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原本該是純白的牆壁,卻染上了驚心動魄的鮮紅。
我低下頭,望見自己的雙手染滿了鮮血。
這是我手術過後,第九十九個醒來的日子。
*** *** ***
我原是個小有名氣的攝影師,出過好幾部攝影集,我習慣在街上晃蕩,在人群
中尋找適合的畫面,捕捉著光和影,但那場意外卻來得那麼突然……
我只記得那場公車翻覆意外中,那猛烈的撞擊,那四散的玻璃碎片,以及人們恐
懼的尖叫聲……
當我醒來時,我處在一個暗無天日的環境中,但我可以聽到人們的低語,以及機
器運作的聲音。我試著起身,但身體的疼痛讓我放棄了這個念頭,我移動著我的手指,然
後有雙溫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指。
「光耀……你……醒了?」那顫抖的聲音是我交往多年的女友安影。
「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問。
「是……市立醫院……」
「那這裡為什麼這麼暗?」
「因為……已經……已經天黑了……」她語帶哽咽。
儘管她這麼說,但我很快就發現,我已經失去了該有的光明。
*** *** ***
出院之後,安影搬來和我一起住。
儘管是我熟悉的公寓,但我卻四處碰壁,我甚至連上廁所都要安影陪著,我再
也看不到鏡頭那一端那色彩繽紛的世界。
我們去過很多醫院,但醫生都無能為力。
多少個夜晚,我都躲在被窩裡暗自啜泣。
我對自己的無能感到澈底的絕望,我開始自暴自棄,我掀翻桌上的所有東西,
乒乒乓乓的,東西碎了一地,我甚至不知道,我打壞的究竟是花瓶、菸灰缸或是鍋碗瓢盆
。安影沒有說什麼,但我聽到她默默收拾著我打壞的一切,我感覺到她為我穿上拖鞋,只
怕玻璃碎片扎了我的腳。但她的貼心卻讓我更心痛。
失去了光明,我也失去了謀生的能力。
她說願意一直照顧我,我卻不願意我這個廢人拖累她。
*** *** ***
那天有個同行來看我,我和他說起我狀況。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但卻又支支吾吾的。
「南哥,如果我的眼睛有復明的希望,拜託你告訴我!」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希望……」
「只要能再看到,我願意付出一切!」我激動地抓著他的手。
南哥似乎禁不過我一遍遍的懇求,只好鬆口了:「幾年前,我大哥得了絕症,
但有個醫療機構治好了他,但據我所知,那家醫療機構做的手術,有很多是不合法的而且
是具有高度危險性的……」
*** *** ***
在南哥引薦下,我接觸了那個單位的負責人,是一個有著口音的外國人。
南哥說他是個穿著黑色大衣,戴著黑色帽子,留著金色長髮的男子,不過我的
眼睛眼看不到,我自始至終都沒見過他的真面目。
我簽下了一連串繁複的協定,包含手術的風險及後遺症自行承擔等等,這一切
都是在我看不到的情況下簽好的。我將命運交給了他們,我感覺到針頭扎入我的身體,接
著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什麼也不知道了……
*** *** ***
我拆下繃帶,緩緩睜開了眼睛,久違的光明意外地刺眼。
「光耀,光耀……」耳邊傳來安影呼喚我的聲音。
眼前的影像如此模糊,我只隱隱約約看到一個晃動的影子,我伸出手,抓住那
模糊的影子,是安影那雙溫暖的的手。
我抬起頭,她的面容越來越清晰……
她笑了,卻止不住眼角的淚水。
我原以為幸福的日子正要開始……
*** *** ***
出院後隔天的早晨,鬧鐘響起,熱情的陽光打在我的身上。
我翻了身,睜開眼,我希望這個再度迎接光明的早晨,就能看到安影。但眼前
的景象卻讓我卻嚇得我說不出話來。
在我身邊的女伴眼神空洞,毫無生氣,她的臉龐,染上了斑斑血跡。我的身體
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在慌亂之下,我的手撲了空,我也從床上滑落,發出了碰的巨響。我
看到一隻染滿血的手從床上伸了過來,我的腦袋一片空白……
「光耀?」
「……」
「光耀!光耀!」
那是安影的聲音,但我剛看見的,那躺在我身邊的,卻不是我熟悉的那個人。
雖然我有近視,但我能確定那只是一個……我沒見過,陌生的女人……死人?
她用安影的對我喊著……
我看見她的腳伸下了床,一步步朝我走了過來。
「光耀……光耀……」
我的眼前的畫面越來越模糊,好像一片白霧籠罩在我眼前,讓我看不清她的樣子。
「光耀,你還好嗎?」她將我拉了起來,眼前的白霧逐漸散去……
她為我掛上了眼鏡……是安影。
「我作了一個惡夢,一個可怕的惡夢!」
她輕輕抱住了我,拍拍我的背:「沒事了,已經沒事了,有我在。」
那個染滿鮮血的女人已經消失了……
*** *** ***
我重拾了相機,想忘掉早上的不愉快。
當我剛出門就撞到了來拜訪我的南哥。
「臭小子,這麼冒冒失失的!」南哥道。
「抱歉抱歉!」
「你眼睛該不會還看不清楚吧?」他問。
「放心吧,一切正常。」
「那個……沒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吧?」南哥抓抓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後遺症?我突然想到早上的畫面……但我又馬上搖搖頭,想說服自己那只是個
惡夢。我有點想知道南哥到底知道什麼,但又硬生生把自己的疑問吞了下去。
「沒事,什麼都沒有!」
我和他一起到街頭拍照,但我總感覺到有誰在跟蹤我們,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
強烈。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我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剛拍的照片上,有張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
力,那是一張極其普通的三合院的照片,但其中一面牆上,卻映著一個不尋常的影子,我
將那個黑影放大……那黑影就像一個極其駭人的臉孔。
「怎麼了?你拍到了什麼?」南哥察覺到我的異樣。
「有點像是靈異照片……你來看看……這個黑影,像不像是一張人臉?」我想打
個哈哈,掩飾自己的不安。
「哪個黑影?」「就是這裡。」
我看到南哥一臉茫然的望著我。
「應該是我想多了吧!」我急忙解釋。
我將那批照片洗了出來,但越看越讓我膽戰心驚,那是一批極其詭異的照片,
我看到了血跡、人的肢體、還有隱藏在角落的鬼影……還有個像洋娃娃般的孩子對我咧嘴
而笑,但我很確定,這個下午,我沒有拍過什麼孩子。
她到底是人,還是鬼?
大概是察覺到我的行為異常,安影到廟裡求了個護身符給我。
我緊握住她的雙手,讓她放心。
我這樣安慰著自己,也許只是我誤闖了一個比較陰的地方,驚擾到那裡的亡魂
,做這行的,偶爾拍到些比較詭異的照片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只要睡個覺就好了。但我
始終沒有放心,一連幾天,我雖然沒再見到什麼可怕的鬼影,但我總是疑神疑鬼的,深怕
彎過哪個轉角,就會撞見那駭人的面孔。
*** *** ***
我希望我的生活能快點回到正軌。
失明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我得趕快開始工作找回手感才行。所以當南哥介紹
了我一個婚攝的工作時,我毫不猶豫接下了。
要辦婚禮的是南哥的遠親,是一對老夫妻,他們已經結婚數十年,但因為年輕時貧
窮沒有舉辦婚禮,兩人相守到了這把年紀,他們最大的心願就是好好辦一場結婚典禮。
婚禮的當天相當熱鬧,老先生牽著老太太進入會場,兩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
神情,我將這美妙的畫面收入我的鏡頭裡。
如果我和安影也能走到這一天,那該有多好。
婚禮結束時,我注意到一個年輕的女孩正在角落收拾東西,當她抬起頭的那一
剎那,我和她的眼神交會上了,她看起來年紀並不大,大概是大學生那樣的年紀,長相清
秀,笑容甜美,她穿的衣服上印著「輕輕花店」幾個大字,她給我一種奇妙的感覺。我們
對視了數十秒,我注意到她表情的變化,她起先微笑著,後來像是詫異,接下來是疑惑。
「我們……」「你是……」
我們兩人同時開了口,然後像是被這默契逗笑了。
「你先說吧!」我試著表現出紳士風度。
「我只是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我也有同樣的感覺。
*** *** ***
過了幾天,南哥過來取婚禮的照片。
我早已經整理好了,可是當我要交給他之前,我瞥了一眼,大吃一驚,接著急忙
將手縮了回來。
「怎麼回事?」南哥問。
「這種照片不能給客人。」我說。
「為什麼?」
「因為這些照片拍得不好。」
南哥將相本搶了過去,翻了幾頁,邊翻邊說:「在我看來很好啊!老弟,你什
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自信?」
「你沒看到嗎?」
「看到什麼?」南哥一頭霧水,自顧自說著:「是有幾張光線比較差,比較沒
有主題啦,不過你放心啦,我那親戚他們都是外行人,又是老人,只要臉拍得清楚,看起
來熱熱鬧鬧的,他們就很滿意了。」
「你真的沒看到嗎?」我再問了一次。
「你到底要說什麼?」
「你看這張……這角落的影子,是不是像張人臉?還有這張的血跡……還有…
…」越翻下去,越是觸目驚心。
「光耀,你跟我開玩笑吧,還是,你發燒了?」南哥笑著拍了我的背。
「我沒有發燒,也沒有開玩笑!」我越說越激動:「你才在跟我開玩笑吧?」
南哥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我明白他是認真的,在他眼中,那些照片一點問題也
沒有。如果照片沒有問題的話,那有問題的……難道是我的眼睛?
我衝進了浴室,看著鏡中的自己,那雙眼睛越看越陌生……
*** *** ***
這只是個開始,那些鬼魅開始不斷出現在我的照片中,也開始出現在我的生活
中,而且他們不再是若隱若現的鬼影,我常看到一個胸口插著刀的男人,一個倒地的女人
,她的後腦勺在不斷流著血,偶爾我還會看到一個小嬰兒對我咧嘴而笑。
這些畫面快要把我逼瘋了,我只好跑去找南哥喝酒……
「我覺得這不是我的眼睛!」我對南哥說。
「你是說,他們移植了別人的眼睛給你?」南哥問。
「我只能這麼猜,這雙眼睛是陰陽眼,看得見另一個世界。」幾杯黃湯下肚,
我的嗓門開始大了起來。
「南哥,拜託你,再帶我到那家醫療機構,看他們有什麼辦法,他們要對我的
眼睛負責啊!」仗著幾分酒意,我大吼了起來。
南哥搖搖頭說:「他們是不會負責的,就算真的要找他們負責,也找不到人了。」
「怎麼會?地址呢?電話呢?」我抓著南哥的領子。
「沒有人知道那醫療機構真正的位置,至少我不知道,可能在這裡,也有可能在
國外,至於那負責人的連絡電話,現在已經打不通了。」
「但往好處想,至少你重見了光明。」南哥像是要安慰我。
「但是我要看見的不是這種光明,我要看見的不是這樣的世界!」
我又胡言亂語了一陣子,我已經記不清自己說了什麼……
後來我才知道我給南哥添了多少麻煩,包括我酒後鬧事,還吐了我跟他一身,
他扛著我到了他家,還幫我換上了乾淨的衣服,但他為我做的不只是這些,他找了好多宮
廟,求了許多高人。但我的陰陽眼,始終沒有被治好。
「你這情形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啊,我已經沒有辦法了。」一位大師搖搖頭,這麼說著。
南哥想了一下,說:「如果不能治好,那至少能不能驅除跟在他身邊的那些東西。」
大師再度搖搖頭嚴肅地說:「他的身邊,什麼東西都沒有,至少我沒有看到。」
*** *** ***
但剛離開了大師的住所,我就望見了站在門口的那兩個鬼影。
「他……他們就在那裡!」我緊張地說。
「你知道我看不到你所謂的那些鬼影。」南哥說。
「可是那些大師都說,我身邊沒有東西,你說你請的大師到底可不可靠?會不會
根本是神棍?」
南哥搖搖頭說:「他們已經是最專業,信譽最好的大師了……如果他們真的要
騙人,他們為何不胡亂扯一些你被什麼髒東西纏上不就更省事?」
「但是他們看不到我看到的東西,你難道要說,是我瘋了?你知道的,我也有看
過精神科,但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如果不是我瘋了,那就是他們都是騙子,他們都是他X
的瘋子!」
「光耀!」原本好言好語的南哥,終於吼道:「你冷靜點,再這樣下去,你就要
變成真正的瘋子了,你知不知道。」
我頹然坐了下來。
南哥也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拍拍我的背,道:「說不定,還有別種可能呢?我
問你,你看到的那些鬼,他們除了在你身邊出現之外,有推過你,拉過你,害過你嗎?」
「沒有。」
「你有聽過他們想要什麼嗎?他們想說什麼嗎?也許他們不是想要害你?」
「他們……他們都是靜悄悄地來,他們常常張著口好像想要叫著,可是卻什麼聲
音也發不出來,也沒有腳步聲……」
南哥好像想到了什麼,說:「會不會我們都想錯了?」
「哪裡想錯了?」
「如果他們不是幻覺,也不是鬼呢?」
「不是鬼?那是什麼?」
「這只是我的猜想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但那會不會是『眼睛的記憶』?」
「『眼睛的記憶』?記憶是在腦中吧?」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很不科學,但如果是眼前印象太過深刻,深刻
到了刻劃在眼睛裡,就像影像留在底片上那樣呢?」
我咀嚼著南哥所說的話,如果他說的是真的,為什麼會留下這樣的畫面?難道
我這眼睛的原主人殺了人?難道我眼眶裡的,是殺人魔眼眸?
那天晚上我望著鏡中自己的眼睛,竟有種想把它挖出來的衝動。
*** *** ***
當天我作了一個夢,一個無聲的夢。
夢裡,夜幕低垂,寒風四起,我站在鄉村的小徑上,小徑的兩旁是荒煙蔓草,我
身上穿著一件破舊的大衣,戴著手套,手裡拿著一把刀,我靠著昏暗的燈光向前走著,我
看到了一間兩層樓的房子,屋內沒有燈光。
我翻過了圍牆,吃力地爬上二樓的陽台,陽台的落地窗沒有鎖,我伸出手想要
將落地窗拉開,但我的手正顫抖著,怎麼也使不上力,我慢慢收回了手,轉過身看著樓下
,似乎打算要離開。但我突然又改變了注意,我又轉身放下手上的刀,用兩隻手拉開不該
是那麼沉重的落地窗。
我闖進屋子,在黑暗中摸索著,我拉開一個個抽屜,拿到了一些首飾戒指,還
有一小疊的鈔票,就在這時候,房裡的燈毫無預警地亮了起來,我抬起頭,看到一個男人
正瞪大眼睛看著我,口中念念有詞,但我什麼也聽不到 。
我起身逃跑,但那男人卻撲了上來,我們在地上扭打成一團,我拿刀想讓他退
開,他抓住我的手,我們拉扯著,這時我奮力一推,將他推倒在地,但我竟看到他的胸口
插上了那把刀,一整片的鮮紅暈了開來,我跪倒在地,不知所措。
我下意識想要逃離,但我突然注意到有個女人躲在角落,拿起了電話的話筒,
我一急,隨手抓起了放在桌邊的花瓶砸了下去,她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我按下119的號碼,隨即準備離開,但有張嬰兒床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看到有
個孩子躺在床上,咧嘴對我笑,我抱起了她,眼淚從我的眼角滑了下來。
孩子在我手上漸漸長大,然後脫離我的手飛上了天空,在空中舞動了起來。
*** *** ***
「光耀!光耀!」
我猛然從夢中醒來,看見安影就在我面前,一臉擔憂地叫著我。
「你怎麼了,我看你一直在說夢話,好像很激動的樣子,是不是作惡夢了?」安
影一邊說著一邊為我抹去了額頭上的汗水。
「惡夢?」我回想起那個夢,想起那個孩子,想起她逐漸長大的樣子,然後我抓
著安影的手,大叫了起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我要出去一趟!」我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抓起上衣就往外跑。
我奔了出去,迎著陽光,我又看到了奇異的畫面,我看到一個小嬰兒正開朗地
笑著,我見到一個戴著橘色學生帽子的小女孩頻頻回頭,一副怯生生的模樣,我繼續往前
奔跑,有個國中生模樣的小女孩穿起白色的芭蕾舞裝在陽光下舞動著…….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婚禮上的那個年輕女生為什麼給我一種奇妙的感覺,一種似
曾相識的感覺,因為她跟我幻覺中的那個嬰兒好像…...
我在輕輕花店的門口停了下來,花店還沒有開,但我隔著玻璃櫥窗看到了那個
女孩,我凝視著她,我幾乎可以確定她就是那個女嬰!
她似乎注意到我,打開了店門。
我走了進去,為安影挑了一束花,遞給了她,她以熟練的手法包了起來。
「那個……」「你……」我們又很有默契地開了口。
「你先說吧!」她說。
「你還記得我嗎?」我問。
「你是那個攝影師吧?婚禮上的那個?」
「我記得你說過,你好像在哪裡見過我,是在哪呢?」我想聽到她的答案。
「那個……」她的眼睛對上了我的眼,然後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我說了你不要
生氣喔。」
我點點頭。
「本來我也想不起來的,但回去之後,我突然感覺到,你好像一個人……你的眼
睛好像我的 ……爸爸 ,你的眼神像他一樣溫柔。」
「我?溫柔嗎?」
「我想一個一大早來為女朋友買花的人,一定很溫柔。」她將包好的花遞給我。
「我……」我不好意思說,我買這束花,是為了跟她說上幾句話。
「你能告訴我你爸爸的事嗎?」
*** *** ***
後來經過南哥的調查,還有那女孩的描述,我拼湊出了整個事情的原貌。
那女孩的父親曾經有個患重病的兒子,為了救他,他拼了命的賺錢投資,但生
意失敗,沉重的醫藥費讓他喘不過氣來,於是他鋌而走險,到別人的家裡偷取財物,沒想
到被屋主發現,在一陣拉扯之中,他意外刺死了屋主,又在情急之下用花瓶砸死了屋主的
妻子,然後他抱走了剛出生不久的女嬰。
他的兒子最終還是重病而逝,他一手養大了那個女嬰。
他究竟懷著怎麼樣的心情把女嬰帶大?是愧疚補償的心理?還是將對兒子的愛
轉移到了女嬰身上,誰也不知道。
他的行為究竟值不值得原諒,我的心中充滿了矛盾。
我沒有把我知道的這些跟那個女孩說,也許這樣對她才是最好的,而且所謂的
「真相」,也只是我的臆測罷了。
在女孩的心中,他永遠是那個最溫柔的父親,每天牽著她的手上學的父親,靜
靜看著她跳舞的父親。我也明白那女孩對這個老父親有多重要,重要的深深映在他的眼眸
裡。
我看著鏡中那現在屬於我的眼睛,我明白這眼睛帶著的不是只有仇恨與詛咒,
我看到的那些影子只是映入眼中的一幅幅照片,照片本身並不具善與惡,它們只是忠實呈
現出這個世界。
(全文完)
後記:
在那之後,那些鬼影和女孩的影像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少。
或許像照片會褪色一樣,他們總有一天也會淡出我的生活。
不過說來也奇怪,我的心裡反而有點捨不得。
那天我和南哥酒吧聊起這些事。
「說真的,這件事還是有許多奇怪的地方,我一直想不透。」我說。
「你這小子想不透的事可多了!」南哥調侃我。
「喂!」
「好吧,那你說說看什麼事想不透?」
「那女生的父親,好像在五年前就過世了,那醫療機構是如何取得他的眼睛的
?就算他有作器官捐贈吧,難道器官就這樣保持了五年?他們為我開刀時候,知不知道會
有這些後遺症?」
南哥攤攤手:「誰知道,在我看來,他們只是作個實驗罷了,這世間的謎題太
多了。」
這時酒保來問我們要點什麼飲料。
「兩杯啤酒!」我說。
「等等,我酒量不好,一喝就醉的 。」南哥笑說:「而且我討厭啤酒,太苦,人生已
經夠苦了。」
「等一下,如果你酒量不好,那之前你是怎麼扛我回家的。」
「這個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南哥!」
看來這世間又多了一件我想不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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