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蘇】壹
「我們來打個賭吧?」
「說說。」
「我輸了,就不管這事。祢要跟著這女人多久、要纏要殺,自由祢高興。」
「成。」
「你若輸了,就歸於這張黃紙,讓我送你上路。」
「好啊。」鬼魂咧開血紅的薄唇,淡然而詭魅地獰笑。
--
華以容的伏鬼之路後來尚稱順遂。
畢竟等著度化的鬼雖不少,但真能靠近她的並不多;而且這個施術其實只要克服一點心理
障礙(徒手去觸摸各式層出不窮創意般的受損臉孔),其餘的,與她平常的工作無異,執行
起來越發得心應手。
後來她甚至開始在習慣之後,在伏鬼的同時會做一點小實驗,比方說施力的輕重是否影響
修復程度、施術時間長短大約多久效果最好、破損嚴重的區塊如果撫按比較多次是否會有
加乘效果、還有現有手法會不會造成修復不全需要加幾個步驟的……只能說她這種要做就
做到最好跟實事求是的固執,連在這種無師自通的超度都不自覺發揮的淋漓盡致。
幾個月過去了,她分別在公司的空教室、百貨公司貴賓室、服務會的幕後、甚至是公園長
椅上,進行了為數不多但是越來越精進的伏鬼。
而那之後,鈺爺一直沒有回來。
慶幸的是屋子裡一票原居民並沒有因此陷入無政府狀態般、四處惹事,反而低迷到安安份
份、連本來飄在走廊每天玩”穿室友”的那一掛都沒勁兒了。大概是鈺爺不在、105房又
撤了那股淡淡的櫻花色結界,缺了這每日看慣的風景讓祂們不自在得很;且眾生有情,沒
了鈺爺鎮宅管事,一干鬼魂竟自由到覺得彆扭,宿舍低迷到再次陷入重度二重影,但影子
怪異到連路過的陌生冤鬼都不敢隨意入內,甚至一個個避而遠之。
她有次偶然與一個固定在十字路口站崗的厲鬼閒聊,提到自己住的地方,那鬼魂一聽彈了
半天高、顯些撞翻她手上的黑傘:「什麼?妳住在那間鬼屋裡?我的媽呀那裏超可怕的,那
間房子裡的鬼不知怎麼現在地盤劃得超兇,哪個瞎了眼的敢闖進去、不消一柱香就給打散
了掄出來……」
然後祂一溜煙飛遠遠地逃了,彷彿華以容身帶著甚麼瘟神會咬祂似的。
被厲鬼說自己住在一間超可怕鬼屋裡,這……。華以容那天心情很複雜的回到宿舍,但看
著鬼影幢幢卻空盪盪的走廊,有種很違和的感覺。
某一天上供時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為什麼曾經被祂們視為公共場合可自由來去的宿舍
,祂們現在自己倒劃了這麼大限制?
鬼魂們皆一怔,然後脾氣很壞的罵罵咧咧,大意是外面那些新來的不守規矩,膽敢去沾喜
妹娘住的房。那個鈺爺長年保護、祂們也跟著視為淨土般的地方,怎可讓”外來的”那般
玷汙?所以乾脆團結一致、一個個轟了出去。
說到底,祂們就是盡力把屋子保持原樣、等著鈺爺回來。
華以容看著祂們一群氣憤著吵吵嚷嚷,突然溫潤地笑了,下次上供時心情很好的多奉了幾
個甜罐頭(冬至拜過湯圓之後,這票口子突然很愛吃甜湯)。她突然覺得,有這幫原居民室
友也不壞,起碼真情真意的,比活著的人類好相處多了。
她討厭下雨。
偏偏台北是個多雨的都市,尤其是現在,快三月了,天氣還冷得緊,春雨就已陰陰綿綿地
落了下來。華以容每天都包著厚外套跟圍巾出門,可是地寒夾雜著雨氣像針一般,讓她那
只中過鬼箭的右膝一直微微發著酸脹,每天在辦公室坐下來就是開始對著膝蓋又揉又敲、
必要時還得貼撒隆巴斯。
腿腳已經很不舒服,那天連開了四個小時的幹部會議讓她的頭又沉又痛,趁著午休時間掙
扎著摸向化妝間,竟在樓梯口遠遠看見一個相當熟悉的背影,拐了個彎就要看不見……。
她一驚,下意識追了上去,脫口而出:「鈺爺!!」
前頭的人影怔了一下,回過頭,讓她煞下了腳步,頓時羞紅了臉:「對…對不起,董事長
好。」
董事長是位年紀約五、六十歲的男子,很爽朗的對她一笑:「認錯人呀?」
「是、是的,」她真的嚇了一跳,顯得很侷促,在公司一向形象優雅沉著的她難得手不知
道該往哪擺。「因為您…遠遠看跟我認識的一位長輩很像。」
「不要緊,我也嚇了一跳。」董事長維持著真切的笑容滿面。「以前我爺爺還在世的時候
,大家都喊他鈺爺,好久沒聽到這名字了。」
「咦?」華以容眨了眨眼睛。
「很巧、很巧。」董事長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妳辛苦了,華課長,加油。」
「好的,謝謝董事長。」她腦袋還一團糊塗,下意識地行禮、目送董事長離開了,半晌之
後才反應過來。
嗯?很巧?
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一回會議室又根本忙到什麼都沒空多想,開完會後,她拼命三郎似
的在辦公室加班到凌晨才總算把休假前該做的事全部做完(休假前不積工作是她個人基本
原則),結束後體力不支趴在辦公桌上奄奄一息,天亮了才有點力氣七歪八扭的回宿舍。
宿舍就在公車站牌下走幾步就到了,她卻一下車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瞠目結舌……宿舍從
來沒有這麼”乾淨”過──二重影消退得一絲也無。
心中警鈴大響,爬上一股恐慌的不安,那一窩每天在宿舍胡鬧、吃她用她吵她的原居民怎
麼了?急著掏出鑰匙飛快的衝進門內,甫開門就捲來一股淡淡的檀香。
打掃的阿桑正在拜拜,走廊盡頭那個不知何時架起的香案上,多了一尊陌生的土地公神像
。
「阿姨…」她愣愣地指著香案。「這……?」
掃地阿桑又誠心默念了一會兒,插上香,才轉頭對著她興高采烈地八卦:「昨天迎進來的
啦。厚~課長我跟妳說,聽說是我們公司董事長的爺爺託夢給前董事長、就是董事長他爸
啦,說吼~我們這個宿舍沒有神管、所以才容易亂,吩咐把宿舍裡面請來土地公像,鎮宅
保平安啦。所以董事長就請人算好日子,昨天把神給請進來了。厚課長妳都不知道,有拜
拜真的有差捏,我這兩天打掃下來,真的比較不會覺得陰陰的捏,這下子吼,妳們小姐應
該也比較不會三天兩頭就跑來說被鬼壓……。」
阿桑還在一旁手舞足蹈地滔滔不絕、華以容湊近了瞧著,越看越違和,雖然眼前是頭戴奉
帽,身罩員外衣,長長鬍鬚、左手持拂塵右手捧元寶、笑口常開的…標準土地公神像;可
是這神識是……。
等阿姨清理完屋子走了,她站在神案前,試探地喊了一聲:「鈺爺?」
一屋子原居民從神桌下轟地一齊噴了出來,鈺爺則依舊一襲青布衫長馬褂,淡淡地從神像
中褪身而現,對她笑得一貫溫文慈善。「好久未見,囝仔。」
華以容手指著鈺爺老半天(不小心忘了禮貌)、張著嘴支吾:「您您您怎麼…?」結結巴巴
的同時腦中飛快的竄流整理:前董事的爸爸托夢要在這邊設金身、鈺爺附神在金身裡、董
事長的爺爺剛好叫鈺爺……。」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公司的董事長確實姓李沒有錯……。「您是我們李董的……爺爺?」
這下她張大了嘴,真的嚇住了。
「係啊,囝仔,這塊地古早以前地契上押的是我的名字呢,嘸妳以為我怎麼鎮得住這一幫
鬼囝仔?單憑住著的資歷較久?」鈺爺一臉好笑地瞅她。
「可是您怎麼……喜妹娘呢?」
「伊的時辰已經錯過了,目前居在冥府等待安排下一批輪迴。」老人家和藹地說。「伊講
這麼也很好,投胎前正好四處看看。倒是比較煩心妳,所以等一切安定之後,就將我趕了
回來,要我好好照顧妳。」
喜妹娘心兒這麼好的一個人,都離開了還不忘念著她。她心裡一陣暖,可是……。
「…土地公?」她指了指金身再眨著眼看向鈺爺(還是忘了禮貌)。
「嘸算是。」鈺爺搖搖頭,還是笑得一派溫文。「我等著跟牽手的作伙入輪迴,不打算入
神籍,所以只是暫時回來,照顧你們這些囝仔。仔細想過了後,這間厝若供神,才能隔絕
魑魅魍魎侵入,這樣它日我若真離開、比較卡安心。」
鈺爺頓了一頓續說:「這區的老土地爺跟我交情不錯,就同意向福德明王跟城隍上報,讓
我借伊的名暫管這間厝…過程是有淡薄麻煩啦,到頭來我還算是陰鬼,只是拿正神的契,
以代理人的身份暫居祂的金身,我在期間伊偶爾來巡巡就可以。但總算這厝是掛了土地公
的名、你們這些單純善良的活人跟鬼囝仔生活下來比較安心。」
……祢這些單純善良的鬼孩子這兩個多月來不曉得轟了多少大有修為的妖鬼出去呢,那聯
合起來一整個雷霆萬鈞啊鈺爺。她忍不住這樣默默想著,但沒有說。
畢竟看著一幫子鬼魂像是見到多日未見的親爺爺,忙著賴在鈺爺的衣袍下撒嬌邀功兼告狀
,一下子連著死氣沉沉了好幾個月的宿舍,突然又被祂們擠得好不熱鬧(只是一樓室友經
過走廊時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問華以容:「妳有沒有覺得變得更冷了?」)。
突然發現,這樣也不賴。
二重影還在時,鈺爺的房子雖然什麼都收,但真能留下來的都是與祂這個內定主子契合的
鬼魂,雖有幾個冤死帶怨,但本質上都還算心性單純,所以即使現在迎了尊土地公、褪去
二重影,對這幫子”家鬼”基本不帶來影響,甚至多了一層”抵擋”的保護作用,終於可
以不用擔心鈺爺不在時有人闖進來踩地盤、搶房間了。
從此,早晚三柱香跟每月初二十六的供奉就變成華以容的工作,雖然阿桑也會弄,但畢竟
也只有她知道鈺爺跟這些死孩子們的喜好。
「畢竟,」一幫子鬼魂唧唧哼哼的抱怨:「那個阿桑每天上香只顧講她自己的事,誰有興
趣聽啊?供奉的東西又盡是些糕啊粿的,我們也曾經是活人耶,偶爾也是想吃些牛排或壽
司什麼的……。」
「那主要是供給鈺爺的。」華以容很無力地咬牙:「祢們給我克制一點。」
然後說是這麼說,下次買供品時還是跌跌撞撞的提著兩大袋回來。鈺爺老是在她點香時一
臉好笑的盯著滿桌東西看,但笑不語反而讓她咬著嘴唇臉紅。
鈺爺自己食供很清淡,只是其它死孩子為數眾多、要求也雜,上半個月還嚷著要懷舊吃乖
乖,下半個月就趕流行吵著要她買多拿滋,再不然就是臨時指定要東市的米粉湯跟西市的
薑絲炒大腸,忙得她得為了供品跨台北市兩三區跑來跑去。有一次不知道哪來的靈感、突
然要求要吃哈根達斯,華以容終於忍不住理智斷線、抄起金紙一把掄了下去。
「三月買哈根達斯,三月!!台北人還在穿羽絨衣,我叫誰幫我吃?!」她嬌柔的嗓音蒼勁十
足地大吼,開口的那個被敲得腦袋發暈、直往鈺爺袍子後頭躲。
「對鬼使用暴力是不對的……。」那鬼魂抓著鈺爺的衣角、瑟瑟發抖。
「祢們這些吃我用我還得寸進尺的小王八蛋,怕我使用暴力?」她握了握金紙上前一步。
「別這樣嘛,容妹子。」其它鬼魂急著擋在中間,同個鼻孔出氣地想幫忙講話。「我們還
是有點概念的,哈根達斯起碼可以放半年……。」
一屋子原居民保證都聽到了華以容的腦子裡傳來了”啪喳”兩聲。
然後全宿舍陷入一陣兵荒馬亂的鬼哭,從一樓響到三樓、再從三樓逃回一樓,最後一大票
全部躲進神桌底下;她該慶幸當時是大白天,室友大多出門上班了,誰都沒看見她一個人
全宿舍跑地在揮打空氣。
從頭到尾,鈺爺只是站在神桌旁看著這一切,很淡定的呷了口茶。
雖然每天這樣吵吵鬧鬧,華以容還是對這些非親非故的死孩子們特別照顧;至於那些初二
、十六多出來的供品,不方便帶到辦公室(在美容公司上班的OL對身材有種異樣的執著,
之前現有的份就夠讓她們一看見華以容拎一袋點心來上班就臉色大變)、或是需要立即處
理的熱食,她就會一個一個的去敲室友的房門。
因為業務繁雜的關係,她的作息跟公司其他人不太一樣,如果不是特早出門、就是快中午
才出去、但一定是很晚很晚才回到宿舍,跟原本就為數稀少的室友碰頭的機率就降得更低
;而且她平常也不會特別去感覺房間內有沒有”人氣”,所以住了快一年,還是沒搞懂整
棟宿舍到底住了多少室友?直到開始分送點心後,她才慢慢記得住,哪些房間有住人。
「我從小就有跟著家裡拜拜的習慣,」她總是拿這個當開場白,遞上一堆東西:「買多了
,能不能幫我拿一點?當宵夜。」
慢慢的,她注意到二樓靠近樓梯口的201房是有住人的,甚至房裡的人明明就在,卻不管
怎麼敲門都不應聲。
幾次之後,她那反骨的個性又來了,畢竟她待的日商公司平常就很重視社員教育,進公司
的第一條規矩就是看見人打招呼要回禮,再怎麼樣,住在宿舍就是屬公司範圍內,不管這
房間住的人在不在她部門,她都要好好提醒這個室友別忘了公司最基本規矩。
她提著一小盒蛋糕,站在201房間前,敲敲敲、敲敲敲。
敲了差不多有快十分鐘,房間門才打了開來。
「……咦?」華以容跟房間裡那個人都發出這一聲。
她本來暗暗預設,會這樣孤癖不搭理人的極可能是辦公室老小姐、或可能是百貨外勤趾高
氣昂的新進妹妹,但她沒想到竟然是認識的人。
這人辦公室在她樓下幾層、是另外一個品牌的部門課長,幾年前跟她差不多時間進公司、
年紀也差不多,但只有剛入社時有短暫交集,後來因為管理的品牌不同很少碰面,顯得更
漸行漸遠。倒是無所謂交情好與不好,就是短暫的點頭之交。
但她還記得名字,這女人叫鄭蔚君。
華以容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要開口。「那個…、啊,好久不見,我不曉得妳住宿舍,我去年
搬來的。」
「嗯,好久不見,我在這邊住兩年多了。」鄭蔚君禮貌性的點頭。
她遞上蛋糕,告知來意。「公司在樓下供土地公,我有時候會幫著拜拜,如果不嫌棄的話
,這個想請…妳……?」
她舉著蛋糕的手僵在鄭蔚君面前,眼光不自覺地鎖定在她的左肩。
一根、兩根、三根、四根手指頭、散發著漆黑的鬼氣,指甲尖像藤一般地發長、妖妖嬈嬈
似地從背後爬上她的左肩膀,慢慢地攀著冒出一顆頭顱來,一頭亂糟糟的髮,眼框周圍一
圈一圈邪祟的黑,俊秀卻帶著邪魅,紙白的、男人的臉。
「怎麼了?」鄭蔚君的聲音喊回她的注意力。
「沒什麼,」她收回眼神。「這個想請妳幫我吃了吧,如果不嫌棄。」
「嗯,謝謝。」她接了過去,用公司教育的那種很禮貌的笑。
華以容實在很想立馬轉身就走,但還是生硬地開口:「……妳在家的話,有人敲還是早點
開門,不然外面會擔心房間裡的人怎麼了。」
「對不起。」她稍稍往左側讓開讓華以容看見裡面的電腦──卻只是讓那個妖嬈的男鬼噙
著笑往華以容的方向更靠近了一點。「我在用電腦聽音樂。」
「沒關係,」華以容下意識退了一步,隔著門,雙方都揚起制式的禮貌笑。「那,晚安。
」
道別過後,華以容很鎮靜的關了門。
「鈺鈺鈺鈺鈺鈺爺!!」她提著一口氣衝到一樓(還在階梯險些踩空),撲在神桌上,驚魂未
甫地指著樓梯口的方向:「冤冤冤冤冤冤……」
「冤親債主係嘸?」鈺爺嘆了一口氣。「還係被妳看見了。」
「啊?」她怔著,好一會兒才喘平了氣。「您知道?」
「早知道,那一隻跟著她很久了,從兩年前她搬來就跟著。」
「所以,祢們都知道?」她又轉頭看一屋子原居民。
「常看見啊,那男的也不避嫌,每天就掛在她肩膀後頭晃來晃去。」原居民點頭如搗蒜,
然後開始七嘴八舌。
「啊,好像揹襁褓似的。」
「我看倒有點像卡到陰。」一個原居民說。
「真像身後跟了一個小白臉。」一個抽著長煙斗的豔麗女鬼緊接著說。
然後這群原居民一齊哄堂大笑,華以容看著祂們,臉都黑了。「祢們……為什麼能這樣淡
然啊?那是冤親債主耶?兇起來的話誰講理都沒輒耶?以前的話就算了,我們現在有家神…
…為什麼那東西可以這樣沒事兒般的待在屋子裡啊?」
她長這麼大,不是沒見過冤親債主。就是因為見過,腦子裡才爬回已經快強迫忘記的恐怖
回憶。
小時候班上有個同學被鬼纏了快半年,折騰得幾乎不成人形,連送了好幾個大師跟宮廟都
沒有辦法。那時才小學三年級的她不懂什麼是令旗,偷偷背著家裡的神仙大人、硬是幫了
一把,方法卻亂七八糟的差點把自己陪進去,最後是她家關帝乾爹趕來,斬斷那鬼一條抓
著她不放的手臂,才沒讓她被拖去馬路上撞砂石車。
從此以後,華以容對冤親債主可說是能避就避得遠遠,連看都不要看到。
「緊張什麼,這裡本來就是個鬼屋啊,嚴格說起來我們都是路過定下的,誰也沒規定誰不
能留;況且,」一票原居民對她露出很不解的眼神。「那一個跟著那女人搬來之後,每天
都扒她的背扒得緊緊,從來沒跟我們打交道,相對的也不惹事。他們有他們自己的因果,
只要別干擾我們,我們也不插手。過路皆客,祂當然也有住在這裡的權利。」表情很嚴肅
地對她搖了搖手指。「容妹子,這叫雅量。」
「……」
華以容看著眼前這票鬧得歡歡騰騰的原居民,一整個欲哭無淚。
「拜託祢們不要在這種時候搞笑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