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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任務
任務是狙殺某個要和四鷹合作的部落人員。
于慊看著手上的羊皮紙,上面記述了路線。
蒂克絲和他解釋過他的目標,是炎山部落酋長的次子,他是個脾氣陰鬱的傢伙,傳聞他有
六個老婆,每個都替他生了很多兒子。
嗯、這不是重點,尤扈,那傢伙,是個沉著善言的人,他平素不太講話,但講話的內容都
是要點,是個善於釐清局面、判斷局面的人,據傳言他的父親甚至想將首領的位置傳給他
。
這似乎給他的大哥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這個人會讓四鷹和炎山靠在一起,這非常危險,會壯大內陸部族的勢力,如果讓他們達
成聯盟,那些邊遠地區的小部落又要陷入兵燹戰炎當中,又會有許多像你這樣的孩子,失
去家園失去親人,于慊,你一定要成功,死去一個人就能換得大多數人的存活,這是必要
的殺戮。」
蒂克絲的聲音還在耳邊縈繞著,于慊騎著馬,他在出發前學會的,慢騰騰地走在山路之上
,他必須要在半個月內到達地圖所指示的位置等候,要在那個地方殺死尤扈。
他真的辦得到嗎?
于慊自問。他握緊韁繩,不停告誡自己一定要辦到,否則又會有人和他一樣了。他悲痛地
想起了過去,想起家人屍首兩處的痛楚。
他甚至連親手為家人收屍都沒有辦法。
他在愚者之塔接受了兩年的訓練為的就是能奉獻自己的力量,能阻止四鷹,能為家人復仇
。
懷抱著這種反覆的心情,他離開了愚者之塔,走了約兩個星期的路,他才到達指示地點,
那是一處開闊的腹地,四周山陵包圍下,這片平地顯得特別珍貴,有無數房屋落座於此,
看得出來這是一個部族,這裡生機繁榮,他們可以在山上打獵採集,也可以在平地耕種,
有一條來自山上的溪水供他們取用。
非常好的地點。
于慊站在山上往下眺望,那條溪水蜿蜒像一條青綠色的緞帶,深的地方深邃神秘,淺的地
方甚至可以看到細小的游魚,在太陽照拂下亮晶晶的。
再過十天,四鷹的人將會在這裡和尤扈接頭,他要在他們碰面時殺掉尤扈。
他將馬綁在一棵樹下,思考著怎麼進入這個村落。這裡位置這麼偏僻,普通旅者是不會經
過的吧,貿然進入村莊不知道會不會引起注意……
可是如果不摸清楚道路,不知道尤扈會住哪個屋子,那他到底要怎麼行動?
于慊在山上待了好幾天,他不停思索怎麼辦,他不可能就這樣走下去把人殺掉,也沒可能
躲藏在某個屋子內,他甚至不知道尤扈會住哪兒,那麼,他到底有什麼機會可以靠近尤扈
的?
他坐在一棵樹上,屈起腳,看著天上的白雲。
好像也只剩下那個方法了,雖然很不怎麼樣……
他看了看整個腹地,來往的路只有兩條,一個就是他在的這條較緩的山路,再來就是水路
了。炎山是內陸部落,應該不會走水路的。
這麼想著,他跳下樹,安撫一下馬,翻身上馬,駕著馬開始往回走。他注意著山路的狀況
,然後慢慢爬上另外一座更高慫的山,他決定要在這裡等,在只要是走這條路,在這個地
方一定看得到的。
只要能搞清楚尤扈是哪個人,他就有機會了。
他在那裡等待了三天,才在高崗之上眺望到一隊人馬,那隊人騎著像是狗一樣的生物,大
概有驢子那麼大,尖耳,利牙,體型修長剽悍,領頭的犬毛髮黑亮,其他的則是花色的,
有棗紅色、棕色、雪花般或灰或白的斑點,還有雜色,這個種族的座騎似乎是這種大犬,
當然很可能他們的守護獸也是這個。
于慊心中回憶著在教科書上看到的知識,很多部落會用傳奇的、沒有人見過的動物作為他
們的精神指標,有的則是用他們最親密的動物當作守護獸。
估算一下那些人的距離還有到達的時間,于慊咬了咬嘴唇,他快步衝下山坡,他讓自己直
接往下摔,沒有任何防護的,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腦袋昏過去,模糊間他覺得自己撞到了
樹,腦袋敲到了石頭,礫石割破了他的肌理,沙土侵入他的傷口。
鮮血的味道熟悉得讓他畏懼,一種瀕死的熟悉感攫獲住他,于慊用力地閉眼,逼自己清醒
過來,他手指抽搐著,喉嚨發出了乾澀的呻吟,看著四周,他鬆了口氣。
還在道路上,只要他們經過這裡就會發現了。
這麼想著,他蜷曲在道路上,任由傷口的疼痛不停囓咬著他,他懷疑他的骨頭斷了,他沒
辦法動,就連呼吸都會帶來鑽心的痛楚。
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有辦法做這種事,這真的是他嗎?
于慊模模糊糊地想著。這麼不擇手段的人,是他自己嗎?
他感到不解,還有一點點的畏懼。
他在道路上躺了一天,那隊隊伍終於出現在他面前,而此時他已經神智不清了,只能憑藉
本能嚥下到嘴邊的水。
等他清醒過來已經是一天後的事情了,負責照顧他的是個管座騎的小子,他看起來大約十
六七歲,很幹練,話很多,總吱吱喳喳說個沒完,就算于慊完全沒答聲,他還是可以自顧
自說個不停。
或許是因為他面對的都是不會說人話的動物,養成了他這種讓人頭痛的習慣。
是的,頭痛,身體上的病痛已經讓于慊夠煩了,可是那傢伙好像沒門把的嘴巴嘮叨不休,
那簡直像是噪音一樣,只要他一出現,于慊就覺得連頭都痛了。
「你到底從哪來的?你怎麼這麼白?啊,一定是那些躲在山地內的人對吧?你叫什麼名字
?怎麼會躺在路邊呢?巫醫說你的腿跌斷啦,你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嗎?為什麼?打滑了
?還是被野獸追了?啊!還是被村裡的人趕出來?應該不至於才對啊,他們很和善的。」
夠了!別再說了!
于慊想咆哮。
但他只能虛弱地開口。「我是于慊,我是旅人……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的。」
「這樣啊……那真是太不小心啦,我告訴你呀,在山上是很危險的,你一定是沒有看腳下
對吧?我養的一條大犬也是這樣,總是莽莽撞撞的,上次才因為貪玩差點溺死呢,你可得
警惕啊,這次還好遇上我們,不然你肯定會死在那裡的。」
于慊忍受著病痛,點了點頭,表示他明白了。
「對了,你們是哪個部落的人呢?」于慊問。
「我們是炎山部落,你聽說過這個地方嗎?」
于慊一臉茫然地搖頭。
「我們可厲害啦!就連四鷹那個強部也要和我們談合作呢,你該知道他們有多驕傲的,合
作耶!我們很厲害對吧?」
于慊僵硬地笑了一笑。「真是了不起……」
「就是說,我們二王子也很厲害,他非常能幹,是我心中最棒的主人了,雖然他有點陰沉
不愛說話,不過當他開口,這世界上沒有人可以說的贏他的!」
「你們為什麼要和四鷹合作?那個強部……」
「當然是為了抵抗那些壞人啊。」
于慊呆了一下。
小子還想再說,一個大漢探出腦袋對他大喊。「小子!有隻犬病啦,你快過來看看!」
小子跳了起來,三步並兩步地跑了出去,就在要離開房間時,他又停了轉回頭對于慊說道
。「好好休息,我晚點兒給你送飯。」
于慊對他報以感謝的笑容。
抵抗那些壞人?
壞人?
不是為了侵略?
于慊疑惑著,但隨即想那可能只是他們的掩飾。是的,一定是這樣沒錯,他們不可能正大
光明攻打其他部落,必定要師出有名,而那些『壞人』的『罪行』大可能是子虛烏有,是
他們憑空捏造的,為的就是一個可以出兵的理由。
現在他已經順利混進隊伍當中,那麼就要把握剩下的幾天完成任務。該怎麼做?要怎麼接
近尤扈……于慊閉上眼,思考著種種可能性。
他就這樣又在病床上躺了幾天,四鷹的人已經進入村子,兩方要進行談判了,他還是想不
出任何方法。
「你是真的想殺掉那個王子?」棘的聲音忽然從腦海深處冒了出來,像是氣泡一樣一下就
浮到表面。
當然……
「那麼我告訴你一個方法吧。」棘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愉悅,但于慊不能確定,因為他
的聲音是低沉的、威嚴的,並不能很好判斷出情緒來。
于慊等候著,而他有點不好的預感。
「送壺毒酒去給尤扈吧,告訴他這是四鷹族人的宴請,一來可以殺掉尤扈,二來可以嫁禍
四鷹,這樣子不是一舉兩得嗎?兩族人一旦有了這個深仇大恨,就永遠不可能合作了。」
于慊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你上的那些藥草學不就是為了讓你調配一劑殺人毒藥的嗎?」
不,不是,那是為了讓我更了解草藥的特性。
「了解特性不就是為了要救人或者殺人嗎?」棘反問。「我給了你建議,要怎麼樣就隨你
了,說不定你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想要殺死尤扈,仁慈?婦人之仁?還是過不去良心的那
一關?噢噢,我差點要忘了,你親手掐死了羅南,怎麼會有良心這種東西呢。」
閉嘴!
于慊在心中狼狽地大吼著。
他像是被說中心事的少年,也像是說謊被戳破的孩子,滿腦子都是憤怒和羞恥感。
滾回我腦海裡,不要再出來了!
棘低沉地笑著,聽起來有點像是野獸的低鳴。「是嗎?如果這是你的另外一面,隱藏在我
所熟知的那一面底下的真實一面,那你真是出乎我意料的天真可愛啊。」
于慊聽不懂,也沒打算搞懂,他憤怒,希望棘最好永遠消失。
等自己稍微冷靜下來,于慊厭煩地開始思考暗殺的計畫。雖然他很討厭棘那種陰沉黑暗的
建議,可是他必須要承認,他只有這個方式可以用了,要他拿刀殺死尤扈,這不現實,他
周邊有那麼多人,而且他搞不好也不是尤扈的對手。
而事情敗露後,他又要怎麼脫身?
只有一口咬定是四鷹的人讓他這麼做的,他才有機會趁亂脫逃。
沒錯,只有這個辦法了,最簡單、最容易成功。
深吸了口氣,于慊覺得棘現在應該躲在他腦海深處竊笑,取笑他的沒用,到最後還不是用
了他的計畫。
把挫敗感甩開,他下床,一跛一跛地離開這間小木屋,他很少出小房間,出門大多為了方
便,就連沐浴都有人端水來給他擦澡。他拉了拉身上明顯是炎山部落服飾的衣服,滿意了
。
這樣不會被問東問西。
這麼想著,他離開房間,他靦腆地和其他人打招呼,點頭示意,大家都知道他是不小心把
自己骨頭跌斷的笨蛋旅人,也沒有太多戒心,大多抬個手或者對他笑一下表示友善。
于慊不由得感嘆他們的天真,但這成為他邁向目標的第一道方便之門。他假借運動的名義
在村內亂逛,在村民的言談中,他知道這裡原來是四鷹的一個小村落。
四鷹有這麼大……
他忽然頓住了,想不起來關於四鷹更多的訊息。
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四鷹的事情,他應該知道的,知道他們的領土範圍,知
道他們的生活習性,知道他們的大大大小事情。
身為復仇者,他應該要知道的!
于慊走在草地上的腳步停了下來,他茫然地看著前方的樹林,樹木交錯著,林子深邃而不
可測,他覺得那些樹木彷彿正在更換位置,這讓他的視線更加虛幻不清。
他弄不清楚到底哪個環節出錯了,他的記憶錯亂而片段,彷彿少了很多區塊,因此真實存
在的那些也變得不確定了起來……
他覺得他得弄清楚,任務結束後,他一定要找人問清楚,看看他上一個任務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會留下這麼嚴重的後遺症,他記得他來自何方,記得父母兄妹的臉、死狀,他記得
仇恨與憤怒。
但他卻記不得四鷹相關的事情。
這怎麼可能?
這不是太可笑了嗎!他心心念念想著復仇,結果連仇人的面容體態都不知道?
匪夷所思的狀況,根本不可能!這種低級的錯誤……
于慊眉頭緊鎖,他覺得一定有哪裡出了問題,一定有哪裡不對了,不然怎麼可能!
不過現在,他還是要先完成任務。低下頭,他在草叢林子當中尋找幾項草藥,那都是野外
常見的。平常那也不會被列入毒藥的範圍,可是只要加入一些不同的東西,那就會變成劇
毒。
棘說的沒錯,草藥學的確就是在教導他們怎麼用毒,怎麼解毒……
他狀似閒晃地逛來逛去,一邊將採集來的根莖葉收入懷中。
太陽越來越熾烈,哪怕他走在林蔭之間,也不由滿頭大汗,他還得要防備有人看見他在做
的事情,所以很快就汗溼了衣衫。
有一味草藥他一直找不到,照理說應該有的,在這種環境下,應該會有的。
他努力地彎腰尋找,就在這時候,身後傳來了大喊聲。
「于慊!你在做什麼!」那看狗的小伙子快步走了過來。
于慊嚇了一跳,腳已經隱隱作痛,全身也不舒服著,他在這一驚下滑了一下,摔倒在地,
他伏趴在地,胸口的疼痛讓他頭昏眼花。
「嘿!你怎麼啦?」
他聽見小伙子的腳步聲,咬牙伸出手,將那藏匿於樹根底下,雜草混亂中的一朵嫩綠小花
摘了下來,隨後佯裝按著疼痛不已胸口的動作,將花朵塞進了胸口的口袋當中。
他被扶了起來,小伙子一臉悲憫地看著他的臉。「你連路都走不好跑來山林間作什麼?是
嫌傷口不夠嚴重嗎?啊?他們告訴我你出屋子了我還不相信呢,沒想到真的是這樣,為什
麼啊?」
「太無聊了。」于慊強忍著疼痛,從牙縫中擠出了解釋。「我想出來走走,曬曬太陽……
」
小伙子拍拍他的肩膀。「等傷口好了愛曬多久就多久,不過現在,你只適合床上。」說著
,他攙著于慊走回了木屋,將他安頓在床上後熱心地要替他拿取餐點。
于慊趁機將所有的草藥壓在竹蓆之下。
當他做完所有動作,門被推開,小伙子端了一盆濃湯進來,還有點薯泥。于慊爬了起來,
接過盤子,喝掉那碗濃湯,還有容易有飽足感的薯泥,小伙子還給了他一顆黃色的果子。
「看在大人把你交給我照顧的份上,你還是好好休養別到處亂跑啦,要是讓大人知道我連
個病人都照顧不好,我可能會丟掉我的差事。」小伙子語重心長地說著。
這讓于慊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心關心自己,還是只是在乎他的工作。不過這些對他來說一點
意義也沒有,他低下頭,裝作羞愧的模樣。「很抱歉。」
小伙子抓抓頭。「算啦,總之,你想要什麼就告訴我,別自己偷偷摸摸了。」
于慊點點頭。「對了,這幾天我都沒見到王子殿下,我想親自向他道謝。」
小伙子一臉你真蠢的表情。「怎麼可能你想見就見的到?王子怎麼可能見你。」他的話語
帶著一股化不開的鄙視,好像于慊是個比他還卑下的僕人。
「當初不是大人救我的嗎?」于慊問。
「當然是,他只要動動口自然有人會幫你了,實際上他連你的臉都沒見到過,你只要把這
份感恩放在心中,好好康復,這樣就夠啦。」
「我明白了……」于慊在心中鬆了一口氣,他擔心要是王子認得出他的臉,是不是會給他
的行動造成影響。他瞥了小伙子一眼。「不過我還是希望我可以有些自己的時間,能出去
走走的時間,一直躺著讓我連晚上都睡不好了。」
小伙子唔了聲,點點頭。「好吧,我知道那種感覺,我跌斷腿的時候也是這樣,我母親不
准我離開床,我只好一直躺著,躺到我分不清楚哪時候我醒著哪時候我睡著。」
于慊笑了笑。「我會好好控制時間,不會給你造成麻煩。」
「好吧,就這麼說定了。」小伙子站起身,收了收盤子。「那我先出去了,那些犬還等我
放飯呢。」
于慊擺擺手向他告別,看著木門合上,屋子內只剩下小窗戶和燭火搖曳的光火之後,他將
壓在竹蓆下的草藥翻了出來,那朵嫩綠色的小花靜靜躺在他的手心,他能趕受到這朵花即
將承受多少重量,又將負擔起什麼來。
一條生命。
生命將流逝在花謝之後,也將流逝於他的手心。
四鷹商談結盟的人也來了,村子變得熱鬧起來,大家臉上都帶著歡愉,像是即將慶祝豐收
的春宴一般,而在這種氛圍下,于慊很容易就能融進村民和炎山的人當中,他會和他們閒
聊,說一些細碎不重要的事情,他會對村民詢問耕種的時機,耕種的種類,會和炎山的人
偷偷討論四鷹奇怪的習俗,並藉此打探四鷹的民風。
大致他知道這是一支驍勇善戰的民族,當然了,這點他比誰都還要了解。
還有,四鷹普遍都很熱情大方,他們樂於分享他們能夠分享的東西,只要那不會動搖他們
的根本。
炎山的人除了竊笑四鷹的服裝還有講話的腔調以及奇怪的生活習慣外,並不會說更多詆毀
的話語。
這很不對勁。
一定有哪裡不對了……
為什麼他們不偷偷談談四鷹四處征戰的負面形象?為什麼不講那些被踏破家園的部落?
這應該是更值得討論的話題才對。
于慊從未聽過這類的話語。
就算是得意於要和這個強部聯盟的是喜悅也沒有感受到,一起耀武揚威的那種囂張也沒有
。
他們將締結聯盟的儀式定在三天後,村子內裝飾上象徵和平與協議的同根草,無論大人和
孩子都熱烈地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于慊不能理解這種氣氛,但那無礙於他準備他的工作
。
他從四鷹人那裡得到了一壺酒,他將酒倒進了他從炎山人那兒得來的竹筒當中,並將研磨
調配出來的毒藥加了進去。
到了儀式當天,他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他們進行了締結同盟的典禮,那其實也很簡單,四
鷹將一個信物交給了炎山,炎山將一份信物交給了四鷹,接著兩名各代表自己部落的人員
則向他們的祖靈宣示。
然後劃開了他們的手掌,讓他們的鮮血與信物、靈,還有彼此的相融為一,代表了誓約、
忠誠以及友好。
接著他們開始宴飲,所有人都高聲歌唱,唱著山野的調子,唱著自己部落的旋律,唱著他
們祖靈的歌,歡頌他們的歷史。
在這些曲子當中也參雜著戰歌,男人低沉的呼喝聲,嘹亮的呼喊聲,他們手持干戈模擬著
狩獵的情境,于慊覺得自己在看一部粗野的歌舞劇,無比凌亂,卻又真實而震撼的舞台劇
。
當他這麼想,他隨即納悶了起來,舞台劇是什麼?
他看過這種東西嗎?
于慊歪了歪腦袋,然後一個女孩拉著他的手,笑著將粗糙的酒杯塞進了他的手中,邀請他
加入歡唱與舞蹈當中。
孩子大叫大笑地穿梭跑動,他們身上配戴著同根草編織的草帽,手上捏著從桌上拿來的麵
包和乾肉,他們像是一匹又一匹充滿活力的小狼,彼此笑鬧彼此大叫。
于慊笑著和照顧他的小伙子乾杯,好似他也是其中一員,也為這個聯盟感到由衷喜悅。
深夜,人們熟睡,哪怕最警醒的戰士也因酒精而昏昏沉沉,于慊走過村子,戰士們打著瞌
睡,有的甚至打呼說起夢話,他如入無人之境,很容易就到了尤扈居住的房屋。
他看著黑暗無光的門扉,叫醒了本該站崗的勇士。
那男人一臉迷糊不耐煩地看著他,對好眠被打斷感到不悅。
「四鷹的大人讓我送壺好酒來給大人。」
男人不解。「這個時候?」
「是的。」于慊笑了笑,拿出腰間的竹壺晃了晃。「非常稀有,他希望能和殿下分享,但
不能太多人,你明白的,這非常稀有,是四鷹珍貴的佳釀,如果在典禮上拿出來,恐怕會
得罪很多勇士。」
男人唔了聲,對于慊繞來繞去話語感到不耐煩,他擺擺手讓于慊進入。
懷著緊張的心情,他走進屋子當中,點起了燭火。這裡和他居住的地方沒有天差地別的不
同,但這裡的擺飾是豪華的,他那裡只有竹蓆,這裡卻有雪白的毛皮,他那裡是簡陋的竹
杯子木杯子,這裡卻是珍貴的陶器。
就連蠟燭都帶有香料的香味,是茉莉花的味道,和他只有蠟臭味的不同。
看得出來尤扈已經被打理過了,他換上了睡衣,雖然在于慊看來那就是一件寬鬆的大袍子
,身上的酒味很濃,可是他沒有臭汗味,于慊看著他,握緊了手上的竹壺。
一條生命,會說話、會喜悅,懂得責任還有重量的生命。
于慊忽然有點茫然,殺了這個人,阻止了四鷹,這應該是好事的,可是憑什麼讓他的死亡
來換取其他人的生命?這是不是太不公平?
當他迷惑他的腦中快速地閃過了家人哭號死去的畫面,他覺得喘不過氣來,腦中彷彿天命
般傳來了聲音。
凡阻攔愚者之塔的,都必須死!
于慊扶起了尤扈,將毒酒灌進了他嘴裡。
當他將人放下,他在心裡懺悔著。這樣的殺戮只是排除異己,可是他必須得做,有些事情
需要人來做。
這麼想著,他站起身,將壺放在桌上,吹惜蠟燭,推開門離開。
他回到自己的小屋,小伙子已經睡翻了,他拿過他早上偷藏起來的麵包、肉乾,還有一些
餅乾,束成了一個包袱,離開了村子。
他就著月光往山上走,月光非常明亮,雖然山路節曲難行,但他還是一邊摸索,一邊靠著
記憶往上走,石頭磨著他的手掌,冰冷而鈍痛,他胸口又傳來了疼痛感,他的傷還沒全好
,他懷疑他有沒有辦法騎馬回去。
但他還是靠著意志爬上了小山丘,他吹了一聲長哨,將漫步山林間吃草喝水的馬兒叫了回
來,當他看到身上沾染了灰塵、草屑的馬兒慢跑到他身邊,蹄聲輕快,他心情也稍微好了
一點。
那沉重的負罪感,還有無法喘息的憂鬱。
就著月光,于慊看著馬兒明亮的雙眼,他忍不住將頭靠在馬匹的臉頰旁,感受牠的溫暖和
彷彿被寬容包容的安心感。
他拍拍馬匹的脖子。「走吧,我們該回家了,天亮一切就結束了。」
第二十四章 朦朧的愛
跋山涉水,他回到了愚者之塔,景象如昔,只不過和之前的淒清寂寥相比,多了孩子的身
影,新來的一個女孩和兩個男孩為這座冰冷的堡壘增添了熱情的笑聲。
荷莉和那女孩似乎真的成為了好朋友。
于慊將馬牽去馬廄,弄來了穀物和草餵食馱負他經過這將近兩個月任務的馬匹,他拿起鬃
刷輕輕替牠梳毛,梳去灰塵和疲憊。
蒂克絲姿態婀娜地走了過來,倚在梁柱旁看他。「你沒有先到向塔主報告你的任務,我接
到下人的報告,你回來了。」
于慊拍拍馬脖子。「我只是想我應該先安頓好馬匹,最好換掉這身風塵僕僕的服裝,梳洗
一下再去面見塔主,這應該是基本禮儀。」
蒂克絲挑起眉。「出去兩個月倒是讓你變得伶牙俐齒了。」她笑起來,帶了點調皮的風情
,她拉起及腳踝的長裙,優雅地走上前,將她手上的餅乾棒塞給于慊。「吃一點吧,你應
該也餓了。」
「謝了。」
「這次的任務如何了?」
「成功了。」
「你確定?」
「嗯。」于慊點頭。他的目光越過蒂克絲,看見遠方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那是大型犬,是
炎山的座騎,為什麼這裡會有一頭犬,而且牠似乎載著一個人。那道身影很快,一下子就
從大門竄了出去,一下子就消失在于慊眼中。
炎山的人來這裡做什麼?
是炎山的人嗎?
他納悶。
蒂克絲揮揮手,招回他的靈魂。「談談吧,你應該有很多疑惑想問的吧?」
于慊收回心神,想起這一路上自己腦中遭遇的各種問題和迷惑,他看了眼蒂克絲,心想這
個人可以說是照顧了他兩年,應該是值得信任的。「我……的確有些怪事。」
「哦?」蒂克絲露出願意傾聽的模樣,並不是八卦或者想打探隱私那種,而是溫柔的,像
個家人那樣想為他排解困惑的溫柔模樣。
「我……該怎麼說呢。」于慊苦笑了一下。
他的手被蒂克絲牽著,帶到了台階之上,他們並肩坐下。
「慢慢說吧,我會聽的。」蒂克絲溫柔如徐徐吹送的春風。
「我腦中好像少了很多東西。」于慊說道,他看著腳邊的小草隨風擺蕩,感受到風吹拂在
臉上的涼意,他抬頭看天,大片陰雲遮蔽了太陽。下午可能會下雨。「很多東西都變得非
常破碎,我上一個任務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讓我忘記我已經學習兩年的技能,甚至讓我
想不起來關於四鷹的任何消息?我不該忘記的。」他看向蒂克絲,直視她的雙眼,希望從
中找到答案。
蒂克絲撫摸著他的頭髮。「關於你的任務,我總是不太清楚,塔主會派你去執行各式各樣
別人辦不到的任務,或許是太過危險了。我知道,在一些撞傷大腦的病例當中,很多人會
忘記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這些都是沒有理由的,我沒辦法給你一個你想要的答案
。」
于慊收回視線,有些失落。「是嗎……」下意識的,他並不想洩漏棘,哪怕他懷疑這是他
上一個任務招惹到的惡鬼,但他還是不想將他供出來。這太匪夷所思,也太奇怪了。
他懶得解釋不知道怎麼解釋,也害怕別人知道後會對他採取什麼樣的舉動。
殺死他?剖開他大腦看看他是不是病了?
算了吧,還是保持原狀就好。
「蒂克絲,妳知道舞台劇是什麼嗎?」
蒂克絲怔了一下。「舞台劇?」
「嗯,還有音樂劇。」于慊皺起眉頭。「我知道這是什麼,可是我腦中沒有任何關於這個
詞彙的……記憶,這很奇怪,對吧?我想不起來我在哪裡知道這個的,我的家鄉沒有這種
表演,我在外面也都沒接觸到過,那麼我為什麼會知道音樂劇舞台劇是什麼?恩典之地有
這項表演活動嗎?」
蒂克絲笑著。「看來還是得轉移你的注意呢。」
「什麼?」于慊疑惑,他忽然覺得後頸傳來尖細的刺痛,他陷入昏沉當中,他感覺自己枕
在柔軟之上,女人的馨香讓他陶醉。
「于慊,別再糾結於音樂劇和舞台劇了。」蒂克絲的聲音充滿了性感的魅力,穿透了于慊
的大腦,進入了他的靈魂。「你知道嗎,堡裡來了一個美麗的女孩,她有一頭讓月光女神
都羞愧的金色長髮,有一雙比星辰還璀璨的綠色眼睛,在你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你就為
她心動了,她是鳶尾,是新來的女孩,她是外島人,居住在遙遠的北方,在航行的時候遭
遇到了匪人,她被劫到了恩典之地,還好我們救了她,于慊,愚者之塔救了你的愛人,這
是不是非常浪漫呢?」
「是的……」于慊迷糊地回答著,腦中已經勾畫出女孩美麗溫柔的模樣。
「這美麗的邂逅完全是因為愚者之塔的仁慈,你應該心懷感謝,是的,就是這麼仁慈寬厚
的愚者之塔,不在乎人種、不在乎性別,包容地接收所有需要幫助的人,于慊你是,鳶尾
也是,你們的相會是命中注定,你深深愛上了她,忘掉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吧,你記得仇恨
,但也記得愛情,你愛她,對嗎?」
「是的,我深深迷戀著鳶尾。」于慊複述著。
蒂克絲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你累了,傷還沒好呢,所以你睡了過去,醒來後,又是明媚
的一天,你會喜歡新的一天的,睡吧,就此睡過去吧。」她在于慊耳邊低語。
于慊徹底昏睡過去。
蒂克絲鬆了一口氣,她看著躺在自己懷中的少年,感到不可思議。記憶晶種深植他腦海,
她假造給他的記憶會自動排除他原有的,當他感覺到原有的記憶,晶種應該會強制讓他忽
略。
可是他沒有,好像晶種對他的影響力不夠強,他仍保有另外一個自己,原本的自己。
不然以她捏造的個性,于慊是不可能掐死羅南的,那麼決絕毫不猶豫。
她塑造的于慊是溫和的,有點懦弱的,因為他有個能幹的大哥,而下面又有深受疼愛的妹
妹,他並不那麼顯眼,也不需要有自己的主見,是個安於被操縱的人。
可是于慊表現出來的和計畫中的有所出入,原本是想將這樣柔軟的他打磨成利劍,讓他在
殺人的痛苦中慢慢冷硬起來,最後完全臣服屬於愚者之塔,但現在似乎走調了。
是因為原本的他意志太過堅定還是因為他本身就具有兩種分裂的性格?
假造的柔弱的于慊和原本藏在他精神中那溫和寬厚的他重疊,冷硬的那個他驕傲地驅逐了
懦弱,使得他變成四不像。
「你可真讓人苦惱。」蒂克絲輕笑著。「還好是用晶種來改造你,如果用單純的混亂,恐
怕你已經脫逃了呢。」她輕點著于慊的唇。「好像有點了解塔主的用意了,真是有趣啊于
慊……」她低下頭,囓咬了于慊的嘴唇,使其殷紅。「啊,在你見到那美麗溫柔的愛人之
時,也讓我嚐嚐你的味道吧。」
一覺醒來,于慊覺得身體的病痛都舒緩了。
他掀開棉被,坐起身,覺得自己應該向蒂克絲道歉,他居然話說到一半就累得睡過去了,
也不知道是誰送他回房間的。
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換了一套,是愚者之塔標準的服裝,簡單、寬大,沒有任何裝飾,也沒
有任何美感。踏上鞋子,他從矮櫃子上倒了點水來喝,在裝有清水的盆子內掬水洗臉,他
推開門離開房間。
走下長長的螺旋狀的階梯,他透過小窗子看見了在綠地上那抹彷彿精靈一般的身影,嬌小
,一頭美麗的長髮,年僅十二歲的她已經有了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美貌,無法想像當她二
十歲,會是如何的傾國傾城。
于慊是這麼認為的,他加快了下樓的腳步,趕到了女孩身邊。
女孩看到他出現彷彿非常訝異,她歪著頭打量著他。「于慊?」
「呃嗯。」于慊呆呆地點頭。「鳶尾,呃,我是說我聽蒂克絲提起過妳,妳是新來的女孩
。」
鳶尾眨了眨眼,露出甜美的微笑。「是的,感謝愚者之塔的恩惠。」她的聲音輕柔,像是
飛鳥的羽毛。
于慊接過鳶尾手上的木盆,裡面裝了很多髒衣服。「我幫妳拿吧。」
「謝謝。」鳶尾看著他,似乎想仔仔細細地看清楚他的模樣。「于慊,你來自哪裡呢?我
聽其他人說,你是一個部落的孩子?」
「嗯,我來自霧矯,是在內地的一個部落。」
「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呢?」拎著長長的裙擺,鳶尾問。
「我的部落被滅了,妳知道四鷹嗎?」
「知道。」
「我的部落被四鷹的人毀滅了。」于慊低下頭,心情依然非常沉重,他只要提起這段過去
,他就覺得心口像被撕裂一般。「有一天,我會把我遭受到的反擊回去。」
「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那是我的仇人!」
鳶尾的眉頭輕輕蹙了起來。「但仇恨只會加深痛苦。」她天真的綠眼睛帶著彷彿天使一般
的純淨。「這是我母親告訴我的,只有放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靜和快樂。」
「我不這麼認為。」
鳶尾覺得自己說服不了眼前人,她也不多說,他們並肩走到了洗衣間,鳶尾接過了盆子。
「接下來我來就行了,于慊,謝了。」
「哪裡……需要我為妳帶一些食物嗎?」于慊急於表現自己,或者讓鳶尾感受到自己的善
意。
「不用了,我吃飽了。」鳶尾笑了笑,擺手向于慊告別。
于慊是失落的,他希望能多和少女相處一會,不過他知道他現在最好先去找塔主,不然他
就真的瀆職了。
當他面見到塔主,對方正在閱讀一紙卷宗,看見他來了,只淡淡對他點頭。「你做的很好
。」塔主說道。「尤扈已經毒發死了,你在這裡接受的教育沒有白費,你成功阻止了兩個
邪惡的部落聯盟。」
「感謝您的讚譽,這是我應該做的,為了愚者之塔的仁慈。」
塔主笑了笑。「你見過鳶尾了沒?那是個漂亮的姑娘對吧?」
「是的。」一聽見鳶尾的名字,于慊就無法克制地心跳加速。這種感覺非常微妙,明明就
是第一次見過面的女孩,他卻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認識她好多年,並且深深地迷戀著她。
之後的日子于慊都待在愚者之塔的堡壘當中休養身體,他當然也得跟上兩個月落後的進度
,這讓他處境更難堪了一點,本來會的都忘光了,結果又漏了兩個月的課,他被漢克冷嘲
熱諷了一番,就連荷莉也露出了不屑的眼神。
他們好像都沒想過要是他們少了兩個月的課,回到課堂上能有多好的表現。
荷莉和那個新來的女孩兒處得不錯,她叫尤娜,于慊覺得她有點太過得意飛揚了,雖然不
知道她進來愚者之塔的原因是什麼,但看起來就不像是受過傷害的樣子,而那兩個男孩則
很崇拜漢克,畢竟在這兩個月他們都跟在漢克屁股後面團團轉,聽了不少他自我吹噓的話
語。
也因為這樣,那三個新來的孩子都和他不親近,但于慊認為那一點也不重要,他現在下課
時間都跟在鳶尾身後,希望能幫助她盡早融入愚者之塔,希望能更靠近她一點。
當然,他也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了他的愛意。
他告訴鳶尾他要追求她,希望她給他一個機會。
鳶尾沒有直接答覆,轉頭就走,于慊弄不清楚她覺得被冒犯了還是單純是害羞,之後的相
處鳶尾也沒有露出端倪,但對他的態度更親切和善了一點,也多了一點撒嬌的成份,這讓
于慊大受鼓舞。
「于慊,你難道沒別的事好做了嗎?」編著一條辮子,鳶尾皺著眉頭看他。「你總跟在我
身邊,這樣好像不太好。」
「為什麼?」于慊直白地問。「我只是希望能幫的上忙,有些東西對妳來說太重了。」
「別小看我好嗎?」鳶尾一手舉起了三公斤重的麵團。「你看,對我來說沒有問題,我在
家鄉的時候總要做這些事情,我可以應付得來,你去做你的事情吧。」
「我想妳可能會有點無聊……可以陪妳說說話。」
鳶尾的眉頭倒豎起來,代表她要大發脾氣了,于慊連忙抬起手,做出投降和安撫的姿態,
慢慢退出了廚房。
一走出廚房,他像戰敗的公狗一樣垂頭喪氣。
戀戀不捨地回頭看向那和麵團奮鬥的女孩,看對方一眼也不想施捨過來,他難過地掉頭走
了。
正當他穿過中庭,打算回自己房間看點書的時候,一聲輕輕的笑聲在他耳邊滑過,他轉過
頭,看見蒂克絲笑嘻嘻地走了過來。
「我看見囉,你被趕出來了。」
于慊有點不好意思,他抓抓頭。「我好像有點礙事。」
「當然,廚房可是女人的聖地,任何笨手笨腳的傢伙都會被轟出去。」蒂克絲挽住了他的
手。「塔主正在午睡,陪我到外頭騎馬好嗎?我的小馬駒好一陣子沒出去溜溜了,我猜牠
心情一定很不好。」她這麼說著,但于慊覺得她意有所指,可是又分不清楚她的弦外之音
。
手臂觸碰到了成熟女人的胸部,柔軟的觸感讓于慊一瞬間就轉移了注意,從失意轉移到了
身邊女人有如成熟蜜桃一般的芬芳,他才驚覺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和蒂克絲居然如此親密。
這有點奇怪。
他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被握得更緊。
蒂克絲一臉疑惑地看他。「難道你還有事要忙?」
「是沒有……」
「那走吧。」她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拉著于慊半跑半走地到了馬廄,牽出了她的棗紅色馬
匹,讓于慊替牠放上馬鞍,蒂克絲翻身上馬,催促于慊快把他自己的馬牽出來。
于慊只能乖乖照做,他不懂蒂克絲呼來的熱情是怎麼回事,以往她總是淡淡地出現在他們
身邊,以最淺的痕跡來照顧他們,很少這麼熱切地和他們往來。現在的她看起來像是卸下
了鎧甲一般。
「我可以問一下嗎?」于慊牽出了自己的馬,並放上馬鞍。「妳今天好像特別不一樣。」
蒂克絲轉頭對他微笑,風揚起了她棕色長髮。「嗯?」她想了想。「女人有追求自己幸福
的權力。」
「什麼?」
蒂克絲神秘地對他眨眼。「于慊,你真是有趣極了。」
于慊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順從地跟著她駕馬出去跑兩圈。
他們還差點錯過了晚餐,當他和蒂克絲一同出現在廚房,這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就連鳶尾
也看了過來,眼神中帶著讓他羞愧的譴責,他覺得鳶尾可能誤會了,他不是那種說要追求
她,結果一轉身就被其他女人勾走視線的那種人。
雖然他沒有拒絕蒂克絲,還和她一起去騎馬了。
廚娘替蒂克絲舀了一大碗麵疙瘩湯麵,一臉稀奇地說著。「這是鳶尾家鄉的菜色,妳瞧,
她把麵弄成了這個樣子,和我們吃的不同,更香了,我覺得不錯,妳嚐嚐。」
蒂克絲接過碗,抿了一口熱湯,點點頭。「看來如果妳退休了,塔主不用煩惱找不到新廚
娘啦。」
鳶尾靦腆地笑著。
于慊靠了過去,希望對方能給他一碗麵,鳶尾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凌厲,但還是盛了
一大碗給他。
「小心燙。」鳶尾溫柔地叮嚀著。「小心別被噎死了。」她意有所指地說著。
于慊直接當成這是對方在吃醋,笑得有點白痴。
等人漸漸散去,他自願留下來幫忙鳶尾整理廚房。「鳶尾,我和蒂克絲……」
「你和她怎麼樣?」鳶尾摔下碗,手插腰看著他。
「我只是感謝她這兩年對我的照顧。」
「是這樣?你沒有喜歡上她?」
「我和妳說過了,我喜歡妳。」
「……」鳶尾撇過頭,拿起那個被她扔開的碗,蹲在地上在大水盆中擦洗著。
看不到鳶尾的神情,于慊不放棄地繼續說道。「相信我,我第一眼看到妳我就……」
「好了。」鳶尾嘆了口氣。「我知道,我都知道。」她轉過頭看于慊。「我、呃我想我應
該相信你……」
于慊露出微笑。
「但你今天表現出來的樣子讓我非常失望。」鳶尾瞪著他。「我希望你少和蒂克絲來往,
畢竟她是個成熟女人,你得、得讓我……」她似乎覺得接下來的話很難為情,說得有點磕
磕絆絆的。「得讓我有安全感。」
于慊露出像傻子一樣的幸福笑容。「我會的,我和妳保證,我一定會離她遠遠的。」
鳶尾眼角睇了他一眼,輕哼了聲。
他幫忙鳶尾收拾善後,並醃漬了一大塊肉,之後才轉回他的居所。鳶尾是女孩子,當然是
住在荷莉和尤娜的那座塔,他踏著夜色,披著月光回到了他的房間,當他推開厚重而冰冷
的木門,訝異地發現屋內燭光已經亮起。
他疑惑地走了進去,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床舖。
蒂克絲正伏趴在上頭,她手上轉動著一只高腳杯,裡頭是鮮豔如血的紅酒。「太慢了,你
和你的小情人說了些什麼?」
「妳在這裡做什麼?」于慊皺起眉頭,靠在門邊並沒有走進屋內。
蒂克絲坐起身,深邃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于慊。「你有追求美人的權力,我當然也有追
求你的權力。」
「別鬧了,蒂克絲,妳打什麼主意?」
「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呢?」她翹起了長腿,撩起了自己的長裙,昏黃燈光照射在她白皙的
小腿肚上,因不清晰而更添了幾分旖旎曖昧。
棘的聲音悄悄地滑過耳邊,像是伊甸園毒蛇的輕聲呢喃,那誘惑。「你可以把你的心給鳶
尾,把你的身體給這個美麗的女人。」
閉嘴。
「你是男人,你只是在做男人可以做、應該做的事情,散播你的種子,讓女人懷上你的孩
子,宣示你是男人的威嚴和力量。」
夠了,滾回去,你很下流。
他一邊駁斥棘,一邊瞪著那已經完全脫下的長裙,還有織有華麗花紋的織錦上衣,女人的
乳房飽滿而堅挺,蒂克絲撥了撥長髮,一臉曖昧的笑容,她搖舉手上的高腳杯,做出了乾
杯的姿勢。
于慊知道,只要他踏出一步,他就可以擁有這個女人。
對方已經對他做出了邀請,無論這是一個成熟女人對性的需求,還單純覺得戲弄一個少年
很有趣,又或者這是蒂克絲希望他別太沉溺於鳶尾的手段,不管哪一個,蒂克絲用她的身
體宣示女人的神秘和柔軟美妙。
她撥著她那頭棕色的長髮,讓髮絲滑過她的肩膀,到達她的胸口,垂落在她的肚臍眼。
她慢慢張開了雙腿。
砰的,于慊返身關上門,閃出了他的房間。
棘的聲音充滿了憤怒。「為什麼?她已經邀請你了?」
我可以殺人,但不能向自己的私慾臣服。
「哦太高尚了,聖人于慊?哈、哈、哈!笑死我啦!」
于慊板著臉,快步下樓。
這是原則,如果你連原則和承諾都覺得可以輕易踐踏摧毀,那你沒有為人的資格。
棘的嗓音變得凌厲,有如滿佈荊棘的道路,刺傷阻撓著每個試圖經過的旅人。「原則?什
麼原則?你對那個小丫頭宣示什麼了?說你只會有她一個女人?嘿!在她沒辦法給你的時
候,去找別人發洩一下有什麼不對?你要否認現在躺在你床上的那女人很有魅力?和她上
床會很滿足?你要否認這個?我看這不是原則問題,是膽子,還有是不是男人的問題!」
于慊懶得和棘辯駁,他一路到了馬廄,他也只剩下這地方可以窩了,把自己扔進乾稻草當
中,假裝今天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棘仍喋喋不休,彷彿對于慊第一次反抗他的建議怒不可遏。
是的,第一次。
于慊諷刺地想著,無論是殺死羅南或者殺死尤扈的方法,他都無力地聽從了棘的建議,只
有這次不行。
他深愛鳶尾,他不能背叛她。
一如他不能背叛他對家鄉的愛意,不能放棄對四鷹的仇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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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慊清醒過來不知道會怎樣耶...
我這樣惡整他來著...
請大家多指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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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在嘲笑荒謬後繼續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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