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倒數計時
彼德站在樓梯的前方，抬頭凝視著二樓的方向
最近他常常這麼做
『滴答滴答......布萊恩先生還在忙......』
他小聲地喃喃自語著，並且不斷地重複著同樣一句話
『彼德？』
廚房傳來了母親蘿西塔的聲音
彼德回過神來，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接著便往母親聲音所在處奔馳而去
『外公可能需要一點溫開水，你幫忙拿上樓去給他好嗎？』
穿著圍裙正在廚房裡忙碌著的蘿西塔，對自己的兒子說道
彼德乖巧地點了點頭，手中捧著杯子轉身往樓梯跑去
蘿西塔放下了手中的廚具，用毛巾擦了擦汗，同時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對她這個單親媽媽而言實在難熬，父親戴克已經臥病在床好一段時間了，家庭醫
師上次來看診過後，對她搖了搖頭，表示情況不樂觀
『您可能要做好心理準備。』他是這麼對蘿西塔說的
同時照顧年幼的兒子與重病的父親，以及那堆了滿桌的銀行催繳通知單，讓她感到喘不過
氣，半夜裡常常獨自躲在棉被裡流著眼淚
不過，只要能遠離那個喜歡動手的前夫，日子總還是能過下去的
而剛滿七歲的彼德，在這段日子展現出的乖巧與貼心，也是少數能讓蘿西塔感到欣慰的事
雖然她感覺自己的兒子最近似乎有些反應遲鈍
三樓的房間
老戴克在床上沈睡著，傳來一陣陣沉重的鼻息聲，房內一片陰暗
彼德捧著杯子，站在床緣凝視著熟睡中的外公
他面無表情，沒有其他任何舉動，就這麼在床邊站了十幾分鐘
『滴答滴答......』
突然，男孩又開始小聲地喃喃自語
『滴答滴答......布萊恩先生來探病......』
他的嘴角以一種詭異的弧度上揚著
隔天晚上
蘿西塔讓父親服下了藥，並餵了他一些稀釋過的蔬果汁(那是老戴克現在少數能嚥得下的
食物)，最後為他蓋上了棉被
而她現在有些心神不寧，心裡一直在想著下午接到的那通電話
『您的孩子常常獨自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電話的另一端是彼德學校的班導師漢娜女士
『而且很少看到他與其他孩子們互動，我嘗試與他聊過，但他似乎不願意對我多說什麼，
還希望您能關心一下彼德。』
彼德坐在餐桌的另一端，用叉子吃著碗裡的馬鈴薯沙拉
蘿西塔拉開了兒子身旁的椅子，坐了下來
『彼德。』
『嗯？』
男孩望著自己的母親，嘴邊還殘留著一點沙拉醬
『媽咪有些事想與你聊聊。』
她邊用紙巾擦拭著彼德的嘴巴邊說著
『你在學校......跟同學玩得開心嗎？』
彼德搖了搖頭
『他們都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
他嘟著嘴說著，接著露出燦爛的笑容
『不過我有認識好朋友。』
『哦？是誰呢？』
蘿西塔輕撫著兒子的臉頰，而彼德眼睛裡閃亮著光芒
『布萊恩先生。』
彼德開心地說著，而這是個讓蘿西塔有些錯愕的回答，她又想起了漢娜女士下午在電話中
對她說的話
『嗯......那這個布萊恩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布萊恩先生很高很帥，而且穿的衣服很漂亮，他對我很溫柔，還常常教我唱歌。』
『......』
蘿西塔正思索著怎麼接話
『爹地以前也會教我唱歌......』
彼德的聲音逐漸變小，頭低了下去
那一瞬間，蘿西塔感到恍然大悟，同時一股罪惡感忽然湧上心頭
『噢......我的寶貝。』
蘿西塔將兒子擁入懷中，不斷地親吻著他的頭
『對不起......媽咪以後也每天陪你一起唱歌，還有其他你想做的事，好嗎？』
她說著，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在懷中的彼德則微微地點了點頭
從小沒有父親在身旁，自己也疏於陪伴，才讓兒子有了幻想朋友吧
蘿西塔是這麼解讀的，同時內心對自己深深自責著
當天接近午夜時分，蘿西塔洗完了澡走出浴室，正用毛巾擦拭著浸濕的長髮
突然，她看到了不尋常的景象
約莫一個小時前，在二樓房間聽著她唱著搖籃曲進入夢鄉的彼德，此時正站在一樓樓梯口
，抬頭凝視著樓上
『彼德？』
蘿西塔走到兒子身旁蹲了下來
她一度以為彼德在夢遊，直到看見了兒子那對睜大的雙眼
『彼德？』
她順著兒子的目光往樓上望去
什麼也沒有
『......滴答滴答......』
突然，彼德開口小聲地念著，讓蘿西塔嚇了一跳
『......寶貝？』
蘿西塔感覺自己的聲音有著些許顫抖，因為兒子的異狀讓她不知所措
『滴答滴答......布萊恩先生快到了......』
彼德喃喃自語著，嘴角又開始上揚
蘿西塔睜大了雙眼，同時忽然一陣惡寒湧上心頭
不顧彼德的異狀，她一把將兒子抱起，直奔二樓房間，並鎖上了房門
『呼......呼......』蘿西塔喘著氣，而剛才的恐懼感依舊清晰，讓她思緒有些混亂，即
使她不明白自己在害怕著什麼
此時，彼德回過神來
『媽咪？』
他揉了揉眼睛，同時打著呵欠
蘿西塔雙手捧著兒子的臉頰
『寶貝，告訴媽咪，你剛才為什麼在那裡？』
她的語氣依舊有些顫抖
而彼德則歪著頭，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突然，房門外傳來了動靜
嘎伊
蘿西塔突地感到全身汗毛直豎，緩緩地轉頭望向房門
似乎是從樓梯的方向傳來的，那是腳踩在階梯上發出的聲響
是誰？
蘿西塔感到心跳正加速著，摸了摸口袋，發現手機似乎留在一樓的餐廳
『爸？』
她對著門外大聲呼喊著，同時希望能聽到戴克的回應
而她的期待很快就落了空
嘎伊 嘎伊
腳步聲似乎已經踏上了二樓的走廊
蘿西塔顫抖著，對著彼德比了個噓的手勢，墊起腳尖靠近房門邊，將耳朵貼在門上
而腳步聲也停在門外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讓人不自在的詭異寧靜
蘿西塔捂著自己的口鼻，試圖降低自己沉重的呼吸聲，但徒勞無功
『滴答滴答......』
突然，彼德的聲音讓蘿西塔差點驚叫出聲，她回頭看向自己的兒子
只見彼德雙眼翻白著，同時露出詭異的笑容
『滴答滴答......布萊恩先生在門外......』
房門外傳來陌生男子的聲音
『嘻嘻......』
蘿西塔高聲尖叫著，而彼德再度回過神來，望著陷入驚恐中的母親
『媽咪？』
蘿西塔將兒子抱起，並站在離房門最遠的角落
而那扇木門，此時傳來兩聲清脆的聲響
叩 叩
『啊！媽咪。』彼德露出欣喜的表情：『是布萊恩先生來了！』
『安靜，彼德！』
蘿西塔驚恐地呵斥著兒子，後者登時露出驚訝與委屈的表情
『滾出我家，不然我要報警了！』
她對著房門外大吼著，同時感覺自己身體的顫抖愈來愈劇烈
又是一陣讓人不安的寧靜
良久
咚！
房門的門鎖突然彈了開，木門並微微地朝內開啟
門外空無一人
蘿西塔瞪大了雙眼，恐懼感已經逐漸淹沒了她的理智，若非懷裡還抱著自己的孩子，恐怕
早已崩潰
『媽咪，布萊恩先生是好人，妳不用怕他......』
彼德小聲囁嚅著，但蘿西塔不為所動，仍望著門外大口地喘著氣
她正用僅存不多的理智，思考著突破眼前處境的方法
『嘻嘻......』
聲音從房間那扇對外的窗戶傳來，蘿西塔立刻轉頭望去
那是一張蒼白且雙眼一片漆黑的臉，嘴角一路向上裂到了耳邊
『是您的兒子邀請我來的呢，蘿西塔小姐。』
一陣奸邪狂妄的笑聲，開始迴盪在房內
蘿西塔抱著彼德，頭也不回地往房門外衝去
那棟房子，此時已經籠罩在黑霧之中
(這次慢了一步......)
我轉頭望去
祂的身影飄浮在空中，就如同印象中的那樣，高大瘦長的身形，穿著一套筆挺的深紫色西
裝，頭髮向一旁整齊地梳去，漆黑且沒有任何眼白的雙眼，毫無瑕疵的白皙肌膚
還有那帶著得意與戲謔、讓我厭惡不已的表情
『呦！死神先生，又見面了呢！』
祂揮手向我打著招呼，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我冷冷地說道：『放了他們......』
『呵呵，你依舊是老樣子呢，毫不拖泥帶水，我喜歡。』
祂望向了房子的方向
『不過，好戲才正要上場呢，白老鼠走出迷宮的過程，多麼有意思，何不跟我一起好好欣
賞呢？』
那一瞬間，我毫不猶豫地揮出手中的鐮刀，刀光一閃，祂側身避了開來，右袖被劃破了一
道痕跡
『哎呀呀......別急別急，我今天不是來動粗的。』
祂退到了距離我幾步之外的地方
『這樣吧......如果這對可愛母子等會兒能走出正門，我就把他們放了，如何？』
這段聽來簡單的話，我卻知道這是不可能達成的任務
我將鐮刀指向了祂
『或者我把你劈成兩段，然後你再把他們放了......』
我冰冷又粗啞的嗓音，沒有任何起伏
祂沉默一陣，收起了戲謔的笑容，同時從懷裡掏出了一對皮革手套，並套上了雙手
『這樣也好，一陣子沒活動筋骨了。』
祂的嘴角上揚著
蘿西塔抱著彼德衝出了房門，往樓上奔去
因為她擔心著父親的安危
但她踏上了通往三樓的樓梯後，突然間一愣，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佈滿雜物與蜘蛛網的地
方，與印象中的三樓景象大相庭徑
(這裡是......地下室？)
她感到腦中一陣錯亂，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經亂了套
而此時，身後的樓梯又傳來踩踏的聲響
『滴答滴答......』
陌生男子的冷漠聲音，在樓梯下方迴盪著
『滴答滴答......布萊恩先生打獵去......』
同時，一陣急促而尖銳刺耳的聲音進入了蘿西塔耳中，她認得那是磨刀的聲音
她立刻朝那本該是通往一樓的樓梯奔去，急促的腳步讓老舊的階梯嘎伊作響
踩到最頂端的一階時，蘿西塔發現自己又回到了二樓
她的理智在此一瞬間潰堤
『媽咪......』
彼德抱緊了母親，微微顫抖著
『布萊恩先生好像生氣了......他說他要殺了我們......』
兒子畏懼的語氣，又喚回了蘿西塔一絲勇氣，她咬牙站起身
『媽咪保護你......我們會逃出去的......』
她流著淚親吻了彼德的臉頰，並努力思考著該往哪裡逃
陌生男子的聲音逐漸逼近
『滴答滴答......』
那聲音開始流露出興奮之感
『布萊恩先生準備上菜......』
『你他媽的離我們遠點！！』
蘿西塔嘶吼著，然而不論她怎麼逃，不論她跑上了幾次樓梯，她始終處於二樓與地下室的
空間
當她嘗試拿東西砸破二樓的窗戶時，窗上的玻璃仍紋風不動
陌生男子的聲音已近在咫尺
蘿西塔筋疲力盡，在二樓走廊的角落倒了下來，無力地喘息著
彼德發抖不已
『媽咪......』
蘿西塔將兒子擁入懷中，走廊另一端的模糊身影正步步逼近
『求求你......饒了我們......』
她抽泣著，並用身體護住自己的兒子
祂用手梳理著略帶凌亂的頭髮，並同時伸出舌頭，舔拭著另一隻手食指與中指的斷指傷口
，而祂全身上下已經佈滿了被鐮刀劃破的痕跡
我將手伸向胸口，拔下了那半截被打斷的肋骨，丟到了一邊，手中的鐮刀正躁動著，它正
因剛才激烈的衝突而激昂不已
『你進步了呢，死神先生。』祂微微一笑。『不過，你怎麼穿著這身破爛呢？那件護身黑
袍哪裡去了？』
我低頭望向身上那件依舊佈滿爪痕的黑袍
上次在醫院的衝突前，我向上頭領取了新的鐮刀，也就是現在手上這把，而當時對方硬是
收回了我原本那件護身黑袍，只給我了一件普通披風
『沒辦法，上面交代不能一次給你兩件貴重器具，風險太高了。』對方聳了聳肩，事不關
己地說道，而我因此在稍後的醫院衝突之中吃了大虧
更不用說我擅自更動了小潘恩父親的壽命，我想我應該好一陣子不用想拿回那件護身黑袍
了
去他的爛差事！
『再這樣拖下去，可愛母子就要撐不下去囉......』
祂嬉笑地說著，並用那對黑暗深邃的雙眼凝視著我
突然，我將手中的鐮刀往祂的方向射去，鐮刀在空中迴旋著，不顧祂錯愕的表情，轉身便
往房子的方向衝去
就當我接近房子的正門口時，感覺頭上一陣風掃來，我下意識地低身閃躲，但祂的腳仍直
接命中了我
我聽到了自己的頭蓋骨碎裂的聲音
『哎呀呀......』
祂站在不遠處，居高臨下地望著我，並對我露出了同情的神情
『知道我們那個世界是怎麼評價你的嗎，死神先生？』
祂將手中的鐮刀朝我拋來，我一手接住，而頭部仍略有暈眩感
『感情用事。』祂冷笑一聲。『彷彿你欠了全人類多大的恩情一樣。』
我一拳擊向自己的頭部，讓碎裂的頭蓋骨脫離，暈眩感才逐漸消逝
而祂仍持續用嘲諷般的神情注視著我
『喵～～』
走廊遠處傳來的違和之聲，吸引了蘿西塔的注意
黑暗中，只見兩個綠色的光點閃耀著
『媽咪~是貓咪！』
彼德指著走廊的另一端
蘿西塔順著兒子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在月光微弱的光亮照射下，只見一隻白貓正站立在走
廊盡頭處，用那對如翡翠般耀眼的雙眼注視著自己
而剛才逐漸逼近並威脅著她與彼德的那道模糊身影，已消失無蹤
『喵~~』
白貓又叫了一聲，轉身便跑進旁邊的房門
蘿西塔一愣，接著彷彿被吸引了一般，抱起彼德往那道房門奔馳而去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那扇原本通往自己房間的門，另一端卻是一樓客廳的景象
通往外面的正門就在蘿西塔的眼前
她毫不猶豫地抱著兒子衝往正門的方向
當她轉動正面的門鎖時，聽到了身後傳來腳步聲
『滴答滴答......布萊恩先生來送行......』
只見剛才那道模糊的身影，正全速奔馳而來
彼德尖叫著。蘿西塔打開了正門，抱著兒子跨了出去，同時大力甩上了門
碰！
門內傳來一陣大力的碰撞聲，接著一切便歸於寂靜
蘿西塔站在馬路上，遙望著自己居住的房子喘息著，彼德則在她的懷裡低聲哭泣
房子裡一片漆黑與沉寂，馬路上也是，只有一盞老舊的路燈正閃爍著
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她親吻著兒子的臉頰
『媽咪在這......媽咪在這......』
她流下了釋然的淚水，雖然仍擔心著還在三樓的父親的安危，但她此時絕對沒有勇氣再踏
回屋內
只見她抱著彼德，邁步奔往鄰居的房子求救
『嘖嘖......』
望著蘿西塔母子的背影，祂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我手中的鐮刀猛烈地震動，它似乎還渴望著更激烈的戰鬥
『看來......運氣站在你這一邊呢。』
祂撥了撥頭髮，並嘆了一口氣
我提防著祂下一步的動作
『不過，依舊是一個精彩的夜晚，不是嗎？』
祂攤開了雙手，再度露出了那讓我厭惡的笑容
『期待下一次的碰面，死神先生。』
祂的嘴角勾勒出一股純然的邪惡，身影逐漸消逝在空氣中
蘿西塔拼命按著鄰居家的門鈴，而睡夢中被吵醒的強森夫婦，驚訝地望著門外正在哭泣著
的母子
不久，警笛聲與救護車的笛聲從遠方開始靠近
我坐在蘿西塔家庭院的草地上
『喵～』
那陣熟悉的叫聲傳來，一眨眼間，她已經跳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欠妳一次。』
我粗啞的嗓音中流露著疲憊感
『喵～』
白貓又得意地叫了一聲，靈巧地跳下奔去，身影消失在草叢深處
喘息了一陣之後，我回過頭去，說道：
『結束了。』
行道樹的後方探出了一顆頭
那是老戴克的臉
『......真的結束了嗎，死神先生？』
他不安地左右張望著
我微微地點了點頭，並慶幸著他沒有受到波及
『剛剛突然就打了起來，真是嚇死我老人家了......我的女兒跟乖孫都平安無事吧？』
我朝著強森夫婦家的方向指著，他鬆了一口氣
『很丟臉呢，在他們最危險的時候，什麼忙也幫不上......』
老戴克露出失望的表情說著，頹然地坐在我的身邊
不久的剛才，他在三樓的房內嚥下最後一口氣
如果不是因為要來接他，可能沒機會碰到那個對兒童靈魂有著喪心病狂般迷戀的混蛋
『祂還會再回來嗎？』
老戴克不安地問道，他仍擔憂著蘿西塔母子
我沉默一陣，開口說道
『......我不會讓祂動你女兒以及孫子一根寒毛。』
我低沉的語調，似乎為他帶來了安心感
『那就麻煩您了......』
他遙望著蘿西塔母子的身影，眼角開始泛起了淚光
『那孩子從小就刻苦耐勞，我從沒給她什麼舒適的生活，也沒能對她的婚姻有什麼幫助，
我是個失敗的父親，對吧？』
他開口問著，我沒有回答他
『我那乖孫，本來答應他等病養好了，要帶他去遊樂園的，他是那麼的期待......』
他喉頭哽咽著，淚水開始滾落臉頰
我想他需要一點時間
良久，我站起身
『該走了。』我粗啞的嗓音說道
老戴克趕忙擦乾了淚水
『是呀，時間不早了呢！』
他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但他突然又摀著胸口跪倒在地，露出痛苦的表情
『呼......呼......』
他沉重地喘息著。『死後仍是這麼不中用，真是抱歉......』
我心裡明白，他只是習慣了生前重病的感覺而已
他捶打著胸口，努力地想要站起身來
我凝視著他掙扎的身影，微嘆了口氣，來到他的面前，背對著他蹲了下來
『咦？』
他露出吃驚的表情，好一會兒才會意過來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死神先生？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也許是因為看到我沒有反應，他搔了搔頭
『真是不好意思......勞煩您了......』
他雙手環繞過我的肩膀，並趴在我的背上
我揹著他離開了現場
『我好幾十年沒給人這樣揹過了呢，死神先生，在我病倒前，我也是每天這樣揹著我那乖
孫出去玩......』
老戴克一路上滔滔不絕地講著他生前與彼德的種種回憶
而我只是靜靜地聽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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