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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的夠帶種啊。政治庇護。」柴中玉冷冷地說。
「筱湘呢？我的奶奶呢？他們在那？？」
在眾人的喧嘩聲中，論壇結束了，許多人圍繞到演講台前，
爭先恐後地與向義攀談，這些人有記者，有當地官員，也有急切想知道實情的學者。
向義方才在台上慷慨陳詞，但此刻他聽到柴中玉的聲音，
竟是渾身發冷，宛如墮入冰窖。
「他們現在很安全，至於未來，則要看你的決定。」
「柴中玉，這不關他們的事情，該我們承擔的，我們要承擔。」
「王向義，我想你沒有搞清楚狀況。聽好。現在全世界的媒體，
都在即時報導剛剛你說的話，你知道這給國家多大的羞辱嗎？
不要跟我瞎扯，明天中午直接到機場，搭MU1985號班機回來，
記著，不要再說三道四，我一定保你的奶奶，和老婆小孩的安全。」
老婆小孩…，向義聽的暗暗心驚，柴中玉是什麼時候知道筱湘懷孕的？！
「如果我說不呢？」
向義還想爭取些籌碼，馬提斯教授這時走了過來，
那兩個領導也粗暴地拽開人群，打算將他強行帶走。
「我想你沒有選擇，廈門見。」
柴中玉掛上了電話，向義握著手機直發楞，大批的人群蜂湧而至，
每個人都拿著麥克風或是手機，想要聆聽這位「中國深喉嚨」的爆料說詞，
向義站在人群的中心點，流了滿身的汗，心裡焦急萬分，他完全聽不見周遭的紛擾。
奶奶、筱湘都還安好嗎？
他慌張地想著，突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那麼無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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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波士頓，北京，上海。
「欸，出點主意啊！」
向義盯著螢幕，後天就是七夕了，雖說美國沒有人在過中國情人節，
但是難得有個名正言順的時機可以跟筱湘告白，絕對要把握！
向義從來沒有與女生告白的經驗，他特地一大早爬了起來，
配合再宣和中玉在中國的時差，但是這兩個混蛋，
居然都自顧自地在做自己的事情！
「我們又沒跟台灣人談過戀愛。」再宣懶洋洋地說著。
「對啊，你就跟他說，那我們和平統一唄。」中玉出了一個爛主意。
「不好！這樣絕對會失敗！」
「那，談一首吉他聽。」再宣身旁傳來鶯鶯燕燕的聲音，靠！
「老子他媽會彈吉他，老子就去當崔健了，欸，有點誠意啊！」
「你看過『真愛至上』嗎？」
再宣問著，有著清華偽文青稱號的他，又再丟書袋，說起向義沒聽過的東西了。
「那是啥？小說？電視？」
「Love Actually啊！經典好萊塢愛情片，沒在大陸上，
我記得台灣前幾年有上映，再宣以前有推薦給我們。」
「沒印象，怎了？」
什麼？連中玉都看過？！我可是真的落伍了！
「台灣片名叫『愛是您愛是我』，一部情人節上的片子，
裡面有著首相和秘書的戀愛，被語言隔閡的戀愛，
成人片演員假戲真做的戀愛，各式各樣的戀愛單元劇，
不矯揉造作，挺感人的，我覺得很適合你觀摩呢。」
「聽起來很難啊！」
「傻逼！我記得裡面有一招很適合你，
你先去租個碟片回來看看，我們再來研究研究吧。」
「我可不想浪費錢啊…這邊租片子挺貴的…」
「王向義！追馬子哪有這麼窮酸的！給我去租！」
笑鬧聲中，向義緊張不已地查著「愛是您愛是我」的網上資訊，把妹好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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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月。
晚上，向義下榻的飯店外聚集了成堆的轉播車以及圍觀的群眾，
各國記者正在轉播車前撥放這則驚人的消息，許多群眾們舉牌聲援向義，
不過有一小群黃皮膚臉孔的人也在其間，高唱的是相反的論調。
「王立軍第二！權謀的科學叛徒！！」
一些顯然還是學生的中國人憤怒地叫囂，向義在房內無言地看著窗外。
我該怎麼做？我自己的安危不重要，但是筱湘，還有腹中的寶寶呢…？
柴中玉很明顯地是延遲了飛機的起降，
亦或是在起飛之後察覺向義的反政府發言，
而立即命令筱湘乘坐的班機回航。
又或著，只是虛張聲勢呢？
筱湘其實已經到台灣了，只是因為某種原因，柴中玉扣留了她的手機？
他知道自己這樣想過於天真，但是明天即將到來，
柴中玉將最後期限地在明天中午，
他究竟是要回去解救淪為人質的奶奶和筱湘，
還是要不顧一切地尋求政治庇護呢？
爺爺、爸爸…，如果是你們，你們會怎麼做呢？
「Sean。我會敦請美國方面關切，但是最終，還是要看你自己的決定。」
馬提斯教授憂心忡忡地看著向義，他知道了中國政府滯留了向義最重要的親人，
這樣的伎倆在人類歷史上屢見不鮮，因為人性實在太脆弱，太好操持了。
教授將窗簾拉上，電視上西國的媒體少見地在夜間撥放政論節目，
話題人物正是自己，轉到CNN和BBC也正在重播自己在會場的發言。
幾小時前自己還在高喊人權，現在怎麼畏縮了…。
「明天我想先去確認我的未婚妻的安危，早上，教授，你有辦法安排一下嗎？」
「嗯，早點休息，明天可會是忙碌的一天，別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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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馬提斯教授帶了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陪著向義離開飯店。
「讓讓！讓讓！」
早上七點在西班牙來說離上班還有一段時間，但是此刻，
飯店外頭竟是擠得水洩不通，比昨晚的人潮還多出好幾倍。
【王先生，加油！】
【記者在馬德里為您現場報導，昨日中國學者在歐洲醫學論壇壓軸演說，
會中竟發表中國為了壓抑一胎化所用的激烈藥物人體實驗。】
【中國版史諾登！王先生在美國多年，2012年底才回到中國，
據他所述，他極力反對這樣泯滅人性的實驗】
【王博士的中文名字，向義，有著追求正義的意思，
他的祖父於文化大革命時被批鬥致死，
父親在1989年的天安門學生社運事件當中喪生。】
警衛護送著向義進入車內，大批警力開道，護送他駛離飯店區，
看來西班牙政府也介入了。
「Oficina Económicay Cultural de Taipei。」
第一站，台灣駐西班牙的經濟文化辦事處。
向義要確認筱湘究竟有沒有安然到台北，這裡應該是可以得到正確資訊的。
他不確定筱湘的家人在台灣有沒有看到這則消息，
但是，可以的話他想自己處理，不要讓筱湘父母白白擔心。
「嗯，王先生你好…等等，記者們可以不要進來嗎？」
台灣的官員似乎已經有了準備，戰戰競競地阻擋了著記者的拍攝。
「王先生，必須要告訴您，台灣目前還沒有難民法或是政治庇護法，
若您要尋求政治上的問題…這邊可能需要時間研究一下…」
為首的官員姓馬，顯然是代表處的最高領導，
她搓著手神色有點不安，好像不怎麼歡迎向義這個燙手山芋？
「我只是想知道，我的未婚妻，林筱湘，身分證字號A2OOOOOOOO，
護照號碼是xxxxxxxxx，可否代為幫忙查詢她是否已經從中國返回台灣？」
「王先生，我們這邊只是台北駐西班牙的辦事處，若您要查旅客名單，
建議可以從航空公司中，旅客登機名單中查詢…」
馬處長委婉地說著，她幫忙的意願看來不高。
「我知道，但是可否通融一下，以你們中華民國官方的身分，
不是可以更快地透過內部管道得知嗎？」
「抱歉，受限於台灣的個資法，我們要保護當事人，
您有證明夫妻關係的文件嗎？」
個資法？這個時候跟我提個資法？
連登記宴客都還沒有，何來的證明夫妻關係的文件？！
「如果沒有，這部分可能沒有辦法幫到你了。」
馬處長面露憾色地鞠躬，向義懷疑那遺憾的神情究竟有幾分是真心誠意。
「中國可能會羈押我的未婚妻，非法羈押！他是中華民國國籍，
貴國是不是應該要努力維護，確保貴國人民權益？！」
「我們會盡力去做查證的，台灣方面會依兩岸關係人民條例，
與大陸作溝通互動，相信大陸官方也會秉持著法治精神來對待台灣人民的。」
碰了幾個軟釘子後，向義這才恍然大悟，台灣方面根本沒有打算幫助自己。
這幾年兩岸關係越走越近，向義原本認為是好事，
但是從剛剛馬處長的態度看起來，
台灣方面對於中國的施壓，似乎是完全地俯首稱臣了。
「Sean，如何？」
馬提斯教授問了，向義搖了搖頭，不發一語地離開辦事處。
他感到非常的孤單，離柴中玉的最後通牒，只剩下三小時了。
筱湘的手機持續關機，無法聯繫上，向義知道現在她是凶多吉少，
幾乎可以斷定是被拘留在中國了。
「王先生！好消息！西班牙政府同意無限期延長你的護照期限！」
進了車內，一個官員非常高興地說，並且說著可以幫助中國人民，
往自由人權邁進，是多麼令人感到欣慰的事。
「若您不想待在西班牙，美國、英國、法國，
還有十餘個國家都願意接受你的到訪！」
那官員興奮地補充說明。
向義看著車窗外聲援自己的異國人民的舉牌，有西班牙文，也有英文，
他想起當時在波士頓的校園時，那群聲援西藏的同學們。
「西方走狗！王地痞！」
「無賴王！背棄人民！」
「你丟盡中國人的臉！」
而他在街邊看到的中文舉牌，卻幾乎都是對自己的謾罵以及敵視。
「我決定了，我要回中國。」
「什麼？！」車內一干人倏地轉頭，不解地看著向義。
「Sean，你要考慮清楚啊，你都已經成功在國際上發聲，
現在回去是自討苦吃，一切努力會完全白費啊。」
馬提斯教授深深地嘆了口氣，但是他也知道向義的顧慮是什麼。
「嗯，我要回去，去機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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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12點，Barajas機場。
登機門已經開放旅客了，從機場入口延伸到海關，大批記者議論紛紛，
不解地看著昨天還義正嚴辭地大肆抨擊自己國家的中國人，現在居然要回國了？
飛機顯然是被中國官方所包下，目的地是直飛廈門機場。
馬提斯教授感慨地拍著自己的肩膀，
向義突然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蒼涼感覺。
「Sean，保重，願正義與你同在。」
向義點點頭，擁抱了一下恩師，然後就進了機艙。
十幾個小時後，廈門機場到了。
熟悉的故鄉，陌生的人群，通關的時候，他感受到無比沉重的壓力，
甚至是查覺到瘋狂的敵意，從四面八方襲來。
「混帳！吃裡扒外的傢伙！」
「美國的間諜！叛國賊！」
「死刑！！死刑！！！！」
不知是誰開始帶頭發起，沿路憤怒的民眾紛紛對自己喊著「死刑！死刑！」。
向義甚至還被瓶子或是石塊給砸中，他低頭快步離去，
漠然地面對將這一切都安排好的親愛祖國，三天內飛行四十小時，
短時間內要迅速適應切換兩次的時差，向義簡直是身心俱疲。
車內。柴中玉坐在後座，向義坐了進去，車子開始行駛，
兩人連最基本的寒喧都省略了，空間只剩下難堪的沉默。
「我家人呢？」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你配合的話，安全得很。」
「那，我現在要被逮捕嗎？」
「不，不！沒那麼簡單。你捅的婁子，大概損失了國家超過幾十億的公帑，
王向義，你為什麼要那麼天真呢？」
柴中玉痛心疾首地跟向義說著，彷彿向義真的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而自己正在悲憐地同情好友一般。
「我在國外，大家都說我做的對，只有中國人，高喊我是西方走狗。」
「大家？那些都是見不得祖國好的西方勢力啊！
你以為他們就是正義，祖國就是你口中邪惡的一方？」
「我們做的事，不邪惡嗎？」向義望著昔日好友，平靜地說。
「…這…也都是為了未來的中國好！」
柴中玉不再說話，車子行駛了二十分鐘後，
來到了廈門狐尾山，山腳的東渡路，這裡是…？
「福建物質結構研究所第二分部，王向義，你幾分鐘的講演，
讓我們得連夜銷毀、轉移閩北的第三分部的所有資料！一堆人恨死你了！」
昨天傍晚，柴中玉與現場的兩位領導即時連線，監視向義在國外的舉止。
雖然是例行公事，但是柴中玉始終覺得，向義這幾個月，太過於配合，太安份了。
果不其然，向義在馬德里的演說，證明自己的直覺是對的，
筱湘和向義的奶奶本來就被技術性的原因滯留在機場，
他馬上通電派人將之請回，然後立即作了撤出閩北分部的決定。
然後，當晚開始，中國立即在互聯網上封鎖了西班牙、王向義、
一胎化、性別平衡計畫等幾十個關鍵字，
並派出大批網軍四處散布不利於向義的各種情資。
「王向義在美國的指導教授馬提斯，為美國的極右派，曾任中情局顧問。」
「王向義之父親，在八九風波中，並非外界咸認的單純民運份子，
相反地，只是柴玲之輩想要藉機得到政治權力的投機學生。」
「赴美求學階段，王向義結識有強烈台獨傾向的台灣女子林筱湘，
並受其洗腦，與之同居，後者並數次聲援西藏分離運動。」
你掀我的底，我就要把你抄家滅族。
中共並不斷地請生科學者上各個電視台的談話性節目，
說明以現在的技術，要做到王向義所宣稱的技術，根本是天方夜譚。
在上海，向義期待的讓再宣利用國際組織，
來作遍地開花的聲援行動也宣告夭折。
因為Freedom house雖然結構上屬於非政府組織，但其超過半數的資金來源，
皆來自於美國政府，所以該組織在中國的行動早被暗中監視已久。
而再宣本身早已是中共的眼中釘，還沒出發，就直接被公安強行帶走，
活動未曾開始，就被迫結束了。
「現在輿情對於『性別平衡計畫』多所批評，
方向是對的！速度上，可能要大幅暫緩。」
中玉當然並沒有告訴向義過去十幾小時國內局勢的詭譎變化，
他只是像是例行公事般，跟向義作簡單的會報。
「那，還需要我幹嘛？」
向義狐疑地看著柴中玉，這傢伙到底藏了多少機密？
研究還要持續嗎？向義感到深深的恐懼。
「還記得虎變計畫吧。這是剩餘的資料，豹變的相關資料你大概都有，我們…」
「你叫我接手虎變？」
「不，虎變的階段性任務已經完成，苗博士已經幫我們測試成功。
但是，昨晚你在西班牙大放厥詞之後，我們被迫撤出閩北分部。」
「所以呢？」
「我們突然遭受突襲，只得以有限的人力將所有情資都盡快移轉，或是銷毀。
聯合國本周即將派人去閩北檢查，那裡絕對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中玉邊走邊說，越往實驗室深處，荷槍實彈的軍人越多，
實驗室為什麼需要上百軍人支援？
「筱湘呢？」
向義已經問了多次，柴中玉有點不耐，
向義不確定自己的直覺是否正確，因為柴中玉看來…似乎有點心虛。
「…正在載送中，稍晚你就可以看到她。」
「這邊為什麼那麼多軍人？」
向義看看四周，這裡的嚴密通關程序，甚至比閩北分部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剛剛話還沒說完。」柴中玉淡淡地說著。
「整個撤出程序過於匆促，在倉皇之間，
研究人員不小心將豹變疫苗和虎變病毒混合在一起。」
虎變計畫，是在研究病毒？向義看著柴中玉，心中升起極為不祥的預感。
「嗶--。」
他們走到了實驗室分部的最深處，是一個巨大的空間，四周是巨大的隔板，
隔板後面好像藏著什麼東西，空氣中瀰漫著詭異的惡臭。
「剛剛說了，因為這兩者不小心混合的疫苗，施打到孕婦身上後，
產生了極大的變化，我們也非常吃驚。」
柴中玉扳下一個擎鈕，四周的隔板緩緩地升起。
「牠們變的非常有攻擊性，而且，還有傳染性，
所以，我們想要了解，牠們，究竟是什麼。」
隔板升起來了。
「吼…嘶…」
這是？向義退了幾步，眼前的景象讓他極度震攝，幾天來的忙碌奔波，
以及嚴重的時差帶來的不適，所有不舒服的感覺此刻驟然一齊爆發，
他蹲跪在地上，將飛機上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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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我國內政部於2005年提出「難民法草案」並送立法院備審，
至今(2013/08/26)仍未通過。
註二：2008年以降，台灣未再提供大陸人士政治庇護。至2012年間，
共有3名尋求政治庇護的大陸人士，其中兩名偷渡者被遣返，
另一名以專業人士身份到台訪問者，則在被拒絕後自行返回。
【待續】
覺得末日好看嗎？謝謝你的欣賞，不情之請已經達成了，謝謝各位！
末日系列幾乎每一部我都有穿插梗在期間，這部寫的非常用心，
也謝謝你的收看，我們下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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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喜歡我的創作，懇請按讚鼓勵，每個讚對我來說都很激勵！
【回到漢朝做報告】、【末日編年史】及其他創作，於marvel、唬爛板連載中
也歡迎到唬爛板看【我的奶奶】的歷史豪洨！
無論如何，我都不要再富奸了...(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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