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可以確定,不管原因是什麼,陳平處心積慮,
以他的方式向劉邦展現著忠誠,
而他表現的方式,恰好就是劉邦需要,但是不敢說出口的。
而如此看來,我非常的擔心,陳平之前獻策劉邦,
關於北伐的韓信,是做出無論勝敗,對於劉邦都有好無壞的推論。
但是,韓信並非僥倖打贏,而是取得的了一個空前的大勝,
現在似乎正在圍攻章邯的最後王城,廢丘。
而我相信,這樣等級的大勝仗,應該出乎劉邦和陳平所料。
聽說圍城是非常決絕血腥的攻城方式,
在城內的人悉數餓死之後,才有可能開城。
但是,看起來,在韓信的用兵之下,廢丘陷落應該是遲早的事情。
那麼,接下來呢?劉邦應該要回師了吧?
回到中原以後,
劉邦會怎麼看待如同夜空裡的流星,一樣閃耀的韓信呢?
嗯…說韓信是一閃即逝的流星,好像不怎麼吉利啊。
而同時,我也明白了韓信離開時的不安感覺,
相較於清楚自己會遇到什麼的他,
還在陷溺於小情小愛的我,倒顯得貧薄膚淺了…嗚嗚。
韓信的野心,讓他選擇了對自己最危險的一條路,
這條路上,最恐怖的,可能不是敵人,
而是他所遵奉為王的劉邦。
看了幾次劉邦對於韓信打勝仗的反應,我知道劉邦顯然忌材了,
但現在天下未定,他不可能做什麼激烈的舉動,
但他接下來要做什麼,顯然陳平都在一旁提議、參謀。
韓信不只在跟敵人對奕,同時與他下棋的,
還有一個隱藏的對手,那就是由陳平在背後所控制的劉邦。
我該怎麼辦呢?韓信這樣,不管在距離,或是心,都離我越來越遠啊…。
大時代的潮流變遷是如此的湍急,
無論是順流逆流,身在其間總是只能隨著潮流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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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又開始整軍經武了,這次,是全面性的動員。
有了北方韓信奪下的大勝,漢王領地士氣大振,
加上軍餉待遇不錯,幾乎都沒有逃兵了,
人都是趨炎附勢,如果這裡有搞頭,又豈會負氣出走呢?
「聽說,我們又要回去了?」
曹氏笑殷殷地問著我,我寒著臉,點了點頭,
曹氏看我不苟言笑,也不打算繼續說著話,
但她似乎也沒有離開的打算,反而坐了下來與我說話。
「我知道夫人所煩何事。」
我看著曹氏,心裡有點不安,他該不會真的看透我了?
陳平也一副懷疑我的樣子,
現在曹氏也是,難道我完全掩飾不了自己的心情?
「你…又知道我在煩甚麼啦?」
我苦笑著應對,心跳逐漸加速。
「夫人一定擔心說,若真能安然北返,相較於彭城呂氏,
夫人的地位可能不保,但就我看來,漢王對夫人可是垂青有加呢…。」
曹氏依照自己膚淺的判斷,以為我一定是因為擔心呂后回歸,
會造成我的地位下降。真的是愚駑之至!
「這我才不擔心…你想要的話,給你好了。」
我對曹氏的胡亂揣測感到非常不滿,脫口說出的話語,竟然有點怒氣。。
「是…妾身知錯,妾身知錯,請夫人見諒!」
曹氏發現自己的猜測竟然失準,我又發了脾氣,不住地道歉。
對於層次眼界差太多的曹氏,我一點都不想做任何解釋,
跟他說我想靜一下,曹氏便滿懷歉意離開,離開之時,還是不斷地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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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劉邦的幹勁似乎完全被激發出來,
經過了快速而精實的連日準備,我們已經在大道上北返,
這次,不用再走秦嶺小路,有勞韓信在前面開疆闢土,
我們直接走漢中東側的官道進駐中原。
而在車上,他不斷地發出檄文,通知各地諸侯,希望起兵對抗項羽。
「義帝之死,項羽責無旁貸!」
「今日義帝身死彬城,若不反抗,吾人將與義帝同命!」
據說,這個討伐項羽的檄文,一經散播,居然收到了比預期還要大的效果。
「嗚喔喔!諸侯開始動搖了!!」
「聽說韓王成也有意參與?」
而這個時候,傳來了一個絕佳的消息,那就是張良似乎準備回歸。
「喔喔!張軍師要回來嗎?」
「太好了!把那個陳平快點架空吧!整天在漢王旁邊說三道四的,
一些有功的老臣早就已經快受不了了!」
我們的目的似乎是秦國附近的都城,櫟陽,
看這個樣子,三秦中除了還在坐困愁城的章邯之外,
其他地方都已經被韓信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我們就一路這樣地長驅直入,還師北方。
而張良回歸的消息,早在一陣子之前,就有小道消息傳出,
他所幫助的韓王成備受項羽不滿,似乎就可以瞧出一些端睨。
「韓王無道,為項王所斬!!!」
終於,這個消息,在最近獲得證實,張良輔佐的韓王成GG,
加上劉邦已經高舉反旗,這下看來,張良應該不用再顧忌項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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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劉邦正專心看著一長串的竹簡,竹簡的寄送者,正是張良。
劉邦翻閱的非常專心,不知道是覺得我看不懂字,
或是就算我看得懂,也沒差,劉邦看我湊了過來,並沒有多所阻止,
因為我不是從一開始追文,所以當我看到張良寫到:
「漢王失職,欲得關中,如約即止,不敢東。」
本來還想說,幹,張良翻臉不認人了嗎?居然來一個上對下的訓話!
但是後來前後文順了一順,發現張良還是深情依舊,
看他的悉心作為,真不知道上輩子他欠了劉邦多少的債。
原來,張良的老闆韓成被FIRE掉之後,張良就迫不及待,
密切、熱烈、狂喜、奔放、果斷、直接、積極、猛然、興奮地與劉邦聯繫,
雖然相隔千里,但還是幫他出了許多主意。
首先,劉邦因為反攻三秦的關係,等於說是與項羽攤牌決裂,
但是剛好此時,北方齊國也正再內亂,齊國離項羽的老巢較近,
但與齊國相比,劉邦比較難對付,所以張良猜測,
對於這樣的情形,項羽勢必陷入兩難。
張良在竹簡上轉述,他以劉邦的代理人自居,對項羽稱臣,
(當然劉邦在事前完全不知道,顯示在政治作戰的才能上面,張良真的是超級厲害),
對於劉邦的北返,他繼續鬼打牆以拖待變,並且說著:
「哎呀,當初被你幹掉的懷王,就說咸陽是劉邦哥的,現在你都有了天下,
區區小咸陽項王一定不放在眼裡對吧?所以在下只是覆命去履約,
只是不小心幹掉了擋路的三秦而已,
人家...絕對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再往東發展滴!」
項羽正在猶豫不決,
正好張良給了一個好台階讓高傲的他可以帥氣的下來,
於是他就決定先行伐齊。
而齊國的騷動,也是張良在後面推波助瀾的。
「齊國也想要和趙國聯手,一起殲滅楚國!」
這個不知是真是假的流言,突然在整個中原散播,
可想而知,幕後搧風點火的,一定是張良。
趙齊兩國,在戰國時代本來就是北方強大的諸侯國,
以前也不時與楚國對敵,面對劉邦示弱,
而來自於北方的威脅日盛,項羽最後決定先伐齊,
也是因為,劉邦如果在真的西方作亂,之後自然會對付他!
酷耶...原來這一切,都在張良的計畫當中。
「原來子房…在暗中幫助了我那麼多啊…。」
劉邦闔起了竹簡,感嘆地說,他眼神飄向遠方,
這塊中原大陸上,即將又要掀起全面性的戰火。
櫟陽離南鄭極遠,我們走到一半,已入故秦舊境,
大軍決定稍事休息,張良的回歸似乎是遲早之事,全軍的士氣都十分高昂。
而此時,韓信對章邯的廢丘圍城戰,戰事也似乎還在進行,
我一直困惑著,劉邦似乎…不打算加派援軍…
也不讓韓信在大局已定後,加入東征伐楚的行列嗎?還是有其他意圖?
一想到之前陳平向劉邦提出諫言的嘴臉,我就十分倒彈,
我可以肯定,陳平心中對於韓信,一定早有腹案,
但我不能自己詢問,一方面為了避免有外戚干政的惡名,
另一方面,當我提到韓信的時候,雖然自己不覺得,
但是其他人都好像感覺得出來我語氣中的異樣,
尤其陳平似乎已經盯上我…,哼!我絕對不能讓這廝有任何可趁之機!。
「啟稟漢王,陳參乘求見!」
這時,車外傳來傳令兵的聲音,我們現在所搭乘的是牛車,
聽起來很俗氣,但是牛車雖慢,舒適穩定度卻遠比馬車舒服,
現在大敵當前,幾乎所有馬匹都準備徵調前線,
項羽的軍隊遠在天邊,所以用牛車代步,
在不要求速度的前提下,坐起來的感覺還算是舒服。
但是我現在很不舒服。
「漢王,我到副車唄。」
為了公私分明,加上不想看到討厭的陳平,我便假裝體貼地跟劉邦這樣說。
豈知劉邦留住了我。
「無妨,陳參乘是自己人,無不可聽之事。」
自己人?幹!張良聽到的話會哭啊!
我忍著一肚子大便,明知道劉邦此舉是想要緩和我與陳平的關係,
但是我壓根不想買帳,但是如果太過激烈的反彈,
反而會讓劉邦覺得奇怪,我只好耐著性子,默不作聲等著陳平進車,
順便練習一下,嘴角微揚十五度、輕抿淺笑的假掰模樣。
「漢王、夫人。」
陳平進了車,很有禮貌地跟我們打招呼,我也微微地點著頭,
現在繼續散發敵意沒有好處,我得學會忍氣吞聲。
「說吧。」劉邦不想浪費時間,請陳平直接開門見山。
「聞言張良軍師即將與我軍會合,此事大吉,陳平在此向漢王祝賀。」
「是啊…軍師回歸,我可就如虎添翼,你們兩好好配合,我絕對不會虧待!」
「遵命!今天…是想跟漢王議論廢丘之事。」
「喔?韓將軍有回報,據云只消一二月,當可陷之。」
「是,陳平現下想提的,乃後續之策。」
「城破之後的策略嗎?陳卿真良臣,已經想那麼遠了,
本王原本所想,乃置韓將軍於廢丘,收復三秦殘兵,
同時可安撫百姓民心,陳卿有其他良策?」
「是,若依漢王所言,漢王之計,對韓信好,對庶民百姓也好。」
「嗯…所以?」
劉邦揚著眉,我也很好奇,陳平都已經稱讚劉邦提出的處置很妥善了,
這婊子還有什麼更好的建議嗎?
「但,對漢王不好。」
「嗯?」「咦?」
我和劉邦,同時嗯咦了一下,劉邦立時正襟危坐,神情從緩和轉趨嚴肅。
就算是君王,還是有數不清的煩惱啊…,
劉邦看來隨時都須提防,好像任何時刻都可能被別人偷婊的樣子。
「韓信此次,大獲全勝,名聲鵲起,天下皆知,以韓信之資,
若漢王任之於故秦,定可讓百姓信服,並視之為名君。」
我的小腦袋也拼命地轉動,想知道陳平箇中意思到底是三小,
聽起來,沒甚麼不好啊!
但見劉邦聽了之後,漠然半响,他顯然懂了陳平想要表達的話,
難道我就是資質駑鈍,不懂陳平話語裡暗藏的意思嗎?
百姓信服…名君?啊!
「韓信能打,就繼續讓他打下去,今日天下,伐兵為先,
若任韓信於後方,固可免其軍勢坐大,
但,百姓恐視其為名主,若然,則有違漢王原先美意。」
原來如此,
陳平啊陳平,如果讓我遇到韓信…我一定會叫他把你一刀給宰了。
劉邦頷首,他心裡想的,居然都被陳平給一一道破。
「陳平未雨綢繆,想出一個顧全大局之計,斗膽向漢王獻策。」
「說。」
「此時天下,十八路諸侯,多半的動向有如牆頭草,誰贏往誰倒。
陳平建議,漢王可開闢南北兩戰線,南線由漢王親率,
匯集各路菁英大軍,劍指彭城。」
「北線呢?攻往何處?由何人帶領?」
「北線,由韓信帶領,掃蕩各路不平諸侯,韓信既善於帶兵,
決勝千里,那就無需給予太多兵力。
另外,此戰線詭譎莫測,就算韓信乃孫武再世,也勢必陷入萬重軍陣之泥沼,
但陳平相信,以韓將軍之勇武,絕不會死,只是令其開疆闢土,
即便戰敗,也可一挫其鋒。」
劉邦聽得連連點頭,笑逐顏開。
「另外,南線戰事,勢必較早結束,萬一韓信身陷亂軍,
漢王亦可御駕親征,解救屬下之為,
如此君臣之義,日後必傳為佳話。」
好毒…好毒…陳平太陰險了!!
陳平語畢,眼神竟忽地往我這邊看來。
「陳參乘神機妙算…妾身佩服萬分。」
我已有準備,掐著大腿肉,皮笑肉不笑,有禮地稱讚這狗娘養的。
「看看!什麼叫做佐國良相?這就叫佐國良相!哈哈哈哈!!!」
劉邦仰天大笑,心情看來極好,我的心情,卻是墮入冰窖。
不行…一定要做些什麼,再這樣下去,韓信會死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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