」
不曉得是不是視線的錯覺,我依稀像看到有幾道煙,從紅衣女子鮮紅色的嬌軀身上若
隱若現地飄散出來,使得她身旁有些景色,微微地扭曲模糊。
「嗚呃——嗚呃——」
她開始顫抖,從頭到腳,每一吋肌膚,都開始顫抖起來,或者該說,在難看地抽搐著
。但冰冷如劍的視線,卻死死地瞪著我,滿滿地盡是恨意。
「喂,你……」
話才脫口,紅衣女子就猛地撲將過來,十指如利爪般箕張,直抓我的面門。
「啊!」
我大駭,向後一個踉蹌,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倏地橫到我的面前。
紅衣女子立時頓住,似乎感到有點畏懼。
黎開山。
他橫在我與紅衣女子之間,神情訝異。
他顯然也認出這位紅衣女子是誰了。那天在「食食客客」店裡,黎開山也有看到她與
白衣女子聊天的畫面。
這時,尾隨而入的喬伊愕然地對我問道:「欸欸,你幹麼啊?怎麼突然腳底打滑了?
」
我大吃一驚,指著在我房門口的紅衣女子叫道:「你……你看不到她嗎?」
卻見喬伊滿臉問號,「你要我看誰?沒有人啊。」而他身後的秦台生,亦是一臉莫名
其妙地看著我。
「喔?」我當場愣住,而黎開山也回頭看了喬伊和秦台生一眼,表情也似乎頗感意外
。
但他這一回頭,似乎讓紅衣女子覺得他露出了破綻,她身形一張,再度撲了過來。
「啊!」
在我的驚呼聲中,黎開山猛然回頭,分岔的眉毛一抖,雙瞳緊縮,目光如電,接著豎
起了右手的大拇指,尖長的指甲直朝紅衣女子的眉心遞去,鋒利如劍,紅衣女子像是察覺
到了危險,立時怯步,又縮回了我的出租套房門前。
接著,黎開山把掛在脖子上的羊脂色佛珠取下,像蛇一樣纏成金字塔的形狀,捧在左
手掌心,然後高舉。
「明珠照徹幽冥界,喚醒迷津離苦海。」
在黎開山的大喝聲中,那羊脂色佛珠陡然發出詭異的淡紫光,在逐漸變暗的頂樓,亮
的像是一盞照明燈,把頂樓照亮。
所有人當場都大吃一驚,秦台生更是非常詫異地「啊」了一聲,只見淡紫光裡,紅衣
女子的腳邊,多了一隻虎斑貓。
一隻左前腳已瘸的虎斑貓。
「是……是那隻虎斑貓!」我失聲大叫,同時看到,虎斑貓正在顫抖,似乎極度畏懼
佛珠的淡紫光,牠一跛一跛地想躲到紅衣女子的身後。
而紅衣女子的表情,則變得越來越猙獰。
只聽黎開山又長聲吟道:
「天堂地獄由一念,咸登覺路脫三途!」
佛珠的淡紫光如暴雷般地掃向我的租屋處門口。
「喵嗚——!」
一聲淒厲的哀叫聲中,那隻瘸腳的虎斑貓霎時間化作一條黑影,往上急竄,轉眼之間
,已被吸進了羊脂色佛珠中。
「呀啊——!」
接著,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憤怒慘叫。
只見那名紅衣女郎再也忍不住,從門口一下子衝將過來,速度快的像是滿弦射出的飛
箭,瞬間就撲向了黎開山。
她的臉孔已整個面目全非,原本黑長直的秀髮狂亂地飛舞著,月牙型的雙眼暴突出眼
眶,漫布的血絲中,眼球裡盡是無比的憤恨,嘴角一下子裂到了兩耳邊,滿口利牙尖銳如
劍,雙手十指指甲亮著明晃晃的寒光,直奔黎開山的咽喉。
「叱!」
黎開山大喝一聲,佛珠的淡紫光電光火石地射向紅衣女子,直接打在她的身上。
「呀——!」紅衣女子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旋即身形一扭,化成一道長虹,破
空而去,很快地就消失在滿天晚霞裡,不見蹤影。
「喀啦」一聲,羊脂色佛珠的淡紫光也旋即消失。整個過程短短不到一分鐘,頂樓又
再度恢復到原本傍晚漸暗的模樣。
很長一段時間裡,整個頂樓悄然無聲,沒有人說話。
我的胸口還是激烈地起伏著,心臟有點痛。
那個紅衣女子,竟然在此時此刻,出現在我的租屋處門口!
她怎麼會在這裡?
我看著喬伊,喬伊也看著我,彼此的雙眼都因驚愕而巴睜著,而秦台生的嘴更是已經
張大到可以塞進一顆雞蛋了,表情像是以為自己看到了幻覺。
黎開山的臉色,卻是古怪到一個極致,兩眼一直望著紅衣女子化成長虹後,破空而去
的天際。
「剛……剛剛那是什麼?」秦台生第一個開了口,「那……那個紅衣服的女……女…
…」他大概是想說「女人」,但看到紅衣女子化成長虹破空而去,擺明不是人類,所以就
說不下去了。
黎開山沒有理他。
半晌,他默默地把羊脂色的佛珠回復成一串,掛回脖子上,然後轉過頭,對喬伊和秦
台生問道:「你們兩個,原本是看不到那個穿紅衣的女人嗎?」
喬伊點點頭,秦台生則道:「在你的佛珠發光前,我並沒有看到那個女人,她到底是
什麼東西?」
黎開山卻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轉頭對我問道:「馮博士,而你原本就看得到她,對
不對?」
我點點頭。
黎開山紫黑色的醜臉,立時黯淡了下來,表情變得很沉。
我明白黎開山的表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因為在此之前,他是跟我說,這名紅衣女子
是活人。
這表示黎開山的判斷出錯了。
紅衣女子並不是活人。
「這怎麼可能呢?」我聽到黎開山低聲沉吟了一句。
然後他指著剛才紅衣女子所蹲著的門口,也就是我的套房房門,又對我問道:「馮博
士,這是你的房間?」
「是。」我說。
黎開山又不言語了,開始在頂樓的紅磁磚地漫步,先是望著荒蕪多時的小花圃,然後
目光開始在頂樓這四間獨立套房的大門來回穿梭,神情凝重,似在思索些什麼。
而秦台生則默默地走向秦小姐的套房,敲門,想向她告知我們來收顧米晴靈魂的事,
但敲了半天,都沒人應門,看來秦小姐也不在家。
整個頂樓竟然剛好都沒有人在。
我和喬伊默默地站在花圃旁的大門口,看著黎開山和秦台生。
但我卻發現,喬伊整個人顯得很忐忑,這位年約四十多歲的彪形大漢,兩眼發愣地望
著頂樓這四間獨立套房,兩條滿是刺青的手臂環胸交錯,卻不時地交換上下位置,神情七
上八下。
是被剛才那個紅衣女子給嚇到了嗎?
於是我忍不住對喬伊出聲問道:「你還好嗎?」
「啊,沒事,沒事。」喬伊露出有點做作的假笑,「我跟著師尊這麼多年,什麼場面
沒見過?早就見怪不怪了。」
他忽然指著秦小姐的套房,對我反問道:「這間套房是加蓋的吧,這樣你房間裡的窗
子不就被封死了嗎?」
確實,因為加蓋了秦小姐的套房,我套房裡唯一的窗子已封死了,失去了原有的功用
,反似房東附贈的置物櫃,使得我的套房一旦密不透風,要是關燈,就會日夜皆黑。
我聳肩道:「所以我朋友來找我時曾說過,我的房間只要一關上燈,就很像『停屍間
』。」
趙能的確曾經這麼說過。
「『停屍間』?」喬伊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夠貼切,你朋友還真幽默。」
從秦小姐套房門口走回來的秦台生,也聽到了我倆的對話,登時一臉尷尬,因為頂樓
這四間套房,從外觀一看就很明顯,秦小姐和唐紫竹的套房都是姜房東想多賺錢,而加蓋
的。
但不知怎地,我覺得喬伊的笑聲聽起來很乾,有點誇張與刻意。
而且很快地,他就止住了笑聲。
總覺得伊智坤看起來相當侷促不安。
正當我把注意力放在喬伊身上時,黎開山轉過頭,目光越過我倆,移向通往樓梯間的
大門,他留意到那朝內打開的門板上,還有著我撕去鍾馗畫像的殘存痕跡。
「這裡原本有貼門神嗎?」黎開山出聲問。
「有。」秦台生轉過頭,這才發現鍾馗像被撕了,他叫道:「啊呀,怎麼被撕掉了?
」
黎開山問:「秦先生,請問是貼哪一路的神祇?」
秦台生道:「是鍾馗像,我媽貼的。真是的,是哪個沒公德心的傢伙把它撕掉了?」
黎開山眉毛斜斜地一抖,像是聽到了什麼關鍵詞似的。立刻走到大門前,我和喬伊連
忙閃到一邊。只見黎開山雙眉緊蹙,仔細地盯著門板,似乎希望能看出什麼端倪。
我的心下不禁惴惴,因為就是我撕的。當時是因為我問程毓梅,要不要一起去買早餐
?但她告訴我,她無法跨出這個大門一步,因為「門神」不讓她自由進出,於是我動手撕
去了姜房東貼在門上的鍾馗像。但依舊沒有用,程毓梅的靈魂仍無法跨出門檻半步,彷彿
門口有道無形的牆,阻礙著她。
可是要是我現在承認的話,只怕就會被秦台生追問為什麼要撕?是以我只好也露出驚
訝的模樣,裝作不知情。
不過,程毓梅也提過,那張鍾馗像,和我房間裡被封死的窗戶上所貼的鍾馗像,都只
是姜房東自己貼上去的,她並沒有說,這兩張鍾馗像與風茂陵所設下的「鎖魂陰陽陣」有
關係。
「因為那個『大鼻子的老太婆』以為這樣子就能鎮住我。」還記得那時,程毓梅慵懶
地在我的床上伸了個懶腰,輕扭了一下腰枝,說:「樓梯旁門口,以及窗子上面那兩張鍾
馗像,都是她貼上去的。」
所以與「鎖魂陰陽陣」有關的,只有那一張貼在窗子左邊的深處,也就是秦小姐的套
房與我這間套房之間的夾牆上,那張猩紅如血的符令嗎?
我突然想起,凌晨時,風茂陵趕跑了九尾化貓後,他也在顧米晴故居的主臥室裡的各
面牆上,貼上了猩紅如血的符令,而且總共貼了八張。
所以當時,風茂陵也是在佈陣嗎?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把夾牆裡那張紅符令,以及貼在毛玻璃上的鍾馗畫像的事情告訴
黎開山時,原本緊盯著門板的他突然轉頭,對我道:「馮博士,我可以進去你的房間看一
下嗎?」
「啊,沒問題。」我走過去,掏出鑰匙,插進門鎖。
但在開門這一瞬間,屋裡的漆黑映了我的眼簾,我的心頭猛地一震,察覺了一件很奇
怪的事。
我都還沒開門,喬伊怎麼知道我的房間裡,窗子是被封死的呢?
一片漆黑中,我朝床頭那個方向的水泥牆望去,不禁疑竇頓生,對啊!喬伊怎麼會知
道,我房間裡的窗子的位置,是和秦小姐的套房相連的?窗子不也是有可能開在床頭上方
的水泥牆嗎?
難道喬伊以前曾經來過這裡?
——喬伊和程毓梅是舊識。
——這裡以前是程毓梅的家。
彷彿有什麼關鍵的火柴點燃了引信,立刻在我腦中爆開了一串煙火。
我還記得,喬伊一下車,就劈頭就對我問道:「你住在這裡?」
他的語氣相當意外。
還有,上樓前,喬伊又對我問道:「欸,你住幾樓啊?」
「六樓。」
當時一聽到我的回答,喬伊瞬間就不言語了,臉色也變得慌張。
我伸手去開燈,轉過身,屋內的燈光照到漸黑的門外,只見屋外的喬伊,仍繼續心神
不寧地對著頂樓的一切事物左顧右盼,彷彿想要看出些什麼。
「之前電視新聞報導過,這一帶的房價都挺高的啊,未來價格都會再漲,我想說那房
租應該也不便宜吧!你看起來這麼窮酸,怎麼也住得起?」
想起剛才在一樓,喬伊說這段話時,語氣一整個忽然上揚,原本我只道他是看不起我
,當下情緒被刺到,可是現在看著喬伊這副忐忑的模樣,所有的細節兜在一起,我如醍醐
灌頂,頓時想通了一切。
喬伊不是在諷刺我。
當時的他,才是想故意把話題轉向的人!他說出那些傷人的話,是想掩蓋他下車時,
因望著這棟公寓,而一臉錯愕且不敢置信的目光。
所以他故意把話題轉向「這一帶的房價挺高」的方向,他不想讓我察覺到他因看著這
棟公寓,而露出的驚愕目光。秦台生才是被他用話語引導而轉向焦點的人。
喬伊以前一定來過這裡!
靈台一片清明,我暗忖,喬伊一定隱瞞了什麼事,所以他現在才會這麼不安,因為在
此之前,他百分之百算不到,我的租屋處,就是程毓梅以前的老家!他肯定是開車到這裡
時,才驚覺這件事。
所以他下車時,臉上才會寫滿了錯愕,還刻意地說出「這一帶的房價挺高」等傷人的
話想來轉移焦點,以掩飾他的震驚,甚至開始處於很慌張的狀態。
肯定是和程毓梅有關的事情。
我篤定地心想。
體內的血液開始加速流動。
忽然,一個聲音轉移了我的注意力。
「馮博士,我可以進去了嗎?」
黎開山站在門外,平靜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示意同意。於是黎開山脫下鞋子,走了進來。
他開始環顧著我套房內的一切擺設。
屋外的秦台生也露出想進來的表情,我手一比,示意請便,反正我的房裡沒什麼見不
得人的東西。
於是秦台生也走了過來,脫鞋,進屋,和黎開山一樣開始環顧著我套房內的一切擺設
。
可是,同樣站在屋外的喬伊卻動也不動,一點也沒有想過來的樣子。
他的這個反應讓我覺得更加不正常。我記得,之前在「白波壇」裡,我滑開手機,點
進包真晨所寫的那則關於程毓梅命案的新聞報導,以及後來點進《東海岸日報》網頁裡的
那則〈警方草率結案 士林紅衣女上吊案疑點重重〉特稿,給黎開山看時,喬伊都馬上感
興趣地湊過去,也想看。
他感覺就是一個喜歡亂湊熱鬧的傢伙。
可是現在他整個人的姿態,卻像是一隻畏光的蟲子。寧可站在屋外,任憑漸晚的天色
,吞噬掉他的身影,也不願意接進我的套房門口一步。
我瞇起眼睛,像是逮著了嫌犯似的,望向神情不寧的喬伊。
我想起,幾個小時前,在「白波壇」裡,聽到黎開山說「使用楊猛振的手機的人,是
廣華仲」之後,喬伊的神色也是像現在這樣忐忑不安,彷彿整個人如坐針氈。
是因為這間房子,曾經是程毓梅的故居嗎?
我立時下了一個決定,等一下,我要向喬伊要手機號碼,我要私下約他出來,問個清
楚明白——我一定要搞清楚,喬伊到底隱瞞了什麼事。
然而,就在此時,黎開山突然開口了。
「奇怪……」
「嗯?」我和秦台生不約而同地朝他望去。
「馮博士。」只聽黎開山疑惑地說:「顧小姐的靈魂,並不在這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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