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容】參
她在粘膩的水聲中醒來。
坐起身、發現自己浸在一片濕涼裡,華以容試著眨眨眼睛,應該說她覺得自己是眨了眼睛
,但不論過了多久,眼前還是只有一片虛無似的黑暗。
這有兩個可能,要不是周遭真黯淡無光到伸手不見五指,要不就是她自己瞎了……而依據
她個人的推斷,現況應該是後者。
第三次造訪,她隨即明白自己正身處什麼境地,與其說習慣倒不如說是麻木了,自從跟麗
打著打著、發現自己已經不是靠視力在判斷他的位置時,她就隱隱意識到了會迎來這個結
果。
水底有什麼東西在啃蝕著她,見她毫不反抗,開始像蛇一般快速沿著她的腿漫上全身。
真慘,一輩子沒想過自己的人生是這樣完結的——落到在這種地方被吃的下場。
……就那樣沒醒來,不知道爸媽會怎麼樣,洛錚一定哭得很慘吧。
她很愧疚,她應該要愧疚,但是又矛盾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彷彿那是別的軀殼上的事情、
彷彿那是不再與自己有關的事情。
彷彿那是久遠的前世。
原來這就是死亡後的心境嗎?
很痛,像是被數隻帶著利齒的野獸同時撕咬一般,但是她還是那樣坐在水裡,沒有動。
反正看不見就逃不掉,她也不知道可以去哪裡,而且她太累了,就這樣吧,生無可戀原來
是這種感覺。
吃吧,她不在乎。
那些咬著她的東西突然鬆口,應該是炸開了才會有些濕涼的東西噴到她臉上,同時有誰正
在涉水靠近的聲音。
「……芍藥大人?」茫然地抬頭,想想也只有這個可能。
「我是。」
「大人……我看不見。」她損毀得很厲害,連聲音的方向都判斷不了,但她並沒有驚慌或
害怕,意外地相當平靜,只是覺得困擾。
……或許這時候還是表演得驚慌害怕些比較適宜?她邊想著,邊對自己這種不上不下的意
識狀態感到有些無力。
芍藥慢慢到她身邊,相當溫柔的將她打橫抱起。即使看不見自己現在的外觀,她也知道自
己不正常的輕。
希望沒有太醜,她可不想嚇到這個溫柔的好心神明。
「……我想去一趟三途川。」她摸索著、用感覺不到五指的手臂環上他的肩頭:「您能為
我引路嗎?」
「魔道之物消亡後不入輪迴,這是世界線的定律。妳想望的地方並沒有妳渴求的東西。」
芍藥只是托著她緩步涉水而過,淡淡地否決了她的要求。
她並不難過或失望,只是聽進去、並接受了這個結果。
「我死了嗎?」
他沒有回答,一步一步直到岸邊、才將她放了下來。
「沒有,妳沒死。」華以容感覺到他撫在她臉上的指尖,用一種很悲傷的語氣說,「但妳
差一點就脫離正軌了,孩子。」
「這樣啊。」她揚了一下嘴角,希望自己至少表現得看起來正常一些。
「太胡鬧了。」芍藥輕聲斥責,幫著擦去她臉龐剛剛沾附上的污痕。「……再差一點點、
真的只差一點點,很有可能會真回不來的。」
她還是掛著那副相當蒼白而空洞的笑容,順著那雙手臂往他肩上靠去,偎了許久後疲倦地
開口:「大人,我累了。」
芍藥卻用那一貫悲憫的聲息笑了出來。可惜她看不見,他這麼溫柔的美男子,笑起來一定
很好看。「……還早。妳是命運眷顧之人,每一世都會活得平和幸福。」
她也真心地笑了,雖然不是愉快的那種。「大騙子。」
「我不會騙妳,我說過我記得照顧過的每一個孩子。」
「那命運在我這一世還眷顧我嗎?」她揚了揚重量過輕、無法估量長度的手臂。「即使我
做了一連串錯事、下場還是現在這樣?」
「孩子,我無法秤量妳的孰是孰非,沿途風景是天堂還是地獄,也由你們自行體悟箇中滋
味。」他壓下她的手,華以容下意識想伸出指尖回應,可惜她現在沒有指頭。
「但我珍視妳的溫柔,這很難得,定命給了妳這樣的本質,不會輕易斬斷妳的輪迴。」
那真可惜。她收回手臂,想著倒不如讓她就這樣死去,還比較像早早放過她。
芍藥沒再説什麼,只是撫上她的眼眶。「疼嗎?」
「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好像回答了一個錯誤的答案,因為芍藥的難過深深地渲染了過來。
「我現在已經不覺得你冷了。」她閉上眼皮……至少試著在空洞的眼眶外這樣做了。「讓
我留下來吧,大人,雖然幫不上什麼忙,還是能陪你說說話。」
她猜自己應該算是死了,至少死了一半。
因為芍藥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趕著她回去,而是將她留在了身邊。
她就這樣跟著這位古老仁神在黃泉待了下來。
沒跟她說話的時候,芍藥就把她凝在肩上的花綰裡帶在身邊,用薄弱到相當稀微的仙氣潤
養著她,自己則慢慢涉進水中、持續著黃泉的打撈工作。華以容感覺得到他一直在用著相
當溫柔的動作安葬那些廢棄的殘肢枯骨,每當撈到有殘存意識的人魂時則會抱起祂們,用
她聽不懂的語言低低吟唱經文似的咒語,撫平那一張張淒苦臉龐、將祂們渾沌殘破的外型
與意識整理乾淨,人魂在這個過程中能漸漸拼湊回大部分的神識,再度隨黃泉之水遠離、
一路回到冥府。
那真的是相當枯燥乏味而寂寞的工作,沈入泉水的碎魄們大多具備著負面的情感,修復完
畢後也只會急著隨水遠去,華以容才跟了一會兒就覺得沈悶,而他已不知在這兒歷經多少
歲月。
休息的時候,芍藥會回到岸上將她放下來,轉而悉心治癒她受創的身體、與胸口那道主傷
;那雙細瘦溫柔的手底不間斷往她傳遞過來的,是一道道有別於溫度的暖流。
「芍藥……」華以容動了動好像有了些感覺的掌心,努力思索著殘留著的記憶庫:「在古
代好像被稱為藥王。」
他沈默了一會兒,還是接了話。「雖然世界之初本身並沒有這個意思……不過是的,以前
在天上時,我的身分確實是個醫者。」
「我聽轉輪殿主叫你白離殿下。」單純好奇,她還是忍不住問:「大人,你到底是誰?」
「……我是世界之初允許存在的一個錯誤。」他輕聲回答。「為了彌補那個錯誤,我向冥
府約定,直到清空冥府殘餘的殺業前,會終生守在黃泉。」
這聽起來很像那段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故事,但又不太對。她知道佛道神明形象很多時候
都是被後人穿鑿附會甚至擅意捏就而成;但無關外型、她就是明確地感覺這兩者之間完全
不一樣……雖然她還是問了:「…地藏王菩薩?」
芍藥聽她這麼說反倒輕輕笑了出聲。
「不是的,那一位的原型…確實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聖者。」停頓了一下,他續道:
「而我在這裡,是為了自己的私慾發願……單純為了償還自己犯下的罪孽。」
「什麼罪孽?」
芍藥沈默了很久,久到華以容以為他沒有意思要回答,正要被他溫暖的治療熨貼得幾乎沈
睡,才聽他款款而談:「我存在的時代,孩子們的心智已經成形,已經強大到學會了招結
自己的同族、甚而群聚。」
「人間存在的意義,本來就是世界之初為了填補上下二界間的空白、把天上與冥府間用更
有效率的方式串連起來,所計劃的“循環”的一部分。所以當孩子們孕育出足夠的意識與
智慧時,天上接受了引領,讓孩子們從聚落、部族、到國都,將他們群居起來、傳授世界
線的知識,標定規矩,劃分階級,用天上的方式來教育人群。」
「國都的第一批管理者,便是天人……妳見過的,就是轉輪殿主藺迎。」
「但國都的運轉最終因為某些原因失控而崩毀,跟著消亡的除了藺迎還有另一位天女……
娋華,她是藺迎的妻子。」
「既然是天人,那你們為什麼……會都下了冥府?」
她更想問的是為什麼同樣是天人,轉輪殿主成了銀縷緞袍覆體、高堂殿上的華貴陰官,芍
藥卻卑微落魄地流放至此?
「……人間的第一批大型殺業,是因我的漠視促成的。」
芍藥的聲音很低,低到華以容即使看不見、都能感覺到他全身顫抖。「世界之初對於人間
發展的要求,是天上不能直接對其干涉,藺迎跟娋華被命披覆著近趨於人的驅殼代管人間
,但沒有斷絕他們自身跟天上的連結。」
「國都的發展後期很不順利,藺迎自身身為國都神巫,沒有停止過往天上求救,但我……
那時候太過年輕,死守著世界線的約束,忽視了他的請求。」
「最後他用了非常極端的方式進行了與天上連結的儀式……被獻祭的孩子越來越多,殺業
就像被風捲起的一地黑色腐葉,頑強地越聚越大……最後失控了。孩子們在精神上受到污
染,世界線強制終止了那一代人的命運,所有孩子…包括以人身死去的藺迎跟娋華,一起
被清理進了冥府。」
「我想帶他們回去。」沉寂了一會他輕聲說:「帶藺迎…還有娋華,一起回天上去。但世
界線的孕育很快,土地上另一批新的孩子們重新聚集起來,前代國都殘存的惡業來不及代
謝、從黃泉入口逆流進入人間,像瘟疫一般感染了那些孩子……新的孩子們比先代強壯,
適應著調節後成功活了下來,但自此人類成了第一種也是唯一一種會對自己的種族犯下殺
業的生物,隨後進入新的輪迴、無法遏制地蔓延開來。」
「當我到達冥府時已經太遲了,藺迎跟娋華被扣,清肅那些無邊無際的惡報輪迴。……那
批殺業因我而起、難辭其咎,我不得不為此發了誓,必須將黃泉恢復原本的清澈,才能帶
他們回天上去。」
「可以說……」他摸上她的臉,輕輕摩挲過她的眼眶:「妳的殺意,或許也算是我當年餘
業的產物。我很高興妳沒真的促成大錯,妳的對手…在很適當的時機阻止了妳。」
華以容蒼涼地揚起嘴角,雖然並不為此心懷感激。
「你給自己上的枷鎖太重了,大人,人類本來就是自私而複雜的動物。」
她是想試圖安慰他,但芍藥搖了搖頭。「我看過孩子們最初始的樣子……妳想說的“人性
”,只是這條世界線延伸出的必然。世界之初之所以同意人類維持這個性質延續至現世只
是因為它接納並觀察著這個發展,而我沒有一天不活在後悔裡。」
於是他就這樣背負著自己的罪惡與懺悔,獨自一人守在荒寂污濁的黃泉,古老到連姓名都
沒有被留下,至少有數千年。
「……大人,你沒有想過放棄嗎?」元神狀態的她現在腦子很直線,想到什麼就直接問了
出來:「黃泉那麼大,人間的人口數量一直都在爆炸,你這樣一個一個的慢慢拯救,簡單
算一下,都能推測出你期望的那一日幾乎等於不會到來。」
「我不相信世界線不明白這一點,你為什麼不乾脆修改那個約束,自己回天上去?」
「妳很聰慧,孩子。」他貼熨著她的手,碧色眼眸裡蘊著淺淺的柔光。「藺迎曾經問過我
同樣的問題……我告訴他,身為世界之初成就的神祇,不能輕易違背自己立下的承諾。」
「實話呢?」
「實話是我深愛著他們,不忍心丟下他們守在這暗無天日的幽冥。」他慢聲回:「或者說
,沒有他們的天上,對我來說也等同幽冥,我想回到最初的那段日子……說穿了,我終究
是為了自己。」
華以容現在的感知是有點遲鈍,但記憶沒有出問題,她確實還記得上一次看見轉輪殿主時
,那個高傲的陰官是如何用著一種非常尖銳而諷刺的姿態在應對白離。
但是白離卻記惦著那些相當古老的往事,說得這麼溫柔而寂寞。
這中間的過程發生了什麼?
而那個叫娋華的女神…又在哪裡?
她想問,但直覺地知道該就此打住;芍藥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太久沒與人對談,他沒拿
捏好,細節說了太多。
「眼睛……可能一時喚不回來。」沈默下來的他持續撫著她的臉龐。治療持續了一段時間
,大部分都不難,但…「這是陷入魔道所帶來的折損,除非妳自願,我……」
「沒關係的,芍藥大人。」她搖搖頭,輕輕地把臉靠上他的手心。這位仁神已經為她做得
太多,她沒想再多做要求。
黃泉好靜,只要把那些低低遠遠的苦痛呻吟當作一種白噪音,那麼除了淌流的水聲外其實
什麼都沒有了,連時間都彷彿凝固了一般;她偎著他許久,完全不在意這段時光就這麼無
限沈浸下去,但遠遠的地方卻開始傳來雜沓的聲息。
「有人來接妳了。」她感覺芍藥攬著她的手輕輕鬆開——華以容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回來了
、她下意識抓住他淡去的衣襟,但芍藥已在寂涼的黃泉中漸漸隱去氣息。「我來不及讓妳
完全恢復…但別擔心,妳終有一天會痊癒。好好活下去,孩子,活下去就還看得到光明。
」
「願妳褪去傷痛,不要忘記了,妳的溫柔受命運眷顧,一生終會活得幸福而平安。」黑暗
的盡頭他留下對她的祝福,在蒼寂中幽幽散去。
像是做了一個很深很沉的夢,直到一陣一陣機械性地嗶聲將她的意識拉了回來,然後有光
在她眼前炸開。
華以容被強制喚醒。睜開眼迎面襲來的就是猛爆性刺眼的日光燈亮光,一時間除了白燦燦
的光斑外她什麼都看不到,身上還沈重地壓滿各種管線,腦袋一片混沌的她反應不過來驚
慌著開始粗重喘氣、卻發現自己無法控制呼吸的頻率,本能性地掙扎起來手腳卻被緊緊捆
縛,刺耳的嗶嗶聲用更快的頻率響得更兇了。控制不了呼吸、喉頭被堵著發不出聲音,還
有一群人圍了上來又吵又兇地對著她拍來拍去……她的意識一時接受不來這些龐大的外來
刺激,重新墜入黑暗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物理上的負擔溫和多了,雖然還是被綁著四肢但至少能咳出聲音,醫師與
護理人員不定時出現在她眼前轉來轉去,偶爾會放父母跟洛錚進來看她,很長很長的時間
後終於拔了了大部分管線將她放到普通病房,過了快一個禮拜她的思緒才終於清楚了點,
算算日子、得知自己在醫院躺了快整整一個月。
父母跟洛錚一直不間斷地陪在她身邊,擔憂地想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醒來的華以容
卻只是漠然凝視著所有人,沈默。
隱里死了。腦袋清楚過來的她慢慢記起了這一點,明白了這段期間渾渾噩噩的記憶並不完
全是夢。
醒過來之後的她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父母與醫療人員無數次在她眼前討論著邁入了新難關的病況,但事實上,連她自己都不知
道為什麼會這樣。她的知性從醒過來後變得很混沌,不關心自己,也不關心所有人,覺得
自己好像還留在黃泉,還留在麗的房子,甚至是留在當初的公司宿舍裡。神識陷於回憶、
無法完整的銜接眼前,讓她的意識跟空間感之間產生了斷層,衍生為一種突兀的不對勁。
這種衝突讓她無法判斷及回應眼前的資訊,因此大部分的時候她只是空白地盯著眼前的空
間,而腦中不斷不斷地轉過的,是與隱里生活時的那段時光。
想著那孩子澄亮水晶一般的紅色眼睛。
想著那孩子無限依戀地盤在她腿邊時抬頭細緻的狐鳴。
想著那孩子第一次試圖對她開口說話時那慌張又誠摯的眼神。
想著那孩子每次不安及任性的時候只願意賴在她肩膀上睡覺、怎麼樣都拔不下來的樣子。
想著那孩子不論是狐身還是人身、都愛頂著黃澄澄的柔軟毛髮賴著她大腿撒嬌、迎接她回
家時回眸瞬間溫和柔軟的笑臉、鼻尖上沾著點心屑抬臉要她清的樣子……
最後想起唯一一次地突如其來、卻讓她深深地記下來的吻。
回憶很美,深刻的彷彿不曾止息,她一直懷抱著這種美好,三年了,最後卻在那日麗一句
『我親手殺了祂』中被迫劃下休止。
華以容以為自己會哭,可是眼淚出不來。
她失去了與任何人對應的念頭,父母、主治、心理師、就算是洛錚都沒放棄嘗試,但她不
開口,甚至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過。就像一個人偶,每天睜開眼睛後只是木然地坐在床
上望著遠方,對外界所有刺激不關心也不回應。
最後全家人都放棄了,確定她還願意用點頭搖頭進行簡單的回應,妥協著讓她保持這個狀
態慢慢養回生理機能,打算等她恢復到能出院、慢慢回到正常的生活再說。
木然的意識中時間是無意義的,現實一直卡在她的神識外許久,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直到那天後才出現轉機。
麗來看她。
他就那樣信步走了進來,拉過床旁椅坐下後什麼也沒說,蒼白病房裡,神情都非常蕭索的
倆人就這樣沈默對視了良久。
華以容注意到他身上的傷幾乎已經復原,那隻斷掉的右手似乎也完整復了位。
真遺憾。
我們都完好地活著,真是遺憾。她麻木地想著,最終也只是淡淡地垂下眼、轉頭望向窗外
豔陽中的樹影。
麗就這樣在她身旁坐了一會兒、接著站起身將某樣東西放到她腿上,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待腳步聲遠去,華以容才慢慢將眼神從窗外挪回、望向他留下的物品。
她看過這東西,在當初地基主引領她進入的那場夢裏。可惜夢境太過朦朧,醒來之後的畫
面終會隨著時間在記憶中淡淡遠去。
現在卻沈沈地到了她手裡。雖是石頭磨就,但眉眼線條確實是隱里的樣子,那只佔據了她
記憶中所有溫柔與美好的狐仙。
她摩挲著石像的臉,從尖尖的耳朵到彎彎的眼睛,最後到那雙微翹的嘴角,她木然了一個
月的嘴唇動了動,同時心底深處某一塊突然艱澀地甦活過來,接著一發不可收拾地滾出眼
淚。
「……隱里,」她捧著石像把額頭貼著狐狸的臉,乾荒許久的喉頭很疼,卻止不住她寂寞
又疼痛著聲嘶力竭:「隱里……」
華洛錚提著午餐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樣的畫面,以容埋在自己的雙膝間哭得潰不成
聲,摩挲著手裡的石像一遍又一遍地呼喚那個不再回應的名字、但總算久違地發出了聲音
,這讓華洛錚終於有一種以容還活著的實感,激動又難過的她衝上前去緊抱住自己雙生的
另一半,一整個下午都沒有離開,沈默無聲地陪著流淚。
很久以後的某一天,華以容回到前宿舍去探訪時才聽原居民們說起:她住院那段期間有個
奇怪的長髮男人到過宿舍,身後隨行著一個穿著旗袍的人形花魔。
他手插著褲袋筆直站在屋頂那座祭台前、卻又不像是真盯著祭台上的東西,而是凝視著虛
空一動也不動許久,隨後就靜靜的走了。
華以容不太確定他去那裏做什麼,她也不關心。
總之她這輩子再也不想看見他了。
——
上篇留言回覆完畢記得領、謝謝大家(合十。
——
隔了這麼多年終於把麗洗白了(人生清單-1)。
Ps.麗有翻閱眼前空間的『過去』的能力,這就是穀雨篇壹中、碧蘿提到的天上送給麗的
眼睛。
他第一次進地窖時便是以此回溯過現場發生的一切,對於純仙體的狐狸一瞬入魔之事感到
蹊蹺。這就是他沒馬上對隱里下手,反而選擇去挖掘出內幕藉此牽制委託人甚至背後的組
織,花了漫長的數個月試圖將祂引回正道的理由。
雖然大部分時候都表現得很流氓很痞、懶得解釋誤會所以一路在各界都拉了不少仇恨,但
本質上其實是一個非常溫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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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以容姊在這個章節裡表現得很欠罵,
不過當年寫狐狸篇時我就說過了,以容姊只是一個內心有殘破缺陷的普通女人。
她對隱里的感情帶有一種自己都沒發現或者說不願意面對的執著,才是她行差踏錯陷入泥
沼的主要原因。
忍著別噓,下一章會有人幫你們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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