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的某一日、凌晨兩點鐘我剛打工下班,回到家發現騎樓鐵門前橫著一個女人
。
我對於半夜醉倒在路邊的女人沒什麼意見,所以我只是禮貌性的用腳把她挪開了一點
點方便把鐵門托起,就在打算跨過她進屋的時候、她拉住了我的褲管。
「借、借我廁所……」她說,皺著眉萬分猙獰的臉孔像是我欠她錢。
雖然我並沒有答應一個素昧平生、臉上艷麗的妝幾乎糊到無法自理的醉鬼的必要,但
是也沒有絕對否決她要求的理由;而且,就這樣放任她不管是吐了還是拉在我家門口,隔
天要負責清理的人估計還是我,短暫衡量了一下我決定答應她的要求。
把她拖進房間、甩上浴室門後我就留她一個人在裡頭自生自滅,那之後裡頭斷斷續續
傳來糟糕的作嘔聲;沒多管她,我自己到樓下的浴室去洗澡,洗完澡回來浴室燈還亮著,
裡面不再有一點聲音。
開了門確定那個攤在馬桶上散發酸腐氣味的人還在呼吸後,我把她留在裡面就回到床
上睡我的覺。
其實我睡得不錯,但隔天早上可能是突如其來的開門聲跟她喊出的「欸?!」太過突
兀,瞬間解開睡眠狀態的我張開眼睛與她正面對視。
「……是你帶我過來的嗎?」她問我的第一句話。
「嗯。」
「我醉得很誇張齁。」她低頭拉了一下狼藉到一蹋糊塗的上衣。
「嗯。」
「我可以問一下櫃台跟你收錢了嗎?」她抬起頭、用那張糊花到很恐怖的臉清爽的問
。
「蛤?」公三小?
等我同意借她浴室讓她洗澡順便回神後,她才笑嘻嘻的跟我道歉說:想起來昨天好像
是很普通的自己下班,只是實在喝太多了、下班之後的記憶已經不復存在。
「沒辦法啊,以前發生過這種事,以為是被框,結果隔天上班才被提醒客人根本沒付
錢,老娘酒醉失身還要倒貼全場,幹。」洗完澡的她全裸套著我的寬鬆T恤,等著我幫她
把剛洗好的衣服脫水烘乾的同時、坐在我的單人沙發椅上老氣橫秋的哈著菸(從我桌上擅
自拿的)。
「話說回來,」她叼著菸用很有氣勢帶著一點不爽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正常
男人就算不是小人,起碼當一下君子吧,直接把吐暈的女子一個人留在馬桶上一整個晚上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憐香惜玉啊?吭?」
「嗯、…抱歉?」雖然我覺得這番言論的吐槽點實在有點多,但她這類型的女性對當
年的我來說實在有點過激。「所以妳…」
她拿下菸短短的噴了口氣,眼神一變、富饒趣味的直盯著我看。「你還很年輕齁?幾
歲?」
「22。」
「哎呀呀…我整整比你大五歲~是小弟弟呢。」體型跟國中生差不多的她手環著胸很
唱秋的看著我,語尾那個音調無比輕蔑。
「……」
兩三根菸後我終於跟她進行完所有基本對話,順便對這個人有了初步的了解。
27歲、住跟我同一個城市、職業是酒店小姐、工作地點在我家十分鐘路程外,昨天晚
上不知道是發什麼神經決定下班用走的回家,不自量力的後果就是倒在半路上。
聊完了、衣服洗完烘完她不急著走,反而把原本那件薄布似的東西打包起來、跟我借
了套衣服說要請我吃早餐當作收留她的報答。
「我的衣服對妳來說會不會太大?」我低頭看著就算站直了估計也不到我胸口的她,
不客氣地露出質疑的眼神。
她瞪了我一眼。「牛仔褲折一折就好了,再說,你不知道現在很流行男朋友風格嗎?
」
我笑了出來,不知道為什麼讓這樣一個年上露出那種氣噗噗的反應跟表情、竟然會有
種有趣的成就感。
「我還是很意外,妳就那樣倒在路邊沒被偷也沒被搶、而且沒被撿屍。」在早餐店點
完單等待餐點端來的時候,我說。
她坐在我對面、那頭淺栗色的及肩短髮已經紮成一個小小的短馬尾,寬鬆的穿搭讓她
看起來年紀很小,完全素顏的臉非常白透,如果不是眼神間的江湖氣太重,此刻的她真的
會讓我以為她年紀比我還小。
她笑嘻嘻地拆開早餐店的筷子遞給我。「可能你回來的時間也很剛好吧,再晚一點的
話可能就會哦。」
「妳習慣把這種恐怖話題當日常笑話嗎?」我有點毛骨悚然。
「對啊。」她眨著卸完妝分外清透的眼睛,微笑著咀嚼剛送上來的蛋餅。
吃完早餐她說要去一趟便利商店,理由是我的煙她覺得太淡。
「太淡?大姊,黑色dunhill妳跟我說太淡?」
她斜著眼睛對我露出那種看小鬼的鄙夷,老練地點了一包PEACE,約我到外面的座席
區抽菸。「對了我還沒跟你自我介紹欸,我叫涼子。」
「我叫一三。」
「好奇怪的名字。」她大笑。
「沒禮貌。」我接過她轉不開遞過來示意我幫她開瓶的飲料。「涼子也不是本名吧?
取什麼日文名字。」
「在我們那個行業本名不重要啦。」她笑得一派輕鬆。「再說我會講日文的啊,工作
需要,雖然不用講得很好,反正用得上的句子就是那麼多。什麼"你好我是涼子,初次見
面請多指教;我禮拜三到禮拜六在這裡上班,有空的話請多來找我說說話"之類的。」
她後面那句話講的是日文,我挑了一下眉毛,跟她說,格助詞錯了。
「咦你懂日文?」她似乎很驚訝。
「會一點。」
「哦哦~那有機會教我…」
「嗯有機會的話。」我打著哈哈,繼續原本的話題。「什麼樣的客人都要應付嗎?」
「嗯,對哦。」她接回我扭開的飲料瓶,笑了一下。「什麼樣的客人都要。」
那之後我跟涼子常常透過手機訊息聊天,她也知道我的作息時間,偶爾當兩個人都是
半夜下班時,她會出現在我家門口找我陪她散步,偶爾逼著盧我當免費家教。
有一次我明明晚上沒打工,卻早早的約她下班後見面,在我家附近碰頭後一起到了公
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順便等她醒酒,本來躺在滑梯上跟我聊了一陣子的她突然坐起來
撐著頭看我。
「你今天出了什麼事?」涼子問,那雙因酒精而迷濛的眼神在水銀燈的反射下顯得異
常清澈。
不愧是酒店小姐,敏銳的觀察力。「……剛剛跟我老頭吵了一架。」
「我以為只有你奶奶跟你一起住。」
「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大陸,偶爾會回來一趟,只要回來就會像這樣找我麻煩。」
「嗯哼……」涼子聽完只發出這兩個音節就陷入沉默,一會兒後掏出菸來讓我幫她點
菸。「要不到我那裏去吧?」
「嗯?」
「我那裏可以收留你,你不想待在家裡的時候,就可以過來。」她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菸霧跟混濁的酒氣一起飄散。「不過偶爾可能會有例外,如果你不在意這一點,就可以
到我那裏住一陣子。」
涼子一個人住在一間富麗堂皇、單月房租就要一個普通上班族一個月薪水的飯店式住
宅大樓。
而她說的例外,則是偶爾會有人造訪她的住所的日子,那個人於私算是她的男朋友,
於公則是她的經紀。
剛接收到這個訊息量時的我有太多衝突無法明白。
「其實也沒有那麼難啦,他來搭訕我、然後讓我跟他交往、接著問我要不要到他旗下
工作,然後就是現在這樣。」她坐在自己臥室裡推出式的窗台上,清亮的月光漫過凌晨的
海藍夜色打在她身上,那張小巧而寂寞的臉叼著氣質粗曠的PEACE、笑得一派輕鬆。
「所以…妳的經紀,是妳男朋友?」
「嗯啊。」
「然後他讓妳去接S?」
「嗯啊。」
「…這他媽太奇怪了。」
「是嗎。」她很快也很淡漠的回應,雖然是問句,但她笑得輕描淡寫。
我們不只一次討論過她的感情狀態,事實上,涼子可能比她自己所知道的,對那個男
人異常執著。
「這還是愛嗎……應該說,這樣還有愛嗎?」我第一次吻涼子的時候,問了她這句話
。
當時剛聽完她為了那個男人的事煩心,我以為我這麼做是不甘心,其實我只是自以為
是。
自以為,可以把她從這個狀態拯救出來。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只是露出那種大人洞悉小鬼作為的討厭笑臉,然後說:
「以後如果沒有絕對的覺悟,千萬不要輕易吻一個女孩子。」
「每一場墮落都是從一個吻開始的,你一定、一定要記得這一點。」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溫柔得陌生,眼神朝著我,視線卻不在我身上。
有一次她喝多了回家,渾身散發著厚重酒氣跟苦澀藥味的她坐到我身上、不容拒絕的
解我的襯衫扣。
「一三,」她輕輕的說,那雙自信滿滿的眼睛笑得妖嬈而空洞。「你會愛我嗎?」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也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她的吻她的邀約,她呼吸
時噴出來的氣息,她身上的VIVIENNE WESTWOOD香水,她那個太過迷濛又太過狂熱的眼神
,都讓我一片空白。
涼子跨坐到我身上,主動的推我進入她濕潤柔軟的深處時,我沒有拒絕、也不打算拒
絕。
「還好你沒有回答,也不要回答。」結束後她點了根菸,深深吸了一口後,把同一根
菸塞進我嘴裡。「愛情是為了讓自己暢快沉溺高潮、自己賦予自己的一場華麗謊言。」
我並不是沒有談過戀愛,但事實上,那之前的我還沒來得及攢夠資歷了解什麼叫愛情
。
我只能苦澀的吞下她單方面賦予的結論,並且相信並接受。
很難說明我跟涼子究竟是用什麼情感跟身分在維繫當時的生活,我們是獨立的個體,
卻精神上互相依存、但是不曾給過對方任何限制,我沒立場給,而比我獨立許多的她也不
需要。
但她溫柔的包容我留在她的身邊,雙方吸收著彼此狗屁倒灶的各種負面生活與情緒,
我們不武斷對與錯,只用自己的方式去支持對方的生活,就是這一切支持當時的我們把日
子過下去。
有一次涼子邊幫我冰敷手臂,邊靜靜的看著我。
雖然估計沒有骨折,但我猜是很嚴重的挫傷。老頭朝我的頭毫不留情的甩來一個大理
石菸灰缸,擋下來之後我沒選擇現場殺了他,是顧慮到奶奶還在家裡。
但是我的心情真的太壞,壞到平常不管面對任何事總是笑嘻嘻的涼子都本能性的噤聲
、只是默默的待著。
「我不太喜歡在家裡弄k,味道太噁。」壞心情延續一整天沒有任何好轉,她從包包
裡拿出一個袋子給我。「但是這個還行,要不要試看看?」
那顆藥丸尺寸的東西有著怪異的綠色及像沙礫一般粗糙外表,老實說我實在是很好奇
怎麼會有人帶種嘗試這種明顯可疑的東西。
但我試了,變形蟲似的殘影整個晚上在我眼前閃個不停,精神狀態像酒精後產生的情
緒壓縮再壓縮之後高張炸開,洶湧地亢奮又雲霧似的飄然。
而在那個過程中、漸漸地我不再糾結任何讓自己不滿的因子,包括老頭、包括所有顧
慮、包括那些有關我與涼子之間的隔閡與枷鎖。
突然一切都不再這麼重要,除了本能性的攫住身邊的她,然後想要、什麼都不再比她
讓我更急迫的想要。
我把嬌小的她壓在身下、放縱地掠取她的身體,宣洩著自己對她的孺慕跟憧憬,一遍
又一遍。
隔天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我連從床上站起來都想吐;涼子卻老氣橫秋地靠在床背上
摸著我的頭,笑嘻嘻地告訴我習慣了就會好。
「涼子,幫個忙。」
「嗯?」
「那東西少碰。」
她沒有回應我,只是笑著聳了聳肩。
我在涼子家生活了將近有半年的時間,
我還是只叫她涼子,從不過問她的其他資訊比方名字、享受著被大姊姊的她驕寵著的
生活、也寵溺著明明比我大卻老是像個小孩子的她。
涼子的酒量基本跟海一樣,我懷疑她的胃在這樣長年摧殘下來已經自體浸潤成一道完
美的下酒菜,這導致她的食慾非常差,在吃不下東西的時候唯一有興趣的只有……
「果汁牛奶!」在超市裡面她總是會搶在我前面一把抓起裝著這種沒有任何營養成分
可言的飲料塞進購物車裡。
「孩子氣。」我沒有拒絕她,但同時慢條斯理地往籃子裡堆滿她討厭的青菜。
「幹,那些東西根本吃起來像屎,臭小鬼!」她會很沒氣質的對我尖叫抓狂兼伸一根
中指。
通常附近的人會被她嚇壞然後默默走避,只有我會留在原地揚著下巴挑釁她,笑得很
開心。
偶爾我會在半夜接到她的電話,用脫力的聲音告訴我她可能無法自己回家,然後我就
要衝去她工作的地方把她拎回去。
幾次之後會遇到跟她一起工作的女性,在狹小的電梯裡笑得相當不客氣而曖昧,甚至
有人塞過電話給我。
「你很受歡迎的嘛。」涼子清醒了之後會把那些紙條慢條斯理的撕成一片一片,逆著
晨光全裸跨坐在我身上的她看起來精緻而端麗,母獅一般氣宇軒昂的睨視我。
「我可是意外的很潔身自愛哦。」我揉著她光滑而溫潤的胸部,笑得自信而真誠。
她會露出那種滿意而寵溺的眼神,包容我的一切,不論身體跟心,都被允許毫無保留
的侵入她脆弱而溫熱的身體裡。
除了妳我是誰都不要的。
除了我身邊之外也不希望妳去任何地方。
我很想這麼告訴她,但是我一次也沒有說出口。
因為涼子的心實際上並不真正為我停留。有幾次我看著她接了那個所謂男朋友的電話
,然後她會離開家裡好幾天,留我等她再次聯絡。
一開始我會執拗的在她走後不久跟著離開,我不知道,憑什麼我要當那個等待的人。
直到哪天她再度聯絡、我們才見面、我再若無其事地跟她吃飯寒暄,然後一起回她的
住處去,恢復只有我跟她兩個人的生活。
但當我意識到"一個人"這件事情本身是非常痛苦的時候,我反而選擇安靜的留在她
的房子裡。
我可以等,但我不願意讓她回到家時面對一屋子寂寞。
即使那表示我自己必須生硬的忽視掉她每一次離開我之前、臉上那壓抑不下來的喜悅
。
有一次她跟我說跟幾個同事一起集體外出,目的地是什麼地方的接待會館,很難得的
在工作途中就躲進廁所打電話給我。
「妳還好嗎?」我聽著她像是哭腔的聲音與混濁的呼吸聲,以及隔著一道門外嘈雜的
音樂。
「不太好,」我聽到她在乾嘔,破碎的抽氣間才聽清楚她說:「我剛剛好像被混到藥
了,紅的跟綠的。」
我又陪她聊了一會兒,等我開始意識到她回我話的方式帶哭又笑、瀕臨沒有邏輯可言
的時候,我對她說:「妳在哪裡?我去接妳吧。」
「不要,你別過來。」她又乾嘔了一陣,破碎的抽氣聲過後,突然無比清晰的說。「
對不起呀一三…我真的很沒用……」
「嗯?」
「我可能、會晚一點回去…,房子…你不回家的話,待著也沒關係。」
「等等……」
「我先掛電話了,……,…」
後面我根本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而那是我最後一次聽到涼子的聲音。
時間開始變得很長,牆上的秒針每一下每一下的聲音都像砍在頭上、切割自己對於孤
寂的意識;每天早上睡醒時我都空攬著沒有她在的左半張床、夜晚則是枕頭上她越來越淡
的香氣陪我入睡;但沒關係,我願意等。
兩週之後我被自稱是不動產公司的人告知涼子其實已經積欠許久的房租,所以房東要
強制收回房子,並且已經找好了下一任買主。
對於這件事,我這個憑空插入的路人沒有任何反擊的餘地。
我去過酒店詢問涼子的事情,得到的答案是櫃台曖昧的閃爍其詞,告訴我她跟經紀人
一起消失,再隔一陣子造訪,那間店只徒留了不再亮起的招牌、早已人去樓空。
那個時候還很年輕的我、那麼輕易就妥協了的我,在很久很久以後,才意識到自己犯
了多麼重的罪。
心裡的枷鎖斷裂了,但那之後並沒有變得輕鬆。
那一年開始、我的靈魂跟著記憶中的涼子伴隨枷鎖破碎的殘骸一起沉入了絕望的黑洞
裡。
她不在。
什麼都無所謂了。
我開始沿著涼子留下的軌跡做她做過的習慣、回憶她說過的話,抽她抽的菸、接手過
任何她富含個人特質的習慣,開始吃她吃過的任何亂七八糟的垃圾、承擔著那些不名物質
漸漸累積下來摧殘全身細胞的副作用。
我想要贖罪,可是這些責罰遠遠不夠。
「ねぇ、」我一遍遍面對不同女性,拿這句話當我的開場白。「俺の家にこない?」
偶爾,在不同的女人身邊醒來時,我會有很短很短的一瞬間想轉過她們的肩膀叫出涼
子的名字,直到我終於習慣每次那個瞬間過後、身邊再也不是她的空虛與疼痛。一遍一遍
、直到我終於放棄所有的冀望為止。
親愛的上帝,我早就已經放棄了贖罪的念頭。
如果她無法獲得拯救,那她教給我的一切都由我來繼續下去,她的罪過就由我來承受
,甚至做得比她更多。
比她稚嫩的我、一直在她後面追趕的我,在這幾年的差距下,應該已經背負了足夠的
荊棘與重量,足以讓我擋在她的前方,承受更多的無奈與災厄。
所以就讓我墮落吧,承擔著這份重量持續墜落下去。
再等我一會兒,涼子。
等我追趕上妳了,總有一天,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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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隨興的用拇指往床頭邊的小桌子上一指,上面有一個五層的透明小抽屜。
「想要的話那邊有,啊、不過…記得紅的跟綠的不要一起吃…」
說到這邊他張開眼睛,無比清晰的看向我,笑:「會死哦。」
-The city[繭]09
這篇文章算是寫出來對一三這個人的個性做一點標註,
順便解釋一下這個當初藏在09的小彩蛋。
這系列寫起來對健康真是有夠不好的,
每次寫The city都會害我很想抽菸(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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