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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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版友們的支持與鼓勵，實在是受寵若驚Q_Q
(以下正文)
第五章 小不點
早晨七點，床頭櫃上的鬧鐘準時地響起
克里斯伸手按掉了鬧鐘，他並沒有睜開雙眼的打算──也的確沒有這個必要，因為即使睜
開了雙眼，眼前仍舊是漆黑一片
那場奪走了他的靈魂之窗與雙親生命的嚴重車禍，至今仍折磨著他的身心
每天早晨，他都思索著自己醒過來的意義是甚麼，並且躺在床上哭泣十分鐘以上，才能接
著進行一天的行程
父母留了一些錢給他，但那並不足以供養他的後半輩子，尤其他還只是一個大學畢業的年
輕小夥子，正準備展開充滿希望的人生，而一切都因那場意外而破碎
克里斯在民間機構的盲人重建中心待了好一陣子，靠著那裡提供的重建服務以及心理諮商
，他才慢慢找回了獨立生活的能力，而因為有著大學文憑，也得到了一些不錯的工作機會
即使如此，他仍無法消彌每天醒來時那無止盡的悲傷情緒
幾個月後，他辭去了工作，開始足不出戶，破舊狹窄的公寓是他的生活範圍，唯一會去的
地方是對街的那間小咖啡店
（就是今天了……）
坐在床緣的克里斯，內心忽然感到一陣舒坦
他站起身來，沿著牆壁緩步慢行，公寓裡那股瀰漫在空氣中的霉味，總是讓他忍不住皺眉
，雖然那廉價的租金讓他明白自己沒辦法抱怨甚麼
不過，一切都無所謂了
克里斯轉動著收音機的按鈕，他突然很想念廣播的聲音
全是一些聽膩了的產品廣告，還有華爾街又出現了危機、闖入住宅行兇的連續殺人犯仍未
落網、電台主持人無止盡的口水與垃圾話……
當管樂聲的和鳴傳入他的耳中時，緊繃的神經才稍微舒緩了下來，古典樂的電台是人生中
少數仍讓他期待的事物
克里斯坐在老舊的皮質沙發上，向一旁的茶几伸手而去
突然，他聽到了包裝紙撕開的聲音，同時他那還在桌面上摸索著的手掌裡被塞了東西
那是一塊餅乾
克里斯露出了苦笑
「……謝了。」他對著空氣說道
沒有人回應，但他不以為意，咬了一口手中的餅乾
克里斯知道，這是「他們」為自己所做的善舉
第一次與「他們」的接觸，是入住這間公寓第二年的某個夜晚，他當時被圍繞在床邊的腳
步聲，以及東西被砸爛摔裂的聲響嚇得膽戰心驚，立刻打電話報了警，警察將公寓上下都
仔細地搜查過，沒有發現任何入侵或是外人躲藏在內的跡象
但接下來幾天的夜晚，公寓內仍不斷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響，讓他感到自己瀕臨崩潰邊緣
就在克里斯打算搬離時，持續了幾天的騷動與噪音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反差極大的
情況。
每當他用完餐時，桌上的餐具以及碗盤總是不翼而飛，廚房隨即傳來水龍頭開啟的流水聲
，以及刷洗碗盤的聲響（第一次發生時簡直讓他嚇破了膽）；半夜起床口乾舌燥時，床頭
櫃上的水杯永遠是滿的；他從來不需要摸索找尋想拿的東西，因為東西總會自己跑到他的
手上
雖然他早已有獨自生活的能力，但這般異常的情況，卻也讓他的生活起居變得更加的方便
一開始雖然有些畏懼，但克里斯漸漸地感覺到對方並無惡意，即使他從來沒有具體感受到
對方的存在
而之所以稱呼「他們」，是因為克里斯猜想對方不只一人
這也讓他的獨居生活，增添了些許的樂趣
但也僅此而已
離開前，他轉頭對著公寓內的方向
「這段時間……打擾你們了。」
而一如他所想的，寂靜的公寓內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對街咖啡廳裡的某個角落
在這個座位能聞得到最濃郁的咖啡香，而嗅覺上的享受，也是克里斯認為自己能與這個世
界有所連結的管道
他摸了摸自己臉頰上的鬍渣，腦中浮現出自己邋遢的模樣
（應該會很懷念這個地方吧……）
克里斯心裡想著
他將手探往口袋，確認那重要的東西還在
等等必須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公寓旁那條狹窄的巷子是個不錯的選擇
如果在公寓裡的話，房東老先生之後會很困擾的
「嗨，克里斯！」
那熟悉的開朗叫喚聲傳入克里斯的耳中，打斷了他的思緒
「……嗨，辛西亞。」他回應著為他送上咖啡的女服務生
「不加奶精不加糖的黑咖啡，一如往常。」
辛西亞笑容滿面，即使她知道克里斯並無法看見自己
「謝了。」克里斯拿起了咖啡杯，啜飲了一口
「你知道你看起來糟透了嗎？我想你得多出門走走。」
辛西亞的語氣流漏著擔憂
「……妳也知道，我不適合出遠門。」克里斯無動於衷，繼續啜飲著那燙舌的黑咖啡
而黑咖啡的苦味，也能幫助他更加下定決心
「這樣呀……對了，我晚上的約會被放了鴿子，不如你跟我一起來吧？」
克里斯心頭一震，但他故作鎮定
「今天晚上嗎……我可能得看一下我的行程。」
「哈哈！」辛西亞笑著。「你是指坐在浴缸裡發呆的行程嗎？少來了，就這麼說定。」
她在克里斯手中塞了一張紙
克里斯一愣，問道：「這個是……？」
「這是ＯＯ交響樂團今晚巡迴演出的門票呦！我費了好大的努力才得到這兩張票，但我那
室友今晚臨時跑去找她的達令逍遙去了……」
辛西亞嘆息著
而此時，克里斯的心中卻泛起了一片漣漪
「怎麼啦，不感興趣嗎？」辛西亞微笑地問道
「沒有……這一直是我的最愛。」
克里斯微微地握緊了手中的門票，他感到內心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真的嗎？」辛西亞感到歡天喜地。「真是太棒了，那今晚六點記得來店門口接我，別遲
到了！……噢對，記得刮一刮你的鬍子。」
她愉悅地說道，接著便轉身離去
回到了公寓，克里斯站在浴室內發楞著
他沒想過自己還會再次回來
那張票券仍握在他的手中，而他另一隻手則掏出了原本放在口袋的東西
一個小玻璃瓶
「今晚六點，別遲到了！」
辛西亞開朗悅耳的聲音仍迴盪在他的腦中
（算了……改天吧。）
他搖了搖頭，將玻璃瓶丟進了垃圾桶
隨後，他開始在臉頰上抹上了刮鬍泡
對克里斯而言，這是一個難得的美好夜晚
除了那久違的現場聆聽交響樂團演出之外，還有身邊那與他有著同樣愛好而且熱情洋溢的
女伴
「你知道當你落淚的那刻，真的嚇到我了嗎？」辛西亞打趣地說
當時在謝幕的時候，克里斯按捺不住心中波動的情緒，淚水泉湧地大力鼓掌著
「找你一起來果然是對的決定。」
她笑臉吟吟地說道
克里斯將手搭在辛西亞的肩膀上，讓她引導著方向，兩人漫步在夜晚的道路上，天南地北
的聊著，雖然內容都不離古典樂的世界
「你都是一個人生活的嗎？」
辛西亞突然問道
克里斯一陣沉默，隨後微微地點了點頭
「那你的家人呢？」
「死了，而我也在那場意外中失去了雙眼。」
克里斯直接了當地說道，因為他不希望再度捲進負面情感的漩渦當中
辛西亞露出吃驚的神情，支吾地說道：「對……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些事。」
克里斯沒有回應，空氣中瀰漫著尷尬的靜默
「如果……」辛西亞試圖再度開啟話題。「如果你生活上需要幫忙，我隨時可以去拜訪你
的，我很擅長……」
「我不需要幫忙！」
克里斯用近乎怒吼的聲音說道，他感覺到身旁的女孩發抖了一下
他隨即感到些許後悔，但他仍賭氣似的沉默不語
辛西亞也沒有再開口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繼續走著
當那股熟悉的霉味再度刺激著克里斯的鼻腔時，他知道已經到了公寓門口
「克里斯……我很抱歉。」
辛西亞輕拍克里斯搭在她肩上的手
「我說了不該說的話，但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
「……」
「那麼……我走囉，謝謝你今晚的陪伴，再見！」
辛西亞微微一笑，轉身準備離去
突然間，克里斯感到內心深層的情緒，此時全都湧上了心頭，悲傷、絕望、封閉、孤寂，
交織在他試圖偽裝自己的虛假表象，一瞬間讓他的理智潰堤
他瞬間體悟到了自己最害怕的東西
再見，或者是沒機會說再見
辛西亞感覺到自己的手忽然被緊緊地握住，她回過頭去
只見克里斯那對無法睜開的雙眼，此時正湧出大顆的淚珠
「不要離開我……」
他的肩膀微微地顫抖著
「拜託……」
辛西亞露出驚訝的神情，望著眼前哭泣著的大男孩
她輕輕地擁抱住克里斯
「那些人……那些人都說我是臭瞎子……他們只想羞辱我……我每天……每天都想念我的
爸媽……」
克里斯泣不成聲地說著，毫無保留地發洩出這些年累積在心裡的情緒
辛西亞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聆聽
她輕撫著克里斯的背
當克里斯情緒回穩時，已經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辛西亞用手帕為克里斯擦拭臉頰上的淚痕
「介意讓我上去打擾一下嗎？」辛西亞微笑地說道：「我想，你需要有人陪你聊聊。」
克里斯沉默著，接著便點了點頭
「走吧！」辛西亞的聲音依舊開朗，她牽起克里斯的手，走向公寓的樓梯
黑暗的樓梯間，克里斯掏出口袋裡的鑰匙，開啟了家門
他忽然感覺到空氣中似乎存在著一股違和感
就彷彿一片和諧的和聲中，突然出現了走音那般讓他感到不愉快
因為雙眼失明，身體的感官變得相對靈敏，但他仍不知道這一陣異樣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怎麼了嗎？」看到克里斯停止了動作，辛西亞略帶疑惑地問道
克里斯遲疑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沒事。」
（應該是多心了吧……）
他走進門內，摸索著牆壁上的電燈開關，點亮了燈火
辛西亞跟在後頭
突然間，他聽到了門外樓梯間那陣輕微卻又急促的腳步聲，而且正快速逼近
「辛西亞，把門關上！」
他立刻出聲大喊，那一瞬間他感到全身汗毛直豎
「咦？好……啊！」
辛西亞的驚叫聲，應證了他剛才異樣的感覺
他的頭部受到一陣重擊，在意識模糊中，身體被人拖行到了角落，接著手腳都被綑綁
耳邊，傳來一陣陌生男人的低沉語調
「品嘗完她，再回來找你，嘻嘻……」
最後那兩聲冰冷與陰險的笑聲，讓克里斯倒抽一口氣，意識瞬間清醒
躲在樓梯間的入侵者，剛剛他應該想到的
（可惡……）
他嘗試掙脫束縛，無奈手腳上的繩結沒有絲毫鬆脫的跡象
此時，克里斯聽到了辛西亞微弱的啜泣聲
「嘿，不准……不准碰她！」當他一開口，腦部立刻一陣暈眩襲來
（冷靜，克里斯！思考……思考……）
他嘗試扭動身軀，但在掙扎中他逐漸迷失了方向
內心的慌亂感逐漸上揚著，而辛西亞的哭泣聲也愈來愈大
突然，他感到手腳綁縛處被放鬆了開來，繩索全都向一旁鬆脫斷裂，他又再度能自由活動
克里斯一愣，但隨即明白，是「他們」再度出手相助
「謝了。」
克里斯朝一旁匍匐爬去，脫離束縛後，身體對家中方位的記憶再度恢復，他悄悄打開櫃子
底層的抽屜，伸手在裏頭摸索著。
那入侵的男人，手裡握著把短刀，用身體壓制著辛西亞，另一隻手則摀著辛西亞的嘴
辛西亞睜大了雙眼，顫抖地流著淚水
男人聞著辛西亞的體香，露出了貪婪的神情，用舌尖舔舐著辛西亞的臉頰
「舉手！」
克里斯大聲怒吼，他手上正拿著那把父親留給他的左輪手槍
男人大吃一驚，但立刻拉著辛西亞站起身來，並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有種就開槍，孬種。」
男人嘲諷地說道，刀尖在辛西亞白皙的頸部來回游移
克里斯感到自己持槍的手正微微地顫抖
雖然他能判斷的出男人所在的方向，但他知道中間還擋著辛西亞
「你的臭瞎子男友救不了你的，寶貝。」
男人用氣音在辛西亞耳邊說道，接著又發出一陣得意與陰險的笑聲
然而，當辛西亞聽到了臭瞎子這三個字時，內心忽地湧上了一股怒氣，蓋過了恐懼感
她一咬牙，用頭猛力向後一撞，男人沒料到有這個動作，摀著受到撞擊的鼻子，後退了一
兩步
辛西亞趁機脫逃，跑向了克里斯
「臭婊子，我要宰了妳！」
男人目露凶光地怒吼著，但他隨即感覺有東西丟到他的身上
他低頭一看，是個裝著餅乾的紙盒
「搞甚麼……」
當他抬起頭來時，一個物體迎面襲來，重重地砸在他的臉上
「啊！」他慘叫了一聲，臉部從短暫的麻痺感中湧出劇痛，鼻樑骨斷裂，同時他聞到了鼻
腔中鮮血的氣味
男人摀著湧出鮮血的鼻子，看見了地上那剛剛砸在他臉上的電熨斗
「是誰？滾出來！」
他揮舞著手中的刀怒吼著，隨後呆望著眼前的景象
只見克里斯與辛西亞的身旁，正漂浮著掃把與刀叉，隨後刀叉向他迎面飛來
「噢天啊！見鬼了！」
男人慌亂之中，轉身便攀過一旁開啟的窗戶跳去
而他忘了這裡是五樓
男人的慘叫聲在窗外迴盪著，隨後傳來一聲劇烈的碰撞
警察趕到後，立即封鎖了現場，一群人圍繞在墜樓的地點忙碌著
辛西亞在克里斯的懷裡哭泣著，他們身上披著毛毯，兩個警察陪伴在他們身邊
我打開了手中的簿子
「馬可斯。韋柏」
而他的名字旁，有做了特別的註記
這也是很正常的，因為在過去幾個月裡，有七條人命死在他的手上
我還深刻地記得，那七個受害者的靈魂當時悲戚絕望的模樣
不久，男人的靈魂出現在我面前
「該死！狗娘養的！他媽的！」
他怒吼咒罵著，情緒相當激動，似乎已失去了理智
「你是哪來的？這身行頭該不會是傳說中可笑的死神吧？」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語，將手中的鐵鍊一甩，緊緊地纏繞在他的脖子上
「這是甚麼東西？快把我放開，不然我……啊！」
馬可斯慘叫一聲，只見他的腹部被劃開了一道痕跡，他不由得睜大了雙眼
「怎麼回事……這……哎呀！」
他又哀號著，感覺全身上下正被刀子割著與刺著，口中的牙齒也像被鉗子拔掉般開始脫離
這種情況對我而言已經屢見不鮮，因為像馬可斯這樣的靈魂，在引導的路途中，必須承受
著當初他加諸在其他死者身上的痛苦，直到目的地為止
而我通常都會盡量放慢著腳步
「求求你……啊！我受不了啦～～～」
馬可斯的哀號聲不絕於耳，他的臉部一片平坦，鼻子已被割除，右眼眶簍空著，眼珠已經
被挖了出來，隨後他再也講不出話，因為他的舌頭被從中間剪斷
我冷笑了一聲
如果這樣就受不了，等到了目的地之後，他恐怕會為自己即將面對的處境感到更加地絕望
送走了馬可斯的靈魂後，我返回克里斯的公寓
房間內已經沒有任何人的身影，克里斯與辛西亞被警察帶回去作相關的調查
我凝視著寂靜的房內，用鐮刀的握柄底端敲了地板兩下
「出來。」
我粗啞的嗓音迴盪在四周
不久，兩張小臉從牆角探了出來，接著怯生生地走到我的面前
祂們的身型極小，僅有三十公分高，有著尖尖的鼻子，分別穿著紅色與藍色的衣服，頭上
戴著與衣服顏色相同的尖帽
當然，祂們同樣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存在，但我手中的鐮刀並沒有反應，它對眼前的
兩個小不點毫無興趣
祂們相擁著，微微發抖地望著我
「哈囉……死神先生……」祂們一起開了口，而祂們都有著如人類男孩般稚嫩的嗓音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喉部，心裡泛起一絲嫉妒感
「在這裡做甚麼？」我冷冷地問道
祂們對望了一眼，紅帽小不點先開了口
「我們……我們一開始本來只是想戲弄克里斯的……但是……」
藍帽小不點隨即接了話
「但看到他每天早上哭泣的樣子，而且總是一個人孤獨地生活著，忽然覺得他很可憐，就
決定幫他打理生活，我們每天都幫他作了一堆家事呦！」
「……」
我沉默不語
這種情況非常罕見，但偶爾還是會發生
做這份爛差事的日子，甚麼奇怪的事都有可能碰到
我打開了手中的簿子
原本照預定安排，當辛西亞掙脫並逃離的那一刻，克里斯將會扣下板機，而子彈會擊穿馬
可斯的胸膛，讓他當場斃命
這也是我一開始會在這裡的原因，但這樣的安排被眼前的兩個小不點給打亂了
彷彿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藍帽小不點趕緊開口說道：
「原本克里斯會開槍對吧？我們是這樣猜的，但如果他知道自己殺了人，還是會很難過吧
……」
紅帽小不點也怯怯地說：「我們本來只是想趕走入侵者，誰知道他就這麼跳了下去……」
「……」
我微微地搖了搖頭，闔上了手中的簿子
這真的是非常罕見的情況
算了，反正也跟預定的結果一樣
「死神先生……」藍帽小不點露出懇求的神情。「可以不要趕我們走嗎……」
紅帽小不點也淚眼汪汪著
「我們不想離開克里斯……」
祂們對著我擺出楚楚可憐的模樣
空氣中瀰漫著靜默的氛圍
良久，我微嘆了口氣
「……如果碰到你們那些不友善的同類們，隨時通知我。」
這是我離開前唯一留下的一句話
兩個小不點開心地手舞足蹈，手拉手轉著圈
數年後
克里斯靠著自己的努力，克服了失明的障礙，通過正常管道的考試申請程序，進入法學院
就讀，以優異的成績畢了業，並考取了律師資格，現在在一家大型事務所任職
辛西亞在一間藝術公司工作了一段日子，而她最近剛取得了某交響樂團內部的行政職務，
那是她朝思暮想的工作環境。
兩人上個月才剛搬到了近郊一處有著漂亮庭院與白色圍籬的獨棟房屋
今晚，對克里斯而言是個特別的日子
他與辛西亞此時正在兩人最初認識的這家咖啡廳，在克里斯最熟悉的角落──能聞到最濃
郁咖啡香的那個座位
「好久沒到這裡了呢，這地方還是一點也沒變。」
辛西亞環顧著四周，露出懷念的神情
克里斯微微一笑，接著他開了口：
「幾年前，有一個盲眼男孩，獨自坐在這個位子上，對自己的人生自怨自艾著……」
辛西亞一愣，但隨即會意過來。
「是呀，而且他還有著一副邋遢的模樣呢。」她笑著說道
「而當時……」克里斯繼續說著：「他已經準備好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辛西亞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由於沒有勇氣朝自己的腦袋開槍，他將各處收集來的藥片，全都裝在了一個小玻璃瓶內
，打算在這裡喝完最後一杯咖啡後，到某條靜謐的小巷內，將玻璃瓶內的藥片全都吞下…
…」
他頓了一頓
「而當時，一個天真開朗的女孩，在他的手裡塞了張交響樂團演出的門票，這是男孩過去
最喜歡的活動，也因此，他暫時拋下了吞藥片的念頭……」
「噢，達令……」辛西亞輕輕握著克里斯的手。「你從沒告訴過我這些。」
「而今天，那個男孩終於明白，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是甚麼。」
克里斯將手摸向口袋
突然，他臉色一變
他記得自己出門前已經再三檢查過了
（糟了，該不會是掉在路上……）
如今也不可能沿路回去找了，他感到一陣氣惱，忍不住用手搥打自己的腦袋
「怎麼了，親愛的？」辛西亞問道，她被克里斯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克里斯懊惱之際，忽然感覺有人在拉著自己的褲管，同時他口袋旁的那隻手掌裡被塞了東
西
他一愣，握緊了手上的物體
（啊！就是這個。）
克里斯聽到耳邊響起男孩般的嬉笑聲
「咦？」
他遲疑了一會兒，但忽然想到，是「他們」
跟辛西亞生活在一起的這幾年，「他們」並沒有再出現過（至少辛西亞從沒察覺到），但
克里斯依舊感覺得到「他們」的存在
而且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他們」的聲音
「謝了。」他悄聲地說道，並鬆了一口氣
克里斯將手中的黑色小盒子放到桌面上，並將它打了開來
辛西亞睜大雙眼並摀著嘴，望著小盒子裡裝著的閃耀之物，淚珠開始滾落臉頰
克里斯柔聲說道：
「辛西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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